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林繼續說道:「牛市長說長益縣的經濟發展太差,主要責任,羅副書記則說是社會大氣候的原因,還說什麼純農業縣要發展困難重重,需要大家摸索增加農民收入的方法,而且經濟不發展的責任不能一板子打在朱縣長的屁股上。張副書記說朱縣長工作方法簡單,羅副書記卻說現在就是缺少敢負責敢拍板的幹部。」張清林搖頭道,「態度變化很大,大家都想不到他突然這麼朱縣長的原因。以前他說不上反對朱縣長,但至少不是很的。」
薛華鼎自然知道羅副書記改變態度的原因,也更加肯定了張清林馬上要說什麼話了,腦海裡急思應對辦法。想思考出一個既不得罪眼前的張清林又不違背自己的意願的辦法。
張清林說道:「我思考了一下羅副書記最近改變態度,想來想去,其主要原因可能是他做生意的兒子羅豪在中間起的作用。也許朱縣長許諾了他什麼。對了,你認識他,你瞭解一些相關情況不?」
聽到張清林嘴裡說出羅豪二字,薛華鼎並沒有感到驚訝,他伸出筷子夾起一塊魚適時地塞進嘴裡,避免了自己不說話的尷尬。
張清林見薛華鼎在忙於吃東西,就說道:「朱縣長在此之前為羅豪演了一齣好戲。在修建縣城那條南北大道的時候,羅豪幫你們郵電局修那個管道工程,他幾個電話走訪了幾個部門負責人就賺了幾十上百萬,當時引起了不少人眼紅。但朱縣長出面保護了他。明面上他鐵面無私地砍掉了羅豪幾十萬利潤,實際上讓羅豪有驚無險地渡過了危機。而且現在羅豪這小子的生意已經伸入到我們縣裡的很多機關單位。」
張清林自己笑了一下,感歎地說道:「羅豪這小子比莊書記那個哥哥莊建強精明了幾千上萬倍,賺地錢不見得比莊建強會少,但在大家心目中的不利影響卻小得多,甚至有不少人替他說好話。呵呵。薛局長,這些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薛華鼎一邊感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老話正確,一邊點頭道:「管道工程這事我知道,合同還是唐局長授權我簽的字呢。不過。他確實幫我了我們郵電局一個大忙,如果不是他,我們可能要花幾百萬甚至上千萬才能拿下那個工程。」
張清林道:「所以說那個傢伙會做人,做的事也不像莊建強那麼令人討厭。下週二就是後天羅副書記就會下來考察我們縣,然後就是組織部的人考察我們。羅副書記說是說來檢查我們近段地工作,還不是為朱縣長搖旗吶喊的?鎮一鎮像我這樣有點異想天開的人,呵呵。」張清林最後自嘲地笑了笑。
說到這裡。張清林看著薛華鼎,等薛華鼎也看著他之後才說道:「今天我請你來就是想請你幫我二個忙。」
薛華鼎心裡想:你們鋪墊了這麼久,總數說實質性地話了。
他微笑著說道:「張書記,你這話說的太重了。你有什麼話吩咐就是,請說。」
張清林懇切地說道:「這事還只有你才能幫我。」
薛華鼎哦了一聲,再次說道:「請說。」
張清林看著薛華鼎說道:「第一,請你幫我搞掂羅豪這小子。讓他勸說他父親改變態度或者保持中立,最後能阻攔他後天下來,或者下來後不表明態度。時間雖然緊。只要是羅副書記突然提出來要下來地,但我相信憑你和羅豪的關係,你做成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當然,我自己也會到市裡去活動。」
薛華鼎抬了一下頭,看了眼光熱切的張清林一眼,沒有說話。心裡想:我們花了那麼多錢才搞掂羅豪和他父親,怎麼可能說丟就丟掉。薛華鼎沒有說幫不幫他,而是問道:「還有一件呢?」
張清林又說道:「第二,我知道你跟省城的胡副書記關係好,胡副書記又是孫書記的老同事,而且胡副書記馬上就要調到省裡了,他對孫書記的影響很大。只要你跟胡書記說一下,讓他打個招呼就行。或者你幫我忙,讓我直接跟胡副書記聯繫上。」
薛華鼎聽完,有點目瞪口呆了:敢情你把我當殺手鑭了啊!還有……,胡副書記調進省裡?我怎麼不知道?
張清林說了這二條,就眼巴巴地看著薛華鼎,希望他當面答應下來。至於今後給羅豪地好處和給薛華鼎的好處,張清林都沒說,他知道薛華鼎是聰明人,這些無須現在就說出來。
薛華鼎放下裝模作樣的筷子,抬頭看了看屋頂,思考了一下,然後看著張清林道:「張書記,我也知道你為這事費了不少心思。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張清林聞言一驚,心同時往下一跌,他的話竟然有點顫抖地問道:「一句什麼話?」
薛華鼎知道這事只能快刀斬亂麻,他認真地說道:「我勸你不要與朱縣長爭,依我看你競爭不過朱縣長。」
張清林吃驚地看著薛華鼎,實在想不到薛華鼎竟然當面拒絕他,一點迴旋的餘地也沒有留。他以前就知道薛華鼎跟朱縣長的關係不一般,為了「策反」他,這段時間他想盡了辦法。也請出崔老頭這個官油子為他探路,請他把自己一些不好說出口的話都說了,最終卻還是這個結果。
張清林不知道地是在他之前薛華鼎等人已經在朱縣長身上花了不少精力了,哪裡能被崔老頭和他張清林幾句話就說動了?
見張清林吃驚的樣子,薛華鼎誠懇地說道:「張書記,官場上的事你肯定比我這個年輕人更清楚。你想他羅書記既然星期二下來,那麼說明他心裡已經有底了,也許還是帶著孫書記地心意。後面地考察不考察還不是走一走過場?」
張清林苦笑道:「就是因為時間緊我沒辦法了才找你老弟幫忙啊。只要羅豪不在下面頂。而省城的胡副書記又打招呼的話,那事情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畢竟孫書記不是很中意朱縣長。再說,我不也在牛市長他們那裡活動嗎?」
薛華鼎老實地、直接了當地說道:「我可以透露一點,羅豪暫時是不可能改變主意地。除非你直接讓羅副書記改變主意。至於胡副書記那裡,我現在跟他的關係還不到能提這種建議地時候,我強行說了。反而對你不利。你剛才也透露了一個信息,說他馬上要進省領導班子。那麼,你也知道現在的他正是對外表示廉潔、表現兩袖清風的時候,搞不好他把你張書記當典型來處理。那你就慘了。你肯定也聽說過他以前在我們地區當領導的時候是六親不認地。」
張清林點了點頭,知道薛華鼎的話不是危言聳聽。他不甘心地問道:「你跟胡副書記的關係到底怎麼樣?你能稍微說一說你們結識的過程?這沒關係吧,讓我斟酌斟酌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冒險。」
薛華鼎心裡說:「你想冒險是你的事,但我可沒答應你去冒險啊。」薛華鼎為了杜絕張清林想利用他傳遞信息的心思,就簡單地把自己與胡副書記的交往說了一下。當然,為了把與胡副書記地關係說淡一點。薛華鼎沒有說出自己送皇絲鯉和請趙秘書在省城搭救嫖客的事。
張清林有點不相信地問道:「僅僅是你們的車撞了他的車一下,然後你在韶山說了幾句英語,他就派車送你回來?難道你後來沒有再去找他?」
薛華鼎本想說找過,但還是假裝說道:「他是省城的,又不是管我們這一線,找他也是白找。我以前又不知道他會調到省裡去。」
張清林哪裡是那麼容易被糊弄的?多年在公安戰線上打滾的他很快就看出了薛華鼎神態地不正常。他有意看了薛華鼎一眼,問道:「上次你不是說送皇絲鯉給他嗎?」
薛華鼎一愣。心裡記得好像沒有在張清林面前說過這話,但又擔心自己說過,實在不敢肯定。尷尬的他只好模稜兩可地說道:「我跟他的關係確實是還沒到能大膽地幫你提這種要求地地步。」
張清林見他間接地承認。心裡雖然感到窩火,但也明白了薛華鼎的意思,知道再勸也沒有什麼意義,只好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就算了。」
薛華鼎因為腦海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所以他的想法可不是僅僅拒絕他而得罪他。他看著意氣有點消沉的張清林。說道:「張書記,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清林沒好氣地說道:「我當講不當講的話都全給你說了,你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話?有話就說。」
薛華鼎本來想把年初發生在郵電局地事說出來:當時唐康因郵冊問題得罪了市郵政局的領導,加上身體有病住院,結果幾個人以為時機已到,或標新立異來取悅市局領導,或採取不正當手段巴結有實力的人,最後卻被上級派了一個人人都不喜歡的趙湘兵來,而且秦懷遠和黃貴秋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挫折。如果不是郵電局管理人員暫時缺乏,他們二個幾乎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但這些話快說出口的時候薛華鼎把它們吞了回去,忍住沒說:薛華鼎相信張清林在官場打滾多年,這些淺顯的道理比自己更明白,真正的官場競爭肯定比郵電局要殘酷得多。他張清林現在是自己的上級,如果自己說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可能會更進一步引起他的反感。
張清林見薛華鼎良久不說話,有點不耐煩地說道:「你說啊。」
薛華鼎說道:「張書記,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不好受。但作為朋友,我說實話,我不是很看好這個機會。你自己冷……你自己問你自己,即使不考慮朱縣長的羅書記下來考察工作實際是為朱縣長搖旗吶喊的這個事情,你與朱縣長的勝算誰多誰少?」本來想說他冷靜下來想一想,但怕張清林誤解說他不冷靜,就改了口,不過改口的痕跡很重,薛華鼎也顧不上了。
張清林倒是不在乎這些細節,他回答道:「至少一人一半吧,如果你肯幫我,我想可以佔到七成以上的把握。」張清林似乎自己也覺得把握不大,又加了一句,「這種事不可用一個數字來簡單概括,事在人為。」
薛華鼎則不顧張清林的感受,說道:「要我說你連一半都佔不到。你不要以為牛市長贊同你就可以抵消孫書記對你的評價。牛市長既然把孫書記對你的經驗不足、資歷太淺的有關評價轉述給你,說明他牛市長的心裡多少也有這個想法。」
張清林心裡雖然認同,但嘴裡說道:「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你在胡副書記那裡說得上話,能夠勸羅豪改變主意幫我勸說他父親,我未必就沒機會。既然現在你的態度是這樣,我就沒有希望了。嗨,不說也罷,我也是……呵呵,算了。」
薛華鼎認真地說道:「張書記,你覺得你可能被一些事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