薛華鼎告別了蘭永章後,喊上辦公室的王幹事一起坐車朝交通局趕去。
當他們達到那裡的時候,交通局的領導早已經在大門口迎接他們。
作為交通局的主管領導,薛華鼎對幾個領導已經相當熟悉,大家握手寒暄幾句之後,就上了樓進了會議室。
匯報完他們上半年的業績、全年的目標和將來的計劃之後,交通局的領導就開始一如既往地哭窮,訴說他們手裡掌握的資金太少,無法承擔為全縣經濟發展提供相對應道路的重任。
局長只是稍微抱怨了一下,還是笑著跟薛華鼎說的。但等局長說完,副局長們就一件事一件事地跟薛華鼎擺,讓薛華鼎明白他們的苦衷,希望薛華鼎能從縣裡多為他們爭取一些預算。
顯然,他們是計劃好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一個副局長說道:「薛縣長,現在不是說要想富,先修路嗎?可我們真是太沒錢了,有什麼想法也只能乾瞪眼。真是巧媳婦難成無米之炊啊。我們今年全年道路建設的預算資金只有八百七十多萬。這可是一個縣啊,這些資金比起南方沿海地區一個村都少。人家修路,每一米的成本就是二三萬,跟高速公路的造價差不多,要是將我們手裡的這些錢拿出去,只夠人家修二百多米的路。呵呵。」
另一個副局長也笑著道:「說什麼沿海地區,那是人家先行一步,他們的錢當然多了。他們一個村長的收入就是我們的好幾十倍。還有什麼分紅、股票收益什麼的,我們當然不能比。呵呵,其實你說那麼遠幹什麼。就是我們縣晾袍鄉地情況就比我們牛得多。他們一個鄉地公路建設投資就是我們全縣建設資金的五倍。」
局長故意板著臉說道:「老文。薛縣長在這裡,你們怎麼還是口無遮攔?縣裡領導有縣裡領導的考慮嘛。也許我們交通局考慮的問題狹隘呢。」說著他轉過臉,對薛華鼎道,「薛縣長,我們這是座談會。說錯了沒關係吧?」
薛華鼎道:「沒關係。這事我也知道,你們肯定是有意見。」
薛華鼎語氣一變,說道:「但是,我提醒你們的是,晾袍鄉算不算我們縣地?晾袍鄉建設公路難道不也是我們交通局的事?他們又沒有把公路建到月球上去。當然,你們會說晾袍鄉的公路沒有納入你們的全縣規劃。但是,我問你們。全縣規劃就不能改動?再說他們晾袍鄉的公路建設打亂你們的規劃了嗎?不見得吧。」
薛華鼎看著交通局局長問道:「秦局長。你說一說,晾袍鄉的公路建設是不是打亂了你們交通局地全縣規劃?」
秦局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尷尬地說道:「那倒沒有。」
薛華鼎說道:「我也知道沒有。你們這幾年肯定就沒有考慮晾袍鄉地公路建設問題。是不是?」
秦局長連忙申辯道:「我們是從全縣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規劃的,可不是我們不規劃他們晾袍鄉,只要縣裡給我們投資,不說晾袍鄉,就是哪個遙遠的村我們也可以規劃進來。」
薛華鼎揮手道:「我不是說你們規劃不好,也不是批評你們規劃慢了。我知道我們縣裡給的錢不多,只能先盡量滿足縣城周圍的道路建設需要。」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有人還不滿地、偷偷地瞥了一下薛華鼎,意思是說你早知道還問。
薛華鼎說道:「既然他們晾袍鄉沒有打亂你們的規劃,那你們有什麼意見?你們就當著晾袍鄉現在沒有從上面爭取到資金,沒有準備建設,不就行了?再說。就算打亂了你們的規劃。你們也可以要他們改正啊。現在晾袍鄉的公路不還是你們地設計人員在設計、在查勘嗎?他們晾袍鄉並沒有在設計、查勘方面阻攔你們吧?」
秦局長只好說道:「薛縣長,你要在我這個位置。你想必也有一定的想法吧?一個專管全縣交通建設的部門,竟然連一個鄉的公路建設都管不了。我們這個單位還有什麼權威,今後我們的規劃還有誰聽?」
薛華鼎臉一沉,說道:「我就奇怪了。什麼是你們單位地權威?他們爭取了資金來建路又違反了什麼天條?我要是你,我就真心實意地幫助他們晾袍鄉把這條路建好。讓外面地人看看我們長益縣也能建幾條好路。你不要以為別人不清楚,你們爭來爭去不還是為了那個發標權嗎?既然我主管你們局,你們就給我扎扎實實地做事。我從來不這麼當著大家的面批評人地,特別是不批評一個單位的領導。但我今天忍不住了,必須說。」
見他們低下了頭,薛華鼎說道:「你們的目光怎麼就那麼淺短?你們就怎麼只想著把那四千多萬的投資拿到手?我問你們,就算你們將它們拿到手,還不是一樣用於公路建設?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己忙一些,能夠幫幾個朋友、幾個下屬單位的忙。把建設項目分給他們,讓他們賺點錢。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的真實想法?你們也不要急著否定我的話,是不是,大家都清楚。我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單位的班子向上級鬧情緒,還鬧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怪事!現在有二條路給你們選,一是你們辭職,你們看不慣我做法,接受不了一個窮鄉修水泥公路,接受不了一個窮鄉的公路由他們自己籌資、自行建設。那麼你們就挪一下位置,到你們覺得能接受你們的單位去。」
幾個領導目瞪口呆地看著薛華鼎,有人額頭上還流出了汗珠。
薛華鼎又道:「第二條路就是寫一份深刻的檢討出來。說說你們這麼跟我鬧情緒到底對不對。你看你們,我昨天就讓人通知你們說我要過來聽取你們的匯報,通知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我請你們研究一下當晾袍鄉地公路建設好之後,我們下一步怎麼做。怎麼給他們地路配套。怎麼做好下一步的公路建設,使他們建的公路更好的發揮作用,更好地發揮效益。你們自己想想,你們做了什麼?除了前面的匯報有點實際意義,說了一下我們交通中存在地問題。但是,後面的匯報就是照本宣科了。你們拿著資料念,那我來這裡幹什麼?你們念的這些資料我在縣政府檔案室裡可以查到,即使查不到,我打一個電話也能問到。用得著大家坐在這裡耗時間?」
秦局長說道:「那我們一個縣交通局怎麼跟他一個晾袍鄉配套?難道我們全縣的交通工作都要圍繞一個鄉的建設來進行?」
薛華鼎說道:「你這態度就不對。什麼叫全縣的交通工作圍繞一個鄉來進行?那我問你們,晾袍鄉的道路建好之後你們就看著,就不讓它為全縣做出應有地貢獻?」
秦局長道:「我不明白薛縣長說地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晾袍鄉的地理位置你知道吧。它是位於安華市區和長益縣之間。如果他們拉通了到市區、到縣城的路,那意味著什麼?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縣城到市區又多了一條道路?多了一條更好的路?這對我們縣的交通不是一個大的促進?難道就不能帶動全縣的經濟發展?」
秦局長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姓文的副局長賭氣說道:「可他們晾袍鄉只是把公路修到他們的邊界就停了,並沒有真正把我們地縣城連起來,連的只是一條低等級公路。這對我們縣的經濟發展有什麼作用?至少作用很小吧?」
薛華鼎冷笑道:「看來你還是有腦子的嘛。知道如果那條路這麼接的話,他們道路地作用很小。那怎麼使它地作用大起來呢?」
文副局長道:「至少還有多修五公里長,還有修一座橋樑才能將我們縣城幹道連起來。」
以前從縣城到市區的主幹道之所以沒有直接經過晾袍鄉,除了要拐一個大彎之外,還主要因為過晾袍鄉要經過輪渡才能過去,修一座橋地話投資太大。幾次建設下來就把晾袍鄉給拋開了。如果把橋修好。那麼縣城通往市區就有了二條好的主幹道,全縣的交通也就活了。
薛華鼎追問道:「需要多少錢?」
文副局長似乎也明白了薛華鼎的意思,想了想說到:「至少要三千萬。」
薛華鼎道:「那三千萬是怎麼來的?如果真的是需要三千萬,我們縣裡能拿出多少來?企業又能集資多少?銀行能貸款多少?還需要向外面籌集多少?我們能不能採取收過路過橋費還清這些貸款?如果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又能不能大方一點。乾脆把縣城與黃矛鎮也用水泥路連起來。通過那條通向江西的高速公路,縮短與省城的時間?」
「這……。這規模也太大了吧?」一個副局長張著嘴,驚訝地說道,「這本來是我們五年之後的計劃。」
秦局長則說道:「薛縣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是被那筆資金……,是我的不對。我在這裡向你檢討。明天我再把書面檢討交給你。」
薛華鼎說道:「好的。我們不要害怕自己的權威被別人侵犯。再怎麼說,他們的建設也只是我們
全縣公路建設的一小部分。你們不要以為全縣都有晾袍鄉這麼好的機會,誰都可以從上面爭取到資金,都把你們甩在一邊。全縣的公路建設最終還是由你們主導。配套他們一下又有什麼不可以?」
秦局長既然做了檢討,也就不再與薛華鼎頂牛,他說道:「是啊,我們是有點官僚主義思想作祟。對一個縣機關的人去求一個鄉政府的人,為我們下屬機構攬項目,心裡有點不服氣。我們一定擺正心態,積極做好他們晾袍鄉的配套工作。」
秦局長也知道一個副縣長不可能喊撤誰的職就能撤誰的職,但他要真的給縣委書記提意見的話,讓自己這個局長平調一個位置還是可能的。現在有幾個單位有交通局好呢?聽了薛華鼎的話,他一下冷靜下來,改變了剛才要憑自己的資歷和班子的團結跟薛華鼎爭一個高低的想法。
秦局長的低頭立即改變了會場的氣氛,幾個人再也沒有那麼牛氣了,而是真的開始認真思考怎麼好好利用晾袍鄉將建好的那一段路來。
這些都是行家,比薛華鼎專業得多。以前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想到,只是因為被那幾千萬投資蒙住了眼,賭氣不想而已。一旦議論開了,自然有很多很好的心得。
當然,這種大事不是一二個小時就能討論完的,特別是具體的投資、融資等問題的落實還要收集很多的資料。
薛華鼎還有其他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陪著他們。他走之前告訴秦局長說讓他們將全縣公路建設企業理一理,看哪些有資質、有水平的企業能參與競標,並把相關資料交給他。
薛華鼎的話讓秦局長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