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或那小子何在!」
聲如巨雷,轟轟滾過,一隻蜘蛛受不了這種它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刺激,「啪」的一聲,墜了下來。
阿羚忍不住道:「這麼荒僻的地方,你來找什麼南宮或北官或的,豈不荒唐?」
那人哈哈地狂笑,向前跨了一步,地板於是被踩得「咚」的一聲響,他怪笑道:「那為何你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咦,你這小娘們邊上竟還有一個男人,哈哈……」
他笑得讓南宮或心煩意亂,因為這笑聲中別有內涵,於是,他便冷冷地道:「哪兒來的野狗,如此不懂得禮數,在這兒一片亂吠!」
那人一愣,又怪笑道:「好狂的小子!看來你一定便是南宮或了,為何藏頭縮尾的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南宮或此時功力尚未恢復完全,不願立即與他動手,便道:「好像我並不認識你!」
「認識我的人全都死了!現在你認識了我,也得死!」
「為什麼?」
「滅絕到譜!」
「我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劍譜!」
「我們少主說有便有,找不到也要扒了你的皮給他看一看!」
「我也沒有見過什麼少主!」
「我不會與你多說什麼。」說到這兒,他蒲扇似的大手一伸:「拿來!可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南宮或緩緩地搖了搖頭:「別說我沒有,就是有,也不會給你這樣瘋狗一樣的人!」
「你死定了!」
巨吼聲中,他並沒有撲向南宮或,反而是向後奔去,巨臂一揮,南宮或這才知道他手中還有一根粗若手臂的銅棍,捏在他的手中便如捏一根燈蕊草一般。
現在,這根「燈蕊草」便以驚人之速向小樓的一根木柱子砸去,帶起一種呼嘯之聲!
「碰」的一聲巨響,木柱子便「卡嚓」一聲斷了,立即便有無數的碎瓦斷椽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南宮或沒想到這傢伙會來這麼一手,一驚之下,急忙騰身而起,「后羿劍」在黑暗中穿梭如冷電!
砸向南宮或與阿羚的碎瓦斷椽悉數被南宮或擋下!
那個巨人猶不歇手,又是狠狠地向一側的木牆擊出一棍!
那邊牆轟然而倒下,幸好是倒向外面,即使是這樣,南宮式也己看出這兒不是久留之地,這傢伙再狠掃幾棍子,那這座木樓只有轟然塌下的份了。
如果沒有阿羚,他自可以向這巨人直襲而上,逼得他不得不住手,但現在他必須要考慮到阿羚的安全,如果他向巨人攻擊,在還沒有觸及對方之身時,巨人乘機一棍掃出,無論哪一面牆,或者哪一根柱子倒下來,那時,可能南宮或便要後悔莫及了。
於是,他便反手一抄,一把將阿羚攔腰抱起,長嘯一聲,身形已如鷹隼般飄飛而起!
在身子將要撞上樓頂的那一瞬間,南宮或的劍已劃空而出,一招「天崩地裂」,便見房頂已被削出一個大大的洞!
阿羚便與南宮或一道從那個洞中穿射而出!
就在他們二人飄升於樓頂之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整幢木樓便已倒塌了。
南宮或心中不由暗道:「僥倖!」
他的身子與下落的房子一道往下墜!
在他將要著地的那一瞬間,他的雙腳又以驚人之速踢向在空中落下的一小截圓木!
圓木在他一踢之下,呼嘯而出。
同時,屋子的一切同時著地,又擊起了沖天飛塵!
一剎那間,南宮或與阿羚都已被這漫天飛揚的飛塵所遮住了,他們看不見那個古怪的巨人,想必對方也看不見他們吧!
便在此時,阿羚聽到一聲如野獸般的嗥叫之聲,是那個巨人發出來的。
阿羚心中一喜,想對南宮或說什麼,但這鋪天蓋地的灰塵又讓她無法開口!
便在此時,一直攬著她腰的手又用力一帶,她便被帶得斜斜飛出。
—人身在空中,又聽到了「乒」的一聲巨響,是響在方纔他們所站立的地方。
這時,阿羚發現自己與南宮或已不再是處於那一片灰塵之中,而是遠離了那團如蘑菇般冉冉而升的灰塵,她趕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向那坍塌的木樓望去,只見有一個人影在裡邊時隱時現,一陣陣的怒吼之聲從那灰塵中傳了出來,不時夾雜著乾咳之聲與銅棍砸在木頭上的聲音,偶爾還有幾根木頭被挑得飛起!
不用說,是巨人在裡邊發狂。
終於,灰塵落定。
那個龐大的人已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氣,銅棍拄在地上,像一頭在尋找對象的狂怒公牛!
他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皮開肉綻了!
原來,這是南宮或一腳踢飛圓木所造成的戰果,南官或沒想到他被這麼一撞,竟然還能站著,不由有些吃驚。
他這才鬆開攬著阿羚腰肢的那隻手,阿羚卻還是那麼倚著他,像一隻依順的小烏!
南宮或道:「怕不怕?」
阿羚道:「不怕,因為我是『天劍』的孫女!『天劍』的孫女心中,不應該有『怕』字,何況,又有你這把新劍在我身邊!」
巨漢已聞聲向這邊霍然轉身,惡狠狠地看著南宮或,似乎要把南宮或生吞活剝了才善罷甘休。
南宮或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有點同情這個蠻夫,他知道對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卻不知為何要讓這樣一個無用的人來殺自己?
巨漢如猛獸般狂吼一聲,向南宮或直撲而來,他那雙巨大的腳踩得地上的土木「卡嚓」亂響!
南宮或一動不動。
阿羚向後退了兩步,她不希望自己成為南宮或殺敵的障礙,儘管她很樂意與南宮或並肩而立。
奔跑過來的巨漢像一頭奔跑過來的大象,把地面踩得「咯咯」直響。
在離南宮或還有二丈遠的時候,南宮或主動迎上去了。
本來,即使是站著不動,他一樣能勝了這個蠻牛一般的巨漢,但他怕誤傷了阿羚,所以才向前迎了上來。
手臂一般的粗銅棍劈頭蓋臉地掃來,聲勢倒也頗為駭人!
但在南宮或這樣的人物眼中,此銅棍與燒火棍沒有什麼區別。
就在銅棍即將掃中他的身子那一瞬間,他的身軀已如失去了份量一般飄了起來,他所飄掠的角度極為巧妙,巨漢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晃,南宮或已如鬼魅般站在他的眼前!
巨漢被嚇了一跳,想退,已經來不及了,想用銅棍去封,銅棍卻已招式用老,一時回轉不過來。
南宮或的劍已在這時如惡魔般向他襲來!
他的劍很乾脆直接,沒有任何繁瑣的變化,簡單到連巨漢都覺得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自己一定要死,也應死在華麗一點、多變一點的劍招之下。
而南宮或卻似乎已將他當作一塊沒有思想的劈柴,便那麼直接一劍扎來!
要命的是,就這樣直接而簡單的一劍,他卻發覺自己無論如此也避不開了,無論如何,似乎這把劍的最終去向只有一個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心臟!
這叫他如何不魂飛魄散?!
因為太吃驚太害怕了,反倒把他逼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
只見他突然不要命似的大大地向前跨進了一步!
南宮或的劍便如此這般比他所預期的時間要早出一些扎進了他的胸腔!
這算什麼方法?這算什麼招式?
也許,它是很古怪很愚的一招,但這樣一來,南宮或的計劃便已作了一點小小的變動,被動的變動——南宮或本以為可以一劍便了斷了這個壯漢的,他對此有足夠的信心,無論這個壯漢如何閃避,如何封擋。
但惟一沒有料到的是對方竟會踏進一步!
龐大的身軀吞沒了南宮或的「后羿劍」,但劍所運行的路線卻不是致命的路線!
在聽到長劍飲血的聲音之時,南宮或竟已被巨漢一把抱住!
被巨漢這樣的人抱住,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何況,是在他已深受重創後的全力施為?在那一抱之中,他已將他所有的力量都凝於手臂,一心要將南宮或勒個靈魂出竅。
這已根本算不上什麼招式了,與山林野夫的鬥毆沒有什麼區別。
但它的作用卻是可觀的,南宮或在這一抱之下,立覺氣血上湧,胸口如被千斤巨石壓著,格外沉悶。
甚至,他感到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壓碎了,關節一陣陣的爆響,似乎轉眼即斷!
南宮或不敢怠慢,他悶著一口氣,右手一絞,已進入巨漢胸腔的劍在裡邊又作了一番旋回鼓搗。
似乎隱隱有爆爆之聲,像是木勺攪動木桶裡邊水的聲音。
壯漢身子一抽搐,「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彌天飛揚成紛灑之血霧!
南宮或的劍也被噴的赤血淋漓。
然後,壯漢便倒下了。
但他的手並沒有鬆開,仍是緊緊地抱著南宮或的腰,形成了一個箍,便那麼套著南宮或,將南宮或帶得一同倒下!
南宮或大驚,左拳疾然向壯漢揮去一拳,拳風呼嘯。
但壯漢己不會閃避了,他只是一具無知的屍體而已。
拳剛擊出,南宮或使後悔了,他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現在壯漢抱著他,憑的只是一種肌肉的僵縮與骨骼的僵強,你即使便是將他的骨頭打爆了,對方也不會放手。
果然,「砰」的一聲,南宮或一拳便將巨漢的大頭打的碎作一團!
但他並沒有放手,眼看南宮或被他壓在底下!
南宮或的右手疾然劃出一劍,劍如長虹,掃向巨漢的右臂!
右臂應劍而斷!
南宮或立覺壓力一減,此時,他的人已與地面成了一個極小的角度。
情急之下,南宮或長劍疾然點地,長劍一曲一彈,南宮或便如離弦之箭翩然斜掠。
「咚」的一聲,巨漢已狠狠地砸在地上!
南宮或剛剛吁了一口氣,卻覺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知巨漢的那只右手還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裳,因為失了血,手臂極為蒼白。
南宮或不由一陣噁心,一咬牙,抓著那只斷臂,用力一拉,「哧」的一聲,手臂連同他衣裳上的一塊布一道脫離了他的身子。
南宮或趕緊揚手將它扔出老遠!
被手臂抓過的地方,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南宮或一轉身,便呆住了。
阿羚呢?阿羚在什麼地方?
他趕緊轉身,四周卻是空蕩蕩的一片,讓他心涼的空蕩蕩!
南宮或輕輕地叫了一聲:「阿羚?」
叫得這麼輕,似乎他在擔心嚇著什麼。
四周悄無聲音,靜得讓南宮或的心一個勁地往下沉。
他加大了嗓音:「阿羚,別再玩了!」
他希望阿羚只是在與他鬧著玩而已。
只有他的聲音在這個荒棄的莊園裡迴盪!
倏地,他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南宮或驚喜地轉過身去!
他的心更涼了,他看到了阿羚,但阿羚已被人制住了。
站在阿羚身側的人與南宮或前幾天所看到的「白無常」幾乎是一模一樣,惟一的區別便是「白無常」一身素白,而這人卻是一身玄黑!
不用說,這個人定是「黑無常!」
阿羚臉色煞白地站在「黑無常」身邊,南宮或也看出了她的穴道已被點了,包括啞穴。
南宮或的拳不由握緊了,指關節因為過度地用力,已開始泛白。
「黑無常」開口了:「把你的劍拋下!」
聲音像是從地獄中傳來魔鬼的聲音。
南宮或沒有動。
「黑無常」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一道寒光一閃,阿羚的脖子上已多了一把閃著幽藍光茫的刀!
刀很薄,幾乎已可透視而過!
南宮或的臉色一下便蒼白了,蒼白如紙,但他仍未拋下劍,因為他知道如果一拋下了劍,那麼他與阿羚有可能都得死!
「黑無常」嘶聲道:「如果還不拋劍,那麼便是你害了這個丫頭!」
他的手一顫,阿羚那雪白的粉頸上,已多了一道紅色!那是她的血!
南宮或腦中「嗡嗡」直響,幾乎立即飛身撲上,將「黑無常」格殺於劍下!
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只是他的唇已被咬破了。
他嘶聲道:「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如果你有人性的話,就不應以一個女人來做你的擋箭牌,那未免太下三濫了吧?」
「黑無常」一聲怪笑:「我本就是無常,當然是沒有人性,有的只是鬼性!不過,只要你能將東西交出來。我便會放過你與這個丫頭!」
「是不是要『滅絕劍譜』?」
「不錯,你倒是挺識趣的,我不知道老白與你這樣識趣的人怎麼會鬧翻。現在你手中只有『滅絕劍譜』的一小部分,拿著也沒用,反而平添許多禍患,倒不如交給我算了。」
南宮或遺憾地道:「你的提議實在很好,替我考慮得這麼周全,如果我手中有『滅絕劍譜』的話,我一定會給你。」
「黑無常」嘶聲道:「你不會說可惜自己手上並沒有『滅絕劍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