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一直在這裡
等你回來
很多的往事遠走高飛
我依然相信
你不會消失
你不會消失
消失的
不過是時間
優諾一直記得,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在林渙之的書房裡,他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對她說:「七七一直讓我無能為力,你的出現,讓我安心。」
優諾說,「你看上去很累,應該到房裡好好地睡上一覺。」
「陽光很好。」林渙之說,「睡覺是夜晚才做的事。」
「我準備帶七七出去旅遊一趟,不遠的地方,還望您批准。」
「謝謝你。」林渙之說,「我知道你可以讓她快樂。」
可是,她對不起林渙之對她的信任,她居然弄丟了七七!優諾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打電話給林渙之,這對優諾而言也是一個陌生的城市,上一次來看櫻花,不過是匆匆地路過,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才可以找到七七,如果她是刻意要離去,事情簡直就是糟到不能再糟,不是嗎?
「噢,我這就來。」林渙之說,「你不要慌。」
掛了電話優諾就看到了四處張望的暴暴藍,她衝上去,拉住暴暴藍的手說:「七七不見了,怎麼辦?」
「找!」暴暴藍指著他身後的男士說,「我出版社的朋友,你放心,他在這裡路子很野的,可以幫得上忙。」
「分頭找。」黃樂也說,「找個人還不容易!」
可是黃樂的海口誇大了,那一天,優諾和暴暴藍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全身濕透。這是夜裡一點鐘,她們四處尋找七七大半天,未果。
雨越下越大,狂風肆虐,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摧垮。
黃樂叫了車子到超市門口接她們回家。一行人進門來,暴暴藍環顧黃樂替她找的新地兒,的確不大,一室一廳,外加一個小小的廚房和衛生間。
「我哥們兒的房子,他人不在,你暫時住著吧。」黃樂對暴暴藍說,「電腦我已經替你裝好了,可以上網的,還需要什麼東西告訴我,我買來給你。」
「謝謝你,黃樂。」暴暴藍由衷地說。
黃樂說:「那我先走了。你們別著急,我警局的哥們兒一有消息會通知我。」
「還有。」黃樂壓低聲音對暴暴藍說,「陶課在找你。」
「不說這個,」暴暴藍趕緊說,「我想安靜一些日子。」
「帶把傘。」優諾從背包裡把自己的傘掏出來,追上去替給黃樂說,「雨太大了,你讓司機開慢些。」
黃樂點頭離開。
門關上。暴暴藍把剛從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裡買來的新毛巾拆開來,自己用一張在頭髮上亂揉一氣,同時遞給優諾一張說:「把頭髮擦擦,小心感冒。」
優諾不接,坐在椅子上,把臉埋在掌心裡,深深地歎息。
暴暴藍只好走上前替她擦頭髮,一邊擦一邊輕聲安慰她說:「不要急呢。要知道七七一直是這麼任性的。」
優諾搖頭:「是我太大意。她在火車上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其實我早該猜到,她是刻意要走的,她早就有預謀。」
「那你還記得她跟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我讓她站在那裡別動,我去買回程票。」優諾努力回想說,「她站在那裡,很乖巧地點頭,然後她跟我說:優諾,再見。對,她說的是再見。」優諾說到這裡忽然激動起來,她一把抓住暴暴藍的手說,「你說,我不過是走開一下子,她為什麼要跟我說再見,現在想起來,她當時的表情好奇怪。」
「也許只是你多心。」暴暴藍說,「別想了,我去燒點開水,我們吃點泡麵睡覺吧,興許明天她就回來了。」
暴暴藍跑到廚房忙碌去了,優諾坐在床邊。有些神經質地撥七七的手機,這個號碼今天已經撥了有上百次之多,那個冰冷的女聲一直在說:「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暴暴藍走過來,一把拿下優諾的電話說:「別打了,她要存心躲起來,打破電話也沒用。等我見了她,好好說說她。」
「我有不祥的預感。」優諾說,「我的預感一向很靈。」
「別想了,吃了面我們睡覺!」暴暴藍把剛泡好的方便面遞給優諾。
優諾推開說:「不吃了,睡吧。」
也許是床好久沒有人睡過的緣故,床單有些潮濕發霉的感覺。暴暴藍不好意思地拍拍床單說:「早知道這樣,我應該請你住賓館。」
「哪裡不是一樣?」優諾說,「我出門在外,什麼地方都住過。」
「我有錢。」暴暴藍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以後會更有錢。」
「我相信。」優諾取出一個漂亮的手鐲遞給暴暴藍說:「走得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這還是上次偶然看到,喜歡,就買了兩個一樣的,一個給了七七,這個給你。」
「一樣的?真好。」暴暴藍接過,觸到優諾冰冷的手指,看到她手指上有個很別緻的鑽戒。
暴暴藍問:「你要嫁的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的?」
「挺好。」優諾有些傷感地說,「不過我還是感覺我們之間挺陌生的。熟悉的好像只是回憶而已。」
「陌生不怕,怕的是疏離。」暴暴藍把手鐲戴到手腕上,起身說:「你好像冷,我去找一找有沒有厚點的被子。」
「不用。」優諾拉住她,「暴暴藍我沒事,我只是擔心七七,這麼大的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該去向哪裡?」
「應該沒事,她有離家出走的經驗。」暴暴藍努力調侃。
「他爸爸把她交給我,她卻出了事。」優諾說,「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爸爸知道了嗎?」暴暴藍問。
諾說,「我打過電話,他正趕來。」
「睡吧。」暴暴藍無力地說,「一覺醒來,沒準什麼都過去了。」
雨還在下,鋪天蓋地。舊房子的窗戶不是很嚴實,雨已經把窗前的地面打濕了一小片,反射出冷冷的寂寞的光。各懷心事的優諾和暴暴藍都睡得不是很安穩,輾轉反側,任小床響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黃樂的電話來了,他的聲音有些沉重:「我警局的朋友剛才來電話,昨晚市郊一家小酒吧出了事情,好像跟你的那個朋友有關。」
暴暴藍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七七呢,她在哪裡?」
「我在那家酒吧等你。」黃樂說出地址,「你們快來。」
黃樂的電話一響優諾也立刻醒了,她見暴暴藍掛了電話,好緊張地問:「是不是有七七的消息了?」
「走吧。」暴暴藍表情凝重地說,「我們去了就知道了。」
優諾和暴暴藍趕到那間酒吧的時候黃樂和他的警察朋友正在向老闆詢問,老闆睜著疲憊的雙眼不耐煩地說:「我已經被警察問了半夜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還要我怎麼樣?哎,我不管了,我要先睡覺去了!」
「不是要把你怎麼樣,是你說的話實在是不可信。」警察見優諾他們進來,連忙問道,「你們可帶有七七的照片?」
暴暴藍看看優諾,優諾搖頭,一邊搖一邊問黃樂,「七七昨晚是不是來過這裡?」
「也許是。」黃樂指著老闆說,「他昨晚報警,說是有個女孩在這裡跟幾個小混混發生了爭執,那女孩還帶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她穿的什麼衣服?」優諾心急如焚地問老闆,「請你快點告訴我。」
「應該是……白T恤,牛仔褲吧。」老闆說,「晚上,又是燈光下,沒看得太清。」
優諾狂暈:「那她人呢?」
「你們聽好。」回答的人是黃樂,他說,「她和幾個小混混發生了口角,然後就掏出了她的水果刀,刀被人奪走,她奮不顧身地去搶,一片混亂中,那刀插入了女孩的胸口。」
世界在那一瞬間變得靜極了,優諾覺得自己站都站不住。她想起那一天在七七的家裡,自己拿起水果盤裡那把尖尖的水果刀往七七面前走去,一面走一面說:「來來來,用這把,這把刀才可以一刀致命!」
當時的七七,臉上是驚恐的表情。她怕那把刀,毫無疑問,可她竟然把它帶在身上出了門,並拿出來捅人。這簡直令人無法接受!
「她人呢?」暴暴藍衝上前抓住老闆問,「她現在在哪裡?」
老闆說:「女孩被捅後,那些小混混散掉了。我趕緊打電話報警,誰知道等我打完電話,女孩也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暴暴藍聲嘶力竭地喊起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不見了?一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她受傷了,你們把她藏起來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是犯法的,是要被槍斃的!」
老闆嚇得直退說:「我說的就是事實,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就是事實!」
「別激動。」黃樂拉住暴暴藍說,「有事好好說。」
諾抱住暴暴藍說,「藍,七七出事了,她真的出事了。」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暴暴藍做著蒼白的勸告,自己也不知不覺蒼白了臉。
「一個受傷的女孩忽然消失?」黃樂對他的警察朋友說,「你說這是不是也是太離奇了一點?」
警察說:「她如果真的受傷了,應該走不遠,要不,就肯定會去醫院,現在正在查著呢,一有消息我就會收到通知。」
「那走吧。」黃樂說,「我先請你們吃早飯去。吃完了,有勁了,我們再找去!」
優諾虛虛晃晃地隨著他們出來,剛到酒吧的門口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子,還有車子旁站著的那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他開了一夜的車,顯得很累,但是依然風度翩翩。
看樣子,神通廣大的他瞭解的情況並不比優諾少。
「誰?」暴暴藍碰碰優諾的胳膊。
優諾並不答,而是走上前去,一直走到他面前,頭低下來說:「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林渙之說,「你不要自責。」
優諾看著自己的腳尖,淚水流下來。
暴暴藍走到她的身後,已猜到七八分,不出聲。
「我已經托了各路的朋友,」林渙之說,「我現在很累,想找家酒店休息一下,你可願意陪我一起等消息?」
諾說。
「我也去。」暴暴藍說。
林渙之熟門熟路地把他們帶到了市裡最好的酒店,五星級的,開了兩個相鄰的房間。他把他房間的門打開,手機丟給優諾說:「我現在要睡一覺,手機響了你替我接,如果不是七七的事情不要叫醒我。」
暴暴藍和優諾進了另一個房間,把門關上後,暴暴藍小小聲聲地問優諾說:「七七爸爸特別有錢吧,瞧他開的那車最起碼值七八十萬,難怪七七那麼嬌寵!」
「她是七七的養父。」優諾說,「七七是孤兒。」
暴暴藍張大了嘴,好半天才說:「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命最苦。」
「我心很亂。」優諾說。
「因為這個男人喜歡你?」暴暴藍問。
優諾嚇一跳,摀住她的嘴:「你不要亂講。」
「我沒有亂講。」暴暴藍肯定地說,「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優諾說:「求你了,藍。別讓我瘋掉。」
「好吧。」暴暴藍說,「我閉嘴。」
正說著,林渙之的電話響了,優諾慌亂地接起來,是麥子。聽到優諾的聲音她有些遲疑,於是在那邊問:「是林先生的手機嗎?」
她叫他林先生,卻叫得那麼親切自然。
「是的,他很累,睡覺了。」優諾說,「我是優諾。」
子說,「怎麼樣,有七七的消息嗎?」
「沒有。」
「我在她的電腦裡發現了一些東西。」麥子說。
「什麼?」優諾本來歪在床上,一聽立刻緊張地坐直了身子。暴暴藍也把耳朵湊到手機旁邊來,想聽個究竟。
「她的日記。」麥子說,「看上去有點亂,不過最後一天的日記,有一句是這樣的:
她是天使,她能給他的幸福和快樂,是我所不能給的。我終於可以放心地離開,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我。
「我就知道,她是刻意要走的。」優諾絕望地喃喃地說,「我早就應該知道。」
「那晚她看見你和林先生在大學城。」麥子說。
「我們那天只聊了一小會兒。」優諾說,「根本就沒見到七七。」
麥子歎口氣:「還有,伍媽說,餐廳裡那把水果刀不見了。」
「天吶。」優諾說,「麥醫生,但願七七不會出什麼事,但願。」
子說,「只好等了,你轉告林先生這邊該做的我都做了,一有消息,我會再打電話來。」
「謝謝你麥醫生。」優諾說。
子掛了電話。
這樣,他們在酒店裡住了二天。
沒有得到關於七七的任何消息。她就這樣毅然決然地消失,不留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