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 第四卷 雲開月明 第七章 信
    天氣是好,可隨著太陽的一點點升高,氣溫也在不斷上升,坐在馬背上,我眺望著遠處的煙霧騰騰,好熱!

    咦?

    那是……

    我看向同樣勒住馬遠眺的爹爹,眼神一碰,瞭然!我們都猜到了——那裡就是哥的人馬。不過他們為什麼不是安安靜靜的留在山谷裡,而這般大張旗鼓呢?

    心裡升起了疑問,我急急的趕上前去,耳邊還有爹爹小聲的警告:「小心!若事情不對,馬上分道走北面繞過去!」

    我點了點頭,急切的關注起了問題所在。

    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我勉強看清了人馬的對峙情況。幾百號人馬圍著一輛馬車以及馬車旁的一匹黑色駿馬,不過看不到人,不僅是馬上,連馬車的駕座上都是空無一人。不過圍著的這群人雖然作了改裝,卻還是能看出軍隊的出身,個個全神貫注的盯著被圍的目標。只是我既不認識這輛馬車,也不認識騎在馬上的這群人,雖然估摸著應該是哥的人馬,不過沒看到哥也不能下定論。

    爹爹首先過了去。

    他們也發現了我們這三人,應該是領頭的一人迅速打量了我們一眼,馬上轉動馬頭向後面的山谷奔去。

    於是我們只能靜靜的站在他們對面等待。

    估摸著大概只過去半刻鐘,遠處便又浩浩蕩蕩的來了一群人。

    為首之人身著皓白錦衣,頭戴紫玉冠,腰配絕塵劍,丰神俊秀,迎著朝陽而來,神采奕奕。

    下馬,我和爹爹迎上前去。

    「爹和小妹安好?」許久不見,哥的聲音依舊熟悉如昨。爹爹微笑頷首。而我則笑對哥道:「聽說我就快有嫂子了,不知是怎樣的風華絕代能令一直流連花叢的哥停足守候,專於一人?」

    哥笑嘻嘻的說道:「你嫂子當然是嫻良淑德,才貌雙全,天上人間只此一人。不過你哥應該也沒你說得那麼糟糕吧!」

    我一笑以過,將目光轉向後面圍著的馬車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哥回頭看了看,輕鬆的說道:「攔下的兩個鶻國人,不知有什麼目的,一直徘徊在此,我覺得奇怪,就叫他們圍起來,也沒反抗,就這樣大概有兩個時辰。」

    我跟著哥向馬車那邊走去,心裡似乎是猜到了什麼,卻說不清那感覺,直到馬車裡熟悉的聲音響起。

    「寒卿,你們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嗎?」聲音傳出時那馬車的簾子也被掀起,笑嘻嘻的臉上完全看不出被圍而緊張的狀態。

    看清是誰,我回頭示意哥讓士兵放下武器,等人都退出了十步外,我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慢慢走近馬車。

    「悟洺,為何來此?」

    「唉,擔心寒卿的安危呀!有人脫不開身,只能我這兄弟來代勞了,害得我馬不停蹄的穿過邊界,直奔你們的帝都!居然還被你兄長當作間諜,真是慘哪!」

    「我自己的國家,有何危險,你們多費心了!」我冷笑著反駁。

    悟洺來此肯定還有其他目的,否則以我才到一天的功夫,他也能趕來豈不是不會比我遲多久就離開了?難道是來追趕我?

    「別多想啊!我可是順道來作某人的信使的,順便攜拙荊一起遊覽一下你們獨特的山水風光。瞧瞧!我這還沒見著你,就有那麼多麻煩圍上來,害得我只能陪拙荊待在馬車裡,唉!」

    他妻子也來了,月華郡主!

    只見一個女子探出小半身來微微做福道:「久聞寒卿佳人英姿颯爽,實令妾身羨慕,今日一見,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見笑了。」

    「不敢,月華郡主是才貌雙全,而寒卿又怎配得上這般稱讚。」我笑著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典雅而簡潔的裝束,尋常的髮髻佩戴著精緻卻又古拙的髮飾,溫和的聲音以及清麗的容顏,怎麼也和悟洺過去說的人兒有些差別,這位看起來更加溫婉可人,不過敢拋頭露面遊山玩水的想必也並非眼前所見的『淑女』。

    打了招呼,也算是禮節性的稱讚一番,她便退回車內。而悟洺則突然丟了個東西過來。

    下意識的接住,攤開一看,卻是那塊紅蓮玉珮和串在一起的一包東西。

    是什麼意思?我多少是猜到了點,不著痕跡的看了看下面的流蘇,它早已被解開理順,不自覺的笑了笑,抬眼正對上悟洺高深莫測的微笑,於是又下意識的低頭,把注意力放到另外一個荷包大小的東西上面。

    沒心思去品味荷包上的刺繡和其他繁複的做工,我迅速解開繩索向裡探去。

    最先看到和摸到的是一截斷髮,不,應該是被打成結的兩縷黑髮。我稍稍看了一眼便收手轉去取另外的兩紙書信。抬頭看到悟洺好奇的目光一直盯著荷包不放,我也只神秘的笑笑不做答。

    展開書信,果然是孜韡的筆跡:

    「展信如晤,以代吾不能親來之意。

    卿憂家憂國憂天下,甘願散盡一身氣血,殊不知旁人心疼幾許。

    吾十七遇卿,算而今已五年之久,然真與卿相處之時,不足半年,實為遺憾。其更為追悔之時乃當年相會未言而散,事後才知卿已嫁作他人婦,追悔莫及。

    吾嘗孤身遙看,卿身著華服,立城樓之巔,操祭祀之儀,以效百姓之典範,無可比擬。

    適逢吾著手於彼朝,暗聞宮中隱事,悉知卿之角色,雖不置可否,卻為之欣喜若狂。年約有餘,虜大將軍蕭雲,知乃卿之父,況實為不可多得之人才,吾以禮遇,然效果甚微。

    至於戰場,吾欲傷其傳聞使節,引弓震弦,斷未想乃卿扮之,以致吾軍戰敗突圍之時,見卿之著裝,吾權衡良久卻也不敢挾卿而走,不然以吾手下將士之血性,必以卿為要挾北疆士卒,如若如此,吾恐難保卿之安危。

    ……

    傷卿,是吾之私心所使,後尋得卿而歸,處理傷口,見之觸目驚心卻是吾之所過,不敢推脫。

    吾有吾之立場,卿有卿的決斷,各費心思,卻不及一場撫琴醉酒。壓得住底下人的置疑,卻擋不住卿之去留,明知不該強置卿於高閣,然日復一日,卻終難放吾手。

    ……

    夢歸雖絕,卻非無解,吾星夜奔赴,終得一劑解藥。後得悟洺訊息,吾連夜疾走而來。然事事無常,怎能料其突變,況卿消極之態,更令吾心痛復加。

    終見卿離去,既憂卿之體況,又恐卿之決然惹怒天子,而吾卻終惶惶無能為之,吾不知卿之何意,亦不敢強加於卿。幸然悟洺覺察玉珮,交付於吾。

    得卿之書,喜憂參半。

    喜卿之意暗藏心情,憂卿之意甚於悲觀,況卿之決定毫無討還之意,吾亦不得不與之允諾:以五年為期,卿不再是天朝皇后,吾不再是鶻國將軍,吾願退隱山林,挾卿以遨遊滄海桑田,不離不棄……

    卿之毒不必憂心,吾尋得道塵之居所,求得一劑藥帖,附於它紙,個中藥物皆可尋得,唯那藥引乃卿自道塵處獲得之笛所用之竹,方法附於它紙。

    吾不能前來,見卿之斷髮,遂自截下相長一處,與之混合,各自收藏一半,作結以明其意,望卿隨身佩戴,終等相逢之時。

    紙雖有終,然吾相信以卿之聰慧,必能明白吾之深意,知吾之千言萬語而體諒吾之分身無術。

    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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