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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為止,雖然剛剛坐下來十多分鐘,雖然剛剛喝了一杯酒,但他對諸位廠領導們已經分析了一遍。蔣廠長的相貌與談吐,無疑是諸位領導之中最為突出的。
黨委書記郁劍鋒那張黑臉卻讓段鋼林相當的不爽,段鋼林覺得此人貌似有著強大的後台。
生產副廠長謝子群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酒席剛開場,他的筷子已經在每一道菜裡插過了,他大口大口地咀嚼著噴香的排骨,一塊塊鮮美的魚肉、雞塊、鴨肝相繼進入了他的嘴裡。嗯,此乃小人也。段鋼林迅速給這位謝子群廠長下了定論
「謝謝領導們對我的關心。」段鋼林再次舉起了酒杯:「我敬各位領導。」
說著,段鋼林就要把這個滿杯喝下去。誰知,工會主席戰國強開口了:小段,先等一下。」
「呃」段鋼林稍稍一愣,把目光轉向了戰國強,而其他的幾名廠領導們,也把目光轉向了戰國強。
「小段啊,我知道你想表達一下誠意,不過呢,你想利用一杯酒把這份誠意表達了,那可不行。」戰國強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笑道:「我看這樣吧,你呢,先從蔣廠長這邊開始,依次把自己的誠意向諸位領導們表達一下,你看如何?」
草你親娘!段鋼林熱情的笑容背後,把戰國強罵了一百遍,等老子在燒結廠站穩了腳跟,一定把你小子整死!你這種說話的水平,哪裡像個處級幹部啊,草你媽媽的,你連最普通的職工都不如。
「哎呀,老戰啊,你這不是給小段出難題嘛!」蔣明哲廠長見戰國強想利用這個場合刁難段鋼林,趕緊出面幫著段鋼林打圓場:「咱們的酒杯,可是三兩的杯子,如果小段依次敬咱們十多個人,小段至少要喝三瓶酒啊!」
話一出口,鄧又鳴、韓偉、方余勝等廠領導紛紛附和,同時,所有的領導們都把目光對準了段鋼林。
段鋼林腦子一轉,暗叫不好,從這件小事來看,蔣廠長與其他的幾名副廠長之間的關係,貌似不是很融洽啊!很顯然,其他的幾名副廠長,應該是一條心,而蔣明哲作為一廠之長,也許在很多方面都很孤立。作為一個有著一千五百多名職工的廠領導,如果得不到部屬的支持,那麼,任何一項工作都很難開展。
「嘿嘿,蔣廠長你此言差矣。」生產副廠長謝子群賊眉鼠眼地笑了起來:「我聽說小段剛進咱們公司的時候,跟韓總他們喝酒,小段發揮得淋漓盡致啊!」
蔣明哲廠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悅,這絲不悅之色隨即消失,朝著幾名副廠長笑道:「咱們可都是領導幹部啊!」
「哈哈哈,蔣廠長,酒場無大小,戰主席也想把今天吃飯的氣氛給弄得紅火一些,沒啥複雜的。」黨委書記郁劍鋒微笑著開口了。
好傢伙,連黨委書記都和蔣廠長站到了對立面上!段鋼林暗暗心驚,這個蔣廠長,他現在真的很難開展工作啊!嗯,這都沒啥關係,俺老段一定會幫著蔣廠長把各項工作開展好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蔣廠長,段鋼林朝著工會主席戰國強微微一笑,道:「戰主席,你既然對我這麼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來,咱們兩個先乾三杯!」
「呃」所有的廠領導們,同時愣住了。他們同時用一種敵對的目光看著段鋼林。在他們看來,段鋼林作為一名外分大學生,第一次與廠領導們坐到一塊吃飯,應該是謹小慎微,應該是異常的收斂,至少,他應該像一隻聽話的小綿羊,唯領導之命是從,只有這樣,才會留給領導們一個良好的印象啊,也才能為以後的發展打開一個好的開始!以往廠領導們請大學生們吃飯,那些大學生們,無一不是像老鼠遇到貓,有的甚至緊張得渾身冒汗。可眼前的這位段鋼林,就像是一個異類,與一般的大學生們有著絕然不同的個性!
嗯,今天這頓飯,有好戲看了!這幾乎是除了蔣廠長之外所有廠領導共同的心理。他們都在觀望著下一步段鋼林如何收拾這個局面,都在觀望著蔣明哲廠長如何把握眼前的局面,當然,他們也想看看工會主席戰國強如何應地段鋼林這個異類
戰國強,戰國強段鋼林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戰國強的名字,像是要把戰國強這三個字刻在心裡似的。嘿嘿,你這個傻瓜玩意兒,也不想想俺老段何許人也?你竟敢對俺老段如此無禮?那俺老段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戰國強此時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按照他的預測,段鋼林聽了他的話之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在座的諸位領導依次敬酒,畢竟,段鋼林是從國家數一數二的著名大學畢業出來的,一定懂得在這樣的場合如何討好領導。
然而,戰國強這位副處級幹部這一次似乎是猜錯了。他沒有想到段鋼林會首先向他敬酒,也沒有想到段鋼林居然連敬他三杯!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一旦喝酒超過八兩的量,他的嘴巴便不由大腦控制了。最主要的是,他沒有意識到段鋼林居然使他下不來台!
「呵呵,小段啊,咱們在座的,上有廠長,下有科長,你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都不應該先向我開炮啊,哈哈哈」戰國強不無得意地笑著:「依我看啊,你應該先敬咱們的蔣廠長三杯!」
說著,戰國強掃了一眼在座的諸位廠領導,問道:「大家說是不是啊?」
「對!」不少領導們附和著。
到了這個時候,段鋼林目光再差也看得出來了,蔣廠長雖然是燒結廠的廠長,但卻是一個「獨桿司令」,酒場雖說無大小,卻也體現出了平時的工作局面。
此時的段鋼林,已經打定了主意,必須要和蔣廠長站在同一條陣列上!
「哈哈哈」段鋼林放聲大笑,右手握著的酒杯依然穩穩地朝著戰國強舉著,左手從身邊的蔣明哲廠長手邊取過了軟包中華香煙,自顧自地點上,猛抽一口,似乎在發洩心中的怒火,當他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後,朝戰國強笑道:「我這人喝酒,和其他人喝酒不一樣,我看誰最順眼,就第一個敬誰。」
「哈哈哈」戰國強一陣大笑:「小段啊,這麼說,除了我之外,你看誰都不順眼嘍?」
「哈哈哈」段鋼林隨即一陣大笑:「戰主席,這酒桌上的順眼,意思是說我想和你喝酒啊,那可跟真正的感情是兩碼事兒!」
「呃」戰國強聽出味來了,這段鋼林是話裡有話啊。
不由得,除了蔣廠長之外的所有的廠領導,包括尚文喜、陳勝瑜、賀學敏等科級幹部,紛紛用一種敵意抑或是詫異的目光看著段鋼林,段鋼林這小子,簡直太囂張了!這樣的傢伙,居然是國家數一數二的大學裡培養出來的?這樣的傢伙,也能算作人才?這樣的傢伙,居然如此對待一名處級幹部!難道,這小子是因為書讀得太多了把腦子讀壞了?嘿嘿,劉勇衛怎麼會把這樣的書獃子和愣頭青兒招到紅光呢?
不過,尚文喜對於段鋼林的表現,並不覺得有啥奇怪的。今天早上他和段鋼林在電話裡的針鋒相對,已經提前領教了段鋼林的脾氣。此時,他的內心深處,居然站到了段鋼林的一邊,他相信段鋼林能把戰國強擺平!
「哈哈,小段啊,咱們燒結廠是一個老廠,全廠一千五百多名職工,但是,大專以上學歷的職工,都不足百分之五,畢業於重點大學的職工,到目前為止,只有三位,畢業於國內頂尖學府的,你是第一個。」郁劍鋒作為廠黨委書記,在雙方陷入僵局時及時接過話來:「小段啊,你能來到咱們燒結廠,這是公司的考慮,我和幾位領導同志也討論過你的事,我們認為,燒結廠的工作環境雖然差了一些,但卻是一片成才的樂土,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多多鍛煉,早日成才。」
對於郁劍鋒的這一大段話,如果是一般的大學生聽來,那一定會感激得痛哭流涕,一定會抓住這種與廠領導坐在一起的難得的機會大表決心,大談理想。然而,這樣的話段鋼林聽來很不順耳,他覺得這郁劍鋒真他娘的虛偽,他最討厭的就是冠冕堂皇,最討厭的就是官話連篇。
不過,段鋼林依然微笑著對郁書記道:「書記,說實在的,我剛來咱們燒結廠,並沒有感到一種回家的感覺。」
「哦」廠領導們同時一愣,再一次把目光轉向了段鋼林,不知段鋼林話中何意。
段鋼林無奈地笑道:「就拿今晚吃飯的事吧,我覺得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是,情卻是冷的。某位領導硬要把俺灌醉,硬要讓俺這個新來的一杯一杯地敬酒,咱們這個桌上,加起來一共是十三個人,如果我挨個敬酒,那麼,第一輪就得喝十三杯,那麼,諸位領導緊跟著就要敬我了,那麼,又是十三杯酒,前後加起來,我得喝二十六杯酒,一杯酒是三兩,那麼,二十六杯酒,就是七十八兩,差不多是八瓶酒啦。」
說到這裡,段鋼林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工會主席戰國強,臉上依然泛動著無奈的微笑:「如果今晚我喝八瓶酒,這是什麼概念?如果一瓶酒是三百塊錢的話,那麼,我一個人今晚就得喝掉兩千四百塊錢!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兒。最重要的是,我如果真的喝下這些酒,第一,我會醜態百出!第二,我明天一定上不了班,沒準還會酒精中毒被送到醫院!說真的,我真的想用一份真誠的心面對眾位領導,可是,某些領導卻不安好心!」
在座的領導幹部們,不時地看看段鋼林,又不時地看看戰國強,戰國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黨委書記郁劍鋒剛要開口解釋,段鋼林又說話了:「我也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道理,可我更知道今天廠領導請我吃飯的良苦用心,我本想向領導們匯報一下我的思想,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戰國強和其他的廠領導們,不得不承認,段鋼林的話真的很有道理,真的無懈可擊。段鋼林與要座的領導幹部們比起來,至少年輕了二十歲,算是一個大孩子,作為一名處級幹部,戰國強被段鋼林批駁得一塌糊塗,此時感覺很掉價,也很栽面。不過,他心裡已經下了決心:段鋼林這小子,以後可得好好地照著,照顧得好好的!
「呵呵,小段啊,戰主席呢,並不是誠心對你這樣子的,戰主席這幾年來,作為工會主席,做了很多有益於職工們的事,深得職工群眾的擁戴。」廠長蔣明哲接過話來,笑道:「戰主席也是想和你拉近距離啊!」
說著,蔣廠長舉起酒杯,朝著一桌子的人笑道:「來來來,我們同起一杯,再次為小段接風。」
其他的廠長們,也都舉起了酒杯,朝著段鋼林敬酒。
段鋼林微笑著與領導們一一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實事求是地講,歡迎段鋼林的這頓飯,廠領導們吃得都很鬱悶,而段鋼林卻是相當的開心。因為,他把戰國強的囂張打得稀里糊塗。
說到底,段鋼林還是吃不得虧,一點虧都吃不得!同時,他感覺到了蔣明哲廠長在領導層中的孤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幫著蔣廠長討回一點面子。
原計劃兩個小時的酒宴,不到一個半小時便結束了。
廠領導們一個個沉默地離去,綜合辦主任陳勝瑜、行政科科長賀學敏以及勞資科科長張羅著安排車子送諸位領導回家,而蔣明哲廠長卻沒有和其他的領導們同坐一輛車子,而是回到了他的辦公室。眼光激靈的段鋼林不無鬱悶地看到,退席的時候,幾名廠領導將幾盒沒有拆開的軟包中華煙揣入了自己的腰包裡,其中有戰國強這位工會主席。
情不自禁地,段鋼林心中進一步對戰國強等人產生了一種深深的鄙視。他媽的,那可是軟中華啊,你們作為領導幹部,居然如此的貪心,要說這些軟包中華煙,只有俺老段才能名正言順地揣入腰包啊!
不過,段鋼林心中的不快,轉瞬即逝。他走出了食堂,站在食堂的門口,耳朵裡便塞滿了生產工地上隆隆隆的設備運轉聲,這種高分貝的噪音,使段鋼林一時間有些心神不寧。看著工地上來來往往的職工們,披著夜色走向他們的艱苦而又污染嚴重的工作崗位,段鋼林便有一種想要飛走的慾望,他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硫味兒,他聞到了一股異常壓抑的氣息。
抬頭望,段鋼林便看到了一個個高高的煙囪無休無止地朝著黑沉沉的天空排出了一團又一團的有害氣體。想想職工們在這樣的環境裡工作,段鋼林便暗暗地發誓:一定不能在這樣的單位裡工作下去!否則,俺老段命不久矣!
不過,段鋼林並沒有多想什麼,他看著廠領導們一個個鑽進了廠部的那輛白色的依維柯出了廠子,便徑直進了辦公樓
卻說蔣廠長剛剛在辦公桌前坐定,有人敲門了。
「進來。」蔣廠長輕微地喊了一聲。
段鋼林推門而入,又反手把門關緊了。
「小段,你還不回去?」蔣廠長略帶詫異地問。
「廠長,如果我回去了,我就不是段鋼林了。」段鋼林微笑著坐到了廠長辦公桌對面的那張柔軟的沙發上。
「來,抽煙。」蔣廠長從手邊拿過軟中華來,遞給了段鋼林。
段鋼林也不客氣,接過煙來,點上,將目光停駐在了蔣廠長的臉上。
「廠長,剛才喝酒的時候,你是不是對我的行為不滿意?」段鋼林一邊抽煙一邊問。
蔣廠長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小段,你不應該表現得那麼鋒芒。」
「廠長,我本來不想和他們計較什麼。」段鋼林笑道。
「那你倒說說,你為什麼又要和他們計較了呢?」蔣廠長笑道。他的笑容裡,隱約含有一層深奧的味道。
段鋼林正色道:「廠長,如果我說錯話了,算我沒說,你也不能生我的氣。」
「哦」蔣廠長一愣,隨即便笑了:「嗯,那好,你說吧,我不會怪你。」
段鋼林把聲音壓低了,道:「我覺得他們幾個副廠長和您不是一條心」
說這話時,段鋼林一直把目光停留在蔣廠長的臉上。
蔣廠長一聽,又是一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段鋼林,道:「小段,你的眼光很厲害。」
段鋼林琢磨著蔣廠長的話,知道蔣廠長對自己的推斷非常的贊同,繼續道:「廠長,您一開始把我介紹給其他的領導們,應該說,對我的評價很高,但是戰主席硬逼我喝酒,這顯然是在給我一個下馬威,貌似也沒有給您面子,嘿嘿,我當然不會給他面子了。」
「哎,小段啊,你說得都沒有錯。」蔣廠長歎息一聲,道:「說真的,你今天不應該和戰主席鬧僵,戰主席,屬於那種睚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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