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有人送來一封信,是李壞寫的,信上說他想用小倩的屍骨換回自己的鳳劍,地點選在市中心的一間茶樓裡,他在那裡等我們,措辭十分恭謹,至少看起來是比較有誠意的。
我對小倩說:「跟哥走吧,咱把你的骨頭拿回來。」
老吳道:「這話說的,好像小倩是個特沒原則的人。」
我說:「那換一句——咱去把你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金誠武笑道:「這話一般是壞蛋頭子說的。」
小倩顯得很緊張的樣子:「我不想再見那個壞道人了。」
我說:「你不去他萬一騙我我怎麼辦?」老吳道:「按理說他不敢,現在是他怕咱們,把地點選在市中心大概也是為了眾目睽睽之下讓蘇競投鼠忌器不要動手。」
金誠武道:「我也覺得他不敢,這個傢伙是個典型的欺軟怕硬,在蘇競面前,他應該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我跟小倩說:「那你不想去就別去了,等哥的好消息。」
臨出發前,我把蘇競叫過來,鄭重地把一個我以前換代下來的手機交給她:「以後出門記得帶這個,一會上了街我給你買張卡。」
我可不想再跟她失去聯絡了,這個世界自從有了電話實際上人們就失去了自由,他們在抱怨被電話控制的同時又無法容忍身邊的人失去音信,人類就是這麼被科技俘虜的。
劉老六聽我要出去辦卡,冷丁冒出來道:「辦卡還用去外頭?」他碼出一堆電話卡來問我,「你是要聯通的還是移動的?」我一邊翻看著一邊道:「你小子這麼多卡居然還讓電話欠費?」劉老六道:「私事歸私事生意歸生意,賣蘋果的也不能往死裡吃蘋果吧?」我白了他一眼道:「那也不能餓死了都不吃吧?」劉老六嘿嘿一笑道:「其實我那卡早就不想用了,我新辦了張校園卡,省錢!」「……你哪來的學生證?」「六爺我是幹什麼的你難道不知道?」「……就這張吧。」
我挑了一張移動的卡安在電話裡,把自己的號碼輸進去,交給蘇競:「以後找不見我了就按這個鍵,咱倆就能說話了。」
看離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我拿出一堆舊報紙把鳳劍包起來,蘇競奇怪地問我:「你這是幹什麼?」「這東西屬於管制物品,我總不能就這麼提著進市裡吧?」我把鳳劍裹得像條帶魚似的,又拿膠帶紙纏了兩圈,帶著蘇競上了車。
車到市裡,我找到李壞說的那間茶樓,服務生聽我報了名字以後把我領到一個雅間,李壞坐在那,顯得頗為焦急,見我們進來,失神片刻後起身拱手道:「二位有禮。」
「坐。」
我衝他擺擺手,隨後神秘道:「『貨』呢?」李壞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布口袋來拍了拍,隨即也問:「不知道貧道要的東西二位帶來了沒有?」我把「帶魚」放在桌子上了。
李壞看看服務生,揮手道:「你先出去吧,沒叫別進來。」
服務生看我們鬼鬼祟祟的樣子滿臉迷惑地出去了。
等他走了我打開布口袋的口子往裡看了一眼,見是一具小小的白骨,最上面還有一個骷髏頭,饒是知道那是小倩的屍骨,我還是感覺到有些糝人,我盯著李壞道:「你不會騙我吧?」李壞歎了口氣道:「貧道要這東西又沒多大用處,要不是劣徒異想天開,也不用起這許多周折。」
我還是不放心,把骨頭都拿出來擺在桌子上,然後用手機拍了幾張圖片給劉老六用彩信發過去,配上文字:你讓小倩看看是不是真的?過了一會劉老六沒頭沒腦地發來一條短信:A貨,繼續交易。
「這個老王八蛋想害死老子啊。」
這短信要讓外人看見我說得清嗎?小倩既然說沒問題,我把骨頭小心地收好,把「帶魚」往李壞那推了推。
李壞見自己的心愛之物就那麼草草地被裹在幾張破報紙裡,滿眼蒼涼,慢慢攤開報紙,手在鳳劍上摩挲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傷感了一會李壞把背後的劍匣露出來,輕喝一聲:「鳳劍,歸鞘!」那鳳劍卻只在桌上勉強動了動,卻沒能夠入鞘,李壞又試了兩次還是不行,歎著氣用手把鳳劍插進劍匣,眼神更淒涼了。
我聽老吳和金誠武說修劍之人的劍年長日久也會有靈性,鳳劍受了蘇競的重創,看來是靈性大損,也無怪李壞傷心了。
交易還算順利我也沒心多待,我對李壞這個人很不感冒,他屠戮本派師兄弟不說,畢竟門派這些事跟我八竿子打不著,但是這傢伙本身就透著一股不討人喜歡的勁兒,我走到門口,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你怎麼也算是個人物,怎麼為了你徒弟連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都干呢?」李壞表情黯然,勉強道:「早年我受人追殺,重傷將死,是王慶收留了我,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他要拜我為師我又怎麼好拒絕呢?」「喲,看不出你還挺有良心的嘛。」
我說:「不過你對你的同門可是夠狠的。」
李壞神色大變道:「你怎麼知道?」蘇競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蘇競不會罵人,這兩句話已經是很嚴重的警告了。
李壞不敢多說,只能憤憤地看著我們離開。
在茶樓門口,我買了半斤花茶拎著準備自己喝。
到了外面,我拍拍布口袋道:「你說小丫頭見了得多高興啊?」蘇競一笑道:「是呀。」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表情一變,雙眉緊皺道,「不對……」我忙問:「怎麼了?」蘇競竟不再答話,雙手微張把我護在身後,顯得十分緊張,就在這時,從我身後的地上忽然有一人破土而出,這人先前像只田鼠一樣躲在地下,此刻猛然跳出高高躍起,雙手舉著一把又細又長的鋼刀照我頭頂劈下,同時厲喝一聲:「殺!」出其不意間,我嚇了一跳,幾乎坐一個屁墩兒,眼見那鋼刀化成一輪虛影就要落在我頭頂,千鈞一髮之際,蘇競猛然轉身,曲起的中指在他刀身上一彈,那人連人帶刀便被遠遠彈開落在地上,他身材極其矮小,大概只有1米5多一點,一頭微白的短髮顯出這人年紀已經不小了。
蘇競看他一眼,意外道:「陸人甲,是你?」「是我!」隨著一聲斷喝,這小老頭揮刀又上,卻仍舊砍的是我,蘇競把我拉在一邊,手掌貼著他的刀面一拍,小老頭借力在原地一轉個兒,哧溜一下從蘇競身邊再次轉到了我身後,刀鋒奔著我後腦勺狠狠砍了下來,蘇競身形也隨他轉動,雙掌猛推,小老頭高高躍起,「砰」的一聲,他身後的電線桿被蘇競的掌風打了個千瘡百孔,小老頭從我們頭頂飛過,眼見要落在遠處,可身子偏偏在空中一擰又飛了回來,手中長刀再次砍向我的腦瓜……蘇競不敢有絲毫大意,而且似乎對此人的套路也並不陌生,以掌化指向空中點去,發出哧的一聲劍氣,小老頭只得以刀護身,從空中輕輕巧巧地落下來時還不忘又衝我砍出一刀,最後才落在我們對面。
可是他不給我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又舉著刀撲上來了。
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發生的,等他和蘇競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我終於反應過來了,向著馬路對面撒腿就跑,蘇競衝我高喊一聲:「別離開我!」別離開你?這老頭像我睡了他閨女似的刀刀不離後腦勺我受得了嗎?我不理她,繼續往前跑,忽然,對面的房上斜刺裡飛下一人,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劍光匹練一樣刺了過來——毫無疑問他的目標也是我,我這時才明白蘇競的意思:我只有在她身邊才是安全的……可是一切都晚了,小老頭纏住了她,房上的殺手得以單獨面對我,此時此刻,劍映夕陽,晃得我眼睛都睜不開,我情急之下隨手把那包茶葉朝他劈臉扔了過去,這人似乎對我頗為忌憚,見我出手,長劍立刻化作一片劍影護住了週身,那包茶葉便被攪得像雪片似的漫天飛舞。
那殺手愕然一頓,急忙檢視自己身子,又看看手忙腳亂的我,忽然恍然,冷笑道:「原來你真的武功盡失了!」我瞪眼道:「放你媽的屁,你再試試!」殺手卻不理我外強中乾的威脅,仰天大笑道:「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指著他身後道:「喂,你小心後面啊。」
殺手看著我的樣子越發得意:「堂堂劍神居然也耍起了小伎倆,你還能……哎喲!」……早在他仰天大大笑的時候我就看見他身後一輛三蹦子以50邁的速度衝了過來——我知道,這種車一般閘是不靈的,況且騎車的大爺老眼昏花,殺手哥站在個馬路當間不是等著挨撞嗎?「光」的一聲,大爺的三蹦子結結實實和殺手兄的後腰來了個親密接觸,殺手兄被撞出一溜跟頭,趴在馬路牙子上哼哼唧唧的起不來了……--------分割-------史上最悲催殺手隆重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