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種是橫豎不動的人,開始工作時是什麼級別,一直到退休還是這個級別。第二種是一步一個腳印,緩慢爬行的人。他們陞官完全是靠熬時間,或者有空位又找不到其他人的情況下他才爬一下。第三種是不漏掉機會的人,只要有機會他就能上。最後一種是經常接到天上落下餡餅的人,或者說總是被天上的餡餅砸到的人。」
薛華鼎笑道:「還有撤職、坐牢、砍頭的人呢。」
蔡志勇道:「你這烏鴉嘴。我們有必要討論那種人嗎?」
薛華鼎笑問道:「那你以為我現在出門就會被餡餅砸到?原來你不是說我可能陷在技術骨幹、技術標兵這個籠子裡,依靠你來提攜嗎?」
蔡志勇道:「不是以為。其實你的餡餅快到手了,只是你自己不覺得而已。今天我說的話能夠在你心裡產生觸動,那麼你抓到餡餅的日子就不遠了。我怎麼會知道你一下就被姚局長看重呢?假若僅僅是唐局長看重你,你極有可能陷死在技術骨幹的籠子裡。現在不同了你要陷死也是陷死在市電信局。你以為我真的閒得沒事幹來找你喝酒的?」說著,他舉起斟滿了啤酒的杯子對著薛華鼎道,「薛哥,為了你,也為了我,我們乾了這杯!」
薛華鼎不由自主地舉起杯,無言無語地碰了他的杯子一下。
蔡志勇一口喝完杯中之酒,微笑道:「沒有什麼難的,只要你肯放下心裡的那份高傲就行。」
……
其實,在薛華鼎和蔡志勇喝酒的時候,人事勞資股的謝股長正在參加唐局長主持的有關招工考試的會議。參加會議的副局長們和辦公室黃主任對突然增加的三個推薦名額感到有了奇怪,心裡自然把唐局長高看了一層。
在別人發言的時候,唐局長的心思則在考慮如何提拔薛華鼎:維護中心副主任?主任?電信股管理員?
從小餐館裡出來後,薛華鼎就與蔡志勇分手。蔡志勇直接去上班,薛華鼎則回宿舍整理了一下東西準備回家。
薛華鼎知道蔡志勇的話只能有選擇性地聽取,真要把它們當著行動的指南那就是自討苦吃。如果他的方法真的很有用,蔡志勇的父親也不會到現在還委屈在教育局副局長的位置。
看見薛華鼎突然上門,彭冬梅和她媽媽都是驚異萬分,那個在各遊戲機之間巡視的遊戲店老闆也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他,他從左鄰右舍和來玩遊戲的人嘴裡聽說過彭冬梅和薛華鼎的事,雖然他不認識薛華鼎,但從房子裡玩遊戲的人嘴裡和彭冬梅母女的神態中立即知道了來者的身份。
彭冬梅媽媽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敵意,按她內心的想法,如果彭冬梅一定要嫁給薛華鼎,現在的她也不會強行反對了。因為她發現街道上出現了好幾家類似的遊戲廳以後,租用自己家裡門面的這個遊戲廳老闆的收入在直線下降。原來自己每個月幫著做飯而能得一百元,現在不但自己的一百元沒有,女兒每個月的工資也下降到了一百八十元。照這麼下去,女兒在這個遊戲廳工作的時間不會太長。
自從薛華鼎進門後,楊胖子都沒有發話,只是用雙眼注意著薛華鼎和女兒的動作。
正在收銀台值班的彭冬梅見薛華鼎一直走到了她跟前,心裡不由慌亂起來,側了一下身,問道:「你來幹什麼?」頭低著,心口彭彭直跳。
「過來看看。」薛華鼎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熱鬧的——不,嘈雜的——塞滿遊戲機的房間,用很隨便的口氣說道。
「有什麼好看的?」彭冬梅這話自然是無話找話,也是想搭腔瞭解他來這裡的原因,話一說完,她的心臟更加不聽話地狂跳著,眼睛瞟了他一眼,連忙收回。人從收銀台出來,慢慢往樓梯口走,開始怕薛華鼎不跟上,見他跟上了,她稍微加快了步伐。
「你現在有時間看書嗎?」薛華鼎小聲問道。
「看書?看什麼書?」彭冬梅茫然不解地收住了腳步,問道。
「高中書。」薛華鼎收住腳,看周圍沒什麼人就把背靠著牆壁上,顯然他不想跟她上樓梯。
「怎麼啦?為什麼要我看高中書?」彭冬梅抬起頭問道。
「你滿意現在的處境嗎?」薛華鼎又問了一個對彭冬梅而言相當奇怪的問題。
「你有……就放,有話就說。」彭冬梅盯著他說道,心裡奇怪太多反而使她勇氣大增,說完還白了他一眼。
「你抽時間複習一下高中語文和政治,如果你高中數學好就複習數學,如果高中物理好就複習物理,從這兩門中選擇一個強項。你幫遊戲廳做事的事就不要做了,或者暫時停一停。這樣吧,你這段時間住到我家去,跟我表妹一起複習高中知識。」薛華鼎說話很快,最後乾脆很「霸道」地安排起來,也不管已經走過來站在他們身邊的楊胖子同意不同意。
彭冬梅急忙而羞澀地問道:「你是說讓我住你家?」
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楊胖子也抬頭望著他,似乎不相信他竟然明目張膽地要自己女兒住到他家去,不過聽到與他表妹在一起,還是沒有說話。
「我今天把你們倆安排好,星期日我要到外地出差,二個月後回來。如果我回來你沒有學進一點東西,你就繼續回來幫他開遊戲廳。」薛華鼎眼光落在那個正在代替彭冬梅收錢的店老闆說道。
「怎麼只看語文和政治?我高中時就是學的文科,這兩項我不怕,我的數學和物理不知道哪個好,高三分科後我就沒有學物理了。高中英語和地理也要趕吧?」彭冬梅提醒道,要高考的話只學這兩門肯定不行。
「不是高考。快去收拾東西,我馬上要走了。」薛華鼎「命令」道。
彭冬梅聽了他有點霸道的語言反而一喜,立即轉身就走。進了房間後她並沒有急於收拾東西,而是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感到痛才輕笑起來,眼淚卻從眼眶滾滾而下。
彭冬梅的媽媽眼光隨著女兒的身體而動,直到女兒的身影在樓梯口消失才回過頭來盯著薛華鼎,眼光裡的意思明顯是要薛華鼎回答為什麼要女兒住他家。
薛華鼎對她道:「你跟我來!」
她順從地跟他走到牆角,那恭順的態度讓薛華鼎都有點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