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風起（十）
「靠啊有夠囂張」張知秋窩在沙發上看的眉飛色舞，完全地想不到自己印象中一向都是嬉皮笑臉、一副賴皮模樣的李觀棋，有朝一日竟然還有如此「威猛」地一面。
「不過，偶喜歡啊偶喜歡」胖子躺在沙發裡，看著被李大公子訓的象孫子般、臉色鐵青地中年人，笑得滾來滾去。
今天在杜仲公園所發生地那一幕，確實是給胖子帶來了相當大地心理陰影，而李觀棋此刻地所作所為，也確實是很給力，很解氣……
「你對今天的事情有什麼說法嗎？」五分鐘之後，李觀棋筒子目光炯炯地看著張知秋，在柔軟的沙發上坐的身體筆直，與胖子之前所熟知地那個混吃等死的紈褲有著天壤之別。
「你不是提職了吧？」張知秋驚疑不定地看著李大公子，對於他的問題根本就不屑一顧：一來是這個問題自己確實是沒有想好，二來李觀棋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過讓胖子感到陌生。
「提個屁的職」李觀棋聞言，在明顯地一愣之後，直挺的腰桿卻是瞬間便垮塌下來，整個人也直接地窩到了沙發中去，渾身上下，剎那間又痞氣盡現。
「你小子今天這個是搞的哪一出？雖然哥哥我抱著地大腿確實是有夠粗，可這事情你要沒個說法，恐怕也是交代不了的」
李觀棋此刻地黑爪指向，是一枚饅頭山所出產的異果，看著和蘋果類似，但見多識廣地李大公子居然卻是從中讀出來眼生，說不得就要親自品嚐一番了。
張知秋身上一向頗多怪異，李觀棋可從來都不認為胖子只是一個「走狗屎運」、認了一個「神仙師傅」的狗屎男。
「如果我說我只是偶然間想到要去杜仲公園、而且是偶然間遇到這個法國佬的你信不信？」張知秋撓頭苦笑：「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見。」
「這個我信。」李觀棋將果子咬的嘁哩喀喳一陣亂響：「但這個人已經在杜仲公園晃悠了七天了——你們說了些什麼？」
李觀棋的這個回答，可謂是攻守兼備、匠心獨具，也頗具專業技巧。
吃著水果和人聊天，本身就顯示著私密和輕鬆，而他的第一句話也馬上就可以讓人放鬆——我和你是一夥的；
到了第二句，這就讓你不得不進行辯解——這個老外蓄謀已久，在此可一定是有明確目的的；
第三句則是在擾亂視聽之際，直接地「黑虎掏心」，在你正準備開口給自己辯解的時候，將最關鍵的問題拋了出來，讓人不由自主地順著回答下去。
「他在問我，這裡之前是否發生過什麼事情。」張知秋原本是想一口否認乾淨的，但李觀棋的話讓他頓感壓力，電光火石之間，卻是不經意地想到了這「混水摸魚」的一招。
從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張知秋也意識到，即便是國安部這麼頂級的強力部門，竟然也是存在著互相扯皮和「山頭主義」的——雖然胖子對事情地真相地理解有誤，但從其實際地表現效果而言，倒也相去不遠，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在張知秋想來，既然大家都有著「小團體」利益，那麼彼此間也就必然不會有「精誠團結」這一說，那這相互間地情報交流即便是沒有「隔閡」，但些許地「延遲」卻定然是必不可免的了。
既然如此，張知秋這句模稜兩可的話可就顯得「黑心」無比了：最起碼的，李觀棋查這臆想中地「洩密可能」，就足以讓他焦頭爛額了!
「他怎麼會問你這麼個問題？」李觀棋聞言後，果然是眉頭緊鎖，不等胖子回答便陷入了深深地長考之中。
對於丹尼?伯恩，張知秋可是一點兒都不為之擔心，從這傢伙竟然能夠這麼「沒名沒分」地以外交官之尊，一連在這個狗不拉屎的偏僻之地一連呆上七天，足以顯見他的能量之大；那麼再加上這麼點兒「小事」，想來也不會對其增加多大地困惑。
事實上，即便就是因自己地所為給丹尼?伯恩帶來了天大地麻煩，張知秋也是根本不會有一絲半點地愧疚之意的。
既然想要「長生不老」，那當然就要有「付出」和「犧牲」的覺悟——哪怕這個「長生不老」的理想，將會是以如此噁心的一種方式來實現的。
不過張知秋也想到了，丹尼?伯恩地外交官身份會給他提供最佳地保護傘，僅從這一點而言，李觀棋似乎是永遠都無奈其何的。
「我建議你暫且換個住處。」良久之後，李觀棋終於是皺著眉頭，緩緩地開口了：「外邊保護你的那些人近期可能就會撤走——現在部裡的人手很緊，一個人都是當做兩個人在用。」
「不，我哪裡都不去。」張知秋聞言大喜，但卻極其堅定地以黨員地姿態說道：「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洩密的話，麻煩你再將我的信息多洩露一些吧——畢竟我確實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胖子這番話的言外之意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以後也就沒有人會將腦筋動到自己頭上來了。
李觀棋沉吟不語，不置可否。
張知秋的問題，現在很麻煩。
在世界上所有地發展中國家中，中國的戶籍制度應該是最為完善的；除了僅次於一些歐美發達國家之外，大多數地國家都沒有中國這麼完善而成功的人口管理制度。
隨著張知秋自身重要性的下降，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地推移和公安部門對於張知秋身份背景地依舊「無解」，張知秋的問題便越來越大了。
以最簡單地說，張知秋如今是一個徹頭徹尾地「黑戶」。
在這一個多月以來，公安部、甚至後期包括國安部都投入了大量地人力物力來查驗胖子地身份，尤其是對於重點懷疑地山西省，幾乎是進行了「掘地三尺」式地追查，後期更將範圍擴大到了周邊數省，但效果卻是幾近於無。
事實上，在調查中也不是一無所獲，在山西先後還是查到了一些相關檔案之類地佐證線索，但卻一直都是霧裡看花般模糊不清，最重要的是所有地相關人員更是沒有絲毫地印象，整件事情顯得有些詭譎莫名。
在張知秋的師傅出現之前，張知秋儘管身上疑點重重，但沒有任何人敢於「輕舉妄動」，因為胖子身上所牽連地干係太大，但現在事情卻是又自不同。
現在對於張知秋而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那個「師傅」，卻已證明是個比他還黑的「黑戶」，但老頭子此刻的重要性，那自然是不言而喻地堪比「國寶」
也正因為如此，所有人如今都有些搞不清二人地出處和關係；如此一來，那些總想將一切都「掌控在手」地人們，一時也是不敢隨便貿然動手。
但是，這卻是並不妨礙相關人員「循序漸進」地「穩步開展工作」，這這一點即便是如今實力大漲地李觀棋，也根本是無奈其何。
但是，這一切李觀棋都根本就說不出口。
這種「卸磨殺驢」的事情，李副主任現在還做的不是那麼地順手；更何況，這些人這麼做，也未曾就不是懷著「一石二鳥」之意。
簡單地說，如果張知秋最終被發現確實是「有問題」的話，那麼李觀棋身上的「光環」也立刻要遜色不少，而之前所取得的所有這些「成績」，更是極有可能便化作是李副主任地「罪證」。
在國家安全方面，古今中外從來就都是「疑罪從有」的，屬於是典型地「有殺錯，無放過」。
所以，在這一波地「清理」當中，究竟是會有多少地「誤傷」，恐怕是只有三十年之後才能最終確認的了
「你暫時暫住一段時間公司地宿舍也好啊」李觀棋很不甘心地奮力做著最後地努力：在最近一段時期，他恐怕真的是沒有太多地時間和精力來「照看」張知秋了。
「你放心好了，這段時間我哪裡也不去，就窩在家裡」張知秋笑著對李觀棋做出保證。
反正現代出門有胖妮，張知秋也不怕被困在家裡。
「那個女大學生是怎麼回事？」無奈之餘，李觀棋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陳憶渝的出現，讓一直都無所事事地監視組也總算是找到了一些工作。
「這個……」張知秋腦袋低垂，心思急轉，緊張之意不用假裝便已自然流露：「……是在網上新交的朋友」
「不要隨便把什麼人都往家裡帶」李觀棋恨鐵不成鋼地搖頭起身。
今天的事情，大頭還的是在單位裡pk解決，李副主任也不能在此久留了
真懷念以前那每天沒事、日日裡就是聊天打屁外帶白吃白喝的日子啊……
李副主任在坐到自己地捷達車裡後還在無限地感慨——那樣的好日子，已經是再也一去不復返了……
李觀棋走的瀟灑，張知秋在家裡卻是呆的鬱悶。
明朝現在張知秋也不想去——答應林仙兒的馬車還沒有著落，更主要的是胖子對這種「搬運工」似的生活也感到有些厭倦了。
胖子現在感到自己如今簡直就是個「杯具」：明朝和一堆女孩子糾纏不清，現代也好像是開始麻煩上門，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卻至此仍然是毫無頭緒
頭疼不已地張知秋，乾脆努力地使自己不去想那些心煩事，順手點開網頁去關注了一下近期地新聞，結果卻是大吃一驚：他之前發在網上地那部《永樂大典》，這段日子以來已然幾乎是被人罵的是一文不值了
說來到也無他，實在是這部《永樂大典》中地內容，顛覆了人們所熟知地太多地「史實」，被罵做是一部「蹩腳的小學生古文」。
當然，罵的更難聽的更多，尤其是一些涉及到後金歷史及其沿革的內容，更是被人「批駁」的體無完膚，所引用的，卻是清朝以來所編撰的一些「史籍」。
張知秋本來幾乎已經忘掉了這件事情，但這時見了這種情形，卻也不由的是有些瞠目結舌了。
在明朝的時候，張知秋也還特意地去逛過書肆，發現那會兒的書即便是出版，大多也不過就是一次印刷幾百本而已，有些更少的，一共只印幾十本的也不在少數。
也就是說，一本古籍，只要大致能毀掉個幾百本，那麼也就基本是被徹底地「抹掉」了，張知秋現在敢說，那些清修的「古籍」，有許多就是被這麼「篡改」過的。
長歎一聲，張知秋落寞地關掉電腦。
胖子現在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到網上和那些人去打「口水仗」：自己已經是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其他的，就留待歷史去做評判吧……
「有人盯上那個『感染者』了」正當張知秋獨自一個人思前想後地「黯然」的時候，許久都沒有露面的胖妮童鞋，忽然間魅影般顯現在胖子面前，小臉上卻滿是凝重之色
知秋黯然神傷而漫不經心地拿起飲料，隨即卻是手掌一抖，瓶口直指鼻端，果汁濺了滿臉：「你說什麼？」
「從那個『感染者』和你聯繫之後，我就一直都在監控著他，然後發現了一些不那麼有趣的事情」胖妮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顯得更為嚴肅和莊重一些。
「算了，你還是換個詞吧」張知秋用力地擦乾淨自己的臉和鼻子，一臉挫敗地看著胖妮：「也不用擺這麼一副面孔——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吸血鬼？法國鬼子？白毛狗？」胖妮接二連三地換詞，同時卻也是滿臉地困惑與不解地問道：「難道在出了事情之後，人的表情不應該是感到『緊張』和『嚴肅』的嗎？」
「你還是叫他『法國佬知秋幾乎是呻吟地說道：「人的表情是用來表現自己內心地真實想法的，不是用來做表演的——你怎麼想，就怎麼表現好了!」
「哦，是這樣的啊」胖妮恍然大悟地張口點頭，旋即便立刻變得興高采烈並有些鬼鬼祟祟起來：「我發現了，這個法國佬卻是一點兒都不簡單」
張知秋捂頭，無語。
從胖妮雜七雜八地描述中張知秋得知，在肖恩?拉法蘭登機之後，立即便有人從機場打出了電話，指出「目標」正在「按行程趕往上海」
「這不可能是他」張知秋長出了一口氣後，放鬆地說道：「這些人所說的，不會是這個法國佬。我們自己都是接到他的電話後才臨時起意的，哪裡會有什麼『行程』可言」
「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我調集了機場內地所有監控錄像，從這些錄像中可以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這些人口中的『目標』，正是這個法國佬」
胖妮這時顯出了人工智能地死板和教條：對於這種根本就是臨時起意的行動，她竟然還是這麼一絲不苟地進行了程式化地監控和處理。
如果是換做任何一個「人」在負責這項工作的話，都是絕對不會去做這種「無用功」的——這一點後來實在是讓張知秋為之慶幸不已。
能夠料敵先機，即便是不能就此立於「不敗之地」，最起碼也是可以提前早做準備的。
張知秋這次，確實是沾了胖妮的光。
因為確實是閒來無事，張知秋無可無不可地同意胖妮拿出來她所說的「證據」一觀。
在十分鐘之後，張知秋便徹底地驚呆了：從胖妮所展示地這些監控錄像來看，確確實實地是有一些人，他們也確確實實是早已便在機場提前「等候」著肖恩?拉法蘭
「怎麼會是這樣？」張知秋訝異地看著胖妮：「你和李詠儀地信號攔截失敗了嗎？」
「絕對沒有、也絕不可能」不等胖妮回答，戴著一副無邊眼鏡地、一身辦公室白領裝扮地李詠儀，卻是從一樓地臥室中翩然而出，讓目瞪口呆地胖子垂下來滿頭地黑線。
看不出來，李女王竟然還是一個「合理黨」，居然不肯象胖妮般搞那種「不著調」地「憑空出現」……
在李詠儀和胖妮地對自己地攔截技術再三的保證之下，張知秋最終終於有了一個最壞地推論：這些人的目標，原本也根本就不是這個倒霉地吸血鬼，而是看起來更加倒霉地自己
如果李詠儀和胖妮所說都確實無誤的話，那麼這些人應該是提前便已「知道」了肖恩?拉法蘭會在這個時間來乘坐這次航班
可問題是，這次航班，根本就是自己在胖妮所提供地幾個可供選擇地航班中任意地進行挑選的，在那幾個航班中，甚至還有一班是國航從巴黎直飛北京的班機，自己還是故意沒去選擇的
如果這一切屬實的話，那只有唯一地一種可能：自己所處地時空，已經、正在、或者可能是將要出現問題，所以對方才會出現這種「未卜先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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