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他轉身,逼掌剎那,對方勁道已衝至。
叭然一響。
上官大吉被重牆壓垮,悶呃一聲,蹬蹬倒退七八步,血氣又自開始翻騰,不禁暗道這傢伙功力果然了得。
冒牌娘娘突然大笑:「以前制住你,現在照樣能收拾你!」
猛地欺探過來,就要扣人。
猝見左右兩道勁風倒打而至,冒牌娘娘頓覺有異,趕忙撤招,藉著巧勁,身形巡旋如陀螺,得以閃過偷襲,天女下凡飄落地面。
左側已出現小被手持碧綠青竹杖,捉笑道:「舞不必跳得那麼漂,假面具倒別忘了拿下!」
冒牌娘娘怒斥:「你敢暗算本娘娘?」
小被道:「娘娘在此!」
伸手指往右側面目冷森的真正月仙娘娘,他笑道:「你的戲唱完了,可以卸妝啦!」
冒牌娘娘忽見月仙皇后,臉色頓抽,突又生智,怒罵道:「大膽,你敢冒充我麼?」
月仙娘娘冷笑:「是你大膽,還是我大膽!」
後頭桃紅趕來,猛指冒牌娘娘:「她是假的,她頭上少了釵頭鳳,是我昨夜用計騙掉的!」
原來桃紅顧慮他日碰頭,無法辨別,故而說及「娘娘何時又把釵頭風戴上?」
以製造假相,那人果然上當,今日即把釵頭鳳拿下,如此一來,真假娘娘立即清清楚楚。
她猝然猛殺過來,那掌勁過處,暴出狂濤駭浪之勢,奇猛無比,卷劈眾人。
小被自知對方突下殺招,志在必得,不敢大意,降龍十八掌法一招飛龍在天,迫打出去。
月仙娘娘更是嗔怒,盡展所學,猝見她人若電光,一邊閃幻十數尊人影,雙掌猛推,竟自把掌勁化成威猛斬刀式地連斬砍去。
雙方相接,砰然一響,冒牌娘娘連連暴退,仍被斬刀式勁氣連斬而退,她驚心不已:「太極十八斬?」
話未說完,趕忙掠向聽香水榭屋頂,天馬行空再掠過樹叢、高牆,逃向攬青樓那頭。
月仙娘娘怒喝:「哪裡走!」
人如電射,急起直追。
小被瞧在眼裡,轉向上官大吉,嘖嘖稱許道:「你的丈母娘武功可高得很,你將來有福了!」
上官大吉苦笑道:「少說風涼話!追人要緊!」
兀自頭疼地掠追過去。
小被緊跟其後,笑道:「我看當時在地牢收拾你我的就是她。那太極十八斬的身手,我記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她早把你家武學練得如此出神人化,將來不只是你丈母娘,還可當你師娘呢!」
上官大吉弄笑:「你別得意太早!到時我說你才是上官太極之子,保證好受的換你!」
小被道:「放心,她已知我是丐幫弟子,才不會聽你胡言。」
上官大吉邪笑:「少自我得意,連娘娘都可鬧雙胞胎,把你變成我,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有絕對把握要他相信你就是我!」
小被聞言,心頭一愣,直覺不好玩,趕忙乾笑:「說著玩的,別當真,追人要緊!」
他不敢多說,加足腳勁,追向攬青樓。
上官大吉自是笑聲不斷,跟著追殺過去。
才抵攬青樓不遠,忽見冒牌娘娘及真皇后幾乎先後腳之差穿窗進入樓閣,大吉和小被卻猶豫是否該進入——或而在外面圍著,更能收效。
兩人終於決定堵在外頭。
桃紅、李紅、梅紅三人,以及飄雨亦自舉劍追趕過來,見及大吉、小被不動,四人也就散開幫忙圍堵。
不聞三個喘息聲,忽見二樓左窗射出娘娘,喝著:「看到冒牌貨出現沒有?」
眾人見狀道:「可惡!」
正待轉頭再尋之際,忽見裡頭撞來偷襲者,迫得她怒喝:「找死!」三數掌硬劈過去,人卻利用彈退勁道,飄於空中。
裡頭那名娘娘更自不退,連破數道勁氣,亦自追殺出來,兩人落空對掌,砰砰有聲,身形卻如兩朵飄飛風中花絮,飄來閃去,煞是好看。
砰砰砰砰,又是收掌對掌,雙方絞成一團,頓時又錯開,紛紛落地。
上官大吉見狀,喝著:「快幫娘娘!」
身形正待撲人戰區,猝又頓住攻勢,怔在當場,兩眼左右瞧轉不停:「哪個是假娘娘?」
小被此時亦發覺不妙,原本少去釵頭鳳的冒牌貨,竟然趁著掠人攬青樓之際,找回釵頭鳳,並且正經八百戴在頭上。
如此一來,雙方已無差異,就連碧青勁裝,胸前那串血紅珍珠都一模一樣。
此時就算精明能幹的桃紅,亦自傻了眼,右手抓著利劍做切菜式的切來切去,卻不知切向那個混蛋。
突遭巨變,眾人乍驚不知所措。
左側娘娘先是一愣,登進指向右側娘娘:「她是冒牌,快宰了她!」
右側娘娘冷笑:「你才是冒牌貨,惡人先告狀!」
兩人喝罵一聲,猝又廝殺起來,那掌勁砍劈處,倒也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解。
一旁諸人看得直皺眉頭。
飄雨急道:「怎麼辦?要是真娘娘受傷,我們豈非睜眼無法照顧?」
小被苦笑:「誰敢保證受傷的就是正牌貨?」
上官大吉道:「乾脆先把兩人收拾,然後再一一查證如何?」
「神經病!」
飄雨斥道:「憑你也想收拾人家?」
上官大吉乾笑:「只是提議而已,要是我沒受傷,大概能放手一搏……」
小被道:「你不怕收拾你丈母娘,將來她將收拾你一輩子?」
「呃……這倒是問題……」
上官大吉干急:「可是,總不能一直耗下去吧……」
猝見一名娘娘失招,被打得滾落地面,嚇得眾趕忙衝去想救人。
得勢那娘娘見狀厲喝:「別上她當!這冒牌貨用下流招數,我應付得了!」
連滾數滾,想躲殺招。
小被見狀,苦笑道:「娘娘們請別亂殺行不行?先證明自己是真貨才是要事!」
他怕落地者當真是正貨,青竹杖一擋,架開另一名不少勁道,落地者得以借此翻身而起,硬劈殺招,打得虎虎生威,再次纏戰。
先前那娘娘卻喝吼:「你敢吃裡扒外,幫助惡徒?」
小被苦笑:「沒辦法,誰叫你們倆長得一模一樣!」
「胡鬧!」
娘娘猛喝,正待罵人,對方殺勁卻足,迫得她無暇多言,只好再次拚勁廝殺。
上官大吉苦笑:「是你們胡鬧,還是我們胡鬧?」
飄雨面對娘娘喊道:「你們不能自行舉出證明嗎?例如說,小公主幾歲?」
「十六!」
「十七!」
兩位娘娘同時搶口回答,倒讓眾人一愣。
飄雨一時納悶:「到底十六還是十七?」自己也搞不清。
桃紅欣喜:「左邊那個是假的,小公主只有十六歲!」
這簡直是天大好消息,上官大吉、小被登時厲喝,欺身攻前。
豈知每以為可以順利逮人之際,卻見右邊冒牌貨煞招盡出,逼得真娘娘全力應付。
這一閃轉之間,兩人有若青菜拌豆腐絞成一團,再次錯開,又讓眾人瞧得頭昏眼花,認不清方才誰是左、誰是右?大吉、小被不禁煞停,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官大吉喝道:「再說一遍,小公主到底幾歲?」
「十六!」兩者同時回答。
小被猛扣他響頭,斥笑道:「答案都已被知道,還問!」
上官大吉淡呃一聲,手抓腦袋,一臉窘癟:「我只是試探,說不定有人說溜嘴!」
小被道:「對這老狐狸精,你以為行得通?」
上官大吉還是乾笑表示無奈。
眼看雙方已殺鬥百餘招而不分勝負,叫人急死。
飄雨復道:「再說說看,小公主何月何日生?」
右側那人冷道:「你先說!」
左側那人又道:「怎麼,你不知道,不敢說了?」
右側那人冷笑道:「我又何必說後,讓你借用!」
「你不敢說,那我先說,臘月十九日子時!」
「虧你還知道,不錯!是臘月十九日生的。」
「你上當了!」左側那人冷笑:「月兒根本就在八月十五生,所以才才叫月兒,你這冒牌貨!」
桃紅立即點頭:「正是八月十五,右側那人是假的!」
上官大吉猛叫:「娘娘快躲!」
本想叫兩人分開,也好收拾假貨,豈知那冒牌者突又如法炮製,欲纏真娘娘,真娘娘冷喝,趕忙抽退十數丈。
豈知冒牌者借此倒掠,敢情準備逃之天天。
真娘娘見狀,哪肯讓她走脫,猛地怒喝,又自反撲過來,冒牌貨哈哈大笑,就等這招,亦自反撲,雙方竟又絞成一團,殺得難分難解。
上官大吉見狀,又自苦笑:「幹啥?七老八老還如此親蜜?害得我們乾瞪眼!」不知該如何,只好頓停當場。
小被轉向上官大吉:「就不能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麼?」
飄雨苦笑:「只要她們還死纏,恐怕都沒用了……」
猝聞卡當一響,一支釵頭被打落地面,鏘鏘亂滾。
上官大吉見狀欣喜:「快快快!有人掉了釵頭鳳,快把她抓住!」
那掉落釵頭鳳者聞言大喝:「鬼扯什麼?我拚勁鬥人,難道不能掉落!」
「可是方纔,假冒者根本沒戴……」
那戴有釵頭鳳者冷笑:「不錯,她就是假的,快收拾她!」
那失落釵頭風者喝道:「是真是假,手底下見真章!」
雙掌頓劈,雙方又殺得難分難解。
上官大吉直搖頭:「無法無法,還是無法弄清楚,娘娘,你就不會想些自我證明方法麼?」
一名娘娘喝道:「笨豬,耗在那裡等死算了,我何需向你證明!」
另一名又喝道:「手底下見真章!」
奇招盡出,廝殺更火。
上官大吉突又想到什麼,乾笑道:「這次一定不會出差錯!娘娘不是學了太極十八斬?耍兩下看看,我們自可分辨!」
「對極了!」
猝見右側那名女子猛地吸氣,暴竄空中,大喝一聲太極十八斬,雙手翻掌又切又斬,猝見氣旋化成勁刀般源源斬來,砰砰砰砰,斬得底下那名女子連連後退,雙手猛拆招。
上官大吉見狀大喜:「看到啦!就是她!」
登時展開司徒修劍絕招:捕風捉影月圓缺,奇速無比撲殺過去,對準對方門面又攻又砍。
那女子突喝叫:「全是笨豬!」
雙手猛截,竟自一道霸勁斬來,迫得上官大吉遭重力切中,唉呀一聲,四腳朝天彈退,那女子再喝:「看清楚,這才是真的『太極十八斬』!」
話聲甫落。
聚見她凝力成氣,一古腦兒幻化成磚塊似的砍衝過去,砰砰砰砰,暴打得另一名女子將落之勢復往空中翻去。
上官大吉不禁看呆了,怎麼兩人全會施展「太極十八斬?」
小被滿頭霧水:「到底誰耍的才是你家武學?」
上官大吉苦笑:「我也搞不清,我到前兩天才知道自家武學是何明堂,根本來不及耍招啊!」
小被道:「你不是背了?仔細看看!」
上官大吉道:「或許戰久了,真的娘娘會戰勝,畢竟她背上刺有?……」
猝然發現什麼,邪邪謔笑:「這次一定錯不了啦!」忽然喝向戰區:「真娘娘你背上不是刺有口訣嗎?翻開來不就明白了?」
一人突然怒喝:「你敢叫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
另一女子冷笑:「冒牌貨才不敢示人!」
她突然倒掠十數丈,伸手扯落衣衫,身形後轉,那半裸背面靠左肩處,果然刺有銅錢大青字,兩串,大約十數字。
上官大吉眼睛頓亮,趕忙欺前,大念:「春風秋雨化無情……」
「夠了!」
那女子甚快拉回衣衫,冷笑轉身:「誰真誰假立即分明!」
上官大吉仍貪婪道:「不知下一句是什麼?」
娘娘突然大喝:「還不趕快拿下冒牌貨?」
上官大吉登時一愣,和小被趕忙應是,正待轉身收拾冒牌貨之際。
猝見冒牌貨狂聲大笑,聲震殿庭:「好個狡猾老狐狸精,任你詭計多端,也難逃我這招真假立見!」
猝喝上官大吉、小被讓開。
雙手揪耍全身,直若八爪魚自纏身軀,然那怪異動作方耍一次,便勾起一道勁流,及至後來,直若千萬條霸道狂龍奔吼騰掠,那霸道勁兒,竟然輕而易舉擋去上官大吉、小被兩人攻勢。
那娘娘再喝,身若流星暴衝過來,那千萬狂龍嘶吼掠騰,直若萬鈞飛瀑狂洩,怒海倒灌,任那背上刺字的娘娘如何以太極十八斬連連斬來,終究破解不了,硬被打得節節敗退。
她見勢不好,驚喝中正欲掠身避逃,豈知這招勢奇怪無比,那狂濤近處,不只正面衝擊,更見左右側流更形霸勁轟來。
砰然一響。
打得那人退勢受阻,甚至被彈回來。
那發掌娘娘冷笑:「什麼刺字?」
一掌打去,那女子悶哼倒滾,又見勁道成鞭般把她吸回。
發掌女子猛抓她左肩,運勁一扯。叭然一響,左肩衣裂碎,字跡,卻顯模糊。
她怒喝一聲「滾」,掌勁印胸,砰然一響,打得那人倒栽地面,口吐血絲。
上官大吉見狀大駭:「你敢傷我娘娘?」
他奮不顧身撲過來。
那女子更喝:「豬腦袋,看清楚誰是真的!」
眼見上官大吉衝勢不斷,左手再推掌力,把他迫得踉蹌中落退,右手抓住破衣彈打過去:「看清楚,她背上字跡根本是剛寫的!」
破衣去勢甚急,突然定在大吉眼前三尺不墜。
小被則已見那受傷女子背面字已模糊,登時喝叫:「果真是假的!哪裡逃!」欺撲過去。
上官大吉愣眼直瞧破布,果真現出青粉跡,兀自窘笑起來,這個臉丟大了。
窘笑中,總想搶回一點面子,立即轉頭欺殺過去,並喝道:「臭娘們,耍得我好苦!吃我太極一掌!」
那太極一掌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拚命一掌,又直又硬,一點花招全無。
然而以他此時武功,縱使只有六成勁道,照樣嚇人,何況配合小被此時施展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其威勢可想而知。
那冒牌女子本已受傷在身,眼看兩人來勢甚凶,勉強回一掌,竟被迫退,嚇得她不敢再戰,厲邪大笑,吼著:「別以為這幾招能管用!看老身這天下至毒穿心蝕骨粉!」
猝見她右手一揚,打出一把白色細粉,在不明究理下,上官大吉、小被哪敢硬碰,已自沒命施展鐵板橋倒逼身形落地。
那毒粉緊追而來,兩人忙滾退去。毒粉落地,果然幻化成水,滋滋冒起白煙,小被、大吉暗道好險。
月仙娘娘見狀怔愕不已,再也不肯罷手一旁,猛地再展那招真假立辨掠劈過處,狂龍亂卷。
那冒牌女子不敢再敵,趕忙又想打出穿心蝕骨粉卻已無貨,情急中又掏出一紅瓶,厲喊:「看千年麝魂煙!」連瓶打出,白煙頓冒,迅速擴散。
月仙娘娘根本不管那什麼毒煙,搶著氣勢硬攻。
然而小被、上官大吉但聞這毒煙正是來自飛馬門之物,一臉色大變,雙雙急吼:「娘娘吸不得!」彈跳而起,攔阻過來。
娘娘被攔,甚是懊惱,勉強趁勢掠高,居高臨下倒劈數掌,打得冒牌貨連連打滾。
鏘然一響。
頂上釵頭鳳連頭髮一併掉落,露出一頭銀絲白髮。她更自焦急,乾脆再放毒煙掩飾,趁機掠逃而去。
娘娘怒喝:「哪裡走!」
她還想追,上官大吉仍自大喝:「那就是毒殺飛馬門的毒煙啊!」
娘娘但聞飛馬門滅絕之毒,已嚇得心驚膽顫,暗道不好,一連十數觔斗倒掠而退,順便抓帶桃紅等人避往上風之處。
幸好白煙不多,容易躲閃,上官大吉、小被、飄雨各自竄掠安全處,閉著氣,任由白煙掠往空中。
娘娘閃避毒煙之後,但見冒牌貨閃往左殿堂屋頂,準備逃退,她冷喝:「還我女兒解藥——」
那人謔笑:「下輩子吧——」
閃入屋角不見,笑聲卻更狂。
眨眼問,亦自消逝無蹤。
在場眾人見強敵已退,方自吸氣,終於把真假娘娘給弄清楚,總算完成一件差強人意之事。
飄雨道:「卻不知對方是誰?不但武功高,易容之術了得,甚至更是用毒行家!」
小被道:「她似乎相當老,我看到她一頭白髮!」伸手指向落地假髮,道:「那足以證明她的頭髮一定不是黑的。」
上官大吉驚詫道:「難道會是華陀婆婆?我在落霞山莊看過她,她雖然一直以中年**出現,但有一次,我也看過她露出一頭白髮!」
小被點頭:「很有可能,除了她,誰還會有此用毒之術?而且武功如此之高。」
上官大吉驚道:「她武功會高麼?直覺上,華陀婆婆的武功似乎稀鬆平常,否則怎會像司徒修劍的跟班似的?」
小被道:「在江湖,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少,華陀婆婆既然能揚名武林,自有她門道,至少她毒功必定不假!」
上官大吉咋舌道:「希望她不是華陀婆婆才好,否則實在叫人頭疼。」
飄雨道:「恐怕頭疼的還在後頭呢!」
小被道:「怎麼說?」
飄雨道:「如若那人真是華陀婆婆,那公主中的很可能是冷翠之夢,還得用千年麝魂香解呢!可惜我們未把此藥留在身邊,現在除了回中原找丐醫,也只有向華陀婆婆索取了。」
小被苦笑:「的確棘手!」
上官大吉雖知他們曾用千年麝魂香醫了自己,卻不知自己曾中了冷翠之夢而大開殺戒。
他問道:「中了冷翠之夢,真的迷迷茫茫,一無所知?」
飄雨道:「倒不是一無所知,而是只知施毒者交代之事……」
她和小被互望一眼,心靈相通,絕不把秘密說出。
上官大吉喃喃點頭:「難怪公主只想引我到聽香水榭……只想……」那做愛、結婚之事想來叫人臉紅,他說不出口。
小被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道:「公主只想勾引你對不對?」
上官大吉窘聲道:「還好我沒被勾引成功,唉呀!別瞎猜,說不定她中的不是冷醉之夢,沒像你們想像中的嚴重!」
飄雨笑道:「最好如此啦!」
說話問。
忽見遠處青影一掠,原是月仙娘娘返回,瞧她氣沖沖模樣,該是追人不著,邊掠邊喝:「鬼計多端的老太婆,下次被我逮著,非剝她皮不可!」
掠回眾人面前:「你們都安然無恙?」
眾人應「是」。
月仙娘娘轉問上官大吉:「你認出那毒藥,你可認出她是誰?」
上官大吉道:「可能是中原有名的華陀婆婆。」
「那我該知道公主可能中何毒物?」
「可有解藥?」
「就是方才打出的千年麝魂香,讓她嗅上幾下就成了。」
月仙娘娘冷斥:「不早說!還說它有劇毒!」若早說,她自可趕忙把女兒抱出來嗅它幾下不就得了。
她又及:「你還說那藥,正是毒死飛馬門一派之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被道:「這個由在下解釋,那千年麝魂香若未點燃,是一味良藥,但若以火燒,冒出的煙,則有毒,方纔那女子顯然是暗混磷粉,見風即燃,故而有毒。」
月仙娘娘聞言,已有所瞭解,然面色仍冰冷冷,道:「那該如何救公主?」
飄雨道:「娘娘切莫焦心,得先確定公主中何毒藥,再商討辦法不遲,另外,也該證實華陀婆婆真實身份,或而該叫蓮香找出她這些日子住在何處?可有遺留什麼證物?」
轉向桃紅:「可見著蓮香?」
桃紅道:「一直不見。」
「或許她也被放倒。」
月仙娘娘道:「你帶著飄雨姑娘三人到蓮香住處瞧瞧,隨後直接回到東月樓,我會把公主移到那裡。」
桃紅應是,立即轉向飄雨、上官大吉、小被道:「三位請隨我來。」
當下四人告別月仙娘娘,直接往攬青樓行去。
月仙娘娘暗自輕歎一聲:「真是天意……」
要梅紅、李紅先回攬青樓,自己則行往女兒藏身處,及近那掉落假髮,她恨怒一掌打得假髮,鳳釵碎散不堪,這才掠身而去。
至於桃紅則領著小被等三人,轉入攬青樓,找到一處頗為幽雅,但格局較小的房間,叫了幾聲,沒反應,她伸手一推,只見床上躺著熟睡的蓮香。
桃紅急於喚醒,她仍不動。
小被見狀,說道:「她可能中迷藥,弄點水試試。」
枕紅依言,從左側茶几倒出些許茶水,彈向蓮香。
眨眼間。
蓮香支支吾吾醒了過來,睜眼乍瞧這麼多人,自是嚇著:「你們?……」
桃紅面色凝重道:「你可知,你最近侍奉的娘娘是假的?」
「假的?」
蓮香驚惶失措,簡直難以讓人相信。
桃紅把大略事情說一遍,蓮香怦動心靈,餘悸猶存,直道好險,她道:「原來我也中了迷藥,難怪最近老是覺得想睡。
但一睡醒又過了一天,有時候還是娘娘親自招呼呢!」
她想著什麼,趕忙跳下床,立即引帶眾人前往冒牌娘娘休息處。
她道:「娘娘一向脾氣不好,可是前幾天突然說要靜養心靈,遂要我找間從未去過的房間,我想想,只有後院那間留春閣,本是讓老太爺住的。
可是老太爺過世後就空下來了,現在倒適合娘娘要求,遂帶她去,她二話不說就住了下來,還吩咐未經她允許,不准擅自進來,並且告訴任何人,哪知她是掩藏自己身份?」
說話之間。
落於松林間清雅,古色古香的留春閣已至。
在蓮香指引之下眾人甚快進入裡頭,搜尋三房五室,終在最隱密一室中發現不少藥引,且傳出濃香藥味,看來該是華陀婆婆慣有習性沒錯。
上官大吉急道:「快找找看,可有千年麝魂香?」
不等他說,小被和飄雨已自開始翻找二三十瓶藥罐,在探探聞聞之下,有的奇酸,有的奇辣……五味雜陳,就沒有一味飄香迎人,當然更無千年麝魂香可解公主之毒。
飄雨輕歎:「看來,還得親自找老太婆要了!」
小被道:「也不必太洩氣,再不行,我傳令要丐醫送來便是。」
忽見上官大吉抓著白色玉瓶,欣喜道:「冷翠之夢,我聞過,也喝過,嘿嘿,終於被我找到了。」
飄雨、小被好奇搶來瞧瞧,只見瓶中清綠如碧草,帶點清涼味,倒是聞來舒爽。
小被瞧完之後丟還大吉,捉笑道:「它又不能解公主之毒,你嘿嘿笑什麼?」
上官大吉道:「至少可迷倒華陀婆婆啊!借此報一箭之仇!」
他已想過,若迷倒華陀婆婆,必定叫她去愛冷醉陶,或而兩人都喝,然後愛來愛去。
越想越得意,他趕忙把冷翠之夢揣人懷中,以免被搶或被偷。
小被、飄雨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飄雨道:「你可別不小心,錯把它當成甘露喝,或者摔倒,不小心就喝著,到時又……」以笑聲代替答案。
上官大吉乾笑道:「豈會這麼巧!若真如此,我也認了!」
小被還是交代要他小心,否則殺手再現,豈是鬧著玩?
說話之間,桃紅和蓮香又搜出幾件領口鮮紅,還鑲亮珠的粉褐色衣服,一眼即認出,直道:「對,就是這件,這老太婆在落霞山莊,穿的就是這件騷衣服,化成灰我都認得。」
就此眾人已能確定那人就是華陀婆婆。
上官大吉還撐著衣服大肆批評:「看!七老八老還那麼愛花俏?鑲金珠,大鮮紅,我看她一定是狐狸一隻!」
飄雨道:「她的衣服你不嫌髒,不怕中毒麼?」
「呃!」
上官大吉趕忙拋於地面,干叫:「噁心!噁心!想到她就噁心!」趕忙要蓮香拿去燒掉便是。
小被乾脆來想斷根,將裡頭所有衣衫,瓶瓶罐罐搜到外面庭院,點把火燒個精光。
但見火勢一起,五顏六色深煙滾滾飛昇,眾人深怕中毒,躲向遠處。
只見濃煙掠高,沾向左邊樺樹,那綠葉立即滋滋化為枯黃,而後成粉落下,可見其毒性之強。
足足燒了一刻鐘,方自熄火,小被還挖了洞,將余灰埋去,免得另留殘毒。
一切弄妥,瞧瞧天色,寒星點點,已近二更,眾人這才返回東月樓閣。
樓閣這頭,月仙娘娘早已等得發急,急見眾人回來,趕忙請飄雨準備替公主診斷。
飄雨卻道:「我對醫術一竅不通,還得找小被和大吉幫忙為是。小被江湖經驗足,大吉曾經中過冷翠之夢,該能查出病因。」
月仙娘娘本是考慮公主乃女兒之身,但聞此言,諸多掙扎,然而想想女兒都和這小子發生關係,說不定還珠胎暗結。
除這贊同婚事之外,只有一刀殺了他,可是他乃上官太極獨子,怎下得了手?何況他人品亦不差,只不過油滑了點,其他並無大毛病。
心念一轉。
她道:「好吧,兩位跟我進來,不過,沒我允許,不得亂瞄、亂言!」
節骨眼裡上官大吉又哪敢再胡語?立即頷首。
小被更知禮數,直道娘娘放心。
月仙娘娘這才交代桃紅等人守在二十丈開外,說是不准他人靠近,實則要她們避遠一點,以免聽得任何不妥之事。
當人丫鬟自該忠於主人,她們亦無怨言,立即奔向四周,認真守候。
月仙娘娘覺得滿意,始肯領人人內。
閨房裡頭,除了飄雨曾經來過,對小被和上官大吉仍是陌生,不禁好奇想張望,突又想起娘娘規定不能亂瞄,兩人趕忙把目光收回且放直。
然而一瞄之下,業已瞧了大概。
敢情公主生性豪邁,並無擺飾小家子氣東西。
棄其量也只是掛了一面雕花大銅鏡而已。
其他佈置簡單,三把白弓掛於左牆,右牆則擺一幅純透明白紗,居中畫了白馬掠奔,騎在馬上的自是公主本人,那英姿倒讓人欣羨不已。
上官大吉終於瞭解公主為何不喜歡文弱書生,敢情她把大漠英雄當夢中情人。其實自己也不差啊!尤其他發現那自馬簡直就是銀魂化身,他更覺得希望無窮。
再偷瞄床上公主一眼,她雖昏迷,但臉面泛紅,幾乎吹彈可破般嫩得透明,實讓人怦然心動。
尤其那張似媚帶情嘴唇,總無意間露著挑逗笑容,很似乎春夢纏綿似的,更形動人挑人啊!
上官大吉不禁幻起前日**,心頭不覺怦動起來。
月仙娘娘道:「兩位暫且在此。」
要上官大吉、小被立於床邊三丈處,大約可坐在雅致雕花木椅上,她則和飄雨倚向床前。
慈母關懷說道:「月兒你聽到娘的話嗎?」
公主已被制住睡穴,當然聞之不覺,兀自甜睡。
月仙娘娘輕歎一聲,輕輕伸手解她穴道。
公主不是幽幽醒來,而是突張眼睛,坐身而起,一副渴欲媚求,直喊:「公子!」想抱飄雨,忽覺不是,復往四處搜尋,「你在哪?」
忽見上官大吉,突地欣喜媚笑,極欲撲來:「快啊!我們快結婚啊……」
上官大吉登時臉紅,不知該如何面對公主,甚至小被和飄雨,聽公主這麼一喊,就像那聽香水榭春事全暴發似的,叫人難以自容。
月仙娘娘實是不忍,一指又把女兒點倒,她輕歎:「你們都看到了,她是否中了冷翠之夢?」
小被愣神過來:「可能是吧……」
月仙娘娘冷道:「我要肯定答案。」
小被點頭:「九成九是,剩下的,該讓醫術之人診斷。」
飄雨道:「我倒覺得就是!公主只記得華陀婆婆讓她服下迷藥那時所交代的任務,這和上官公子當時狀況一模一樣,若未服解藥,她一直都處於這種狀態之下,永遠不會忘記任務。」
上官大吉怔愕:「我上次被耍了什麼任務?」
他想,若落人華陀婆婆那種卑鄙之人手中,肯定淒慘無比,甚至比現在的公主還慘,他不敢想啊!
飄雨一時不知該回答,幸好月仙娘娘冷斥道:「住嘴!現在只談公主之事!」
上官大吉一愣,懼於女威,不敢再吭聲,卻越想越苦,苦笑不斷。
月仙娘娘輕歎:「若真中了冷翠之夢,難道只有千年麝魂香水可解嗎?」
小被道:「目前只知此法,娘娘別太掛心,我們自會盡早尋得華陀婆婆,要來解藥,而且在下立即傳令,招來丐醫,他亦有麝魂香可解。」
「卻不知要多久?」
「最慢半月。」
「可是公主能熬到那時麼?」
「應該可以!」
小被道:「當時大吉中此毒藥時,丐醫也用疏通血路之法,讓他昏迷甚久,只要咱隨時替公主疏通血路,自無副作用。」
雖然,當時上官大吉是被敲昏,但情況大致相同,他也就如此說了。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月仙娘娘輕歎地,把女兒擺回床頭,隨即替她蓋上棉被,並將人請至客廳,她始說道:「一切全靠三位幫忙了。」
上官大吉猛打包票:「沒問題,那老太婆逃不出我手掌心,遲早要抓她回來。」
月仙娘娘冷眼一瞄:「你又知她藏在哪?」
上官大吉道:「不是在九鷹城集,就是偷藏在宮中,再遠,全是沙漠包圍,她能躲到哪去!」
飄雨頓有所悟:「對啊!華陀婆婆精通易容之術,莫要再讓她混入宮中才好。」
月仙娘娘道:「我自會留意。」
上官大吉道:「其實,她目標在我身上,只要我一出宮,她也懶得混在這裡,畢竟她要的是太極十八斬。」似乎想到娘娘背上口訣,眼睛瞄去,又縮回來。
小被替他問道:「沒想到娘娘武功那麼高,想必是練得太極十八斬的結果吧?」
月仙娘娘道:「那武學留在這裡,我無聊也就練了,還好,十幾年下來,稍有收穫。」
小被道:「上次在地牢,可是娘娘制住我們?」
月仙娘娘道:「不錯!你們簡直快把九月宮拆了,我不出手怎行?沒想到你們武功也不賴。」
上官大吉媚笑:「再厲害,也不是娘娘對手,您武功可說是天下第一啦!」
月仙娘娘冷斥:「你懂什麼?儘是言不由衷,還敢自誇家學武功!」
上官大吉急道:「在下不敢,娘娘真的厲害無比,尤其那招真假立辨,簡直天下無敵!」
小被道:「不錯,在下從未見過如此奧妙招式。」
月仙娘娘道:「那招並非真假立變,那是我臨時生氣吼出來之語,它直正名稱是八方歸流,乃衍化自八苦修羅掌,我只不過學到皮毛而已,其他許多奧秘仍未悟出。」
上官大吉怔詫:「只學皮毛,即有此威力,若全學會,那還得了?呃……我記得了,秘籍中似乎有此一招……」
回想著背誦之口訣,又道:「可是,好像總缺少一些連貫性……」有意無意又瞧往娘娘。
月仙娘娘,瞄眼:「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過來!」
「娘娘您這?……」
「你不是要口訣?」
月仙娘娘但覺多說無益,竟然背向上官大吉,隨手扯褪衣襟,露出石肩背,真現出一行字,像桂圓般大小,且是數字。
「三七二十一?」
上官大吉瞧得莫名其妙,又念一遍:「當真只有這幾個數字?」
「難道我會騙你不成!」
月仙娘娘冷帶怒意,若非口訣難讓人相信,她也不會當眾褪衣露背,還好是肩頭一婦,又都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自不礙顏面。
她已把衣衫穿妥,轉身過來,斥道:「你還想怎樣?哪天我真會刺你三千七百二十一個字!」
上官大吉吶吶不敢吭聲,直道錯了,請祈原諒。
娘娘這才消氣不少,冷道:「你要的,我全交出,沒有保留,現在可以滾了,以後誰也不欠誰!」一副自保顏面模樣。
上官大吉道:「可是公主中毒一事……我們不能放手不管……」
娘娘冷道:「你們願意幫忙,就把解藥帶來,若不願意,我自會想辦法!」
「當然願意!」
上官大吉猛拍胸脯:「我上官大吉豈是無情無義傢伙!何況娘娘還幫了在下大忙,恩情沒齒難忘!」
說到激動處,登時下跪,連磕三個響頭。
此舉倒讓月仙娘娘好感動,慈母心性畢露,欲把人扶起,卻覺窘困不自在,只好再裝冷酷,斥道:「少拍馬屁!父子都是一個模樣,愛耍愛現,結果全無好下場!還不快滾!」
她作勢欲揍人,上官大吉嚇著,趕忙跳開,仍心存感激,拱手道:「大恩大德,日後回報!追人耽擱不得,就此告別!」
說完,再拜禮,就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