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和他們玩玩兒。」楚留香自告奮勇道:
「我的不死印法最不懼群戰,加上有和氏璧干擾,和尚們難以全力發揮。便是四大護法金剛一擁而上,我也不懼。況且,和尚們還是有慈悲心腸的。對我這麼可愛的少年多半不會狠下殺手。」
小訝然:「你還會不死印法?哪裡學來的?」
大附耳道:「在我那個世界,石之軒跟我們是一國的,他還親自出手替我的祝師報了殺身之仇。而保管不死印法的石青璇亦垂涎我男人,便用不死印法把他勾搭上了……」
小鬱悶道:「你家男人還真好收買丫!」
大幽幽一歎:「誰說不是呢?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慘的……」
楚留香可不敢聽娘親數落自家老爹,鬼魅一般飄出了房間,向著屋外掠去。
還沒等他掠出客棧,便聽一陣悠揚洪亮的鐘聲響起,接著便有一把柔和但深厚地直震人心的聲音傳來:「貧僧了空,率淨念禪院四金剛前來拜會。還望內中高人不吝賜見。」
楚留香心中暗笑,和尚說話都這麼欲蓋彌彰嗎?明明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偏偏還裝得這麼謙虛。
嗯,他們好像不能犯嗔戒來著,破口大罵對他們來說確實為難了一點。
話說了空苦修閉口禪,幾十年沒開口說過話了。現在能開口說話,確實已經是他的極限……可以理解。
了空話音剛落,楚留香便足不點地,猶如風中柳絮一般飄出了客棧正門。
客棧門外,數十個火把熊熊燃燒,正門方向有不下五十手持禪杖的僧兵結成陣勢。
在那五十僧兵之前,禪院四大護法金剛一字排開。
而在四大護法金剛前面,便是那一身雪白僧袍的了空大師。
獨獨不見了師妃暄。靈覺亦不知何時失去了她的蹤跡!
了空大師看上去極為年輕英俊,卻是先天內功已經修到了返老還童的境界。
他左手托金缽,右手持一根小錘,眼神柔和地瞧著楚留香——但那並非真正的柔和。而是以佛門心法的心靈力量,以柔和無爭的眼神為掩飾,無聲無息地侵蝕感染被他注視地對手,削弱其鬥志,令其心中生出「不爭」之念,「不戰」之心。
了空的佛門心法極為正宗,內力又深厚不遜大宗師。因此那無聲無息、無形無跡乃至無法捉摸的心靈力量極難抵禦。一不小心便會著了他的道兒。
可惜楚留香身懷不死印法,與佛門心法淵源極深——那不死印法,乃邪王石之軒偷學四大聖僧的正宗佛門心法後,糅合花間、補天兩派心法創出。因此楚留香對佛門正宗毫不陌生,在與了空眼神對上的瞬間,他便已察覺到了這帥和尚的企圖!
但是……他並不想現在就開打。
不死印法雖然不懼群戰,但他的功力相較於了空來說,還是太淺薄了。
四大金剛一擁而上他當然不懼,但若與了空動手……他現在還沒有這個資格。
如果用上中華傲訣,或許能憑招式與了空鬥個旗鼓相當。
但中華傲訣乃是壓箱底的絕招。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出。
否則讓高手看一遍劍法,劍法的底細便多暴露一分,奇兵突出地效果也便弱了一分。
所以小香帥並不揭破了空的企圖。反正以不死印法隱匿偽裝的超卓能力,了空也無法察覺出他是否已被佛法的心靈力量感染。
「竟是淨念禪院禪主了空聖僧,恕晚輩無知,迎接來遲。晚輩見過聖僧。」
小香帥彬彬有禮地合什一揖,語氣裡還有點小激動。
禮畢。他以帶點小仰慕的眼神瞧著了空,恭聲道:「不知聖僧前來,有何見教?晚輩一定用心聆聽。」
了空心下詫異,他原本以為奪和氏璧、殺寧道奇者,必是窮凶極惡、面目猙獰的魔頭。即便外貌長相看似正派,多少也會有戾氣魔氣,可眼前這少年……
他臉上滿是柔和孺慕的微笑,氣質儒雅高潔,更有一股隱隱的傲然正氣,教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他身上非但沒有一絲暴戾邪惡的感覺。反而讓了空很是欣賞,進而覺得此子居然大有佛緣!
這便是楚留香天生的正邪同體地體質、精神以及佛門心法、花間心法的妙用了。
而了空雖然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但他卻是個真正的極品宅男。從不行走江湖,只一心參禪禮佛。
這種宅男式苦修僧侶,自然不可能像雲遊四方的行者一樣,能觀盡世間百態,看盡人間冷暖,識遍人心善惡。
加上他修閉口禪幾十年沒跟人說話,其心性其實極為天真淳樸。
所以他自然不會像那些常年在江湖中打滾的高手那樣。一眼便能瞧出人的真偽。
他看人更多的是憑感覺——以他地佛門心法,他的靈覺也確實極少出現錯誤。
但他又怎能想到,這個少年天生便是體質、精神正邪同體,又修煉了不死印法呢?
好感一生,了空聖僧便不動聲色地收斂了那感染人心的佛法心靈力量——此子本就心靈純善。又大有佛緣。用不用佛法。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了。
他這一收,楚留香卻發動了!
催眠術……佛法感染……花間心法感染……全面發動!
在不死印法那隱匿屬性的掩飾下。在中華傲訣心法的浩然正氣掩護下,楚留香反對了空發動了心靈壓制!
無聲無息、無影無形、絕難抵禦的心靈力量,順著他看著了空眼睛的眼神,悄悄地……渡入了了空眼中。
了空對此毫無察覺!他根本想不到,這樣一個貌似正直的少年,居然會暗算他!
當然,楚留香的這種心靈感染,和了空的心靈感染本質上是一樣地。都無法直接給對手造成傷害。
了空地心靈感染,是讓敵手被佛法感化,失去鬥志,生出「不爭、不戰」之心。
而楚留香的心靈感染,則是讓人相信他、親近他。然後他再慢慢地以言語、表情、眼神作誘導,一步步令對手對他失去戒心,生出莫大好感,慢慢地將對手陷入圈套中。
「阿彌陀佛,居士有禮了。」了空對著楚留香合什一禮。
他方才見到少年雙手合什行禮,加上那「佛緣」的感覺。便誤以為這少年乃是在家修行的居士。
他對著楚留香柔聲說道:「貧僧不久前剛剛得知,昨夜被一竊賊自敝禪院竊走的和氏璧落在此處,因此帶人過來看看。擾了居士修行,還望恕罪。」
楚留香微笑道:「聖僧言重了。晚輩自幼只要一聽到梵唱聲,便覺心靈純淨安祥,因此極為喜愛佛法。在家時每日必誦經禮佛,多方參悟佛法。越是參悟,便越覺佛法博大精法,諸多不解之處亦一一生出。
「晚輩曾前往寺廟尋訪高僧大德求教解惑。一些疑難確是解開了,但隨之又生出更多的疑惑。晚輩常聽人言。當今佛門高人,當首推四大聖僧及淨念禪院的了空禪主。這五位大德,均是佛法精深的在世活佛。若有疑難,當尋聖僧解惑。故此晚輩對四大聖僧及了空禪主均極為仰慕。
「晚輩此次從蜀中來到洛陽,便是欲前往淨念禪院拜見聖僧求教。卻不想,尚未等晚輩前往禪院,便於此處提前遇上聖僧。莫非。這便是佛法所言的緣嗎?
「晚輩一見聖僧,心裡便歡喜得緊。若非時時記得勿染貪、嗔、癡三毒,恐怕此時已然喜極而泣了。聖僧,晚輩於佛法上有很多難解地問題,時時纏繞於心,奈何不得詳解。今既聖僧當面,晚輩實在不欲浪費丁點時間,急欲求聖僧指教。還望聖僧教我!」
說罷,他又是深深一揖,虔誠得有如天生地靈童。
了空聞言。心下更是歡喜。這少年果然佛緣深厚,在這亂世之中,還能從蜀中千里迢迢地趕來洛陽求教佛法。面對如此虔誠的佛子,了空又怎能不滿足他的心願?
說不定,還能就此將他渡入佛家門下,將來世間便能再添一位聖僧大德。
當下了空甚至忘了此行的正事,連從留香袖中導來地和氏璧那強烈地輻射,都被他無意識地忽略了。楚留香是否與奪璧殺人有關,也被他忽略了!
他微笑著,對著楚留香說道:「聖僧二字愧不敢當。佛家講究眾生平等。同是參禪禮佛的佛子,哪有高下之分?不過居士若有疑難儘管問來。貧僧但有所知者,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晚輩先謝謝聖僧了!」楚留香又是彬彬有禮外加虔誠無比地一揖,隨後正容道:「何謂佛?」
「一切眾生具有佛性。虔心禮佛。參悟大道。若能惡盡善滿。福悲俱足,則你是佛。我是佛,人人皆是佛。」
「何謂如來?」
「如來即是佛。你是如來,我是如來,人人具是如來。」
楚留香與了空一問一答,問地均是毫無難度和深度的基本知識。了空卻也未有絲毫不耐,無論楚留香的問題多麼簡單,他都一一答來。不過楚留香問這些基礎,除了拖延時間之外,還在一步一步地引誘了空入彀。
「和尚為何要剃髮?」陷阱徐徐展開!
「世人多愚昧,必得剪去三千煩惱絲,方能斷絕紅塵,皈依我佛。」
「佛雲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諸法空相,皆具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如是方能心無掛礙,乃至空中無色,無受相行識。究其根本,在於空相。在於無相。唯無相者,方證如來。和尚如此在意髮絲皮囊,是否落了下乘?」
「這個……世人愚蠢……無相……」
「佛祖釋迦牟尼為何不剃髮?佛祖苦參十數年,方自頓悟於菩提樹下。在此之前,為何不削斷三千煩惱絲,斷絕紅塵?如是者,豈不能更快成佛成祖?」楚留香步步緊逼,不給了空思考地機會。
「這……」
楚留香語氣更疾:「和尚作一佛揭云: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何如?」
「其佛心甚固……求佛……甚虔……」
楚留香大聲道:「笑話。要我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啊……」了空張口結舌,眼神一片迷茫混亂。而四大護法亦是身軀劇震,口宣佛號。僧兵中有佛法精深者,亦若有所悟。
楚留香疾道:「風吹竹林,枝搖葉晃。風動,還是竹動?」
「是竹……不對,是風……」
楚留香厲聲道:「是和尚心動!和尚心動了?和尚心動了!是和氏璧讓和尚心動了,和尚明鏡蒙塵。如何無我無相?如何明證如來?為一無主玉璧動貪念,為一無主玉璧動刀兵,如何明證達彼岸之大智慧?」
「和氏璧讓和尚心動了?」了空喃喃自語,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和尚明鏡蒙塵,和尚妄動貪念刀兵……和尚丟了證菩提達彼岸的大智慧……和尚,和尚……」
「和尚。給你和氏璧!」
眼見了空已然被聞所未聞的佛法理念擾亂了思維,而四大護法金剛及他們身後的僧兵們,亦各自陷入了對佛法新理念的沉思感悟中,楚留香斷喝一聲,將袖中的和氏璧揚手扔向了空大師。
了空聽到和氏璧三字,本能地伸手去接。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卻想起正是這玉璧,讓自己明鏡蒙塵,讓自己苦修地閉口禪被破,讓自己沾染了紅塵俗念……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畏懼。竟如避蛇蠍一般縮回了手。
他地手一縮,那玉璧便正正砸到了他身上。
砸到了他下腹丹田!
和氏璧的輻射異力,在最近的距離內,對了空這先天高手儲存先天真氣的丹田氣海,發動了侵襲!
這後果,可比寧道奇隔著一條天魔帶,被玉璧異力自手臂經脈侵入要嚴重百倍!
了空的先天真氣瞬間爆走!
沸騰的先天真氣膨脹、翻滾、亂竄、飆射!
了空那堅韌的氣海剎那間便已被暴走的真氣自內部擾得千瘡百孔,猶如一個被戳了無數刀的水壺!
水壺破了會漏水,而氣海破了,漏出地則是足以致命地真氣!
最難防禦、造成傷害最大的攻擊永遠是來自內部。
氣海破裂。儲於氣海內的先天真氣在瞬間同時竄入了空的全身經脈。
饒是了空功力精深,卻也禁不起如此狂猛的爆發!
而就在和氏璧擊中了空氣海的同時,楚留香也動了!
他身形一陣模糊,瞬息之間便已閃至了空面前,在了空氣海處連印十七掌!
砰砰砰砰……十七記掌擊聲幾乎連成了一響!
不死印法——生離死別摧肝腸!
一擊得手。楚留香重將和氏璧接回手中。閃身後退!
「噗……」了空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青白黑紅飛快地變幻一陣。終於無力地軟倒在地!
這位基本沒有實戰經驗的宗師級高手……竟被楚留香連環施計之下,一招擊敗!
先以催眠術、花間心法、佛門心法、中華傲訣心法進行多重心靈感染,接著用語言、動作、表情、眼神步步誘導;然後以基礎佛法的問答,讓了空在一問一答中陷入習慣性思維陷阱,跟著奇峰迭起,說出後世才會出現的佛法理論,令了空徹底陷入思維混亂。
最後和氏璧異力擾其氣海,不死印法窮追猛打!
一擊奏效!
[叮——楚留香空手擊敗淨念禪院禪主了空。因了空真實實力遠超楚留香,輪迴殿判定楚留香越級挑戰成功。獎勵400積分,B級元素寶石一顆,佛門他心通技能卡一張。]
[他心通:精神系C級可進階技能。類精神鏈接技能。修煉者可以與同隊隊友心靈交流,目前最多一次可鏈接兩人,最大鏈接範圍500米半徑。鏈接人數與距離上限隨技能級別提高增加。]
「聖僧,得罪了。」楚留香對著了空深深一揖,「和尚就是和尚,和尚不是武夫。練武強身健體便可,練到如此精深地步,耗了和尚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和尚參佛,無需武功。」
「禪主!」四大護法金剛和僧兵們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所有人均是悲憤交加地狂吼聲。頓時便要一擁而上,圍毆小香帥!
「住手……」了空地聲音忽而響起,雖然虛弱,但卻並不像垂死之人。
「禪主!」眾僧又驚又喜。他們本以為禪主已經無幸,沒想到卻還活著!
不懼與不癡兩位護法金剛飛快地掠到了空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
「禪主,你休息一下,待我等拿下這小賊,再送你回禪院療傷!」脾氣火爆地不癡恨恨地說道。
「不……不用了。」了空搖搖頭,安撫下躁動地僧侶們。「那位居士的十七掌雖然徹底廢了我的內力,但他掌勁中的一股生氣,亦止住了我經脈地惡化。武功雖廢,性命卻無大礙。而且……」
他瞧向楚留香,眼神已變得真正地平和寧靜:「居士說得對,和尚就是和尚,練武功強身健體自保便可。花大時間大精力苦修武功。只會離那真知地彼岸越來越遠……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了空……多謝居士點化!」
說罷,他對著楚留香深深地合什一禮。
四大護法金剛及僧兵中,雖然多有心中不忿者,甚至有些人還恨恨地瞪著楚留香,卻也不得不聽從禪主的命令罷武息兵。
而有些佛法精深地僧兵,及四大金剛中的一位白鬚老僧,則隨著了空一起,鄭重其事地對著楚留香行禮致謝。
了空說的沒錯。楚留香的確沒有下殺手。
雖然當時他要殺了空很簡單,但是……這個大和尚太淳樸太好忽悠了,楚留香根本就狠不下心腸對他下毒手。
還有一層重要原因,就是楚留香怕殺死了空之後,四大護法和三百僧兵發狂暴走。
他楚留香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三百多人群毆。
他的不死印法第二招十七連擊,其中死氣徹底侵蝕了空氣海,令大和尚以後再也練不成內功。但是生氣卻在保護和尚其餘經脈,令這和尚以後的身體也不會虛弱多病。
內功練不成了,練練拳腳把式養生健體還是可以的。
楚留香再次回禮。正色道:「聖僧過謙,晚輩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用卑劣手段傷了聖僧,晚輩心中亦過意不去。但和氏璧事關晚輩生死,而正面交鋒,晚輩又絕不是聖僧對手。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還望聖僧見諒。」
了空慨歎道:「無妨。和氏璧的事。貧僧不會再管了。風吹竹林。風不動,竹不動。和尚心動……呵,為一方和氏璧,貧僧不該心動啊……這亂世之中渡化眾生,本不是我佛門弟子能做到地。天下梟雄個個有問鼎之志,佛法再深,卻也消彌不了人心的貪念……」
楚留香道:「聖僧乃真正地高僧大德,看得通透。」
了空搖了搖頭,猶豫了一陣,問道:「我觀居士使用的武功,似是……」說到這裡,便頓住了。
「晚輩不是魔門中人。」楚留香知道他想說什麼,無比鄭重地說道:「若邪王敢來奪取玉璧,晚輩必將他斬於劍下!況且,再過兩日,晚輩便會離開這紅塵俗世,絕不再履塵世是非。」
這話絕對沒說謊,兩天後他就回輪迴殿去了,可能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居士有大慧根。了空不如也。」
了空又深深一揖,便帶著四大護法金剛和禪院武僧走了。
這三百多人轉眼之間走得一乾二淨,竟沒一個人問起寧道奇的事。
淨念禪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場包圍虎頭蛇尾,倒是省了楚留香不少事。
他原以為就算了空不死,四金剛和三百僧兵不狂化,至少也還得跟四大金剛打上一場。卻沒想到了空這麼豁達,看來不殺他的決定果然是英明的。
楚留香搖了搖頭,自語道:「空門中人,果然四大皆空。寧道奇死了。他們連問都沒問一句……嘶,這是否是因為佛道兩門天然存在的矛盾?」
輕鬆擺平淨念禪院的包圍,楚留香心中得意洋洋。
當然,這種忽悠加偷襲的手段,也就對和尚們有效。
那通佛理說出來,除了和尚還有誰會認真聽?
誘導偷襲了空成功,就是因為在場地全是和尚。否則只要一個聽不進去佛法的傢伙直接動手,楚留香便一點便宜都撈不到!
還得多虧了空心性淳樸。
若是換了慈航靜齋梵清惠那種披著尼姑皮地老政客,楚留香的忽悠大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嘴裡哼著「得兒意的笑,我得意兒的笑……」小香帥背著手轉過身子。剛想進門兒,忽然心中一動,又回過身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青衫長劍的女子。
她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神情恬淡從容。
她背上掛著一柄古樸長劍,平添了三分英凜之氣。
她靜靜地站在楚留香面前,美眸凝視著他。
在與她對視著。楚留香忽然發現,在她平靜和淡然飄逸地外表底下,眼神深處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地感情,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愛和某種超乎世俗地追求。
「師……師妃暄?」楚留香有些遲疑地說道。
女子輕輕點頭,恬淡柔和的聲音從她美妙地櫻唇中綻出:「妃暄見過這位公子。」
這青衫長劍的女子,正是師妃暄!
「你來作甚?」楚留香神情古怪,似笑非笑,「方纔你不是與了空大師他們一起來的嗎?之前你怎麼不現身?而現在了空大師已經離開,你偏偏又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你覺得你比了空大師還厲害?」
師妃暄淡然道:「妃暄方才確是與了空大師一道前來,只是快到此處時。發現有幾個魔門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便過去將他們驅走。妃暄本以為,了空大師和四大金剛、三百僧兵當能輕鬆取回和氏璧,卻沒想到當妃暄驅走魔門探子時,了空大師他們已然退走了。」
她悠悠歎了口氣:「也不知你與了空大師說了些什麼,大師竟會勸我暫時不要找你。公子還真是好手段呢!」
楚留香古怪地一笑,「我手段如何無需多論。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何不聽大師良言,一個人跑來了?難道你還真有信心從我手上奪回和氏璧?」
師妃暄搖搖頭:「妃暄此來非為奪璧。只是想親眼確認一下,奪走玉璧。殺死寧道長的元兇。記下他地樣子,日後等妃暄能力足夠了,再來為寧道長討回公道。」
楚留香還未答話,便聽客棧內傳來一陣清幽悅耳的嬌笑。笑聲剛落,的聲音便傳入師妃暄耳中:「師妃暄。既已來了。不留下點什麼就想走嗎?」
幽影一閃,白衣赤足的便已飄出客棧大門。出現在師妃暄面前!
楚留香一眼便認出,這個是小。
師妃暄凝視著眼前的宿敵,對著她微微一躬,「妃暄見過師姐。想不到……奪璧殺人地事,還和師姐有關。看來,妃暄以後若想討還公道尋找元兇,倒也方便了不少。」
小咯咯嬌笑,「妃暄妹子,奪玉璧殺寧道奇可不關人家的事哦!你可別把髒水潑到人家頭上。還有,人家覺得今夜過後。你便不會再有以後了。聖門與靜齋的決戰便在今夜開始,亦會在今夜結束。勝利者,必然是我。」
師妃暄微微一笑,「師姐,你我還是擇日再戰吧。恕妃暄不奉陪了。」
她又不是傻瓜,現在她這邊一個掠陣的都沒有。而敵方除了一個,還有一個武功高深莫測的少年。
若逞強鬥狠,恐怕今夜真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怕死,她怕地是,她死了以後。她那擇明君安天下救蒼生的宏願,便再沒有機會實現了。
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只要她存心想逃,只憑和那少年兩個人,是無法留下她地。
因此一句話說完,師妃暄便待飄身而退。孰料身形剛動,身後便有一把幽冷地聲音傳來:「妃暄妹子,人家看你還是留下點什麼再走吧。否則我們都會很不甘心呢!」
師妃暄眼神驟變——這聲音,竟是的!
可是明明在她面前,聲音又怎會從後方傳來?地功力。不可能深厚到能以腹語術傳聲數個方位地程度!
她鏗地一聲拔出色空劍,左腳側踏一步,側過身子,呈側對前方的姿勢。這一來,便成了前面地與身後那人左右夾著她的態勢,而她亦可以同時看到兩方。
站好位後,她目光迅速地往後方聲音傳來的位置一瞥——她怔住了。
那裡。赫然又是一個!
一樣的素顏黑髮,一樣地白衣赤足!
無論相貌、身材、衣著、髮式全都一模一樣,而以師妃暄敏銳地眼神和入微的觀察力,她發現便連那不著片塵的玉足,亦是別無二致!
她生怕是第一個在她側身時,以極快的速度飛掠到了這邊,便又飛快地朝著前一個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前一個還在那裡,正笑吟吟地,眼神詭異還帶著一絲戲弄地瞧著她!
「怎,怎麼可能?」師妃暄心頭劇震。精神一陣恍惚。
但現在的她,到底是佛門高手,馬上便定下心神,心中默念金剛經——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小暄暄,你的道心還不夠穩固呢。」大戲謔地瞧著師妃暄。膩聲道:「莫非,你是想男人啦?」
「小,小暄暄?」聽到這個稱呼,師妃暄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境差點又動搖了。
這個稱呼,比說她想男人對她的殺傷力還要強大!
「嘻嘻。要不咱們把她擒下。給香帥作媳婦吧?」小笑得像只小狐狸。
大亦是詭異地一笑,「這個提議很不錯哦……」
「一點都不好!」楚留香舉手抗議:「我爹會殺了我地!你們兩個給我嚴肅點。正準備打架呢!」
「哦呵呵呵……對付師妃暄不叫打架,應該說她單方面承受我地毆打!」大發出一陣女王樣的嬌笑,伸出右手,五指緩緩合攏:「無論在哪個時空,無論在哪個位面,師妃暄……始終逃不出我五指山丫!」
「誰敢傷害妃暄!」便在大發出囂張無比的勝利宣言時,一聲清嘯由遠即近。隨後一條人影飛奔而來,呼地一聲擋在了師妃暄身前。
這個人……不是婦女之友、護花使者侯希白又是誰?
侯希白很是瀟灑地張開一把畫滿美人的折扇,很飄逸地搖了兩下,剛想說幾句表忠心地話,便看清了兩個一模一樣地。
然後他便也如同師妃暄一樣變傻了。
「這,這,這這這……」侯小色狼張口結舌,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侯希白正發愣時,又有數人長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想不到和氏璧便在此處……」
長笑聲中,一條魁偉地身影邁著大步由遠及近。
那人姿勢極為飄逸。並不見如何作勢,只輕輕鬆鬆地一步跨出,便能跨過將近十米的空間,其輕功看上去非常歷害!而在此人身後,還跟著兩男一女三個跟班。
「是鐵勒飛鷹曲傲!」小表情有點嚴肅了。她一眼便瞧了那人的輕功身法,「後面三個,應該是他的徒弟長叔謀、庚哥呼兒、花翎子了!」
飛鷹曲傲帶著三個徒弟趕來當然沒安好心,不過得了和氏璧消息的,也不僅僅只有他們師徒四人。
轟隆的馬蹄聲中,一彪人馬緊追在飛鷹曲傲身後而來。
其中一把清脆悅耳的女聲大聲道:「曲傲,和氏璧不是你可染指地,識相的趕快離開!」
曲傲冷哼一聲,「畢玄教出的徒弟就這麼不識長幼嗎?」
那女聲咯咯嬌笑:「草原之上不論長幼,只論強弱!所謂勝者為王。你不過是我師父地手下敗將,有何面目與我淳於薇討論長幼尊卑?」
這時一個略顯陰柔,但聽起來還算舒服的男聲響起:「敝師妹自小給師尊寵壞了,說話向來心直口快,拓跋玉代師妹向曲前輩陪不是了。前輩大人有大諒,還望莫與敝師妹一般計較。」
此人明裡道歉,卻是暗損曲傲。
那「心直口快」四字,豈不是說他的師妹不懂委婉,只會實話實說嗎?
「是武尊畢玄的徒弟拓跋玉、淳於薇,以及畢玄一手調教的多北塞十八騎。不過十八騎已折六人。現在只剩十二人。」小低聲說道。
這話是解釋給她身邊的留香聽的,大自是認得這些人——現在大已經不在現場了。早在曲傲發表登場宣言時,她便鬼魅一般地消失,躲回了客棧中。
大當然不會是逃跑。有個小在外牽制敵人注意力,她也好搞搞偷襲什麼地。現在敵強我弱,可不是逞能的時候。
同時見到兩個的,唯有師妃暄和侯希白。
可是就算他們兩個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這麼荒謬地事情,說不定還會以為兩人腦子秀逗了。
「嘖,真熱鬧。還有哪些人會來?」楚留香毫不擔心。
來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只要來者不是屬於同一陣營,只要他們彼此有間隙,那麼楚留香他們就能越安全。
拓拔玉、淳於薇和多北塞十二騎與曲傲師徒四人先後來到客棧前,還沒站穩腳跟,便又有人趕到了。
首先來到的是十幾個突厥人,為首的是「龍捲風」突利和被跋鋒寒上過就甩的芭黛兒。這些突厥人可看作是與拓跋玉、淳於薇一夥地。
接下來又有一衣著華麗、手持碧綠龍頭枴杖地老貴婦,帶領十幾位錦衣玉袍地男女及大票全副武裝地彪形大漢縱馬而來。
小指著老貴婦隊伍裡的人一一為楚留香介紹:「這是獨孤閥的人,老婦人便是獨孤閥武功最高的宗師級高手尤楚紅。那個身材嬌小的漂亮小姑娘。是僅次於尤楚紅的天才少女獨孤鳳。還有那個小白臉,是最沒出息地獨孤策……
「獨孤閥雖有野心,但本身沒有地盤實力,根基不穩。他們若奪到和氏璧,多半會獻給與他們有親戚關係的李閥作晉身之階……而這個功勞他們不會讓給別人,更不會輕易賣李世民面子。所以就算是李世民手下的人來了,他們也不會買帳。」
獨孤閥高手剛至,又有大群形形色色的人趕來。
其中龍套雖多,但重量級好手亦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寇仲和徐子陵也來了。而且他們還不是兩隻寡人。跟他們在一起的猶有大堆助拳的高手!
天刀宋缺之子宋師道,因與寇、徐二人一向交厚,前來助拳。同行的還有他的妹妹,跟寇仲很曖昧的宋玉致。
竇建德手下大將劉黑闥,跟寇仲、徐子陵關係非常好。帶著他地幾個同伴前來助拳!
「哈。東溟公主單婉晶也來了。嗯,她跟跋鋒寒有點曖昧。應該是來給他報仇了……」小嘻嘻哈哈地說道,毫不介意對頭越來越多。
「單婉晶啊,聽娘說和我老爹也有點小曖昧。」楚留香小聲地八卦。
「哦?那你爹還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哪!」小掩嘴輕笑。
李靖雖然因素素和李世民的關係。被寇徐二人鄙視,但還是帶著他老婆,天策府第一高手紅拂女跟來了。
不過就不知道他們夫妻究竟是想給寇徐助拳,還是想趁機替李世民奪和氏璧的。
一時間,形形色色的人紛紛登場。
他們或騎馬趕來,或徒步飛奔。半個小時之內,竟在客棧前聚起了不下三百地人馬!而在客棧左右與後方,亦有不下三百人包圍。
這批包圍的人,論高手的數量、質量比起淨念禪院的人馬可要強得太多了。
光宗師級的大高手,就有尤楚紅和曲傲兩個。一流、超一流高手則更是比比皆是!
更何況……尚有某偷襲宗師暗中窺視。虎視眈眈!
但是,這總計不下六百地人馬,卻分成上十撥兒。每一撥都代表著不同的勢力,有著各自不同的目的和利益。
如果楚留香這時候把和氏璧扔出去,怕是這群人倒會先打起來!
「王世充的人怎麼沒來?」楚留香掏出一把折扇,學著侯希白地樣子扮瀟灑。
小撇撇嘴,「最近李密正在策劃暗殺王世充,令洛陽群龍無首,屆時好讓瓦崗大軍攻取洛陽。王世充早得了消息,怎敢輕易出門?他手下地高手數量並不是特別多。在這麼多高手面前也不佔優勢。倒不如留在身邊保護自己,免得在派出高手後,被李密的人趁隙暗殺。」
楚留香想了想,傳音道:「我想起來了,李密策劃地這次刺殺,不但派出了沈落雁和晁公錯、南海派,他自己也親自易容混進了洛陽城。現在這李密和晁公錯。說不定就易容混在那群龍套中……待會兒注意安全,別給人暗算了,小娘。」
小聞言,頓時面飛紅霞,吭哧了好一會兒,才跺跺小腳,小聲嗔道:「別叫人家小娘,人家才沒你這麼大的兒子呢!」
楚留香壞笑,「唉那我不是擔心你見到我爹,給他勾搭上手了嗎?我聽我娘說。我爹那可是超級情聖。表面上裝傻充楞,裝純扮木頭,實既上心眼兒大大滴壞……」
這兩人倒也夠沒心沒肺的,面對兩位數以上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一個巴掌左右的宗師級高手,還能談笑自如。
這份鎮定,便是不遠處的師妃暄見了,也暗自欽佩不已。
侯希白就沒什麼想法了。只要師妃暄是安全的,和氏璧歸誰關他屁事。
各方勢力組成了涇渭分明,卻又將客棧團團圍住地包圍圈。在彼此對峙並以眼神溝通一陣之後。有人開口說話了。
在這種形勢下,首先說話的,當然得是最有份量最牛逼的人。
此人,非尤老太太莫屬!
「陰癸派的小妖女,把和氏璧交出來吧。老身不欲欺壓小輩。只要你們交出和氏璧。老身保證你們定能安然離開此處。」
小嘻嘻一笑,指著身邊的楚留香說道:「尤老夫人您誤會了。和氏璧可不在身上哦!你要和氏璧就找他。」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莫與老身耍這嘴皮子。難不成,這小子還敢不聽你的話?老身可是知道,你們陰癸派對付男人的手段地。」
小咯咯笑道:「他可不是男人,他只是小男孩!」
尤楚紅怒氣盈胸。
她在獨孤閥頤指氣使慣了,連閥主獨孤峰都不敢不聽她的話,這小妖女卻在這裡胡攪蠻纏,明顯沒把她放在心上!
當下怒聲道:「老身見你是小輩,才與你好生分說。莫以為是怕了你!惹惱了老身,莫說你一個小輩,即便是你師父陰後祝玉妍親至,老身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趕快把和氏璧交出來,否則別怪老身對你不客氣!」
這尤老太太為人其實還不錯。就是因為長年哮喘的關係,變得脾性暴躁,也不大會教孩子。她教出的孩子不是只會泡女人的小白臉,就是只會強姦女人的大淫魔。就一個獨孤鳳還不錯,可也是喜歡找人單挑打架的麻煩妞。但老太太本人,確實不太壞。
再說,她雖不是獨孤閥主,但獨孤家大事小事她都有權作主。
掌握如此威權,身為一個女人,煞氣不重一點,性格不凶一點,又怎生壓制得住閥中上下人等?老太太的威脅對小卻沒起到任何作用。
因為,小的大靠山來了!
「尤夫人,嚇唬小輩算什麼本事?本後倒想瞧瞧,尤夫人是怎生不給本後好臉色的!」
森冷飄渺,但悅耳動聽地話語聲中,陰後祝玉妍從天而降。她直接越過包圍圈,落進了客棧中,飄落至小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