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張叔叔請回吧!,伯潤行事輕率,還請張叔叔多美言幾句……」
張大木一直把張涵送出門外,張涵深深施了一禮,感激地說道。
「那是,當說話時,為叔自當講話,不過,伯潤也不必多慮,侯爺還是很看重你的……」
張大木安慰了張涵幾句,逕自去了。
出了張讓府邸,已是深夜時分。繁星點點,明月高懸,一陣寒風吹過,讓張涵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張涵這才發現,自己內衣已經濕透了。飛快地鑽進馬車,張涵就坐在車裡,半天說不出來話。過了好一會兒,張涵才恢復一點力氣,他有氣無力的揮了下手,劉文標會意地吩咐車伕老田回府。車裡便重新安靜下來,張涵雙眼迷茫,回憶起剛剛的談話。
張涵的小馬屁並沒起到應有的作用,一輩子在宮廷中勾心鬥角,張讓早已百毒不侵。張涵的這點小把戲,早二十年,張讓就已經玩膩了。還不如張涵的鎮靜,更令他高看一眼。這不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張讓給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評價如果要對付張涵的話,就不能給他留下絲毫機會。
張涵並不知道,張讓是如此看他的,否則,他的汗流得還要多很多。張讓可不是個溫和的人,他眉目清秀,笑起來很好看,令人往往忽視了他的年齡和身份,然而,溫和不過是張讓的掩護色。在張讓輕輕點他的時候,張涵分明看到了張讓眼中那漠視、俯視、無視的眼神。生命在張讓看來,也許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在巨大的權力面前,張涵次體會到如廝的恐懼,那種全然的無能為力,那種無法抑制的顫慄,那種來自心底的憤怒,都在提醒張涵,他還很弱小,就像螞蟻一樣張涵非常憎恨這種感覺。
盧植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疏忽大意……張涵久久不能確定。涿郡那個諄諄教誨的盧植,雒陽那個逢友喜悅的盧植,盧府那個酒酣起舞的盧植,在張涵腦海裡走馬燈似的,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盧植會陷害他。可是,盧植逢友飲酒還說的過去,但盧植回去後就去拜訪中常侍呂強,又在盧府設宴舞屬,這不是禍害人嘛?!
也許盧植沒有想那麼些,可這事關係到張涵的安危;也許盧植知道程璜拿張涵沒辦法,也許他清楚張讓和程璜的矛盾……嗯,他一定是知道的,這不是什麼秘密,可這依然是在給張涵樹敵;也許盧植生性直率,沒想那麼些盧植聲音宏亮,應該是個豪爽之人,但他在軍事上細心得很好吧,也許盧植智商高但情商低,軍事上聰明,政治上蠢呢?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盧植興許就是其中之一,他真的沒想那麼些嗎……
想了一路,張涵也沒能確定,盧植到底是有意的,還是個政治白癡,但他都決定離盧植遠點兒,遇事少參與,被傻瓜害死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回了府中,張涵心事重重下了車,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對著劉文標擔憂地眼神,強擠出點兒笑容來,說了聲,「沒事!」張涵知道,自己的笑得僵硬,但他覺得自己表現就不錯了,給自己評了個高分。
『跟張讓說話,真會讓人短壽……』
想到此處,張涵不禁憤憤然,回到了府裡,他也多少放鬆了些兒,驚慌和恐懼如潮水般退卻,身體上的不適就格外清晰。
張涵從太學回家,屁股還未坐定,就被張讓招去,晚飯自然是沒吃。在張讓府上,被張讓又嚇又哄,自己又要裝傻,也沒能吃到什麼東西。現如今略一放鬆,就撐不住了,腹中如有雷鳴,一迭聲的招呼小雅備飯更衣。
風捲殘雲般乾掉一碗紅燒肉,張涵身上乾爽,肚裡有底,第二碗吃的就從容許多。一邊吃,張涵一邊回想張府發生的一切。重要的事情,他總是這樣一遍一遍地回放,把其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眼神,都掰開了,揉碎了,細細品味……
「成高,明天去張叔那兒,把雒陽的資料都拿來,重點是人物資料,越詳細越好……最近功課做的還不夠呀!」
張涵說到最後,聲音就低了下去,喃喃自語,幾不可聞。劉文標低聲答應了一聲。
其實,張讓一直表現得很和善,開始說話嚴厲也只是嚇嚇他。然而,張涵始終無法忘記張讓眼神中偶爾流露出來的陰冷,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與此輩間的差距,又要故作不知,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實在難為他了。畢竟,生存環境不同。張涵在張家,環境再險惡,也是有限的,哪兒能與宮廷比較。與雒陽這些老奸巨猾的傢伙們相比,張涵還差的遠啦!若不是祖父不時鍛煉,還不知今天這場和能否堅持下來……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兔子!等著瞧!早晚要讓你們好看,笑到最後,才是笑的最好……
張涵娛樂完自己,微微一笑,最後,他也是張讓小吃了一驚。
「校書郎,校書郎,想不到張伯潤竟想當一個校書郎……」
把玩著手中的琉璃盞,光華流轉變幻莫測,張讓輕飲了一口蒲陶酒,果實的芬芳甜美瀰漫在口中。
「張伯潤年輕氣盛,行事輕率,侯爺不必為他費心……」
張大木侍立在旁,輕聲說了一句。
「此話不然,此子頗有才名,也有幾分膽氣,就是性子浮躁了些兒,還須磨練……」
張讓說到此處不由笑了,這小子還真敢說,身為茂才竟要去做校書郎,算了……
「就讓他去做個議郎,入東觀,補續《漢紀》……」
議郎掌顧問應對,無常事,全聽詔令的指派,這是個清貴的職位。
「侯爺寬仁,這回可便宜張伯潤了,不過,張伯潤要入東觀抄書的事……」
張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張大木,張大木心裡捏了把汗,暗道自己是不是說多了。水至清則無魚,手底下這些人的一點小心眼,張讓一清二楚,並不計較。
「此事問題不大,卻不是那麼好辦的。既然想要抄錄的,只是一般圖籍,那陛下就不會放在心上,但東觀地處南宮之內,閒雜人等肯定不能進去,關鍵嘛,就看張伯潤肯出多少錢了……」
東觀是大漢國皇宮中貯藏檔案、典籍和從事校書、著述的處所。位於洛陽南宮。大漢國歷代皇帝都十分重視東觀所藏典籍、檔案的校閱和整理。東觀也就建築的高大華麗,最上層有高閣十二間,四周殿閣相望,綠樹成蔭,環境幽雅。章帝、和帝以後,東觀成為宮廷收藏圖籍檔案及修撰史書的主要處所,所藏圖書典籍達六千餘車。不過,靈帝連三公九卿都能明碼標價,抄個書就更不是問題了,只要張涵出的錢多,別去動那些地圖和戶籍(那是圖謀不軌,想造反了),靈帝肯定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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