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的裘世達在次日起來,梳洗完畢,剛走出門數步,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鬧之聲,裘世達不由皺起眉頭,定又是江大奶奶在哪裡,這等樣子,怎麼能做當家的人,難怪江家會敗落。
不過有要緊的事情,裘世達並不打算停留,甩了袖子就往外走,剛走到大門那裡,有個丫鬟氣吁吁的跑過來,滿臉是汗:「大爺,奶奶要把吳新娘拖出去賣了。」
自吳新娘懷了孕,裘世達雖算計著桃姑那邊,但還是把吳新娘放在心上,畢竟他前後娶了兩房妻子,又納了妾還是頭一次聽說有喜。此時聽的江玉雪要把吳新娘拖出去賣了,登時那臉就變色,也不顧要去尋人商議,逕自往屋裡走。
剛轉過角門,就聽到吳新娘哀哀的哭叫聲,裘世達登時更怒,三步並做兩步往裡面走,見幾個婆子正把吳新娘從屋裡拖出來,張媽媽站在一邊,叉著腰道:「把她好衣衫剝了,飾拿了,拖出去隨便配個花子去。」
裘世達幾步上前,劈手就打了張媽媽兩個耳光,接著一腳把那個拖的起勁的婆子踢開,吳新娘見了裘世達過來,哭的更傷心難過,塞如梨花帶雨。裘世達顧不了別的,上前抱住她道:「休要再哭,你肚裡還有孩子。」
裘母聽的吵鬧早已走了出來,只是她說的話張媽媽是不肯聽的,只能站在一邊叉著腰罵,此時見裘世達佔了上風,急忙走過去扶住吳新娘,嘴裡對著張媽媽就罵:「江氏連個蛋都生不出來,現在竟然想把人賣了,還羞是不羞。」
張媽媽雖被裘世達打了兩巴掌,卻早就料到,那頭仰的高高的,對著那兩個被踹到一邊的婆子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些把人拖出去,難道你們不想吃飯了?」
那兩個婆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雖說他們是江家陪過來的,可是此時裘世達和江玉雪還是夫妻,雖說吵鬧,但見過的那些人家裡面,十個吵鬧不休的夫妻,嚷著要休要離的,沒有一對分的了的,還不是家里長輩說好說歹,為夫妻如初?
等和好了,那些偏幫著的家人們,大都被趕出,不是人人都似張媽媽般,心裡只有姑娘沒有姑爺的,聽了這話,雖爬了起來,那手卻是縮在一邊不敢出手。
裘世達的性子火了起來,又是一人一個窩心腳,踢在地上,接著走到張媽媽跟前,又是一腳,但張媽媽早有預備,側過身去裘世達沒有踢到。
那兩個婆子被裘世達踢到地上,兩人對看一眼,閉著眼哎呀之聲不絕於耳,這聲音叫的張媽媽心煩,剛要說話。一踢沒中的裘世達已經恨道:「江氏既做如此妒忌之事,我裘家門裡是容不得的。」
說著大叫來人,取筆墨來,本以為張媽媽臉會變色,張媽媽卻一笑:「裘爺,難道你不知道,這吳氏是賣給我家姑娘的,她生死都是姑娘的人,姑娘要賣,由不得你攔著。」說著推開裘世達,就要進屋把吳新娘拉出來。
裘世達怎容的她這樣做,上前就攔,裘母恨張媽媽入骨,見她被裘世達攔住,上前就抱住她的腰,在張媽媽腰上狠掐一下,差不多要把裘媽媽的肉掐一塊下來才心甘。
張媽媽被裘母攔腰抱住,掙脫不開,手握成拳往裘世達身上打去,嘴裡罵道:「裘小子,你當初娶姑娘時,身上穿的布衣,吃的豬狗食,今日不過略得意些,就這等面目,還要休姑娘,呸,也不照照鏡子。」
裘世達心裡掛著吳新娘,躲避不及已被張媽媽打了幾下,裘世達怒氣上頭,手一把抓住張媽媽的頭,左右開弓一口氣打了十幾個嘴巴,打的張媽媽一張臉如猴屁股一樣,唇也腫了,牙也打落一個,裘世達才鬆手,對裘母道:「娘,你在這守著這個不知上下的,我進去瞧瞧。」
裘母應了一聲,裘世達剛挑起簾子,就聽到丫鬟一聲慘叫:「新娘,你怎的了?」這聲叫叫的裘世達心裡一片涼意,進了屋見吳新娘臉上慘白一片,地上一大攤血,那雙眼的淚水又滴滴答答的掉下來。
裘世達忙上前攙住她,只覺得吳新娘的手冰涼一片,這時顧不得許多,大聲叫娘。裘母是經過事的,聽到丫鬟那樣叫,接著是兒子叫自己。也顧不得再和張媽媽算賬,撇下張媽媽就往裡面走,見到吳新娘這個樣子,心頭也是亂跳,忙推丫鬟快去燒熱水,自己的手就往吳新娘裙下摸,見兒子還杵在那裡,忙推他出門。
裘世達也知道這種地方自己是不該站著的,退了出去,張媽媽已把打亂的頭重新攏好,見裘世達一臉沮喪的出來,臉上露出笑容:「呸,你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就不該有後。」
裘世達聽的更怒,上前當胸拉住張媽媽的衣衫:「呸,別這麼得意,你賣的她,難道我賣不得你?」張媽媽冷笑一聲:「裘小子,你要能賣,你就賣。」
這話似乎打到裘世達的七寸上,他的手一下軟了,看著丫鬟端進去熱水,接著就是一盆血水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吳新娘的哭聲,裘世達頓時覺得有什麼東西自己還不明白。
他隨即搖頭把這念頭甩掉,自己的計策可稱百無一失,這種事情,不過是意外罷了。況且有了錢,再多納幾房妾生兒育女也是常事。
江玉雪的驚呼聲在裘世達耳邊響起:「張媽媽,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吳新娘怎麼小產了?」見到自己心中的罪魁禍,裘世達幾步上前,就是一個耳光:「你這毒婦,若不是你要賣了她,她掙扎之中,怎麼會小產?」
江玉雪被這一耳光和這責罵給懵住了,她看向張媽媽:「張媽媽,這是怎麼了,我不是讓你來瞧瞧吳新娘,怎麼成我要賣了她?」
張媽媽昂著頭,一臉的坦然:「姑娘,這人是惹禍的根源,賣了她,也好清靜,姑娘又何必仁慈?」這話讓江玉雪有些無所適從,這些日子生的事情太多,別人對她說的話也太多,多的好像以前那十八年都是白活沒聽過的。
「張媽媽,我曉得你是為小姑好,但你未免也太性急了。」江大***聲音響起,她接著對身邊的丫鬟道:「去請穩婆來,再去你們姑娘的房裡拿些補品來。」丫鬟答應著去了。
江大奶奶上前推一把江玉雪:「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些進去瞧瞧。」江玉雪似沒了魂魄一樣進去,走過裘世達身邊時候,裘世達一把拉住她:「你這毒婦,事全是你做的,此時倒假惺惺的要去瞧,難道還嫌小產不夠,要殺了她?」
江玉雪哭了這幾日,腦子裡面全是亂的,江大奶奶上前把裘世達推開:「休說你現時還是小姑的丈夫,就算不是了,那人也是賣給小姑的,於你何干?」
江玉雪進了屋,剛走進去裡面就傳來辟啪的聲音和裘母尖利的罵聲:「賤人,逼死了我的孫子,你還是不是人。」接著裘母邊哭邊訴起來,張媽媽聽到江玉雪被罵,那腳步不由往裡挪了挪,想走進去。
這動作被江大奶奶用眼神止住,張媽媽忠心是好,但這事還是鬧的太過,豈不是火上澆油,事已至此,只怕這門親非要斷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姑頂了凶悍的名頭被休。
這幾日已經遣人打聽過了,裘家休的楚氏已了財回來,不日就要嫁到鄰縣陳家,姓裘的昨日說出不過是停妻再娶的話,只怕打的是要楚氏再回來的算盤。
難怪這幾日打雞罵狗,全不得安寧,可憐自家小姑還當是吳新娘來分了恩愛,卻誰知枕邊人已變了心,不管裘家如何,也不能讓小姑賠了年華還要賠了名聲。
一想及次,江大奶奶歎道:「裘爺,想來你也是不要這門親了,罷罷罷,不免我做惡人,等請來長輩,你和小姑和離了,然後帶著你的父母離了這裡。」
和離?裘世達心裡打的可不是這個主意,況且江玉雪囊中的錢財不少,怎能讓她帶著錢財回轉江家,飽了別人的私囊?只是冷笑道:「是我裘家休妻,怎成了你江家要離?況且一日嫁夫,終身是主,難道還要任由你帶著這些東西走了不成?」
江大奶奶從沒聽過這樣無恥的話,當日公公究竟是怎麼被蒙了眼睛,把小姑許以這樣的人,以致引出如此大的麻煩,她不過一笑:「裘爺若要這等說話,不免我們要公堂上走遭。」
這話中了裘世達的下懷,他連連點頭:「好,就去公堂上走遭。」
這裡江家和裘家纏擾不休,那邊桃姑卻瞧著跪在下方的一個丫鬟,半天才問出來:「你是,當日江家的陪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