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鼎一邊往人群中走,一邊說道:「大家請靜一靜。先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們在安排今年座談會的時候,沒有想到與縣裡的會議撞車了,所以我今天上午沒有陪大家。這是我們局裡工作的失誤,希望各位諒解。」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中氣十足的說道:「你一個局長是幹什麼的?二個這麼重要的會議都撞車?難道辦公室的人沒有提醒你?你無能,難道你手下的人也無能?」
陳偉軍在薛華鼎身後小聲提醒道:「他就是上一任局長,姓郭。」
薛華鼎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在人群中搜尋那個設陷阱的黃貴秋。
孫威這個剛退休的老頭卻說話了:「老局長,你不知道。現在的領導班子已經不是你當局長時候的領導班子了,什麼都是一團糟。您剛才也參觀了大樓裡的各部門,除了辦公室比以前寬敞明亮,其他的與原來都沒法比,衛生衛生不行,勞動紀律勞動紀律不行,上班聊天的打鬧的到處都是。啊,我心裡著急啊——」好像他退休了好久了似的。
站在退休工人後面的黃貴秋及時站出來,大聲對薛華鼎道:「薛局長,我先到酒店去安排飯菜去了。」說著,又對他手下和人事勞資股的人道,「你們幫薛局長好好勸一勸老師傅們,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錢海軍忙說道:「現在薛局長也來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薛局長開了半天會,你們也辛苦了半天。我們有什麼可以在飯桌上談。」
孫威哼了一聲,說道:「難道我們沒有吃過飯。今天來就是為了吃這餐飯的?我們是心痛我們長益縣郵電局變成這個樣子。老局長和我們一樣心痛。老局長你說是不?」
老局長當過多年的領導,雖然對薛華鼎沒有派最好的車去接他有意見,但他觀察人地能力還是有的。對孫威這個助手是什麼人多少還是有點印象。
他眼睛不斷觀察著,心裡也不斷盤算著,他知道薛華鼎心裡肯定有什麼難處。所以他沒有附和孫威的話,而是說道:「小伙子,也許你不認識我。你來這個局裡地時候我已經退休一年了。我姓郭,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薛華鼎見他自報家門,連忙說道:「郭局長,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這棟大樓就是你拍板向領導爭取資金修建的,才使我們有了這麼好的辦公條件和現代化機房。」
郭局長心裡更加平衡了一點,語氣更緩和了一些:「能不能說說是怎麼一回事。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給自己找麻煩。如果知道縣裡有會你完全可以讓我們推遲一天的。」
薛華鼎點了點頭,對遠處辦公室王幹事道:「王幹事,你過來一下。」
王幹事心裡明白薛華鼎將問什麼,臉色變得煞白,但又不敢不過來。走近薛華鼎後小聲而膽怯地問道:「薛局長,你找我?」
薛華鼎努力壓住自己心頭的火氣,問道:「縣裡開會的通知你們辦公室是什麼時候接到的?」
王幹事知道已經躲不過去。老實說道:「上周星期一下午就收到了。」
薛華鼎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今天上午上班才交給我,才讓多經股羅股長知道?」
王幹事猶豫著說還是不說的時候。老郭局長已經勃然大怒了:「豈有此理,這不翻天了嘛,你們辦公室是做什麼用,不是協助領導的嘛,不是及時傳達上級指示反應下面情況地嗎?這是失職!必須處分,必須處分,還了得,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要是在過去就是嚴厲處分,就是撤職!」
王幹事的頭低得更低了,聲音顫抖地說道:「是黃主任說他會親自交給你的。」
薛華鼎點了點頭。又問道:「縣政府辦公室打過電話催這個會議的落實情況,你知道不?」
「知道。打過二次,一次是我記地,一次是黃主任接的。這都有記錄,我也跟黃主任說了。」王幹事說道。
薛華鼎咬著牙道:「你知道嗎?你們的失職導致今天我們郵電局多麼被動,其他各單位都是拿著準備了一周資料、漂漂亮亮地展板去上台接受專家和投資商的咨詢,面對縣政府的領導和電視機攝像頭侃侃而談,而我們呢,什麼也沒有準備。兩手空空地上去,心裡還記掛著這裡的座談會。」
說到這裡,薛華鼎憤怒地說道,「你們混蛋!」
孫威冷笑道:「還不是你當局長的無能?這事怎麼可能怪小王?在電視機前出醜了吧?讓我們郵電局蒙羞了吧?」說著就大笑起來,「哈哈,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剛剛負責幾天全面工作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丟盡了我們郵電局的臉皮。年輕人,我看你沒這個本事就不要硬撐了。」
薛華鼎冷笑道:「恐怕讓你失望了。我在那裡撐住了,這裡我也能撐下來。那些讓局裡不好過的人,我也讓他首先不好過!」說到這裡,他對嚇得不知所措的王幹事道:「王幹事,沒你的事,你去忙吧。」
孫威最次領略了薛華鼎地強硬,一下愣住了。
老郭局長也愣了一下,然後對身邊的退休老頭、老太道:「大家去吃飯,吃完飯就回去。治病報銷的事、門球場地地是既然錢局長已經答應了,我們也不要再說了。請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走吧!」
說完,他拍了薛華鼎地肩膀一下,說道:「一個單位的一把手不好當啊,什麼時候軟什麼時候硬,很難把握……」說著,他搖了搖頭,然後拿著枴杖走了。
薛華鼎有點感動地看著這個深明大義的老頭.
在手裡,腳步穩健而快捷。
那些還要鬧事地老頭、老太見他們為首的老局長都已經退讓。也就失去了繼續鬧下去的勇氣,都慢慢地朝會議室外走去。
等這些慢慢吞吞、催不得急不得地爺爺奶奶們在餐桌盤坐好,薛華鼎早已經餓得頭有點發暈了。本來由黃貴秋主持的餐前說話。也因為黃貴秋說身體不舒服而改由人事勞資股的謝股長主持。
被上午那些老頭、老太氣勢鎮住了的謝股長似乎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說話都有點不連貫,幾次還罕見性地卡殼了,這讓所有人都有點尷尬。
接下來就是疲倦的錢海軍稍微說了幾句客氣話。說完之後。他就請薛華鼎講話。
肚子餓的咕咕叫的薛華鼎哪裡想說什麼話?不過看這麼多人望著自己,薛華鼎還是忍住肚子「造反」,大聲地說道:「同志們好。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想必大家和我一樣肚子餓了。我在這裡也不多說,就講幾句話:
第一句話是希望同志們原諒。局裡條件有限,對同志們招待不周,局裡有點對不住大家。
第二句話就是我代表全局對同志們表示感謝。感謝同志們對局裡工作的關心。你們在退休後還關注著局裡的情況,我個人也很感動。
第三句話就是請求同志們繼續關係局裡的工作。你們也知道局裡遇到了一點暫時地困難,但我在這裡負責任地說一句,困難是人為造成的。上級領導的批評也好、沸騰網奉獻唐局長住院也好,這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有些人興風作浪。我請求同志們。利用你們的影響力勸你們在局裡地子女、你們的朋友、你們的老部下、老熟人,都安下心來認真工作。亂,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第四句話就是保證。我在這裡代表長益縣郵電局領導班子,向各位同志做一個保證,那就是我們一定會團結一心,排除干擾,把全局職工地心緊密團結在一起。在短時間內讓我們長益縣郵電局的工作重新走上正軌。
第五句話就是請同志們相信組織、相信上級。也奉勸有的人不要打錯了算盤。一個人要想進步,只能老老實實、腳踏實地地工作,以成績來引起領導對你的重視,走任何歪門邪道都是不可能得逞的。
最後就是請大家開始吃飯。吃完飯之後,願意在這裡休息的可以在這裡休息,願意再到局裡看看的可以再看看。願意回家的。我們單師傅會一一將你們送到你們住的地方。這事請辦公室的王幹事負責,同志們有什麼事找他就是。我地話說完了,同志們請!」
錢海軍和陳偉軍帶頭鼓掌。接著是謝股長、羅股長還有其他在局職工,最後就是退休老頭、老太們。掌聲由小到大、由稀稀落落到熱烈。
辦公室的王幹事聽了薛華鼎最後的話,眼淚一下就噴了出來,不過這是高興地淚、喜悅的淚,知道薛華鼎已經瞭解了真相,不會把責任壓在他身上。
喝了酒吃了菜,餐廳地氣氛也慢慢地融洽起來,特別是幾杯白酒喝下去以後,那些平時寂寞的老頭開始找熟人朋友拼酒、勸酒、扯淡。很快,有點奇妙的宴席與普通宴席無二了。
唯有孫威是越喝越覺得酒沒滋味,越吃越覺得菜沒味道,心情極度鬱悶的勉強坐了一會之後就借口上洗手間溜了:眼看計劃好好的一場龍虎鬥,竟然就這麼散了,他能不氣嗎?在回家的路上,他心裡一邊責備黃貴秋有膽子搞名堂卻沒有膽子面對面攪局,一邊在苦思下一步怎麼做。
吃了一碗稀飯,讓肚子裡有點東西後,薛華鼎和錢海軍、謝股長挨桌敬酒,老頭老太欣然同意與他們一起碰杯,老郭局長甚至還主動提出與薛華鼎單獨乾了一杯。端著酒杯走在薛華鼎旁邊的謝股長總算放下了心。
吃完飯,告別那些情緒高漲的老頭、老太們,薛華鼎、錢海軍等人決定提前開局辦公會議。
原來以為薛華鼎在縣裡開會要晚點回來,就把會議時間定在下午四點以後,等開完會大家一起去看手術做完了的唐康。現在薛華鼎提前返局,會議就提前召開了。錢海軍讓辦公室的另外一個幹事通知相關人員馬上過來開會。
他們幾個人則到小會議室邊喝茶醒酒邊等到與會人員的到來。
「我剛才是真的嚇怕了,我生怕他們找你拚命呢。」謝股長心有餘悸地說道,說著還用手抹了一下沒有一點汗屑的額頭。
錢海軍放下茶杯也說道:「開始那架勢真是嚇人,我進郵電局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無論我說什麼、答應什麼他們都不聽。他們總是說什麼不尊重老領導啦,辦事不牢啦。哎,真是服了他們,他們怎麼那麼好的精力,說話的聲音又大又長。」
當然,錢海軍還是沒有說出不尊重領導、辦事不牢的人誰,不過,在坐的所有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