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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董書玲儼然成為酒席上的中心人物,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牽引著眾人的心弦。
誰也沒有想到,董書玲這樣一個倔強的女孩子,她此刻竟然能夠說出如此驚人之語,她說了無數個「好麼」,就像是無數聲期待,期待聲中抑或有一絲絲或深或濃或深或淺的擔憂,她是發自內心的,她是真誠地對段鋼林說出這心底裡最深切的聲音。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強林,來,我們換座。」董書玲站起身來,依然沒有擦一擦眼睛裡的淚,她是一個任性而倔強的女孩子,她不會掩飾自己,既然那該死的淚水很不爭氣地流出來了,那就流吧,把所有的憂傷,所有的痛苦統統流盡,但願以後不要繼續這樣痛苦。
滿席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剛才董書玲的話語裡,而這樣的心聲,不光董書玲有,其他的人也都有,他們都期待著段鋼林一路平安。可是,他們卻不如董書玲說得如此真切!
許久沒有如此感動過了,段鋼林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有些濕。自從青兒去世以來,他的心似乎變得很堅硬,可是,只有董書玲,能夠讓他的心再一次變軟。
為了掩飾自己的淚,段鋼林站起來,移坐於向忠法,重重地拍著向忠法的肩膀:「老向,在座的都是我段鋼林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你,你現在是主任了,你把他們照顧好,如果他們受一點委屈,你這個主任就別幹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段鋼林說這一番話意有所指,顯然是讓向忠法照顧好董書玲,只不過不能明說罷了。
向忠法趕緊拍著胸脯保證道:「段處,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強林、魯迅現在是我的左膀右臂,書玲、張杉和翠雪也都是咱們二車間的得力骨幹,我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然而,董書玲、張杉和秦翠雪似乎對向忠法的話沒有任何的感激之意,她們的心裡,紛紛湧動著一副悠悠的離別之意。雖然段鋼林依然在紅光呆著,可是,她們從今以後似乎再也不能天天看到段鋼林了。
「來,我們一起K歌吧。」秦翠雪擦了一把早已發紅的眼圈,拉著張杉、秦翠雪,倆人一左一右地拉著董書玲,一起離座,走向了KTV設備。
「好」眾男士一起鼓掌,歡迎三位大姑娘一起放聲高歌。
顯然,三位姑娘心情都不是很好,可是她們還是要唱,唱給段鋼林。
唱什麼歌呢?董書玲選了一首鄧麗君的《幾多愁》。
旋律響起,三位姑娘的眼睛裡,竟然一齊湧動著兩行清淚。不得不說,面對著此情此景,傾聽著鄧麗君這首歌熟悉的旋律,三位歌喉不錯的姑娘竟然真的唱出了絲絲哀愁。
董書玲唱: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張杉唱: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秦翠雪唱:碉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董書玲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三位姑娘唱畢,整個包間裡一片肅靜,所有的人都沉浸於一片深濃的思愁裡。
段鋼林實在不忍心看到三位大姑娘的離情別意,遂扭過頭去,繼續喝酒,直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昏睡過去。
當段鋼林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竟然是他的忘年之交職工醫院院長劉獻針。他身處的房間,正是劉獻針的辦公室的休息間。
「劉老,您,您怎麼」段鋼林愣了。
劉獻針微微一笑:「你昨晚喝得太多了,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喝,這樣喝會毀身體的。」
段鋼林摸過香煙,點燃,重重地抽了一口:「誰把我送到醫院的?」
「昨晚上,三個大姑娘,扶著你,跌跌撞撞地找到了我,還有幾個醉鬼,貌似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劉獻針無奈地道。
「呃」段鋼林愣了。看來,向忠法和強林那幫人昨晚都醉倒了。
「知道麼,你昨晚說了一晚上的夢話。」劉獻針吐著煙圈笑道。
「說夢話?說什麼夢話了?」段鋼林驚道,可千萬別啥都在夢裡說出來啊,俺老段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劉獻針拿出一個小小的錄音器,按下了開頭鍵。
只聽得一個朦朧而又捲著舌頭的醉鬼說話了:「青兒,青兒,青兒你在哪裡,我段鋼林離不開你,青兒,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段鋼林離不開你,你回來吧,青兒,我段鋼林向你保證,做一個普通的工人,再也不和劉達明那狗草的對著幹了,我段鋼林就做一個普通的工人,準時上班,準時下班,我陪你到郊外看月亮,我陪你」
大概有半個多小時的錄音,段鋼林聽得頭皮都麻了,他竟然一晚上喊的都是青兒的名字。
「哎,你呀,也是一個多情種子。」劉獻針無奈地搖頭歎息著,道:「沒想到你對那個青兒姑娘這樣的懷念」
「我一輩子都會懷念他的。」段鋼林將煙頭掐滅,道:「劉老,我還說什麼了沒有?」
劉獻針搖搖頭。
段鋼林這才放下了心,笑道:「劉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酒品如人品,很實在滴說。」
劉獻針笑道:「小段啊,我還沒有向你賀喜。」
段鋼林知道劉獻針要說什麼,遂笑道:「劉老,我現在總算是有了一官半職了。」
「一官半職?哎喲,我的媽啊,你這都多大的官了啊,還一官半職啊!」劉獻針氣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告訴你吧,你現在的官職,在咱們紅光集團,至少排外前八位,屬於真正的實權派啊!」
段鋼林笑笑,說:「這一年來,我多虧了您老人家的教誨,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劉獻針笑道:「是啊,能看到你今天如此成就,我很欣慰,你剛剛二十二歲啊,就有如此的成就,實在是了不起,放眼紅光集團,未來幾年之內,也許就是你的天下了。」
「不敢,不敢,上頭不是還有林總的嘛。」段鋼林笑道。
劉獻針搖搖頭,把目光轉向了窗外,望著窗外的一片晨光,良久,他回過頭來,道:「在紅光集團,厲害的人物不光有林總,你以為打倒了劉達明,紅光集團就沒有厲害的人物了麼?你想錯了。」
「呃」段鋼林心頭一怔,在紅光集團一年來,他幾乎是在與劉達明一夥糾纏不休,糾纏來糾纏去,劉達明被他打得不敢吱聲,劉天兵變得忍氣吞聲,李爽除了私下裡著急毫無辦法,可他並沒有想到紅光集團除了上述這幾個人之外竟然還有其他的人厲害人物?
「小段,你以為船到碼頭車到站了麼?你想錯了。現在,就是現在,有那麼一群人,像是暗夜裡的幽靈,正在圍著你蠢蠢欲動,他們時刻都想把你拉你下水,時刻都在考慮著、琢磨著你的弱項,你,還有你的鐵桿朋友,時刻都在他們的目光之下,明裡暗裡,他們都在盯著你,算計著你」
「劉老,你不愧在紅光集團幹了幾十年。」段鋼林冷靜地道:「你告訴我,紅光集團除了劉達明這一幫子人之外,還有什麼強勢群體?」
「遠的不說,就在你的身邊,人力資源處副處長肖建勳,就是一個讓你頗為頭疼的傢伙。」劉獻針道:「肖建勳今年四十六歲,樣子卻像三十多歲,此人精明幹練,能力高超,尤其是他的後台,非常強硬。」
「他的後台是什麼?」段鋼林急問。
「他的後台是市委書記戴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