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遠遠的,一個軟軟的聲音傳了過來。
滿地的血跡讓人怵目驚心,不遠處還傳來劇烈打鬥的聲音,伊之竹驚呆的挪動著小小的步伐,困難的在這紛亂中尋找著自己的雙親。「爹……娘……你們在哪啊?不要嚇竹兒啊……」一抽一抽的哽咽著,他試圖搬開這具血淋淋的屍體,因為他壓著的那個身體太像自己的娘了。
「娘啊……你怎麼了……你起來啊……起來和竹兒說說話啊……」果然是自己的娘,可是娘怎麼了?為什麼緊閉著雙眼不看自己,冷冰冰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溫度,讓他覺得好害怕。
「哈哈,原來這還有一跳漏的小魚啊!」突然一聲震耳的笑聲,聽起來是那麼可惡。
「你……是你讓我娘變成這個樣子的嗎?」雖然不確切的知道死亡的意義,但是直覺告訴他娘變成這樣很不好,他不要娘這樣。所以,自然而然的,他眼前的也不是什麼好人。
「原來是這個賤人的孽子。那更留你不得……」來人凶狠的舉起大刀向伊之竹砍了過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伊之竹即使嚇得緊閉上雙眼也無法忽略他那猙獰的面孔。
嗖……啪……遠處一個暗器打了過來,準確的擊中了大漢的手腕,噹啷一聲,刀就落了地了。
「什麼人?」大漢怒喝。只見從內院中竄出一個灰色的身影,胳臂下夾著一個血色身體,迅速的衝到大漢面前,拎起伊之竹小小的身體飛快的掠了出去。大漢來不及看清楚來人是男是女,就失去了灰色身影的蹤跡,氣的大漢使勁的跺了跺腳,惡狠狠的咒罵了幾句,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奔著內院衝進去。不多時,只見大漢帶著一群人竄了出來,這一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他果然沒死,給我搜,一定不放過每一寸土地。」眾人唯大漢馬首是瞻,都低頭稱是。「把這裡給我燒了!」大漢一揮手,狠狠的擱下話,沒多大一會兒,滾滾濃煙從內院向外飄來,大漢帶著眾人紛紛離去。
「竹兒……」有氣無力的聲音呼喚著親兒,伊之竹的父親——伊人遠此刻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爹……」伊之竹蹣跚著爬到父親的面前,看著眼前血淋淋的身體,這還是以往那個精明強幹的父親嗎?為什麼現在找不到一絲從前的影子,面前的是一個氣若游絲的血人,滿地瘡痍不敢讓人入目。
「竹兒……爹馬上要去找你娘去了……以後……你就跟著管家一起生活……」沉重的喘著氣,每說一句話都帶來莫大的疼痛,伊之竹忍著喉嚨裡腥甜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有些話他必須要交代清楚。
「爹,你不要走!你要去哪裡?帶竹兒一起去,竹兒不要和爹分開!」小小的身影驚慌的跪在伊人遠的面前,恐慌的央求著。他不要孤零零的,沒有爹娘的日子,好可怕!
「竹兒……」伊人遠的口氣萬分的嚴厲。「聽爹的話……好好的跟著管家學習武藝……爹知道,你是個聰明睿智的孩子……有些話……即使爹不說……你也會明白的……但是你要記得一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如若有朝一日……你為爹娘報了仇……一定記得帶著管家隱居深山……一生不得出山……咳!咳……」伊人遠拚命的咳嗽著,一時忍不住,吐出好大一灘血。
「爹……!」淒涼的聲音裡飽含著無盡的哀愁。
「管家……」伊人遠緩了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拉過伊之竹的小手,衝著自從救出他和伊之竹以後,就一直守立在一旁的那個灰色的身影說:「竹兒,就交給你了……唯有交給你,我才放心……你從小就跟著我,我瞭解你……是一個大巧若拙的人……雖然你一直不顯露你自己……可是我知道,我都知道……答應我……帶好吾兒……我……不甘心啊!」身體越來越冷了,好冷,好冷!
「老爺……快別說了……老奴一定照看好少爺的……您……就放心的……去吧!」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也不禁黯然落淚。
「苦了你了……」伊人遠最後的心願了了,放心的閉上了雙眼!
「老爺……「管家雙膝一軟,跪在了伊人遠的屍體前,泣不成聲!
「爹啊!」小伊之竹搖晃著父親的身體,卻喚不醒父親再看他一眼。
「少爺,放手吧,讓老爺安息吧!」管家苦著臉勸說著小伊之竹。
「不,我不放!爹沒事,爹只是睡著了,等下就會醒來!爹!你快起來啊爹!你起來告訴管家你只是睡著了!爹你答我啊爹……」伊之竹死死的拽著父親,不肯撒手!
「少爺……老爺已經去了,你就讓他好好的走吧……」管家看著這個固執的孩子,內心也是不好受。這個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固執了,只要他認準的事情,那就認著一個死理,任誰都勸說不了。
「不……你撒謊!你是何居心,為何詛咒我父親?父親好好的,他只是睡著了!他只是睡著了!呃……」突然眼前一黑,伊之竹就陷入了昏迷中。
「少爺,得罪了。」點了伊之竹的昏穴,管家喃喃的開口,就地挖坑掩埋了伊人遠,又立一塊石碑做記號,可是又怕仇人看到,連名字都沒敢留在石碑上。跪在石碑前響噹噹的磕了三個頭,管家起身,抱起昏睡中的伊之竹,掠起身影衝向遠方。
發現伊之竹不見了,管家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後山,果不其然的看見伊之竹坐在那裡發呆。管家擔心的看著伊之竹孤單的身影,自打老爺、夫人去世以後,自己就帶著他離開天帝城來到天池縣的郊區,買下一大片莊園,偌大的莊園還附帶著後山,本以為有個清幽的地方可以專心的教習少爺學武,將來好為老爺和夫人報仇。可是少爺從醒來以後卻總是不喜言語,經常獨自一人跑到後山來,靜靜的發呆,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不言不語,即使問話,也不會回答。坐夠了,就起來回去繼續練武,很少與他溝通。
伊之竹時刻沒有忘記父親臨終前的囑托,他每天除了研習醫藥、讀書以外,就是拚命的練武。時間久了,每逢自己的精神有了鬆懈的時候,就獨自跑到後山,一個人安靜的感覺著冷風吹過身體的刺痛,提醒著自己有一份血海深仇等著自己去報。他喜歡這份難得的安靜,沒有管家的叮囑和囉嗦,雖然他知道管家是為了自己好。但是,他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娃娃了。
一如既往的,管家又來找他了,從他剛出現在他身後,他就知道了,不用看,只需要憑著氣息,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是否是善意的,也因為知道是管家來找,所以他沒有動。
「少爺,山上風大,回去吧。」管家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出。伊之竹默不作聲的站立起來,轉身往回反轉,管家跟其身後。
「管家!」溫吞吞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老奴在……」管家還是頭一次和少爺在後山說話。
「我們來這十三年了。」嗯?少爺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話題?管家不明所以,但還是快速的回答了少爺的問題。「是。」
「準備一下,後天我要下山了。」聲音雖然溫和,卻沒有溫度。
「少爺?!」管家驚心不已,終於無法避免嗎?「是,老奴這就去給少爺準備。」知道自己無力挽回,而且,自己不是也一心想要給老爺和夫人報仇嗎?如果不是因為老爺臨終前讓自己照顧好少爺,自己早就去血戰到底了。
「管家,如果我沒回來,就變賣這裡的所有,找個鄉下地方養老去吧。」一絲決絕隱忍在話中。
「怎麼會,少爺武功這麼高,雖然這些年老奴沒有什麼教少爺的了,但是老奴知道少爺天資過人,那些武功秘籍少爺不是早已習會了嗎?而且造詣很深了才是!少爺又是個用毒的行家,不會回不來的!吉人自有天相,少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管家的話中有著顫抖的寵溺。自己十多年來含辛茹苦,把少爺當成自己的親生子來代養,如果他真的回不來,自己,一定會隨他去的。
最近天朝和地朝中流傳著這樣的一段話:逍遙劍客毒門生,青衣黑巾正年輕;他說讓你三更死,閻王無法留五更。說的是江湖中突然出現一個穿著青衣,用黑巾蒙面的施毒高手,自稱逍遙劍客,可是鮮少有人見過他使用劍。死在他手下的人無數,無一不是生前做了邪惡事的人。據說他如若留下話要在何時取誰的性命,即使那個人派再多的高手保護,也會按時的命喪黃泉。
逍遙劍客的出現,打亂了整個江湖,就在前幾天,「羅聖門」被連窩端了,整個「羅聖門」上下一共從門主到教徒一共三百七十五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這個消息使江湖中每個人都很惶恐,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江湖中即將瀰漫腥風血雨。可是自從「羅聖門」被從江湖中除名以後,逍遙劍客也銷聲匿跡了,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師承何處,更沒人知道他到了哪去。只有各個城中說書的把他的故事編成了書,每天不厭其煩的說給來來往往的人。
伊之竹出去了黑巾,身上也換上了一身白,帶著管家來到當初父親埋葬的地方,曾經立的石碑還孤零零的佇立在山頭,伊之竹用利劍挖出了父親的骸骨,帶回莊園的後山,選一風水寶地埋葬了下去。由於母親當日未來得及收屍,被人一把火燒個精光,只能在父親的墓碑上添加上母親的名字。父親重新下葬那天,伊之竹和管家趴在墳頭哭個天昏地暗,讓守在一旁的下人都暗自落淚。
「爹……娘……二老的仇,我已經給報了。你們好生的安息吧!」伊之竹仰頭喝下半瓶子的烈酒,把剩下的酒均勻的灑在墳頭!然後大踏步的走下山去。以後,每逢忌日他總會來上柱香,希望父母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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