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些拒絕自己租廠房的領導,薛華鼎有點氣憤地說那些廠領導自私。只知道為自己撈好處,連工人的死活都不管。不說一個效益本來就不好的廠,就是一座山都會被他們挖塌。」
母親看了薛華鼎一眼,有點膽怯地問道:「華鼎,你就不能勸一勸你的岳父?」
薛華鼎不解看著突然膽怯的母親,小聲問道:「我勸他什麼?」
母親口氣大了一些,說道:「讓他招這些老工人進去,讓他們到你岳父的廠裡做事啊。」見薛華鼎在認真聽,又說道,「這些工人都工作了幾十年,肯定有很多經驗,也有很好的手藝。他都是一個個的老實人,比那些吊兒郎當的年輕人好多了。」
薛華鼎搖頭道:「別人未必領我們的情。媽,你就不要操這麼多心了,政府會想辦法的。」
母親看了兒子一眼,勸道:「政府又不是神仙,他們要修路,要建橋,還有這麼多工人要安家,哪裡有這麼多錢?有些事還不是一樣要大家幫忙才行?既然你們有那個能力幫別人那幫一下又有什麼不好?」
母親以為兒子太在乎錢,不肯幫忙,只好拿出菩薩來說道:「菩薩在天上看著呢,好心會有好報的。你幫了別人我們也會心安一些,現在我們都不好意思出門,總怕別人在我們背後指著我們的脊樑骨罵我們。」
母子二人就這麼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聊累了就看電視,母親則收拾薛華鼎買回來的菜,或者用抹布擦傢俱上的灰塵。
快五點的時候,張清林打來電話,說是他們回來了。讓薛華鼎到他辦公室去。
薛華鼎知道今天晚上要喝酒,就把車放在自己的院子了,出門招了一部地士直奔開發區新建的縣政府大院。走進莊嚴威武的縣委大樓大廳的時候,朱書記的郝秘書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二人已經是老熟人,相互握手之後就一起朝朱書記的辦公室走去。
秘書道:「為了和你吃晚飯,朱書記和張書記一起推掉了下面鄉鎮的飯局,提前結束檢查回來的,他們真是看重你。」
薛華鼎心裡一直在猜測他們二人要見自己地原因。
但總是猜測不出來,就笑著對郝秘書道:「郝秘書,能不能透露一下他們為什麼見我?你可不要敷衍我說是老朋友會面。」
秘書笑著回答道:「我還真只有這個答案,呵呵。說實在的我也有點納悶,二個書記為什麼這麼鄭重其事。我猜不透。」
薛華鼎笑著拍了郝秘書的肩膀一下,說道:「你是不敢猜吧?呵呵,我不為難你了。」
當薛華鼎穿過郝秘書的辦公室走進朱書記的辦公室時,他們二個書記都在裡面。見薛華鼎進來,朱書記從老闆椅上站了起來,笑著跟薛華鼎打招呼。張清林則熱情得多。主動迎上來幾步,握著薛華鼎地手道:「小薛,中午你的那位朋友呢?」
薛華鼎回答道:「他吃完中飯就回市裡去了。」然後他走到朱書記的辦公桌前與朱書記握手。
朱書記請他們二人坐下,郝秘書也及時給薛華鼎送來泡好的茶,然後又給朱賀年和張清林續滿水,這才笑了一下退出辦公室,並輕輕帶上了門。
朱賀年動作熟悉地甩給張清林一支中華煙,又拿出一支朝薛華鼎揮了揮,見薛華鼎搖頭就把煙塞進自己嘴裡。
接了煙的張清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金屬打火機。走到辦公桌前彎腰為朱賀年點燃香煙,然後退回原來地座位,自己為自己點上。
朱賀年吸了二口煙之後,笑著說道:「這煙啊,我是戒不掉了。張書記,你還別說,這煙還真是工作中的潤滑劑,很多事情煙一抽,大家幾句話就談攏了。」
張清林點頭道:「呵呵。是啊。煙雖然沒有酒那麼顯形,但作用是明顯的。要是下鄉。你不抽別人的煙,或者我不散煙給別人,別人還以為我們不願意接近他們呢。」
「呵呵,小薛,看你堅持這麼多年都沒有抽煙,我還真是佩服你。」朱賀年看著薛華鼎說道。
薛華鼎相信他們這麼急於喊自己過來,肯定不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不過他們不說破,自己也不好問。見朱賀年對自己說話,就說道:「我其實很佩服你們能隨時隨地地吞雲吐霧呢。我只要抽煙,嗓子就難受。」
朱賀年把煙捏在手裡,眼睛上下瞧了瞧,說道:「說來說去還是不抽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又抽了一口之後,他看著薛華鼎問道,「小薛,今天不是週末星期天又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怎麼有空回家裡看看?」
薛華鼎笑著回答道:「本來我是想帶朋友過來租房子的。呵呵,原以為手到擒來的事情,不料吃了閉門羹,我相中地房子都已經租出去了。」
朱賀年看了張清林一眼,又轉頭對薛華鼎道:「哦,是老縣城還是開發區?我想這二處地方的房子都很多吧?只要你不是把價壓得很低,應該可以租到合適的房子。你看中了哪裡?」
薛華鼎不知道朱賀年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也覺得沒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謊,就老實說道:「其實,我心裡一直記得你朱書記以前和我說的話。你不是說要我想辦法解決一部分柴油機廠下崗工人的工作嗎?這次我朋友開發了一個產品,我就勸他把廠建到我們縣城了。結果我們到柴油機廠打聽廠房出租的時候,對方還未等我們報價就說廠房全租出去了,沒有地方租給我們。我那朋友只好就回去了。這件事可能就這麼沒了。」
朱賀年和張清林相互對視了一眼,朱賀年問道:「在我們縣城辦廠,你怎麼不跟我事先打一個招呼,再說辦
不是那麼容易地吧?就租一個廠房就行?營業執照、是這麼簡單吧?」
薛華鼎連忙解釋道:「也不是真正地在這裡辦廠,只是利用這裡的廠房、工人組裝一些產品。等產品打開銷路後。才在這裡建立正式地生產車間。因為這只是試生產,需要的工人不多、廠房也不需要很大,我有點不好意思驚動你。想搞出一點名堂之後再向你們匯報。」
薛華鼎話裡無不透露出他在這件事上地決策權,朱賀年知道薛華鼎的底細,自然沒有什麼驚訝,而張清林卻感到有點不對頭,心裡想:「這個廠到底是你朋友的還是你的,你的話好像你可以全權做主似的。」不過。他見朱賀年沒有問,他也沒有開口。
薛華鼎原以為朱賀年會安慰自己一下,然後再幫自己解決這個廠房租賃問題。不想朱賀年輕描淡寫地說道:「哦,我對柴油機廠的事情不瞭解,在常委會上也表態過對他們的生產經營不干涉。如果你朋友不急著決定地話。是不是再找他們有關領導聯繫一下,我想他們會租廠房給你的。」說完,又笑著加了一句,「我還是感謝小薛你有這片報效家鄉的心啊。」
張清林插話道:「我就知道小薛這小伙子不忘本,對家鄉一片赤誠之心。」
薛華鼎幾乎是越聽越糊塗:「我自己已經點明這事了,你們還這麼反應。難道你們今天的重點不是這個?那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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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賀年拉家常似地問道:「小薛,你在新的單位工作順心不?」
薛華鼎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煩躁,他努力用心平氣和的口氣說道:「還行吧?新單位新的領導新的同事,做的事又與原來的不同,要學地東西很多。」
但他眼裡的變化卻沒有逃過一直注意他的朱賀年的眼睛。聽了薛華鼎的話,朱賀年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你還年輕,學東西很快,我相信你能很快上手。不過。我聽說你們姚局長調到省裡當工會主席了,你們局裡的一些工作遇到了一點麻煩。有沒有這回事?」
薛華鼎雖然不知道朱賀年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但他知道自己瞞不了他什麼。他苦笑道:「朱書記,你還真是關心我。說實在話,如果早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我就不會調到那裡去了。我在縣局裡工作得順心順手,又有你們的關照,可以說是不要操一些額外的心。現在是……,哎。不說也罷。」
朱賀年笑道:「呵呵,人都是要進步地嘛。怎麼可能總是圍著一個職位轉呢?要我說,即使你知道有今天的困難,我也覺得你也應該去。『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有克服一個個困難,你才可能取得真正的進步。其實我對你新單位的情況不是很熟悉,只是偶爾聽人說起。說實在的,你這算不上什麼挫折,又不是你工作不稱職,又不是你犯了什麼錯誤。只要你安心工作,什麼困難都會過去。」
薛華鼎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再說我遇到的也不是什麼大的困難,也就是一些小麻煩罷了,我不怕。」
朱賀年讚許地說道:「年輕人就應該保持樂觀,我很讚賞你現在這種心態。」停頓了一會,朱賀年微笑著問道,「小薛,你對我們縣的經濟有什麼想法嗎?或者說對我們縣委縣政府的領導有什麼意見建議?呵呵,反正我們都很熟悉了,你就隨便說一說,不用擔心什麼,我們又不是你地領導,說什麼我們都不會怪你。」
薛華鼎吃驚地看著朱賀年,又看了張清林一眼,緩慢地說道:「朱書記,你這……這題目也太大了吧?以我的見識,我對我們縣地經濟可說不出什麼一二三來。至於對你們領導的看法,更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我私人感覺而言,我覺得你們都很對我很好,平易近人。於公方面我覺得你們班子非常團結,你們一直都在為改變我們縣的落後面貌而努力,雖然我們縣的經濟不好,但這主要是我們縣是一個百分之百的農業縣,沒有礦產、沒有其他資源、交通不便、科級不行、沒有工業、商業也不發達,純粹是從農田里刨,自然暫時落後於外面的地區。嘿嘿,我可真是說不出什麼。」
朱賀年笑了笑,沒有對薛華鼎說的做什麼評價,而是轉頭對張清林道:「張書記,你說說。」
薛華鼎又一次吃驚地看了他們一眼,張清林笑了一下,問道薛華鼎道:「小薛,我想問你有沒有心願讓我們縣的經濟趕上去啊。」
薛華鼎道:「心願當然有。今天下午我和我媽聊天的時候,我媽就要我為我們縣的經濟貢獻一份力量呢,可惜我沒什麼能力,最多也就是勸我們的朋友和親戚來我們縣辦幾個企業,也算貢獻一份力量吧。」薛華鼎這話說完,總感覺到有點不對味,他們二人的用意好像不在這方面似的。
「他們二人的目的到底何在?」薛華鼎心裡想。
這時張清林說道:「那我們還真得好好感謝你媽媽了。」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前幾天,我和朱書記聊天的時候無意中說到你,我腦海裡突然湧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當時我是好奇著說給了朱書記聽,他一聽還真上心了,覺得這事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所以今天就找你來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