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師爺 正文 第163章 行刺
    在緊張監視的時候,忽然於欣龍低聲道:「有動靜!膀的聲音!」

    王金華也點頭道:「是,聲音好像……好像是在頭頂上方!」

    話音剛落,就感覺勁風凜冽,於欣龍大叫一聲:「不好!是石頭!」扔掉手中弓箭,一仰頭,只見黑暗中一塊黑影迅即往船中間落下!

    於欣龍大叫一聲,一招舉火燒天,就聽著砰的一聲巨響,於欣龍雙掌將空中落下的這塊巨石擊了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只見寒光一閃,一柄長劍電閃而至,從後面刺向於欣龍的頭枕部!這人卻是女番子章逸蕾。

    這一劍時機拿捏極好,正是於欣龍將巨石擊飛力道用盡的瞬間,而且又是偷襲,按理於欣龍是根本不知曉也躲不開的,不料於欣龍腦袋後面彷彿長了眼睛,最後一刻忽然頭一偏,那一劍貼著他頭部刺空了,於欣龍大笑聲中,轉身一把抓住了章逸蕾持劍的手臂,右拳搗出,正中章逸蕾心口,頓時鮮血狂噴,往後摔出。

    與此同時,又一道寒光從後面快捷無比地沒入了於欣龍的脊背,透胸而出!

    於欣龍一聲悶哼,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抓住了這人手臂,這才猛回頭:「果然真的是你!王金華!」

    王金華手臂被抓,急忙放開劍抖手要掙脫,可於欣龍臨死前的一抓何等凌厲,王金華哪能掙脫,於欣龍沒等他再有動作,另一隻手也將他抓住,猛地往身上一拉,透胸而出的那柄長劍隨即刺入了王金華的心口!

    王金華慘叫一聲。劇痛之下不及反應,又感到身後勁風襲來,待要躲閃,卻被於欣龍緊緊抱住動彈不得,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身後那一根銅矛已經向毒蛇一般鑽進了他的後心!

    刺出這一銅矛的,當然正是孟天楚。

    肖振鵬和蔡青蟲等人都驚呆了,沒等反應過來,章逸蕾、於欣龍和王金華三人都已經倒在船上。

    王金華心臟前後兩處被刺破,倒下之時便已斃命。於欣龍卻也氣若游絲。

    孟天楚吩咐:「蔡青蟲,你把章逸蕾綁了,其餘人小心戒備,當心老鷹來襲!」隨即蹲下身,扶起於欣龍。

    於欣龍眼神渙散,命在頃刻,慘然一笑:「孟大人。卑職……卑職後悔不相信……你說地話……,才落此下場……」

    孟天楚點點頭:「多謝你救了我們大家,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一定幫你完成!」

    「我孤身一人……沒……沒什麼牽掛的……,大人……珍重……」頭一歪,就此死去。

    孟天楚輕輕將於欣龍放下,站起身,這時候,重傷在地的章逸蕾已經被蔡青蟲雙手反綁了起來。那隻老鷹扔了那塊巨石之後。也再沒出現,很可能見這一石頭沒有效果,又去找石頭去了。

    孟天楚走到章逸蕾身前,問道:「說罷。誰指使你和王金華來行刺本官的?」

    肖振鵬驚訝地問道:「他們……要行刺大人您?」

    孟天楚點點頭,盯著章逸蕾。

    章逸蕾武功比於欣龍差了一大節,她心口中的那一拳十分沉重,好在當時於欣龍想著還要留活口查問,所以手下留情,饒是如此,章逸蕾已經受傷不輕,一邊咳嗽一邊口中鮮血噴湧。聽了孟天楚這話,搖了搖頭,一個勁咳嗽。

    剛才一開打。夏鳳儀和飛燕就趴在了船頭,此刻局勢被控制,這才起身走了過來。靠在孟天楚身邊。夏鳳儀問道:「夫君,他們為什麼要殺於役長?」

    孟天楚冷笑一聲:「因為他們不殺掉於役長,就沒辦法順利地殺掉我!前面的方朗、徐小彬、蘇文都是他們兩殺的。」

    眾人都吃了一驚。飛燕道:「少爺,你不是說他們是被……是被那老鷹啄死的嗎?」

    孟天楚道:「那是我為了迷惑兇手才故意那樣說的。方朗被殺地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兇手是人而不是老鷹。我剖開方朗的頭皮,檢查了創口附近,發現這創口不可能是老鷹啄的。」

    「啊?少爺你怎麼知道不是老鷹啄的呢?」

    「人的顱骨硬度與銅類似,而老鷹的嘴是硬化角質層,類似於人的指甲,所以硬度比銅低,雖然大力啄擊下可以洞穿人地顱骨,但不可能在創口附近形成擦痕——只有比顱骨(銅)硬的東西才可能形成。而我檢查了方朗顱骨那類三角形創口後,發現創口附近有明顯擦痕,所以,凶器不可能是老鷹的嘴,而是鐵器甚至是鋼!」

    這種痕跡學知識雖有些深奧,說清楚了,倒也好理解。

    飛燕想了想,又奇道:「不對了,如果是人,怎麼可能不留痕跡凌空殺人呢?」

    孟天楚彎下腰伸手進王金華的懷裡,摸索了一會,取出了一枚暗器,托在手心裡:「他是用這玩意殺的人!」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孟天楚手心裡的,是一枚類三角形的形狀有點像做法事用的法器金剛杵的暗器,比匕首略短,凹進去地一面有一窟窿,從窟窿看,整個暗器是中空的,暗器尾部有一根細細的黑線,很長,繞成一圈一圈的。

    「這玩意怎麼凌空殺人?」

    「從遠處打出這三角形鋼錐射中死者頭頂,殺人之後,拽繩子將鋼錐收回去,就不會在死者附近留下痕跡了。」

    飛燕又道:「那不對啊,死者是腦袋頂上中錐,難道他打出來地這三角形鋼錐會轉彎?」

    「不會。」

    「那怎麼能插入人的腦袋頂呢?」

    「很簡單!」孟天楚彎下腰,腦袋頂對著飛燕,「只需要想辦法讓被害人成這個姿勢,這樣既讓對方眼往下不能防備暗器,又能射入她的腦袋頂了!」

    「這一招真絕!」飛燕等人都驚呼。

    肖振鵬也聽出了名堂,問道:「大人。兇手怎麼才知道方朗什麼時候會彎腰呢?」

    「不知道,但可以想辦法讓他在特定的地點彎腰!」

    「什麼辦法呢?」

    孟天楚從懷裡摸出了死去的女番子劉蓮的那枚東廠銅製腰牌,在火把照映下,腰牌發出了金黃色光芒:「我在死者方朗地手心裡發現了這枚腰牌,又在他身前發現了一叢低矮的灌木,便想通了這個關節……」

    「我知道了!」飛燕搶著說道,「兇手將這塊腰牌掛在方朗可能要路過的地方的那矮灌木上,腰牌在太陽底下發出亮光,吸引了方朗地注意力,當他發現是東廠腰牌的時候。沒看清是誰的,還以為是其他兄弟路過遺失地,彎腰下去撿,他絕對想不到在這孤島上會有人突然偷襲他,也放鬆了警惕。在他彎腰腦袋對著兇手的那一瞬間,兇手發出這類三角形鋼錐,擊中了方朗的頭頂。然後猛地拽回去,由於暗器一面有缺口而裡面是中空地,暗器插入腦部時,一部分腦髓進入中空裡,隨著暗器被抽出而帶走,就像被老鷹吃掉了一般!我說的

    少爺!」

    「完全正確!」孟天楚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聰明,反應很快。」轉過頭問章逸蕾:「是這樣的吧?」

    章逸蕾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低聲道:「既然你當時就知道了。為什麼不下令抓捕我們?」

    孟天楚苦笑:「我雖然猜出了兇手可以用這種方法殺人,但卻不知道誰是兇手,因為你們武功都不錯,都有可能。為了確定究竟誰是兇手,那天我帶他們去練習游泳潛水,就是要利用他們潛水的時候,搜查所有人的衣服尋找這枚這枚暗器,可惜沒找到。我估計兇手肯定想到了這一手,所以把暗器藏起來了,但我當時不知道其實兇手有兩個人,後來我知道你是殺死徐小彬地兇手之後,才知道原來兇手是兩個人,暗器已經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對吧?」

    「是,當時王金華殺掉方朗之後,抽空將暗器交給了我。讓我想辦法殺掉徐小彬。」

    飛燕奇怪地問孟天楚道:「少爺,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章逸蕾是兇手的呢?」

    「徐小彬被殺之後,那天我檢查了徐小彬頭頂傷口,也有擦痕,說明不可能是老鷹啄死的,肯定是同一個兇手行刺,由於徐小彬死於凌晨黑暗中,當時漆黑一片,又是在樹林裡,兇手不可能遠距離發暗器射死他,只能是近距離突然出手行刺,徐小彬武功不錯,不可能被悄無聲息地刺死,除非這個人是熟人,而又是能讓徐小彬放鬆警惕的人。這樣的人當然最可能是女人——一個徐小彬喜歡的女人!」

    —

    肖振鵬翹起大拇指讚道:「孟大人真是厲害,腦袋一轉就已經知道是誰了,真讓人佩服啊佩服!」

    孟天楚道:「你少拍馬屁了,我哪有那麼神,再說這只是一種推理,也只是一種最有可能的可能,卻不是唯一,要用這來定案那是不成的,所以必須找證據。」

    「少爺一定找到證據了,才能肯定章逸蕾就是兇手。」

    「是,我檢查現場地時候,發現了現場附近有一個小水塘,水塘的水是混濁的,當時我就很奇怪,這說明這水塘裡的水剛剛被人動過,凌晨大家都還在休息,於役長和蘇文又是在另外兩個方向站崗,誰會動這水塘地水呢,顯然不是徐小彬,因為他就算要洗手也是解完手之後的事情,而他在解手的時候被殺,那就只有一個人可能碰過這水——在這裡站崗的章逸蕾!」

    飛燕奇道:「章逸蕾這時候碰水做什麼?她要喝水嗎?」

    「要喝水就不會把水弄混濁,她是在洗手——洗掉手掌上的血跡!」

    「血跡?」

    「是,黑夜裡看不見遠處,所以她不可能發鋼錐殺徐小彬,只能近距離行刺,所以手上粘有死者的血。」

    肖振鵬疑惑問道:「徐小彬的武功比章逸蕾高很多,章逸蕾近身怎麼能殺得了他呢?」

    「要是換個人或許殺不了,但章逸蕾可以,因為徐小彬喜歡章逸蕾,章逸蕾利用了這種感情,在徐小彬神魂顛倒的時候出手殺了他,這還可以解釋為什麼徐小彬會偏巧凌晨最黑的時候出去方便的問題。」

    肖振鵬奇道:「孟大人地意思是說,徐小彬並不是自己去解手,而是章逸蕾約他那時候去,然後趁親熱的時候殺了他?」

    「是,」孟天楚轉頭問章逸蕾,「章姑娘,我說的沒錯吧?」雖然是敵人,孟天楚稱呼上還是很客氣。

    章逸蕾呼吸還是很急促,胸口滿是吐出地鮮血,聽了孟天楚這話,頭一歪,啐了一口:「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飛燕奇道:「少爺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們怎麼看不出來呢?」

    「觀察!」孟天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只要你注意觀察,就能發現很多事情。他們剛剛上岸那天,章逸蕾把鞋子脫給了你們奶奶穿了,所以她光著腳,而徐小彬當時脫自己的鞋子給章逸蕾,章逸蕾不要。我注意到了當時徐小彬神情有些黯然。便猜到了徐小彬一直暗戀章逸蕾。」

    頓了頓,孟天楚這才續道:「如果說前面的都只是推測章逸蕾是兇手的話,另外一個發現則證明了我這個推測。」

    「什麼發現?」眾人都望著孟天楚。

    「腳印,準確地說,是半枚殘缺的赤足印!」孟天楚指了指章逸蕾的光腳丫,「咱們中間光腳的只有方朗、蔡青蟲和章逸蕾。那時候方朗已經死了,所以光腳的只有菜青蟲和章逸蕾。而水塘邊這枚殘缺的赤足印很窄小,顯然不可能是大腳板的菜青蟲,而只可能是章逸蕾的(古代女孩都裹腳),所以在水塘邊洗掉手上鮮血的人是章逸蕾,說明殺死徐小彬的人,就是章逸蕾!」

    章逸蕾冷聲道:「沒錯,是我殺的,這個色鬼聽我約她說話,喜不自勝,一到地方就抱著我亂親,還動手動腳,隨後又急不可待彎腰脫褲子,趁這機會,我一錐扎死了他!」

    的確,被慾火燒得昏頭昏腦迷失了神志的情況下,又是黑暗中看不見,又是絕對意想不到的人出手,又是頭頂要害中招,幾個因數加在一起,才一舉成功。

    飛燕道:「少爺,既然你都發現了兇手就是章逸蕾,怎麼不下令將她緝捕呢?」

    孟天楚苦笑:「方朗被殺的時候,章逸蕾一直在海邊燒製陶器從沒有離開過,所以,殺方朗的肯定不是章逸蕾,但殺死方朗與殺死徐小彬的兇手使用了同一種凶器,而這種凶器是特製的,因此殺死徐小彬的兇手和殺死方朗的兇手極有可能是一夥的。這就是說,兇手除了章逸蕾,還另外有一個人。但這個人很狡猾,殺死方朗的時候沒有留下明顯的痕跡,所以我無法確定究竟誰是兇手,當時主要懷疑對象是於役長、王金華和蘇文。」

    肖振鵬有些得意洋洋對蔡青蟲道:「聽到了嗎?孟大人對咱們兩一直是信任有加的!」

    蔡青蟲連連點頭,一付受寵若驚的樣子。

    孟天楚搖了搖頭:「不是對你們特別信任,而是你們的武功我見識過,就算突然襲擊發暗器,也殺不了方朗。」

    兩人甚是尷尬,他們不知道,當時肖振鵬和蔡青蟲等人被左家音在酒樓前一頓痛打的時候,孟天楚就在二樓看得真切,所以對他們的武功很瞭解。

    為了掩飾尷尬,肖振鵬扭頭又踢了章逸蕾一腳,問道:「蘇文是不是你們殺的?」

    「是王金華殺的,趁他彎腰在地上尋找那老鷹的時候,像刺殺方朗一樣,從遠處發錐殺了他,然後收回了鋼錐,使你們覺得好像是哪老鷹啄死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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