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都開封有一戶很普通的人家——三口之家。爸爸是一家私營企業的小職員,叫岳振,他的收入在這樣的家庭裡也算是可以維持住了;媽媽叫梁淇是家裡的主婦,主要是操作家裡的那一畝三分地和家裡的各種雜活。他們家在近郊,雖然這幾年市裡幾次征地擴大市區的建設但主要的發展方向不在他們住的這個地方所以他們這裡的人們還能保持著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地雖然少卻也可以保住家裡的人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不餓肚子。
我就是在這個家庭裡出生的。我叫岳中華。怎麼樣?很威風的名字吧。
我出生於一九九零年,男性,出生時體重四公斤,圓胖臉,很討人喜歡的那一種。從這一年開始我就成了這個家中的寶貝,爸爸媽媽的心中的小皇帝,得到了他們百倍般的疼愛。我的生活是甜蜜而充實的,直到一件事件的發生。
一九九六年我六歲,這一年我開始漸漸的懂事起來,也進入了幼兒園的大班,再過半年我就可以進入小學了。我所在的幼兒園是在市區內的,每天都由爸爸接送。爸爸說市區內的學校教育環境好。
這一天也是爸爸來接我回家。幼兒園離家有兩公里的路程,正好在爸爸上班的路上。當我們來到回家時必過的一個三叉路口時,一起車禍發生了。不要誤會發生這起車禍的不是我們,但我卻親眼目睹了這場車禍發生的始終:一輛騎著自行車的年輕婦女被一輛出租車撞倒在地,年輕婦女被慣性帶的向前飛出老遠,卻不料一輛大型的拉貨的卡車此時從另一條路上衝出,可憐的年輕婦女正好倒在卡車的正前方被剎車不及的大卡車碾在了車輪底下——這種慘不忍睹的情景對一個五六歲的兒童來說多麼的觸目驚心,不可忘卻。我失眠了,我的心中時刻充滿著不安和恐慌,爸爸媽媽對我百般的勸說和哄騙都無濟於事。我不敢睡覺,一睡覺就做噩夢,哪個年輕婦女的淒慘的死象總是在我的眼前晃蕩,她的淒厲無助的叫聲也總是在我的耳邊盤旋,她臨死前的猙獰面目常在我眼前晃蕩。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還是一點也沒有消失,反而我的精神已經極度的萎靡。無法,爸爸媽媽只好帶著我來到醫院,希望醫院可以治好我的這個失眠之症。可是他們失望了。醫生說我這是精神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幻像叢生,他們給我開了不少的藥,還讓我住院治療。在這裡爸爸媽媽花了不少的錢,但醫院對我的治療卻不見任何起色,噩夢照樣在我睡覺之時準時襲來,搞的我每天夜不能寐。無奈之下爸爸只好接我出院。
在接下去的幾個星期裡爸爸媽媽帶著我一連去了好幾個醫院,但每次的結果都是讓他們失望而歸。在這種情況下,爸爸媽媽只好帶著我回家了,何況家裡的積蓄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他們也沒有能力再帶著我去看更多的醫生。
我每天睡覺都要在爸爸媽媽旁邊。這種事情在我三歲多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在我不到四歲那一年就已經自己單獨一人去睡了。闊別近三年,這種依偎在爸爸媽媽旁邊才敢睡覺的情景又在我身上發生了真是羞愧啊。可就算是如此我每天還是被噩夢煩擾,苦不堪言。
就這樣匆匆過了月餘,雖然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但因為每天的噩夢不斷使的我精神萎靡不振神情總是惶惶忽忽的,幼兒園的老師對我極度的不滿,但我也沒有辦法啊。
這天還是爸爸來接我回家。
「小華。今天在幼兒園玩的開心麼?」爸爸笑著問道。小華是我的小名,在幼兒園同學都叫我「笑話」,我也不以為意,誰叫爸爸當著那麼多的人這樣叫我來著。
「不。老師總說我精神不集中還吵我呢,可我就是想睡覺麼。」我委屈的說道。
爸爸的神色暗淡了下去,不過我是看不見的,我坐在爸爸的後面。
「沒關係,咱回去睡好了。」
「可我又不敢睡,一睡就做哪個噩夢。」我懶懶的說道。因為精神不是很好,我就用我的一雙小手臂緊緊的從後面抱著爸爸的後背,說出的話也是有聲無力的。
爸爸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說道:「回去爸爸陪你睡好了,行麼?」
「嗯!」我有氣無力的說道。
一路無語。
這時一個徹底改變我一生命運的人出現了。
「算命治病,算命治病,」馬路邊一棵大樹下一個打扮的很像一個道士的四十多歲的留著一嘬山羊鬍的中年人在大聲吆喝著,周圍卻不見幾個人。
爸爸看了他一眼沒有在意。在我們快要騎車從他面前過去時爸爸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忽然下車帶著我向哪個打扮的像道士的中年人走去。
那中年人見有人要照顧他的生意了連忙從他的小凳子上站起來。
「這位先生要算命麼?」中年人招呼道。
「不是。」爸爸有些拘謹的說道。其實他並不信這些,他之所以走過來完全是為了我。近些年社會上一些迷信的東西不斷的出現,國家也不管這些了,說是信仰自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經濟建設上來。但這些迷信雖然不可信卻總有不可思意的事在他們身上出現,有些人還可以利用氣功專治疑難雜症。雖然這都只是傳言而已。但爸爸這時候情願相信這些。
「是治病?」中年人笑著問道。看來他還懂得笑臉生財的道理。
「是。你可以治失眠的病嗎?」爸爸懷疑的說道。這時他已經有些後悔不該和這種神棍搭訕了。
「先生失眠嗎?」中年人不確定的問道。隨即不待爸爸開口便又異常肯定的說道,「沒問題。我治病用的都是我們道家的中醫理論方法的。失眠這種病症在道家來說是精神不振,魂魄不全所至,治療方法麼我是有了,不過——」
「不是我失眠,是我的孩子失眠。」爸爸更正道。但他聽的中年人後面說的也有那麼一點道理便又問道,「你可以治好我孩子的失眠的病嗎?」
「咳咳!」中年人乾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言,「當然當然,是這個孩子嗎?」他看著我說道。
「是。這個孩子總是做噩夢不能好好的正常的睡覺。大師有什麼方法嗎?」不覺間爸爸搬出了「大師」的稱號。
一聽爸爸叫他大師中年人不由的趾高氣昂起來仰起頭來說道:「當然有方法了而且不止一種。」
「哦?大師都有什麼方法呢?」爸爸有些懷疑的說道。
見爸爸露出懷疑的神色中年人立刻正經的說道:「我有藥物治療法,氣功治療法,自我催眠法等等。先生要用那一種呢?」
「那一種有效?」見中年人吹的挺玄虛的爸爸不由的又信了三分。
「這個嘛——,按理說應該是氣功治療法功效要好些,要五十塊錢一次,但我這一段時間身體不是很舒服很難發功,而這個藥物治療法需要好幾種藥材我還要現成的去配,需要三十塊錢一劑,最後就是自我催眠法了,要十塊錢咨詢費罷了,不過就是療程比較長罷了。你看要用那一種呢?」中年人神色鄭重的說道。
「那——那就用那個自我催眠法罷。」爸爸考慮了良久說道。
「真的用自我催眠法?」中年人疑聲道。
「嗯!」爸爸歎口氣說道,「既然大師身體不舒服不能用氣功治療法我也不能勉強,而藥物治療法又要麻煩大師去親自配藥我也不好意思,所以我想就用自我催眠法好了。即使時間長點也無所謂。」
中年人聽的爸爸的話後連忙說道:「沒關係,你不用怕我麻煩——」
「啊不不不,還是不要太麻煩大師的好,就用自我催眠法好了。」爸爸誠懇的說道。
「真要用自我催眠法?」中年人有些失望的說道,心中不由的大罵:笨蛋你不會多求求我嗎?你不求我我怎麼跟你多要錢那。
「對,就用自我催眠法。」爸爸肯定的道。
「那好,交治療費吧。」中年人懶懶的說道。
爸爸聽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十元錢叫到了那中年人的手中。中年人接過錢隨手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就假裝正經的從他的小地攤邊的小包裡拿出一本非常破舊的發黃的書來。
中年人拿起那本書大致翻看了幾頁然後停了下來照著書中的幾行字念道:「晨曦納天地,化萬物為己有;黃昏散元氣,融自身於自然。」
「什麼意思?」爸爸皺眉道。
中年人眼睛轉了轉故做沉思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人在早上起來之後要用意念去想像著把宇宙萬物吸入自己的體內是為『晨曦納天地,化萬物為己有』,而到了晚上睡覺之前要用意念去想像著把自己化成雲霧散發到自然之中是為『黃昏散元氣,融自身於自然』。」
「這與治療我兒子的失眠之症有什麼關係啊!」爸爸不解的道。
「咳!你兒子是因為精神不振,魂魄不全,利用這種自我催眠的方法可以養他的精神補他的魂魄。好了好了,你的問題解決了,你可以走了。」中年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爸爸一聽便知道自己今天是上當受騙了,撞到了真正的神棍。但爸爸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或者說他是一個軟弱的人,他沒有和那中年人理論只是帶著我默默的離開了。然而誰也想不到徹底改變我一生命運的恰恰正是那中年人的這一句話。
當爸爸與那中年人說話的時候我就站在他的地攤邊上一直默默的打量他,憑我小孩的直覺,這個中年人絕對是個騙子。中年人拿出那本書的時候我見到那本書的正面寫著四個奇怪的文字,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太史丹記》,是一本道家的秘本,裡面記載著各種道家的方術和氣功的修煉法門。中年人並不知道那本書的重要性,他只是拿著這本在別人眼中破舊發黃的書來招搖撞騙罷了。他給爸爸解釋的那兩句話的意思也是詞不達意,然而誰也想不到正是這兩句詞不達意的話徹底的改變了我的一生。
離開這裡我和爸爸回到家裡,爸爸將這件事告訴了媽媽,媽媽嘮叨了兩句告戒他要吃一塹長一智,爸爸諾諾應是。
這天我又做噩夢了,睜開眼我緊緊的盯著天花板。我沒有吵醒爸爸媽媽,雖然每次從噩夢中驚醒總是喘息不已,但我已學會不去驚叫。我要讓爸爸媽媽可以睡一個好覺。我只要他們傍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害怕。但我這時又不敢睡。
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今天那個中年人說的兩句話來,「晨曦納天地,化萬物為己有;黃昏散元氣,融自身於自然」。在睡又不敢睡,躺在哪又無聊的情況下我不自覺的按照那中年人的話做了起來。
我努力的想像著使自己意念向天地間散發,想像著自己就是天地間的自然萬物之一,想像著自己的意念思維流向自己週身無限的空間。我不知道自己當時哪來的毅力堅持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可以精神那麼的集中在這種事情身上,但無論如何那一晚我確實沒有再做噩夢。直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我從迷迷糊湖中醒來腦中不覺又想起那句話「晨曦納天地,化萬物為己有;黃昏散元氣,融自身於自然」,我又在迷茫中想像著將自己周圍的一切盡數吸入自己的身體之中,想像著自己的意念從天地間向我匯聚而來,想像著自己的身體可以容納宇宙間的萬物。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又再次醒來,見到爸爸媽媽正在驚奇的看著我。
「小華,你今天做噩夢了麼?」爸爸關心的問道。
「做了。」我沒有撒謊,正是因為做噩夢我才不自覺的照著那中年人的話做的。
「那你今天睡的舒服嗎?」媽媽雖然聽了我的回答有些失望但還是關心的問道。
「好像比昨天好多了,那個方法還挺好用的。」我想了想道。
「什麼方法?」爸爸奇怪的問道。
「就是昨天哪個叔叔說的哪個方法啊。」
「什麼?你和爸爸仔細說說。」爸爸來了興趣。
我只好老老實實把我的感受說了出來。
「這麼說你後來就沒有再做噩夢?」爸爸驚奇的問道。
「嗯!」我肯定的答道。
「看來那個道士還真的有些本事呢。」爸爸感歎的說道,「昨天真不應該對他懷疑。」
「那就再找找他好了,讓他一次把小華的病治好。」媽媽在旁邊高興的說道。
「好好。我今天就去找他。」爸爸連連應聲。
然而誰也沒想到爸爸要找的那個中年人神輥就在前一天因為招搖撞騙被別人告發給公安局拘留了。這事讓爸爸知道後感歎不已,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