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 第四卷 雲開月明 第四章 夜逢憂安
    「典?你鬧什麼彆扭啊!」沒有星辰的夜晚,大概才過亥時,我站在宮牆外的黑暗處懊惱的小聲問道。

    「為什麼還要來一趟,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步嗎!」典的聲音絲毫不帶感情,而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想必是冷著一張臉吧。

    「不錯!」我堅定的說道,「我不想之後的日子總被人左右,之滲這裡,我至少要讓他收斂一點,哪怕用上威脅!」

    「你……以為威脅有用嗎!你是要對天朝的帝王威脅!一個至高無上的帝王會忍受你的威脅嗎?你難道沒有想過其他糟糕的結果,寒卿!你何時變得那麼魯莽,雖然以前是有些束手束腳,但是就算現在想要改變也不能這般意氣用事啊!」典似在勸說般語氣溫和的說道。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我看著高聳的宮牆無奈的歎道,「我也不想再回來啊,這裡的一切,幾乎沒有什麼值得珍惜的,那一晃而過的歲月裡,不過是空空的韶華流逝罷了。但是現在,我回來,是要斬斷那千絲萬縷,即使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典!」我小小的勾起嘴角笑道,「你會幫我的,對嗎?」

    輕輕的嗯了一聲。典轉移話題道:「你打算先去哪裡?皇帝的寢宮嗎?」

    「不是。最先當然是回自己的地方啊!」我低聲說道,「那裡,聽說自從我走了後一直空著,甚至連丫鬟都被分配到了其他地方,我很想去看看。」輕鬆的又補了一句,「說不定會有故人留在那廢棄的屋子裡呢!」

    典沒再說話,只是以行動表明這裡已經安全,無聲的翻過宮牆,沿著昔日找到的隱蔽小道,我和他飛快的如入無人之境。

    一草一木,還是印象中的那一枝枝一株株,嘴裡說著沒有牽掛,沒有懷念,可是那昔日的一切,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還是徘徊在腦海,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能形容,不過在這當中卻想起蘭姬的消逝,還是遺憾居多。

    冷冷清清的大殿,淒淒涼涼的空屋,無不在顯示著輝煌與破敗的鮮明對比。靜靜的走著,穿過大廳,走過長廊,一切的一切還是如往常一樣,若是沒了那些灰塵和蜘蛛網,我會不會以為這離開的大半年只是南柯一夢,自己不過是神遊四海?

    不過也只離開了一年不到,可為何像是離開了十年,二十年?

    人的心志真的是只有在實踐中才能成長的嗎?往日的輕狂,往日的清高,往日的自信,到現在還剩下些什麼?難道得到的只有傷痕嗎?年輕的自己還是太過年輕,太過幼稚了嗎?侯門深似海,可皇門呢,無底洞嗎?自以為能游刃有餘,可現實總是還要複雜,不喜歡的勾心鬥角,不習慣的爾虞我詐,那深宮內院,我早該聽了爹爹的話,離開的!

    慢慢的走著,微涼的輕風吹起我的袍角,穿著的雖然是黑衣,衣擺上下舞動著,可看得分為清楚。沒有月光,沒有燭火,這漆黑的宮殿,我不知道是怎樣複雜的心情讓我流連在這生活了些許年月的地方。

    「小心,屋裡有人!」典輕聲向我警告道。

    屋子?這前面的就是我的寢室了,是誰在,他嗎?

    「我進去看看,這皇宮又不會有刺客!」我安慰典道,卻故意忽略他那瞪人的眼。我們那又不算刺客,不過是夜回一趟「家」罷了,況且那令牌我還帶著呢!

    輕輕的推門而入,不發出任何聲響。我憑著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四處搜尋著所謂的在這種時候留在這種地方的人。

    從前到後,我尋找著任何蛛絲馬跡,卻是一無所獲。再向裡走,直到內室,我看到了這人,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小小的身影趴在几案上,明晃晃的衣服沾滿了灰塵,頭頂的紫金冠已經斜在一邊,散落了許多軟軟的黑髮。一張仍然稚氣的臉在睡夢中似在掙扎,清眉擰在了一塊兒,尤為惹人憐愛。

    是無憂啊!我走近,坐在几案旁溫柔的看著這個小人兒。

    不知道夢塵待他如何?臉色到是紅潤,衣服也算打理的很好,不過這孩子似乎太過早熟了,本該無憂無慮的笑臉卻是連在夢裡都掛滿憂傷。

    我伸出手解下他的紫金冠,任那黑髮灑落下來,凝視著這般秀氣的臉,我揶揄的想到這模樣到是可以充當女兒郎了。

    發呆似的看著,我有些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而且若是沒猜錯,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深夜留在這裡了。唉,為何這樣等待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姨呢?

    「姨——」稚氣的聲音呢喃的說道。

    「嗯?」我附上笑臉專注的看著他。

    憂安揉揉眼睛,迷糊的說道:「憂安不是在夢裡對嗎?姨——真的是您嗎?」

    「真的,是姨!」我溫柔的拉他起身,坐在他身邊,整著那散亂的黑髮。

    憂安楞了楞,好像突然就清醒了,驚喜的撲上來抱住我,小臉噌著我的前襟,小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衣袖,淚眼朦朧的抬頭說道:「憂安以為姨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娘娘和父皇都不告訴憂安姨到哪裡去了,憂安好怕,怕再也見不到姨了。」

    「所以晚上一直偷偷溜到這兒,等著姨?」我推測著問道。

    小腦袋點了點頭,又更緊的摟住我。

    心裡泛起的是甜蜜,也是悵然,輕摟著這個極少會表現出親暱的小孩,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將要永遠不回來的事實。

    待他穩定了情緒,我親切的問道:「憂安最近如何,讀書好嗎?太傅喜歡憂安嗎?」

    「嗯!」憂安使勁的點點頭,驕傲的說道,「太傅直誇憂安呢!父皇也很高興,打算重開東宮了。」

    心裡一驚,我止住他的話,認真的問道:「你父皇肯定的說了嗎?」

    「沒有,是下人說的。不過憂安察父皇顏色,似乎也是如此。」憂安笑著答道。

    我搭上憂安的肩,非常嚴肅的看著他說道:「憂安,雖然你還小,但是姨不得不囑咐你,有些事當它還不是用文字記錄下來時,什麼都是可能改變的。要小心週身的讖言,它足以顛覆你現在的一切。明白嗎?」看著他迷惑的眼,我緩下語氣解釋道,「這些話如果不明白,先記住吧,等憂安長大了就體會的到了。不過現在,憂安,謹言慎行!這是姨最需要告誡你的。當你的父皇沒有下達旨意時,什麼都只是猜測,可以聽卻不要隨有心人而動,你的身份不同,不要隨那些下人擺佈。」

    說了那麼多,我不知道這小小的孩子究竟明白多少,我怕他捲入權力的漩渦,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危險,對於這只有八歲的男孩,依然是同樣的無情。

    「憂安會懂的,姨不要擔心,憂安會快快長大,保護姨的!」憂安信誓旦旦的說道。

    輕笑一聲,我溫柔的說道:「姨相信憂安。那姨送給憂安兩句話,要記著喔!『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什麼涵義啊?」憂安歪著腦袋好學的問道。

    「等憂安再大些就明白了,若是將來要找……嗯……就想想這兩句話吧!」我捨不得的看著憂安偷偷暗示著。

    憂安狀似恍然的應了聲。

    屋外輕微的腳步聲故意響起,我暗笑,聽著典不耐煩的聲音,我拉起憂安道:「我們出去吧,這裡太過冷清,姨帶你回去,憂安現在是住在淑妃娘娘邊上吧!」

    「嗯,在娘娘的後院側屋。」憂安老實的答道,依依不捨的看著我關上門,隨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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