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 第二卷 赴臨北疆 第十四章 農家
    在雨裡奔跑,這雖然不是第一次,卻是最淒慘的一次。我開始頭痛,身體也隨著冰冷的雨水而逐漸麻木,勉強看清前方,明明還看不見敵軍,我卻感到了絕望,我想問,我真的能離開這裡嗎,我為什麼看不到希望?

    「公子,前面就是城門了。」朱閔的聲音好像也聽不太清了,我明明是想要回答,可聲音卻已經模糊不清,「開城門了嗎?」

    「什麼?公子,我聽不清,我們要再快一點,敵軍就在後面了。」

    我的眼皮也開始打顫,緊緊的咬住嘴唇,絲絲血腥味在口中流轉,這一刺痛勉強喚回我快要倒下的意識,我沒有力氣開口,只能跟緊朱閔。

    前面,快到了……只是倏然停下,我也止住了朱閔。不對,這裡的城樓不對勁,我靠向旁邊的樹幹,喘著氣,回憶著過去偶然見到的資料,這種佈局,應該是大城為了防禦而建,這城樓比周圍的城牆要高許多,而這幾處的獨特構築,應該是……只是為什麼在西面,這明明應該出現在南面呀?

    「朱閔,看樣子我們要……咳咳。」我喘著氣,盡量讓氣息平穩一點,右手上的劍強撐在地上支撐大半個身子,左手努力的抓住朱閔的衣服,眼睛已經對不准焦距,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著朱閔道,「這外面……有子城,應該是……月城的結構,我們不能過去,否則……正好給他們甕中捉鱉,咳……」還有很多要說,可喉嚨裡卻泛起一陣陣血腥氣,嗆的我開不了口。

    「公子,那我們走哪裡?東面肯定不行,只有南和北了!」

    「我們分開走,你走南門,我走北門……」

    「不行,我答應過眾位將軍要誓死保衛您,更何況將軍現在也許已經逃脫,若見不到您,我又有何顏面回去!」朱閔激動的喊道,只是我沒有力氣和他爭論了。

    「別說了,一人的目標畢竟比較小,容易逃脫,我主意已定。現在是命令,朱閔副官必須執行!」我豁出剩餘的力氣嚴厲喊道。

    「那……好吧,只是公子走南門,公子的傷比較重,這裡離南面近,況且出了城就有接應的騎軍,這樣我還能放心。」

    我只能微微的點一下頭表示同意。

    和朱閔分開後,我只能慢慢的貼著屋簷走,再沒了剩餘的力氣,好想就這樣結束,可是就算是屍體,我也不能留給他們,這副身子,這個身份都是一場災難的導火線,我不想因為這個而重新掀起一場戰爭,只是……

    我來到一戶已經亮燈的平房前面,裡面隱隱約約有小孩的聲音傳出,以及年輕的婦人的叨嘮,我駐足聽了一會兒,裡面似乎只有兩人,這倒是個好機會,我推門而入。

    一進屋,果真只有兩人,那尚年輕的婦人驚惶的看著還提著帶血的長劍的我,緊緊的抱住身邊的小男孩。

    「別出聲,我的長劍可比外面的士兵來的快,知道嗎?」我冰冷的不帶感情說道。

    婦人害怕的點點頭,拉著小孩向後面退,我提劍指著小孩道:「讓他過來,你若安分點,我就不傷他,現在,去找一塊乾淨的布來,還有熱水。」

    大概是出於恐懼吧,那婦人只遲疑了一會兒,在看到我這黑衣黑巾以及帶血的肩時,也許是猜到了什麼,小聲囑咐了那男孩乖一點,別出聲之外,就去燒水了。

    男孩的眼裡充滿著害怕和恐懼,可還是小步小步的向我走來,門已經關上,但我隱約間還能聽見不遠處士兵的腳步聲和金屬鎧甲的摩擦聲,他們是以為我急於逃出城吧,那統帥果真厲害,一個城裡居然有那麼多士兵,而我居然什麼都沒有察覺,我諷刺的嘲笑自己,只是為什麼會這麼快被發現,我不敢確定這裡的探子是否已經被他收買,若是,那我那逃出的機會又少了一成了。我讓那男孩帶我進裡屋,這裡應該只有這兩人住,小小的裡屋裡只有一張床和破舊的幾件傢俱,那婦人端著銅盆進來,小聲的說道:「大人,您要的東西,您……」

    「什麼?」

    「我是說……您的傷,是否……需要幫忙。」那婦人低著頭小聲的開口。

    我側頭看著已經慢慢恢復知覺的身體,舉劍架在呆愣著的男孩的脖子上對更加恐慌的她說道:「行,你來,不過這男孩的生死就在你的選擇裡,別做傻事。」說完我示意男孩向床邊走,而我緩緩坐下,靠在牆上看著她。

    這婦人還算冷靜,至少沒像一般尋常人家那樣嚇得瑟瑟發抖而傻愣當場,她絞乾布巾,走過來想要解我衣服,卻又想到了什麼,遲疑著。

    「解開,不過你若想多活些時候,就忘記你現在做的一切,別對任何人提!」

    「是,那這……」

    「也解開吧。」我不知道解開黑巾暴露容貌是否冒險,只是我現在,必須盡快得到治療,哪怕是最簡單的打理,而呼吸對我來說都成了痛苦,那每一次吸氣都扯動了左肩的傷口,撕心般的痛。

    她小心的解著黑巾,除去後,我看到了她眼裡的驚訝和疑惑,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擦拭了我滿臉的雨水和血水,接著她開始解我的衣服。

    「男孩,閉上眼,轉過去。」我吩咐道。婦人眼裡露出不解的神情,不過卻馬上得到了解答。

    「別發愣!」露出不可思議無比驚訝表情的婦人又重新看了我一遍,只不過這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的事實卻由不得讓她不相信,在再一次看到那恐怕是觸目驚心的傷口時,閃過的是點點憐惜。我知道這是肯定會發生的,只不過現在我沒力氣命令,那冰冷的感覺更加劇烈的爬上我身,幸好她開始慢慢的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跡,傳來了渴望以久的溫暖。

    「你知道外面在打仗嗎?」我隨口問道。

    「知道。」

    「那統帥知道嗎?一共有幾個統帥?」

    「只有一個啊。是非常年輕的將軍呢。」她敬佩的說道。

    一個?那是怎麼回事。「統帥是叫梁孜韡對吧,那憶卿又是誰?」

    「就是梁將軍啊,將軍字憶卿。」她奇怪的回道。

    是同一個人,果然沒錯啊,那聲音……啊!我人一顫,疼痛已經麻痺了我的左手,她儘管很小心卻還是止不住的錐心般的疼,只是我緊咬牙,不吭一聲,即使眉毛已經擰成一團。

    「您忍忍,我這裡沒有傷藥,只能這樣包紮。」她關切的說著,我只能微微點點頭,手中的劍不知何時也掉落在床上,不過那男孩倒是老實,仍然對著牆站著。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我可以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包紮的每一個動作,難熬卻又不得不忍受,幸好她的動作還算麻利,這過程也終於過去。我靠在牆上,微喘著氣說道:「去拿件衣服來,乾淨樸素點的,像你這樣的便好。」

    她點了下頭,從衣櫃裡翻出一件有些泛黃的白色女裝出來,遲疑的問道:「我只有這個,您看可以嗎?」

    「放下吧,幫我一下。」

    她走過來為我褪去已經拖在地上的黑衣,又替我插干幾乎冰冷到極點的身子,開始為我著裝。牽動左肩時似乎比剛才要好些,只是這疼痛恐怕還得持續一段時間,現在最主要的還是離開這商州。

    穿好衣服,雖有些小,卻勉強還過得去,儘管我身材並不見得豐滿,但至少看得出是女子,這對於我來說還有些慶幸,畢竟正因為這樣,只要著男裝,除了夏天的單衣外,就算下雨也不太容易看出,而這也許也是我這次能逃出的前提。

    「幫我梳個髻,隨意點的就好。」

    她順從的為我解開髮帶,放下來的頭髮儘管還有些濕卻勉強能梳起而不顯得過於牽強。對著那昏黃的銅鏡,我看到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少女而已,最多是多了幾分姿色,但這應該沒什麼大礙。拿回長劍,用黑衣抹乾,收回鞘中,又問這婦人討了一個木匣裝進,給了她一點碎銀,最後在威脅了幾句,自然的推門離去。

    我不知道這樣管不管用,但若我現在就能離開,就算她去告發又有何關係,沒有任何憑證,依他們現在的士氣也不敢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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