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迢迢 第一卷 迷茫中求索 第001章 【自費生無文憑】
    第一卷《迷茫中求索》卷首語:

    一個懵懂的小伙在生活的重壓下頑強地奮鬥,邁上一條不同的道路。在這條路上他痛苦過、迷失過也犯過錯誤,但他一直沒有泯滅前進的決心,終於開創了一遍新的天地……

    (敬告:本書雖有多情嫌疑但不是種馬文)

    薛華鼎站在用蘆葦和樹枝圍成的自家院子外,右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汗。他抬頭看了看西邊快要落山但依然散發著無窮熱量的太陽,這才推開已經破敗的院門。

    母親蹲在台階上擇菜,動作快速而麻利。

    薛華鼎穩了一下神,裝出精神百倍的樣子,大聲喊道:「媽,我又回來了!」

    母親一愣,身體一哆嗦,手裡的菜掉在了地上。她很快抬起頭來,一邊站起來一邊用很高興的語氣說道:「華鼎,回來了就好。快把東西放下。累壞了吧?」

    母親說著就回廚房端茶去了。

    薛華鼎快步走到台階上的一把椅子前坐下,將行李放在地上,問道:「爸呢?這天氣好熱。」

    母親在廚房裡回答道:「他到菜地裡去了。七月的天氣哪有不熱的?」

    看著兒子大口地吞茶,母親想問什麼但又擔心什麼,終究沒有問,接過薛華鼎的空碗後說道:「快去洗澡,等下吃飯。」

    將空碗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後,母親又繼續擇菜,不過她的動作明顯比剛才呆滯了很多。

    忙著去洗澡的薛華鼎沒有注意到這些。

    母親見薛華鼎進了屋,看了看台階上那一袋如亂草一般的行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哎,自費大學真的沒有用……」

    88年薛華鼎高考因為嚴重偏科,英語只考了可憐的十七分,結果名落孫山。在他河北姑姑的鼓動下,花了六千元在河北電子技術學院買了一個自費大專指標。三年讀下來知恥而後勇的薛華鼎重點攻讀英語,使英語成績大幅度上升,順利通過了國家四級英語考試。

    主攻英語並不意味著他的其他成績就不好,刻苦用功的他在計算機、高等數學、電子電路等科目的成績也不錯,沒有一門功課考試不及格的。最讓老師稱讚的是他的實習成績:

    在河北一家電信設備廠一個半月的實習中,薛華鼎除了必要的休息吃飯和睡眠時間,他都呆在車間與那裡的工人師傅滾在一起,完整地參與了載波設備和交換機設備從部件組裝到調試完成的一系列工作。甚至還動手焊了好多電路板,測試了很多部件,也跟著老師傅處理了許多故障。通過詢問和交談,他瞭解了老師傅工作多年形成的許多書本上找不到的經驗。

    按那些老師傅的說法,薛華鼎的技術水平都超過了他們工廠一般的普通工人,帶隊的老師也多次表揚薛華鼎,老師傅有時甚至指派薛華鼎代替他們回答實習學生一些簡單的問題。雖然薛華鼎也知道這個工廠的縱橫制交換機和載波設備已經遠遠落後於時代,現在新開的電信機房所採用的極大部分是程控交換機和光端機,掌握了這門技術將來在社會上也用處不大,但薛華鼎還是樂此不疲。

    臨近畢業,薛華鼎他們這些自費生卻傻眼了:因為學校是違規招生,薛華鼎像其他自費生一樣畢業的時候卻拿不到國家認可的正式文憑,學校只給他們開了一張學歷證明。

    當然,學校正在多方活動,爭取為他們解決文憑問題。據內部流傳的消息稱學校的活動有了一定的進展,自費生不久也可以獲得學校補發的正式畢業證書。不過這個不久到底是幾月、半年還是一年甚至數年就沒有人知道了。

    沒有文憑的薛華鼎六月初就從學校回家,一邊等學校文憑的消息一邊在附近找工作。可惜每次都是碰壁,唯一效果就是把家裡一分錢一分錢賣菜賺來的錢交給了中巴車、小旅社、路邊飯店而已。

    當薛華鼎洗完澡出來,剛才的勞累和萎靡一掃而光,好像換了一個人:帥氣、精神。正在做飯的母親欣喜地看著沒有一點頹唐之色的兒子,說道:「前幾天有你的一封信,放在你床上的枕頭下。」

    薛華鼎連忙去找信。信是校友同學兼室友陳春科寫來的。他也是一名自費生,但他叔叔在學校裡,知道的情況比薛華鼎等人要多得多,他自然成了大家的聯繫人。

    陳春科在信裡告訴薛華鼎說,學校找上級部門的事情已經有了進展,到明年五六月間自費生的文憑就可能發下來。但自費班的大部分同學都拿不到,因為上級部門規定必須考試門門及格,國家四級英語考試合格的才行,現在學校準備將拿不到文憑的學生在下學期招回去強化培訓一段時間,讓他們補考並重新參加明年的國家四級英語考試……

    薛華鼎不禁為自己的同學感到悲哀,全班四十三個人只有十五個人報考了英語四級,也只有包括薛華鼎在內的六人及格。如果考慮其他功課,恐怕整個自費班只有二三個人能順利拿到畢業文憑。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夾了一筷子菜給兒子,說道:「反正現在找不到工作,天氣又這麼熱。乾脆在家休息。我們這裡快要徵收了,到時候我們也是鎮上人,你的戶口一解決,國家還能不安排你的工作?你就放心好了。過幾天,你的那些同學就放暑假了,你可以到他們家裡去玩。要不你到你姐姐家去住幾天,上次小亮來就總是問我舅舅呢,舅舅哪裡去了。」說到外孫,母親臉上全是幸福的笑。

    薛華鼎不置可否,快速地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後就回房間睡覺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薛華鼎沒有去姐姐家也沒有去找那個渺茫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工作,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家看書,幾乎是什麼書都看。或者到家裡那一畝六分地的菜地上幫父母種菜收菜。

    父母和周圍的農民一樣都是以種菜為生。

    有時候他也到鄰居家串串門,幫鄰居修修收音機、電視機什麼的。他在學校認真參加了團委組織的家電維修培訓班,現在對家電一些小故障基本都做到手到病除。

    讓他始料不及的是他會修電器的名聲很快就傳出去了,周圍不少鄰居都上門來請他,很多人乾脆稱他為小薛師傅。只不過周圍的人都不富裕,拿不出什麼工錢,只能請他喝一碗雞蛋茶或請他吃一餐稍微豐盛的飯。

    這天清晨薛華鼎幫父親挑著蔬菜進了離家一里多遠的黃矛鎮,和父親一起蹲在父親每天固定的賣菜位置等待著顧客的挑選。

    「老薛,這是誰呀?小伙子長的不錯啊。」一個老年人提著一尾魚走過來隨口打著招呼。

    「牛會計!他是我兒子。」父親一臉的尷尬。

    「哦,你讀大學的兒子回家了?真是好崽,幫你老子賣菜,很好,很好啊。」說到後來好像觸動了他的內心,臉上露出了悲嘁。

    父親沒有再搭腔,臉轉到了別處。

    不久又有人過來招呼,但父親的臉色不但沒有隨熟人們的招呼變高興,反而變得越來越陰沉。

    薛華鼎自然知道父親不高興的原因,就笑著對父親說:「爸,你也太好面子了吧。我都不怕,你這麼害臊幹什麼?現在大學生又不吃香,自食其力有什麼不好。你要怕醜你就回去,我一個人賣菜,賣完了再回家。」

    「我沒有你臉皮……,算了。明天你就不要來了,給我老實呆在家裡。一個大學生賣菜,誰不暗地裡笑話我?」父親怕兒子受不了,強忍著把那個「厚」字嚥了下去。

    「哈哈,好好。明天我們一人佔個地方,我不影響你你不影響我。」薛華鼎笑道,然後故意氣父親似地大聲吆喝起來,「快來買,快來買。薛華鼎的菜新鮮又足稱,快來買。」

    話音未落,不遠處一個女聲響起:「薛華鼎?真是薛華鼎?」

    「如假包換。黃清明?哎喲喲——,真是女大十八變,這麼漂亮我都不敢認了。才幾個月不見,變化咋這麼大呢?」最後一句話,薛華鼎用的是東北地區的土腔。

    這時一個穿荷色長連衣裙的少女從人群中擠過來,兩條齊肩辮子分掛兩邊,臉上兩個酒窩特別誘人,笑嘻嘻地看著薛華鼎。

    薛華鼎笑問:「老同學,你也賣菜?」

    「你才賣菜呢!」黃清明笑著說道。

    「我是賣菜的呀。」

    黃清明看他父親在旁邊臊得老臉通紅,就伸手扯著他的右手衣袖道:「別在這裡搗亂了。走,請我吃早餐去!」

    「呵呵,虧你說的還這樣理直氣壯。」薛華鼎邊笑邊起身,他不想再在這裡使父親為難,就隨黃清明走開了。

    二人並排走在擁擠的街道上,不時小聲地交談一二句。薛華鼎看著青春活力的黃清明,心裡有點點激動,時不時偷看一下。

    「看夠了?」黃清明臉上通紅,小聲問道。

    「我沒看……,」薛華鼎心虛地說道,不過見黃清明盯著自己,然後說道,「我沒看夠。」

    「撲哧!」黃清明忍不住笑了,臉變得更紅。

    薛華鼎笑問道:「小姑娘,你現在是少尉排長還是上尉連長?」

    「什麼排長、連長?」黃清明一愣。

    「你這麼漂亮,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小青年……」

    薛華鼎的話還沒有說完,黃清明就對著他的胳膊一粉拳:「你討厭!」

    「哈哈,小姑娘開始學會害羞了?」

    「討厭,你還說,我跟你同年的,誰是小姑娘?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正好,我可以省一碗牛肉麵的錢。」薛華鼎笑著躲開她又伸過來的拳頭。

    「想的美,我今天要吃三碗。」

    「你吃的下嗎?」

    「我只吃牛肉,面全給你。」

    「哎呀,這姑娘一下變聰明了,會花錢了。」

    「那當然!」

    「這下你媽媽不會著急了吧?以前她總愛說:我閨女就是一個不好,不知道花錢。生怕花了我們二口子的錢。」

    「你這傢伙,就喜歡貧嘴。」

    「到了,到了。」說笑間,二人來到了一家路邊小餐館,薛華鼎一進門就大喊道,「老闆給我來四碗麵,這姑娘三碗,我一碗!」

    「好呢。」老闆先是高興地應著,接著就感覺有點不對,「啊,她三碗?」

    「討厭!老闆,二碗。」黃清明忍不住笑了,「沒錢還充大佬,嘻嘻……」

    坐下後,薛華鼎問道:「什麼時候放假的?」

    「昨天下午回的。聽說你畢業一個多月了,找到工作了嗎?」黃清明問道。

    「沒有!曾經找到過一個,干了三天,我炒了老闆的魷魚。」

    「嘻嘻,後來呢?」

    「在家熬日子。」薛華鼎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黃清明問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到南方的廣州、深圳去。可我媽媽死活不同意。生怕她的獨苗給南方的颱風給吹斷了。再說,文憑還沒到手呢。」薛華鼎鬱悶地說道。

    「文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沒有發給你們?沒有文憑只能找一些體力活。」黃清明問道。

    見老闆端來了麵條,二人不再說話。

    吃完飯,二人散步來到了一家「治德汽車修理廠」的門口。剛進廠門一婦女端著一盤洗完菜的水出來倒進下水溝。

    「大嬸,你好!」薛華鼎輕輕一笑,招呼道。

    「小薛啊,稀客啊。吃飯了嗎?」黃母李桂香抬起頭發現他倆進來的樣子,熱情地招呼道。

    「吃了。黃叔呢?」

    「他啊,正在吃飯。」

    「誰呀,進來坐!」這時堂屋裡傳來一聲招呼聲,顯然他嘴裡還含著食物,聲音有點悶。

    「呵,小薛啊。快坐快坐。吃了嗎?」放著不少工具和零部件的堂屋裡面坐著一位中年人,正在吃早飯:稀飯、饅頭、涼菜。

    「院子裡停這麼多車,黃叔生意興隆啊!」薛華鼎抓起一把竹椅靠牆邊一放就坐了下來。剛坐下黃清明就端了一杯茶過來。薛華鼎連忙站起來接過茶再坐下。

    「小薛,工作找的怎麼樣?」李桂香在丈夫身邊的桌邊坐下,抓起一雙筷子,端起裝粥的碗,一邊夾菜一邊問道。

    薛華鼎還沒有回答,黃清明的父親黃治德就說話了:「這政策真是不斷的變,怎麼大學生要自己找工作了呢。前幾年都是國家分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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