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神血盟兵分三路,從碧水閣的左、右後方,大舉進襲。
從左路推進殺人碧水閣的,是神血盟的金甲組武士、銀盾組武士,還有精英高手三十六人。
統領這一支雄師的,是諸葛超凡。
從後方殺人碧水閣的,是神血盟的黑魔堂、紫衣堂、骷髏堂及總壇三祭師。
這一股力量更強大。
最先從瀑布潛入石林的,就是黑魔堂的先鋒隊伍。
真正可怕的,是骷髏堂四十九高手,及總壇三祭師。
三祭師俱年逾七旬。
他們年紀雖然大,但身手之高,卻是當世罕見。
統領這一支雄師的,也就是這三位祭師。
從右方而來的,卻是神血盟的鷹組、豹組武士。
另外,尚有精英堂高手六十餘人。
為首一人,正是長孫倚鳳!
攻勢最猛烈的,是由諸葛超凡直接指揮的一千黑道高手。
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士,都是神血盟中的精銳戰士。
而隨後而來的三十六名精英高手,更是極難纏的厲害角色。
金腳帶、死未道人,老賭精三人,與碧水閣中人,聯手對抗,這一戰可說是空前激烈。
尚幸碧水閣早已有備而戰,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土剛衝殺過來,就已布下三座奇門陣法,把他們重重圍困。
這三座陣勢,絕不尋常。
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士雖然來勢洶洶,但卻還是無法衝破這三座奇陣。
但諸葛超凡卻指揮若定,毫不慌亂。
他手下的三十六名高手,在這位總護法的調度下,也布下了一座極之怪異的陣法。
以陣勢對陣勢!
以陣勢破陣勢!
這種道理並不難懂。
但最重要的,是這陣勢是否能克制對方的陣勢!
當然,組陣者武功之高低,也足以直接或間接影響這一戰的勝負。
金腳帶等三人,並不屬於碧水閣陣勢中的份子。
他們似乎變得有點多餘。
但當對方也組成陣勢之後,他們卻產生了一種擾亂敵方視線的作用。
諸葛超凡臨陣經驗豐富,一見之下已知道這三人非要除去不可。
他冷笑一聲,新自上前去對付這三個人。
老賭精人雖矮小,但戰意卻最旺盛,一見諸葛超凡飛身撲來,不由分說已一掌掃了出去!
金腳帶忙道:「別輕敵,這老不死是血神盟的總護法話猶未了,老賭精已像斷線風箏似的向後倒飛開去。
他們拼一掌。
老賭精掌力渾雄,向有鐵掌之譽。
但這一拼,他卻是吃了個大虧。
「死未?」死未道人並非幸災樂禍,而是照例有此一言。
老賭精猶自叫道:「未死!未死!老夫還死不了……」
他居然還要再與諸葛超凡拚一掌。
但他只是踏前兩步,人己倒下。
金腳帶急抱起他。
死未道人臉色一變,手中五靈劍爭刺諸葛超凡。
劍影閃動,劍花點點。
每一點劍花都隱藏著凌厲的殺著,每一招殺著都隱藏著精妙無窮的變化。
諸葛超凡不由發出一聲喝彩:「果然好劍法!」
死未道人毫不理會對方說什麼,掌中長劍招式更是緊密。
可是,無論劍招怎樣巧妙,無論殺著如何凌厲仍然無法傷得了諸葛超凡分毫。
堂堂總護法,身手確然超卓。
金腳帶已在那邊叫道:「牛鼻子,這老鬼不好惹,千萬小心——」
他並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諸葛超凡給死未道人連攻十六劍,他已看出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
就在死未道人攻出第十八劍的時候,諸葛超凡突然從劍網重重之中欺身撲了過去。
這本是極危險的一著。
但他已看出死未道人劍法中最大的破綻,這一撲之勢,也全然是針對那破綻而發。
死未道人劍勢己老,諸葛超凡這一撲,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安全,死未道人就很危險了,因為這時候,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在咫尺。
諸葛超凡閃電般劈出一掌。
叭!
死未道人腰間中掌,口吐鮮血,蹌踉地俯衝出去。
從碧水閣後方殺進來的,也是神血盟中的精銳戰士。
焦四四,高六六雖然刀法頗有根基,但卻只是有勇無謀。
雲雙雙雖然身手不凡,可是畢竟獨力難支。
幸好神血盟的三祭師還未趕到,丐幫、長鯨幫、華山派與天台派的高手己然紛紛佈陣,總算及時壓住了陣腳。
這幾個門派幫會,全是神血盟要誅滅的對像,這時候,他們可說是敵愾同仇,大有唇亡齒寒之氣概。
等到三祭師趕到的時候,形勢已相當吃緊,誰也沒絕對的把握可以獲得勝利。
現在,神血盟的兩路攻擊已經全面展開。
但長孫倚鳳卻在碧水閣右方百餘丈外,按兵不動。
他說要等待最佳時機。
他在等什麼?
他要等多久?
這位千秋,精英兩堂堂主,沒有說。
但忽然間,精英堂中人,與鷹組,豹組的武士,發生激戰。
他們本是同路人,俱在長孫倚鳳管轄之下。
而且,大敵當前,大戰在即,但他們卻自己先打起來了。
長孫倚鳳沒有制止。
他只是冷冷的盯著一個人。
這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長孫堂主,多謝你的獵刀了。」這人忽然淡淡一笑,說出了這麼一句說話。
七
這人當然就是血公爵衛天禪。
獵刀在他手中。
連長孫倚鳳的性命也彷彿已在他的掌握裡。
「你可知道,背叛本盟,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衛天禪淡淡道。
長孫倚鳳眨了眨眼睛,道:「我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真的加入了神血盟,所以『背叛』兩個字根本就無從談起。」
衛天撣冷冷一笑:「你以為可以乘人之危,把本盟重重打擊?」
長孫倚鳳搖搖頭:「你又說錯了,衛盟主現時正在狂攻碧水閣,危如壘卵的,只會是碧水閣中人,而並非神血盟。」
衛天禪哈哈一笑:「你倒有自知之明,老實說,在這一戰之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什麼碧水閣,也不會再有精英堂的存在了。」
長孫倚鳳淡淡道:「那麼,當然再也不會有我這個人存在了?」
衛天禪搖搖頭。
「那倒不然,本座要你活下去。」他目中露出了殘酷的笑意:「你最少還可以活一百天。」
長孫倚鳳歎了口氣,道:「這一百天內,恐怕我會被折魔得不成人形了。」
衛天禪盯著他看了很久,才怪笑著說:「本座會用這柄獵刀,把你身上肉很仔細地割下來,每天割一次,每次只半兩,絕不多取。」
長孫倚鳳目光閃動:「那倒有趣,每天半兩肉,何時才割得完。」
衛天禪道:「最少,一百天之內,你絕不會死。」
長孫倚鳳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也許,我們的計劃是失敗了。」
衛天禪道:「但你最少有一件亭是很成功的。」
「黑狼幫?」
「不錯,借刀殺人,永遠是最高明的策略。」
長孫倚鳳道:「那麼,我倒是已經把神血盟利用了?」
衛天禪道:「你也不必把自己估計得太聰明,誅滅黑狼幫,本來就是本座已想幹了很久的事,閣下的出現,只是使本座提早一點進行而已。」
長孫倚鳳淡淡道:「你的確是條老狐狸,可是距離成功的階段還有根遠。」
他的話剛說完,居然立刻就有人答腔:「心術不正的人,永遠不會成功。」
衛天撣目光一轉,盯在一個灰衣人的臉上。
但他看不見這人的臉。
他只是看見這人的一雙眼睛。
衛天禪嘿嘿冷笑。
這灰衣人是蒙著面的,但衛天禪卻彷彿可以透過蒙著面孔的布之中,認出這人是誰。
「在九玄洞裡顯威風的,就是閣下?」他冷冷地說。
灰衣蒙面人道:「那不算怎麼威風,只能說你們的人窩囊一點。」
工天禪道:「有人說,那天你的聲音很古怪,說話的詞句也很是粗魯,而且又以一桿銀槍作為武器,無論怎樣看來,都不像是司馬縱橫。」
灰衣蒙面人道:「你看我像不像司馬縱橫?」
衛天禪道:「很像。」
灰衣蒙面人道:「何以見得?」
衛天禪道:「因為你現在的手裡沒有那桿銀槍。」
灰衣蒙面人道:「這又和我像不像是司馬縱橫有什麼關係?」
衛天禪道:「因為你想取回獵刀,只有獵刀,才是你最稱心如意的兵刃!」
灰衣蒙面人默然半晌,接道:「還有別的理由嗎?」
衛天禪道:「還有,因為獵刀既已在本座手裡,你就算用任何武器來對付本座,都是絕對多餘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赤手空拳,也許還會靈活一些。」
灰衣蒙面人不由衷心地讚道:「衛盟主果然精明。」
衛天禪卻毫不動容,只是冷冷一笑道:「但本座卻想不透,你們這些俠義自居的人物怎麼也學會了蒙頭蒙臉這一套。」
灰衣蒙面人立刻把頭上罩著布中解除,露出了本來面目。
這人果然是司馬縱橫。
他與長孫倚鳳衝突,只是一個計劃,就是務求長孫倚鳳潛入神血盟。
司馬縱橫被割掉腦袋,當然是假的,那只是一種掩眼法。
長孫倚鳳能否成功混入神血盟,而又是否可以獲得得衛天禪的信會,那是沒有絕對把握的事。
為了這一點,司馬縱橫跟長孫倚鳳爭論了很久。
司馬縱橫認為,這是極危險,而又極艱巨的,他並不贊成這個計劃。
但長孫倚鳳卻堅持己見。
為了消滅神血盟,長孫倚鳳甘願擔當這個「臥底」的危險角色。
到了現在,長孫倚鳳雖然沒有完全失敗,但卻也沒有真正的成功。
老狐狸絕不會輕易相信披了羊皮的老虎。
鷹組與豹組的武士,早就已接獲密令,要擊殺精英堂的每一個人!
精英堂中人,每一個都在血戰中。
堂主也不例外。
長孫倚鳳已和兩個豹組的武士,在苦戰得難分難解。
這兩個武士,其實並非豹組中人,而是濮陽玉和衛寶官!
外傳衛寶官武功平凡,那是絕不確切的。
虎父無犬子!
衛天禪武功絕頂他的兒子又怎麼會是膿包貨色?
長孫倚鳳劍術超群,那是無可懷疑的事,但在濮陽玉和衛寶官兩人的圍攻下,他卻陷入了捉襟見時的境地。
三人都是劍法上的大行家。
三人造詣也在不相伯仲之間。
但以一敵二的長孫倚鳳,實在就很難討好得去。一嗤!
衛寶官看似輕桃浮躁,一手劍法卻是深沉狠辣,終於首先在長孫倚鳳的右肩上劃破一道半尺的口子。
司馬縱橫心頭一震。
他當然很想去幫長孫倚鳳,但是在他的面前,還有一個極凶殘暴戾,身手絕頂厲害的血公爵衛天禪。
衛天禪目中已露出了殘酷的光芒,就像一頭飢餓的雄獅。
他手裡甚至己亮出了獵刀!
司馬縱橫是有心無力。
他一動,衛天禪的刀一定會馬上纏了過來,那時候,非但幫不了長孫倚鳳,甚至連自己也會立刻死在獵刀之下。
司馬縱橫不怕死。
但這樣死法,卻是太冤枉不大值得。
而且自己假若死了,對於長孫倚鳳的情緒,一定也會有極其惡劣的影響,那只有加速他潰敗的時間。
在這一刻間,司馬縱橫的手心已沁出了汗。
幸好鐵鳳師的聲音忽然來了。
「雙鳳齊飛,誰擋者死!」
八
鐵鳳師的聲音來了,人也來了。
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劍。
鳳凰神劍!
衛寶官早已認定長孫倚鳳是個死人。
在他和漢陽玉聯手之下,長孫倚鳳一定會死,他不可能反敗為勝,也不可能從兩人的劍下僥倖逃脫。
事實上,長孫倚鳳不會逃。
無論勝負存亡,他必須要和精英堂的每一個弟兄在一起。
他可以敗,也可以死,但他絕不會在這種形勢下逃走的。
他最壞的打算也許只有一個,就是與凶殘的敵人同歸於盡。
但鐵鳳師的出現,卻使他毋須作出如此惡劣的打算。
——雙鳳齊飛,誰擋者死!
鐵鳳師能有這份信心,這份豪情,他為什麼不能有同樣的氣概。
轉瞬之間,長孫倚鳳變了。
他的劍彷彿已有了信心,有了生命。
鐵鳳師大笑。
「這才是長孫倚鳳!」
衛寶官冷笑。他對濮陽玉說:「精英堂主留給你!」
他選擇了鐵鳳師。
虎父無犬子,區區一個鐵鳳師又有什麼了不起?
刷!刷!刷!刷!
衛寶官長劍揮出,一口氣攻出五劍。
這五劍招式並不繁複,甚至可以說極為簡單,但那種氣勢,卻有如霹靂一般威猛,自然給予鐵鳳師極大的壓力。
但鐵鳳師的目光忽然變得像是劍鋒一般寒冷,寒冷而堅定。
他的人也穩如泰山,絕對沒有被這種雷霆萬鈞的攻擊嚇倒。
衛寶官每攻出一劍,他的身子就急促地一側。
然而,動的只是他上半截身子,一雙腿卻牢牢釘在地上紋風不動。
攻出五劍之後,衛寶官眼色變了。
他顯然沒有料到,鐵鳳師的身手竟然是如此矯捷。
鐵鳳師沒有還擊,卻在這剎那間大喝一聲。
這一喝是什麼意思?
衛寶官不知道,濮陽玉也不知道。
等到他們終於知道的時候,長孫倚鳳的劍鋒已穿過了衛寶官的咽喉。
真正的殺著居然來自長孫倚鳳,這實在使衛寶官大感意外。
他想不到,萬萬的想不到。
濮陽玉也是一樣。
那時候,他已纏住了長孫倚鳳,而且似乎已把他逼得透氣不過。
可是,忽然問,長孫倚鳳不見了。
濮陽玉攻出去的劍,居然由鐵鳳師的鳳凰神劍接住。
長孫倚鳳呢?
他己和鐵鳳師換掉了位置,劍鋒卻在淌著血。
那是從衛寶官咽喉上流出來的血。
剎那間,一個人的臉色變得比紙還蒼白。
那是血公爵衛天禪!
衛寶官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他死在長孫倚鳳的劍下!
「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血公爵的心裡在狂叫。
自己早已知道長孫倚鳳是個奸細,但他卻一直沒有幹掉他!
他以為是飛不出自己掌心的。
但現在,長孫倚鳳卻在自己的掌心裡,殺了衛寶官!
衛天禪簡直給氣爆了肺!
颯!
刀光如雪,急攻出去!
司馬縱橫攔住他,赤手空拳的去阻攔他。
衛天禪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紅得像是快要淌出鮮血!
他狂吼,刀勢更兇猛,簡直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司馬縱橫以巧妙的身形避開了八刀。
但衛天禪的刀法,也越來越是凶厲。
颯!
每一刀都力足開碑裂石,尤其是第九刀!
司馬縱橫似在這一剎那間,身形略為一慢。
一慢已很足以致命。
他終於在這一刀之下倒了下去!
司馬縱橫倒下,但沒有死。
其實他的身形始終沒有慢下來,而是衛天禪的第九刀快了一倍。
血公爵果然不愧為一代梟雄,就以這一刀來說,天下間恐怕已沒有幾人能夠使出。
即使司馬縱橫也不能。
小司馬是高手,一個傑出的年輕高手,但卻絕不是天下無敵。
即使他死在這一刀之下,他也死而無怨。
因為血公爵的刀法,的確絕頂高明,絕頂厲害。
但他沒有死。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瞭解獵刀。
獵刀不會瞭解任何人,任何事,它畢竟只是人鑄造出來的。
它沒有思想,沒有感情!
但人卻可以瞭解刀。
更尤其是小司馬。
當衛天禪發出第九刀的時候,司馬縱橫已在那短短剎那間,算準了它的尺寸。
這一刀若照這情況下砍過來,恰好可以砍在自己的胸膛上,刀鋒入肉三寸。
這絕對足以致命。
而那時候,他已無退路。
衛天禪這一刀已把他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他也沒有可能接下這一刀。
所以,他只好咬緊牙關,用血肉之軀把這一刀承受下來。
但也在那剎那間,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使胸膛肌肉急促收緊。
這是保命的奇招。
結果,這一刀仍然傷了他,但刀鋒人肉卻沒有三寸。只是五分。
半寸傷痕,不算太輕但卻還不致命。
衛大禪也感到意外。
在他的想像中,沒有人能在這一刀之下還能活著。
但司馬縱橫卻沒有死。因為他瞭解獵刀,他太清楚它的尺寸。
倘是另一柄刀,他也許會不知閃避!
衛天憚雖然感到意外,但殺氣依然。
獵刀又再挾著呼嘯之聲落下。
司刀縱橫急躍起,一縱身就是丈二。
驀地,一道沉實的劍影飛捲過來。
鏗!
這一劍擋住了衛天禪手裡的獵刀。
衛天禪目光陡地大亮,凝注著這柄劍的主人。
那是一個梳譬的綠裙婦人,也就是衛天禪的妻子。
但她現在已不承認自己是衛夫人。
她現在是碧水閣的主人,也是神血盟主要斬草除根的目標。
衛天禪的確很意外。
他想不到她居然能夠為司馬縱橫接下這一刀。
「你的武功很好!」他盯著碧水閣主人,冷冷的說。
「衛天禪,你今天總算找到這個地方,也找到我了。」碧水閣主人的聲音更冷漠。
衛天禪瞳孔收縮,緩緩道:「你以為唐千里的劍法,可以殺得了本座?」
碧水閣主人道,「唐千里己死,別再提他。」
衛天禪道:「但你手裡的鐵劍,到底仍然是唐千里的遺物。」
碧水閣主人冷冷道:「你害怕了?」
衛天禪陡地大笑:「就算是唐千里復生,本座也絕不在乎,他根本就不是本座之敵。」
碧水閣主人冷冷一笑:「衛天禪,你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了。」
就在這時一人揮刀大喝:「斬!」
「斬」聲一起,這人已揮動雙刀,狂斬過來。
他是秦斬。
他要斬的人,當然是血公爵衛天禪。
九
秦斬突如其來,而且是拚死而來。
他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打算。
他心目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殺衛天禪。
衛天禪冷冷一笑。區區一個七星幫主,他還沒有放在眼內。
倒是碧水閣主人的鐵劍,不容漠視。
秦斬既已動手,碧水閣主人也自然不會閒著。
反而司馬縱橫,大可以袖手旁觀,看看衛天禪怎樣對付碧水閣主人和秦斬。
衛天禪衣衫起伏,身形急劇轉動。
「殺!」他突然發出一聲厲叱!
刀光飛散,一道銀光閃電般飛入碧水閣主人的咽喉。
叮的一聲,鐵劍墜地。
碧水閣主人卻仍然屹立著。
她雙目暴睜,滿臉茫然之色。
這許多年以來,她不斷苦練劍法,就是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這一天已來了,但她卻還是殺不了衛天禪。
她悲憤、失望。
但在她失望的眼神裡,忽然又閃過了一線希望。
她已敗了,也快要死了,但秦斬還沒有敗,他還沒有死。
她想起一件事。
——當秦斬見到她的時候,就要求她把鐵劍的劍柄解下來。
——她用這柄鐵劍練劍已很久,但從來都沒有想到,它的劍柄居然是可以解脫出來的。
——劍柄裡有一本很薄的小冊,小冊裡原來有十一式刀法。
——唐千里是名劍客,但他最大的成就卻不在劍法,而是刀法。
——在很久以前,他己研創出十一式刀法。他認為這是衛天禪的剋星,因為這十一式刀法本來就是針對衛天禪的武功路子而創造出來的。
——但這十一式刀法還不夠,因為它只有攻招,而沒有守式。要殺衛天禪,若只攻而不守,就必敗。
——其後,唐千里再創八式守勢刀法,配合那十一式,總共是十九刀。
——唐千里曾有遺言,告訴秦斬,這十九刀已可殺衛天禪!
唐千里的心血是否白費?
秦斬能否擊殺血公爵?
這一切,就全看這一刻了!
倏地,一柄刀跌下。
在此同時,一人慘厲呼嚎,另一人卻閃電般伸手接下那刀!
那是獵刀!接刀者正是司馬縱橫!
秦斬的刀,已沒入了血公爵的胸膛!
衛天禪雙目怒凸,瞪著秦斬:「你……你……你……」
但除了這三個「你」字之外,他再也說不了半個字來。
碧水閣主人已倒下。
她倒下去的時候,臉上己露出笑容。
她倒下去不久,衛天禪也倒了下去。
秦斬茫然地站在那裡,但卻未能保護碧水閣主人的性命。
唐千里若還活著,他的心情也一,定會和秦斬一模一樣。
十
碧水閣之戰,是極其慘烈的。
濮陽玉、諸葛超凡、衛寶官,三祭師,他們都是神血盟的一等一高手。
但他們卻遭遇到極強大的反擊力量。
在衛天禪倒下去之後,形勢更是急轉直下。
混戰中,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就只有三祭師其中之一,能僥倖逃脫。
其餘者,無一能活著離開碧水閣。
然而,群雄也是元氣大傷。
丐幫、長鯨幫,華山派,天台派俱損折高手多人。
碧水閣中高手,也是傷亡慘重。
損失最輕微的,反而是精英堂。
老賭精,死未道人苦戰諸葛超凡,雙雙受創。但他們卻居然沒有死掉。
那全然是因為郝世傑醫術高明。
他桀桀一笑,對這兩人說:「老夫弄死了諸葛超凡,又救了你們,你們怎樣謝我?」
老賭精道:「是你砍翻諸葛超凡?」
郝世傑搖了搖頭:「老夫沒有親自操刀。」
老賭精一怔:「那麼你又是怎樣弄死這個總護法的?」
郝世傑笑道:「老夫在痛罵一個人,罵他沒用,窩囊,連諸葛超凡都不敢去對付。」
老賭精大奇。
「你在罵誰?」
「易大先生。」
「結果怎樣?」
「這老小子不堪一激,馬上就去跟葛超凡拚命,結果真的宰了這總護法。」
老賭精道:「說來說去,你只是從中煽風點火,但卻把這份功勞攬在自己的身上。」
郝世傑哈哈一笑:「總而言之,諸葛超凡是給老夫弄死的。」
「嘿嘿死未!」死未道人終於開口。
這時候,一個黑臉大漢捧著一大碗藥走過來,大聲道:「快喝掉它,否則死定了!」
「高六六?」死未道人一怔,「喝了一口藥,頻頻搖頭:「苦也!苦也!」
高六六、老賭精齊聲笑:「死未!」
夕陽照千里,古道人黃昏。
舒美盈送別鐵鳳師。
鐵鳳師臨走前對她說:「看見你沒事,我很高興。」
舒美盈的眼睛卻有點紅了。
「你為什麼一定要走?難道我真的令你很討厭?」
鐵鳳師搖搖頭:「不,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而且,我以後一定會回來找你算帳。」
「算帳?」舒美盈一怔。
「當然啦,難道你不知道,這一次為你跟神血盟弄得天翻地覆,我損失了大量的血和汗?」
「這要我來負責嗎?舒美盈「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焦四四走了過來,大聲道:「你們談夠了沒有?」
舒美盈吃了一驚,依偎在鐵鳳師身旁:「這人怎麼這麼凶?」
焦四四道:「再不走,司馬大俠不等你啦!」
舒美盈一怔,盯著鐵鳳師:「你要和司馬大俠去哪裡?」
鐵鳳師微微一笑,過了好一會才說:「齋戒沐浴。」「你們為什麼要齋戒沐浴?不是想當和尚吧?」舒美盈又是吃了一驚。
鐵鳳師搖搖頭忽然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以來,咱們遇上大多血腥的事,五龍上人說要招呼咱們,吃三天素菜。」
「五龍上人沒事了?」
「這全是你哥哥的功勞。」
「他?別提了!他說自己可以殺掉衛天禪,其實卻是個草包!」
鐵鳳師一笑:「九絕飛狐舒鐵戈是草包,這倒是聞所未聞的說話。」
焦四四又在催促。
鐵鳳師一笑,終於在黃昏古道上遠揚而去。
第五章好漢群英大幻神翁
一
陽光底下的長江,輝煌壯麗,氣勢磅礡。
一個孤獨的老人,騎著一匹瘦弱的五花驢,來到了大渡口。
遠處隱約傳來陣陣蒼涼的笛聲,彷彿正在訴說人間不平和不幸的事。
老人望著江水,忽然發出一陣唏噓,緩緩地從驢背爬下來。
笛聲漸近,一艘看來已很殘舊的小舟,橫渡江面而來。
一個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儒士,坐在船頭,橫按長笛,輕輕吹奏。船家是個赤膊大漢,他臂力強勁,船槳在風浪中急勁翻飛,瞬即到了江邊!
笛聲忽止,那孤獨的老人長長歎息一聲,忽然說:「我們已敗了。」
老儒士咳嗽著,沉默了很久才道:「天下無必勝雄師,誰也會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老人淒然一笑:「只是,我們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
老儒士緩緩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老人道:「我今年已七十二,還能再來嗎?」
老儒士道:「能否卷士重來,又與年歲何干?」
老人道:「我若聽信學究之言,又何致陷於如此田地?」
老儒士道:「兵雖敗,氣不可餒,兵敗猶可挽,氣餒不可活。」
老人仰面長歎:「已是兵敗如山倒,已是落花流水,大勢去矣,又誰能挽救此悲慘敗局?」
老儒士道:「江東有一人,倘能邀之,大局尚有可為。」
老人聽了,目光一亮,連忙問道:「此乃何人?」
老儒士遙視遠方群峰,緩緩道:「葉雪璇。」
「葉雪璇?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方神聖?」老人間。
「總堂主可還記得葉紅血?」「天狂居士葉五先生?」
「正是葉五。」老儒士淡淡道:「葉五雖然以天狂自居,卻是驚才絕艷,胸藏兵甲何只十萬之智士,而葉雪璇者,也就是葉紅血之女兒。」
老人長歎一聲,感慨良多的接道:「只惜雪璇不是紅血,紅血已披袈裟,隱世埋名。」
老儒士道:「豈不聞江山代有人材出,青出於藍勝於藍?」
老人道:「雪璇姑娘縱然才智過人,畢竟只是女兒家!」
老儒士搖頭道:「總堂主此言差矣,誰謂女兒無大將?須知巾幗不讓鬚眉,以葉大小姐而言,絕非弱質纖纖,而是身懷絕頂武藝之一流高手。」
老人道:「葉五神功蓋世,其女兒自也自非弱者,只是……」
老儒士截然說道:「總堂主,你又想錯了。」
老人一愣:「錯在何處?」
老儒士道:「雪璇姑娘雖然武功絕頂,卻非葉五所傳。」
老人默然半晌,才道:「卻不知這位葉大小姐,師承何門何派?」
「大幻教教主龐六仙。」
「大幻神翁龐六仙?」老人聽了大吃一驚。
「不錯,正是他,他比你和我都更老幾十歲。」
老人長長吸一口氣:「大幻教稱雄中原武林之時,老夫尚年僅弱冠!」
老懦士點點頭:「倘若以前輩推算,葉大小姐比你我還高。」
老人道:「龐六仙聽說已於三十年前,坐化於坐龍山館……」
「非也!」老儒士搖搖頭,道:「坐龍山館近年來清靜無爭,主要就是因為武林中人,以為龐六仙己死。」
老人道:「那時候,他已年逾七旬,也該是風燭殘年之境。」
老儒士道:「人之壽命,各自不同,活到百來歲之人,又豈在少數!」
老人道:「原來龐神翁仍然活著,卻何以偽裝死去?」
老儒士道:「此無他,龐六仙但求樂得清靜四字而已。」
老人恍然:「不錯,借死之名而避世,麻煩事可減甚多。」
老儒士道:「這皆因龐教主太出名了,仇家也不少。」
老人道:「聽說自從龐六仙死訊傳出之後,坐龍山館就再無高手,未知是否屬實?」
老儒士道:「不錯,昔年叱吒風雲的大幻教高手,全都不知所蹤,在坐龍山館的,只有幾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僕人。」
老人道:「難道龐教主昔日的仇家,不會向這幾個僕人施以辣千,甚至毀壞坐龍山館嗎?」
老儒士道:「誰說沒有,龐六仙的死訊傳出之後,三年之內,就已有四五撥人馬,闖入過坐龍山館。」
老人道:「此等人馬自非善類。」
老儒士道:「他們其中包括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怒目天神仇一誅。」
老人凜然道:「這全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武功異常厲害的黑道巨寇,那幾個不懂霸武功的僕人,如何應付得了?」
老儒士道:「但坐龍山館卻仍然安然無恙,那幾個僕人,至今仍活得很好。」
老人道:「卻是何故?」
老儒士道:「坐龍山館雖然只是一座空城,但卻左有木鵬塢,右有靈蛇堡呼應照顧。」
老人一怔:「木鵬塢與靈蛇堡,莫非也附屬於大幻教?」
老儒士道:「木鵬塢龍頭老大木鵬王,與靈蛇堡主卓碧君,都不承認與大幻教有什麼關係,但卻認為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仇一誅以強凌弱,對付坐龍山館幾個不懂武功的僕人,於理不合,以是無法袖手旁觀,雙雙代為出頭!」
老人白眉一皺:「這倒是俠義精神可嘉,但他們說與大幻教全無關係,恐怕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的。」
老儒士道:「這一點暫且別理會,寒山六秀等人,以為可以逼使大幻教中人出現於坐龍山館,但結果來的並非大幻教中人,而是木鵬王與卓碧君。」
老人道:「木鵬王深沉多智,卓碧君擅長用毒,寒山六秀等人,恐怕是付好不了。」
老儒士點點頭,道:「數戰下來,寒山六秀變瞎子,鬼域中人損兵折將,幽靈十三絕只餘下三人,怒目天神武功盡廢,終於自縊於坐龍山館門外!」
老人歎息一聲:「這樣多驚人事變,老夫卻是從未聽人提及。」
老儒士道:「江湖上不知幾許慘烈大戰,不為武林人所知,總堂主不知此事,並不為奇。」
老人點點頭,道:「世事如謎,變幻無定,外人常說老夫見多識廣,實則老夫孤陋寡聞,比起顧老先生,相去遠矣!」
老儒士道:「總堂主不必這樣說,唉,人生匆匆數十年,能知多少事?又能明多少理?」
老人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
老儒士道:「聽我之言,於總堂主只能有少許幫助,唯有葉大小姐,始能為總堂主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老人吸一口氣,沉思良久,才說道:「老夫本來已再無半點鬥志了,但如今卻又似乎存著一絲希望……」
「心存一絲希望不足以言勇!」老儒士沉聲道:「總堂主必須擁有絕大信心,絕大勇氣,才能給予強敵迎頭痛擊。」
老人一呆,忽然用力地點頭,道:「顧老先生所言極是,只是那葉大小姐未知芳居何處?」
老儒士道:「就在仙女湖畔,紫氣玉樓中。」
老人低首沉吟,喃喃道:「仙女湖畔紫氣玉樓……葉大小姐……」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人「噗通」一聲,跌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