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萬,無邊無岸。
人上十萬,徹地連天。
燕國、魏國、韓國三國聯軍,數量達到了十四萬,從漳河河岸直到巨鹿城下,密密麻麻,幾乎找不到間隙。
而且,十四萬人移動起來,如同山洪奔流,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滅此朝食,這是三國聯軍達成的一致意見。
項羽只有三天的時間,那他們的時間也很少。
雖然,可能會因為他們的牽制,而讓楚軍傷亡不大,讓項羽保存實力,但是,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
如果楚軍的首領不是項羽,而是項梁,或者其他人都還好商量,可是,這個項羽,是一個動輒殺人的屠夫,是一個踐踏世間一切規矩的混蛋,誰願意將自己的命運前程交到這樣的人手中?
按照冷兵器時代的慣例,排在最前面的士兵,往往是敢死隊,是為第一梯隊,三國聯軍,每軍出一萬,敢死隊是用來消耗對手的弩箭和精力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為了畢其功於一役,三國聯軍各自將手中的精銳抽調出來,組成了六個萬人方陣,分別為第二、第三梯隊,排在敢死隊之後,既起到了督陣的作用,又可以做好輪番攻擊的準備。
在這三個梯隊之外,根據謝鴻的意見,三國聯軍又在軍中抽調了精銳之士。組建了獠牙,目地,趁亂突擊秦軍的指揮部,實施斬首。
獠牙部隊,以四百八十名玩家為基層的指揮官,然後又以精銳的士兵為班底。總人數只有兩千人,可這兩千人,謝鴻相信,戰鬥力絕對在兩萬人以上。
激昂的戰鼓隆隆響起。三萬名秦軍魚貫而出,在軍營前列出一排排的槍陣。槍陣之前,則是秦軍縱橫天下地弩陣,鋒利的箭矢斜斜指向天空。
殺啊
隨著一聲令下,三國聯軍陣前的敢死隊向著死亡,發起了亡命一擊。
嗡秦軍弩陣發動了。
距離太近了。當秦軍佈陣完畢,三國聯軍距離他們不過數百米的距離。這個距離,全力衝刺只有短短地盞茶時間(五分鐘左右),而這個時間只能讓弩陣發射十次,所以,在弩陣完成後就立即發射。
劇烈的弓弦震動地聲音驟然響起,如同有一萬隻大號的蒼鷹在耳畔嗡嗡,瞬間壓倒了一切的雜音,甚至連那密密麻麻箭矢破空的厲嘯聲也被徹底的掩蓋。
不管是秦軍還是三國地聯軍,他們同時發現天空似乎驟然陰暗了一下,不少士兵愕然抬頭。只看到一片片的烏雲遮蔽了天日。這片片地烏雲,正以讓人心神飛馳魂飛魄散的速度向下降落。
弩箭……
「舉盾。舉盾!」
三國聯軍中傳出了淒厲的高呼。
風吹水面層層浪:無數張簡陋的盾牌高高舉起,方的,圓的,三角形的,各種各樣的盾牌瞬間盛開,乍一看去,蔚為壯觀。
唰唰唰……
雨打沙灘萬點坑:數不盡的弩箭從高空急速的撲下,刺透了盾牌,穿透了鎧甲,洞穿了血肉之軀,留下了一灘灘地殷紅。
一次齊射,三國聯軍地敢死隊就減員了兩成。
秦兵的弩陣不間斷地向天空噴射出一道道地黑芒,無盡的黑芒化作了奪命的凶器自高空飛撲而下,奪走了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在這種情況下,莫說是衝鋒,即使是想站起來也困難,處在弩箭攻擊範圍的士兵,不得不將他們的身體盡可能縮小,蜷縮在盾牌下,緩慢地向前移動。
進是死,退也是死,既然這樣,還不如死的光榮點。
蘇角不是沒有想過讓弩兵去攻擊處在後方的三國聯軍精銳士兵,只是,一旦放鬆了對這些明顯是敢死隊的壓制,讓他們撲上來,弩陣將毀於一旦,所以,蘇角也不能倉促變陣。
單臂駑發射十次後,眼見他們面前那片戰場似乎被無盡的箭矢所插滿,蘇角才令人吹響了號角,開始了變陣。
一隊隊披著布甲的陷陣之士從軍陣中衝出,與回撤的弩兵擦肩而過,迎向他們宿命中的對手。
同時,秦軍一字排開的銅牆鐵壁轉化成了縱列,弩兵們收起自己的弓弩,快步向後方撤退,時間,時間就是生命。
激昂的戰鼓聲再次響徹天空,伴隨這戰鼓聲的,還有那隆隆的腳步聲,三國聯軍中的第二方陣大步向前,他們手中的刀槍,面對的不是秦軍,而是他們前面那群止步不前不敢衝鋒的戰友。
三萬名敢死隊,在秦兵的弩箭下已經減員七成,剩下的士兵,也無一不帶傷,只是,進是死,退也是死,敢死隊沒有了選擇的權力,敢死隊只能戮力向前,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為身後的同伴搏出一條血路來。\
每個人都有生活的目標,或者是為了身外之物,或者是為了親近之人,即使是軍隊中,也多是盤根錯節的關係:打虎不離親兄弟,上陣還需子弟兵。
三國聯軍之中,大都是從同一個地方征來的兵丁,這種同鄉之情,最容易讓軍隊崩潰,但也最容易激起士兵的搏殺之心,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同鄉倒在自己的面前時,他們也許會崩潰,也許會憤怒,當他們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時,即使讓他們去死,怕也沒有問題。
當秦軍的弩陣後撤後,三國聯軍中地敢死隊陡然煥發出百倍的精力。他們脫手就將手中沉重的盾牌拋到了一邊,單手或者雙手緊握兵器,望著對面迎上來的衣著單薄的秦兵敢死隊,露出的猙獰嗜血地笑容。
戰爭是一頭吃人的猛獸,不僅是吞吃敵人,同時也吞吃自己人。
三國聯軍拼湊出三萬敢死隊。不過半個時辰就消耗殆盡,但是,這三萬敢死隊也消耗了秦軍數十萬枚箭矢,也將秦軍中的八千多陷陣之士消耗乾淨。
三萬敢死隊。為了今日的勝利,已經拼盡了全力。
三萬敢死隊之後。就是三支精銳地三國聯軍,緊隨著敢死隊的步伐,衝入了秦軍陣營中,進入了白刃搏殺階段。
秦兵太強了,雖然在整體和局部都佔據了優勢地三國聯軍。依然被秦軍壓著打,被秦軍掌控了戰鬥的節奏。
站在高高的指揮塔上的三國聯軍主將。饒是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這個結局後,依然是驚駭不已:秦軍,也太強大了。
「謝將軍……」韓廣看向謝鴻的目光有些遲疑,也有些懊悔。
聽到韓廣地問話,張成、武都也扭頭看向謝鴻,他們的神情同樣充滿了猶豫:是不是,見好就收啊?
「怎麼,三位將軍,熬不住了?」謝鴻淡淡一笑。「與秦軍相比。我們唯一地優勢就是人多,我們唯一要做好的心理準備就是。要承受的了損失,哪怕手中的士兵損失一大半,只要能夠消滅秦軍,就在所不惜。」
韓廣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謝鴻,現在是不是應該獠牙出擊了,否則再打下去,即使贏了也是一場慘勝,到時候面對項籍,我們就更沒有」
戰鬥到現在,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時辰,三萬敢死隊全軍覆沒,而第二梯隊的三萬精銳現在也損失近半,雖然他們手中還有士兵,可是,在這麼殘酷的殺戮場上,能有多少士兵目睹這種血腥而持有戰鬥力?
張成插嘴:「謝將軍,現在應該是時機了吧?當然,再僵持下去,逐步逐漸消耗秦兵的力量,也可能會出現更好的機會。但是,若再僵持下去,我們手中的士兵損失太多,將不利於我們戰後擴大戰果。」
「現在出動,還是有些早了,三位將軍沒有注意到嗎,蘇角現在手中還有一支機動兵力沒有調動,只有將他最後地後招也翻出來,」謝鴻淡淡一笑,「才是獠牙出擊之時。」
「最後地後招?」韓廣遲疑了一下,「謝鴻,你說的是什麼?蘇角連防禦巨鹿地秦兵都抽調了五千人,現在秦軍軍營中防禦巨鹿方向的士兵不過三四千人,蘇角即使再昏聵,也不會抽調他們的。」
「我說的是玄甲鐵騎,」謝鴻搖搖頭,「三位將軍對蘇角的玄甲鐵騎應該也不陌生吧,一旦獠牙被玄甲鐵騎纏上,將錯失最好的機會。」
武都想了想:「謝將軍,機會,是人創造的,如果我們不能威脅到蘇角的安全,蘇角是不會將他的後招施展出來的。敵變我變,為什麼不能讓我變敵變呢?」
「對,武將軍說的是。」謝鴻豁然站起,「慣性思維害死人啊,見招拆招,不如逼敵人變招,獠牙,這就出擊。」
秦軍的陣線,如同鋼鐵鑄就的礁石,在海浪的衝擊下巋然不動。
只是,這只是夕陽西下前的迴光返照:看似堅不可摧的陣線,一旦再出現了缺口,他蘇角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難道要讓我放棄這個陣地?
蘇角心中湧起了一絲的苦澀:現在他手中可供調動的機動兵力還不足兩千人,而且,這兩千人中還有不少是傷殘之兵,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有威脅力的是玄甲鐵騎,可是玄甲鐵騎也只有五百多人,這五百多人能起多大的作用?
玄甲鐵騎攻擊力強悍,防禦力變態,可是,移動速度太慢,正因為這樣,玄甲鐵騎出擊,必須配備相應的輕騎兵以作呼應。
準備撤,不過即使撤,也要重創乃至擊退敵人的進攻。
當斷則斷,蘇角將五百名玄甲鐵騎派了出去,目標,正是三國聯軍的後方,那個高高豎起的指揮塔。
蘇角希望,他們的玄甲鐵騎可以創造出謝鴻那樣輝煌的成績,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鑿穿對方的層層阻攔,斬殺敵方寇首於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