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派總壇處所亮起的炫麗光焰,不但讓南宮或吃驚不小,也今青城派門下弟子更是吃驚不小!
南宮或看到院子裡不少人影開始晃動,有一人在大聲地吆喝著什麼,又有另外一人飛快地跑迸南宮或身下之屋,大概是向墨山水稟報情況。
也難怪青城弟子會如此慌張,因為亮光閃耀之處,離他們僅十來丈距離!
南宮或立即料定這數次亮光,一定是人為的,而且看樣子是衝著青城派而來的。
他在光束閃起之後,立即極目電掃,恰恰看到火焰沖天之處,正有一個人影以驚人的速度,向東飛掠而去,其速度快如驚電!
轉眼,那條人影便己消失在南宮或的視線之外!
但南宮或卻從那人離去的背影中看出這人影竟是阿金!
這阿金,果然不簡單!
南宮或沒料到今夜會遇上這等事,一時也亂了分寸,但他很明白這對他來說,卻十有八九是一個機會!
不知墨山水對此有什麼反應?
他又俯身觀望屋內的情況。
墨山水的神情極為平靜,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但其他十來個人就沒有他那般沉得住氣了,叫叫嚷嚷的,因為人多嘴雜,也聽不清在說什麼。
忽見墨山水本是背在身後的手鬆開了,立即有兩道精光從他的雙眼射出,他那凌厲之勢很快顯示出來。
只聽得他乾咳一聲,其他人立刻靜了下來,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墨山水以極為清朗的聲音道:「諸位朋友,現在的形勢很明顯,邪教中人已對我們蜀境的武林同道懷有叵測之心,而且極可能今夜便有一場正義與邪惡的較量!一切都已表明,不是魚死,便是網破!我墨某人雖然才學平庸,但卻也不願對邪派惡魔的猖獗視若無睹!諸位若是信得過我,我墨某人願傾我們青城派之力,與諸位同進同退,生死與共!若是哪位朋友自信有退敵之計,不屑與我們青城派為伍,那我也不勉強。」
這時一個身著銀袍的高大老者洪聲道:「墨先生言重了,雖然我們名門正派平日各飲一口井水,又同是蜀境同道,正如井雖然異同,但卻是同一水源而來。如今有人侵犯我們,理當同仇共汽,而墨先生無論品行、武功,都是為我們所公認的,所謂能者多勞,墨先生便辛苦一些,為川中武林同道多擔點重任吧。」
又有一個身瘦如報的老者尖聲道:「傅幫主所言雖然有些道理,但到目前為止,誰也不知道所謂的邪教中人是指誰,甚至並不存在也未可知。」頓了頓,又道:「就算是存在的話,那麼他們又衝著什麼來呢?有誰會平白無故地與川中十三大門派作對呢?」
雖然這人的聲音頗為不入聲,但他的話卻立即引起了不少的震動。
正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隱隱的刀劍交鳴之聲!
南宮或心中暗道:「好戲開始了,但願這是一場狗咬狗的遊戲!」
屋內的嘈雜聲更響了!
方纔那銀袍老者又站了起來,他的矛頭直接對準了那身瘦如猴之人:「現在,唐兄該不會再懷疑墨先生所言是空穴來風吧?」
身瘦如猴的老者頓呈不悅之色,顯然他在氣惱這位銀袍老者的睚眺必報,當下,他便打了一個哈哈,道:「傅幫主該不是想說我唐萬千畏手畏腳吧?」
被稱為「傅幫主」的銀袍老漢一笑,道:「唐兄過慮了,誰又敢說名滿天下的唐門掌門人半個『不』字?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該不會觸著唐兄的什麼痛處了吧?」
唐萬千的臉色更為難看了。
一直獨自坐著不發一言的一位清俊儒雅之中年人卓然而立,道:「二位切莫在如此勁敵當前,先傷了和氣,無論怎麼說,我們總不能任一些跳樑小丑在我們川中撒野吧?人家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我們若再不好好招待,怎麼說,也有失顏面,是吧?我卓一然無門無派,但總也算是川中一份子!承蒙墨先生看得起,讓我這麼一個形影相吊之人也躋身於眾位之間,心中自是有些惶然,但時下已不是論這些的時候了,更不是磨嘴皮之時,我卓某先表個態:我願為驅遂來敵盡微薄之力!」
南宮或聽他自稱卓一然,不由有些吃驚!
卓一然乃川中有名的劍客,人稱「落日劍」,據說他的劍術躋身當世十大劍客之列,想不到今日也在這兒遇見他。
此時,青城四周,刀劍交鳴之聲愈演愈熾,不時有慘叫之聲隱約傳來!
屋內之人開始有些不安了,若不是礙於身份,早有人向外衝將出去了。
這時,一個長著如彌勒佛一般的老者叫道:「卓大俠所言極是,我們的十八條人命今兒便押上了!」
南宮或有些奇怪,暗暗思忖道:「都說來的是川中十三大門派,怎麼這個一團和氣的老者說有十八個人也在這裡瞎攪和?」
他哪知道,這個一團和氣的老漢竟是甘十八!
甘十八手下共有十八位弟兄,他們與甘十八全是以兄弟相稱,這十八個人不但武功一流,更為難得的是他們每人都有一手絕活,比如甘十四的一身火器,足以讓人歎為觀止!
至於他們十八個人為何全以數字為名,從一到十八依序排列,那便不得而知了。
雖然他們人數少,但在川中,卻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從來沒有人敢小視「五行堂」的人!
唐萬千見事態越來越嚴峻,也不再多扯皮了。
墨山水這才道:「現在外頭只有我手下的一些兄弟在支撐局面,既然大家已達成共識,事不宜遲,諸位便分頭行動吧。」
有一人突道:「如此一哄而散,豈不是亂了套?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蛇無頭不可行,墨先生就多辛苦一些吧!」
墨山水忙道:「豈敢豈敢,唐大俠德高望重,如此重任,非他莫屬!至於我,就為唐大俠搖旗吶喊吧!」
南宮或不明為何如此緊急之時,這些人還在此處翻來覆去地饒舌,為一個壓根兒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虛名,在此磨了半天牙,真是大倒醋瓶——酸透了。
這時,只聽得唐萬千道,「墨先生就不要再推辭了,誰不知墨先生二十年前便已為剿滅當時的『仇天殿』立下了奇功?今日之大梁,更是應該由墨先生來挑了,墨先生若是將它壓在我的肩上,還不把我這老骨頭壓壞?」
墨山水這才道:「既然各位如此厚愛,我若再推辭,就顯得有些揀輕避重了,事已至此,我便快言快語了,有什麼不周之處,諸位請包涵著點,如何?」
眾人紛紛道:「墨先生無須再客氣了。」
墨山水這才一正容,道:「我便直言不諱了,諸位朋友靠攏些來,我好細細解說。」
眾人圍了上去,聽他說如何佈署。
接下來的聲音,南宮或聽不清楚了。
此時,東西兩邊的刀劍之聲已近在四五十丈之外,南北兩側要遠些,但也不過百來丈而己,南宮或伏於屋頂,已可隱約看見東西兩側騰走掠越的人影。
然後,下面已有人影從屋子裡彈身掠出,疾馳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數十人跟著顯然,是各門派的掌門人帶著他們門下的弟子。
南宮或再從瓦縫中向下看時,裡邊只剩墨山水一個人了。
墨山水背著手,慢慢地踱著步,南宮或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種笑意,一種得意的笑意。
像他這樣的人物,顯然不會因為被眾人推崇便如此欣喜的,事實上,以青城派在川中的影響,墨山水根本不需要費這麼多周折,他本身就已在無形中成了川中武林中的領袖人物。
那麼,他為何又要如此做出一種謙謙君子的樣子來呢?
南宮或想不明白。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他忽然看到從他所在房子近鄰的屋中不斷地有人影閃出!
那些人似乎早已商議好了,一現身,即分頭撲向院子的各個角落,其動作極為敏捷、熟練。
他們恰好添補了那些剛剛離開之人留下的空白之處!
莫非,這是墨山水「暗藏」的力量?
南宮或本以為那幫人走了之後,他可以找墨山水作個了斷,卻沒想到現在又節外生枝,平白無故又多出這麼多人來,估計將近四十人!而且看他們的身手,都極為利索!
殺喊聲離這兒已越來越近!
看來,川中十三大門派的加入,並未能扭轉乾坤!
但墨山水似乎並不焦急,他仍是那麼平靜地背著手,來回踱步!
在屋頂上俯得久了,南宮或的手腳有了酸麻之感,而且因為久不運動,便開始覺得有絲絲的寒意了。
他開始猶豫了:是現在就闖入屋子裡呢,還是再等一段時間?
其實,這也是感情與理智之爭,最後,他還是說服自己,再等上一段時間。
但,等卻是不能在這兒等了,他擔心自己在這兒伏得大久,說不定會在什麼時候,手腳突然不由自主地弄出點聲響來,打草驚蛇,便有些不妙了!
他向四處看了看,辨清地形,弓著腰,悄悄地向這間屋子旁邊的一棵槐樹慢慢靠近。
將近此樹時,他悄無聲息地一縱身,飄然而上。
讓他吃驚的是,他竟未發出任何聲音,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增進了不少,不由暗暗奇怪。
他哪裡知道,這全是因為那把千古神兵「后羿劍」的功勞!
心意已決,他開始心安理得地坐在茂密大樹的樹幹上,一副坐山觀虎鬥之勢。
看來,川中十三大門派口中的「邪教」,其勢力極為強大,四個方向竟都已被壓縮過來,青城派弟子及其他十三門派的弟子且戰且退,已在這個莊院外圍成一個圈子,川中武林人士幾乎是傳牆而戰!
不斷有人倒下,一道道血光拋灑而起。
南宮或已聞到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甚至於這種血腥味讓他覺得呼吸都已甚為不暢。
雖然,他現在是置身於這場血腥之戰之外,但他的心竟也頗為緊張。
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劍在劍鞘內不安份地跳動著,似乎是要脫鞘而出。
粗略地估計一下,川中武林人士大概還剩二百多人,而對方人數比他們略少了些,大概一百七八十人,但顯然是他們佔著上風。
南宮或不由有些好奇,心道:「這所謂的『邪教』,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如此厲害?莫非,他們便是令『銅面人』聞之變色的『死殿』?」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藉著莊院內射出去的燈光,南宮或看到那些人均是身著一襲黑色的勁裝,上下衣褲似乎是連作一體的,而他們的臉上,也是蒙著紗巾,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邊。
唯有五人不是如此打扮。
其中有兩人的衣衫為金黃色勁裝,外章一件血紅色的大披風,他們沒有蒙著臉,但南宮或與他們相距得甚遠,也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另外還有一人,竟然是個女子,只是她卻是身著男裝,若不是一頭秀髮披散下來,在這樣的黑夜裡,還真看不出來她是女人。
漸漸地,南宮或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越來越感到那個女人的身形很面熟!
終於,他一拍腦袋,記起來了:「她竟是阿金!」
南宮或一想到此處時,吃驚不小,但很快,他想起與阿金共處的情景,便相信這是真的了。
現在回想起來,便已感到已有好多處細節可以讓他看出這一點,但最終,南宮或卻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在阿金的四周,總有七八個人在她四側守衛著,如果有人倒下了,立刻又有人補上去,顯然,他們對阿金極為重視。
看來,阿金在他們那邊地位極高!
雙方似乎都已殺紅了眼,川中武林人士因為已是退無可退,於是被迫開始拚死力戰!
雙萬開始為自己的急於求成付出代價了!
雙方在莊院的圍牆外面僵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拚殺極為慘烈!無數的光芒在迸射飛舞,人如敗草般紛紛倒下,南宮或看得心驚膽戰,心道:「不知他們如此不要命地拚殺,究竟是為了什麼?」
很快,川中武林各派只剩一百三四十號人了,而黑衣蒙面人還剩百來人。
如果繼續這麼僵持下去,雙方在圍牆外會拼出個你死我活,最後也許是同歸於盡!
就在此時,南宮或忽然聽到三下擊掌聲。
其他人都沉浸於廝殺之中,誰也沒有聽到這三下擊掌之聲,但南宮或一人坐在老槐樹上,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聲音正是從墨山水所在的屋裡傳出來的。
驀地!
轟地一聲,莊院四周的圍牆竟然同時倒下!
川中武林人士本就是背倚圍牆,在苦苦支撐,拚殺之激烈,已不允許他們有機會從圍牆上躍過,否則,退進莊院幾個人,外面的局面將更糟。
現在圍牆一倒,他們正好可以向後退卻。
轉瞬間,戰場便已捲入了這個莊院!
現在在南宮或的身下,也不時有人在拚殺了,甚至有一個黑衣蒙面人臨死前脫手而飛的刀竟向他直射而來,幸好他閃避得快,才沒有傷著。
倏地,莊院內的燈光突然之間全都熄滅,莊內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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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或更是驚愕欲絕,因為他已看到方才轟然倒下的圍牆突然又從地上翻起,重新穩穩地豎立在那兒!
然後,圍牆上有上百個人影如幽靈般閃現!
此時,在院中的黑衣蒙面人與川中武林人士全都看到這一奇異的變化。
正愣神間,他們的腳下突然有無數的機簧啟動之聲響起,黑暗之中,傳來幾聲極為慘烈的號叫之聲!
誰也不知道這如鬼嘯般的聲音是黑衣蒙面人口中發出的,還是川中各門派弟子發出的。
事實上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聽得弓弦之聲響過之後,無數的利箭勁管如疾雨般射向院子裡,利箭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這正是站在圍牆上的百來號人所發!
人紛紛倒下,無論是黑衣蒙面人還是川中各門各派弟子!
他們幾乎只有站著挨箭的機會,因為莊院裡已是機關陷附重重!
南宮或立即明白過來,定是墨山水隱在各房中的人開始啟動各處機關。
一聲聲拉得長長的或極為短促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已有人開始試著想衝上圍牆,但這根本做不到,因為在莊院裡已有人開始四處截殺他們——包括川中各門派及黑衣蒙面人,他們對莊院內的情況瞭若指掌,能輕易地避過各種機關。
更讓他們佔儘先機的是他們身上竟穿著極為堅硬的牛皮衣底而且外邊還塗了厚厚的桐油!
所以,從圍牆上飛射來的利箭對他們幾乎沒有影響!
一切都是為備而為!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墨山水!你這個人面禽獸,竟然昧著良心要把川中武林各派一網打盡!有種的你就出來,別在那兒做縮頭烏龜!」
「哈哈哈哈!」
一陣朗聲大笑,墨山水已從屋裡出來了。
他極為輕鬆地道:「唐兄此言差矣!我墨某人如此做,只是為了能剿滅邪教中人,致於川中各門派的朋友,那純粹是誤傷誤殺,當然,明日一早,江湖中人就會說是邪教中人殺了川中各門派的朋友。不知諸位注意到沒有,向你們出手的人全都不是用的劍?不錯,如果是我們青城派所為,怎麼會不用劍呢?」
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又放聲大笑起來,他確實有資格如此得意地狂笑,笑聲一頓,他又道:「忘了一件事,我要告訴諸位,我所用的箭全是餵了毒的,只要擦破了一點皮,就是必死無疑,因為,連我也沒有解藥!我如此做只不過是因為我墨某人對邪教中人太深惡痛絕了,下手因此就重了點,我想江湖中人會原諒我的!」
此時,莊院中已只剩下百來號人了,而圍牆上的箭雨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突然又響起一聲吼聲:「甘十四!你死了嗎?」這是甘十八的聲音。
「大哥,還好,我活著!」從西邊傳來一個聲音不過,氣有些喘息了。
甘十八又吼道:「混蛋,這時候還藏著掖著那些破玩意幹嘛?留著回家當雞蛋給你老婆吃嗎?」
「啊!」這是甘十四恍然大悟的聲音!
立即,有一束極為耀眼的光從西邊閃射而出,向東邊而來!
「轟」的一聲,從西到東的地上,立即拉出一道長長的火舌!
莊院中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對墨山水的人來說,顯然是極為不利。因為如此一來,一些機關陷阱就無法利用黑暗而發揮作用了。
甘十八大聲叫道:「好兄弟,好兄弟!待殺了墨山水這雜種,大哥我要與你大醉一場,啊,去你媽的!」
自然,後面這句話不是針對他的好兄弟甘十四的,而是針對向他撲上來的一個身著牛皮裝的人。
墨山水見甘十四來這麼一手,不由很是惱怒,喝道:「殺了那小子。」
立即有四五條人影向甘十四撲來!
但同時立即又有四五個人護在甘十四身前,將他眾星捧月般圍了起來!
這其中一人是「落日劍」卓一然,另一個竟是邪教中一位身著金色勁裝,紅色披風的人!
這種局面,已逼得邪教中人不得不與川中各派聯手對抗墨山水了。
卓一然左手持笛,湊於唇間,一曲極為優美之笛聲從笛口飄揚開來,而他的身形就在這笛聲中飄掠而起,右手之劍,閃幻如夢。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那麼優雅飄逸,劍虹隨著笛聲的輕重緩急而變幻著,這使得他的劍法竟絲毫無血腥之氣,反而極為賞心悅目。
而兩個青城死士便在這種賞心悅目下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