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高小薇都在纏著小倩講她離家出走的經過。
當時你帶了多少錢呀?
你家住幾樓,你是怎麼跑出去的?
那你沒遇到過壞人嗎?
她誠懇的態度虔誠的眼神都將她深深地出賣了:我敢肯定她這是在為心中醞釀已久的計劃籌備理論指導。
小倩只是淡淡地說:「我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想太多,男方家是遠近聞名的惡霸,他家兒子糟蹋過很多女孩子,我只是想,作為女人很多時候雖然什麼也做不了,但是為了貞節,我們至少可以選擇逃跑。」
高小薇拍腿道:「姐你太有性格了,我喜歡,不過我的信條是做女人,就得對男人狠一點。」她一邊眉飛色舞,一邊把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小倩又拿硬紙板把它們剷起來。高小薇見狀道:「喲,不好意思,我去找個垃圾桶。」
我大感意外,想不到這話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高小薇問我:「這麼好的清潔工,你一個月給我姐多少錢?」
小倩道:「錢?我要來也沒用。」
高小薇憤憤對我說:「你這個黑心的資本家,趁機佔人便宜。」
我無辜道:「又不是我提出來的,這樣吧,視情況再定,總之不會虧待你姐姐——話說她什麼時候成你姐了?」
「我現在認,怎麼樣?」高小薇拉著小倩的手道:「以後你就是我姐了,誰敢欺負你我幫你把他蛋踢了!」說著扒開一塊巧克力塞給小倩,小倩拿在鼻子底下聞著,輕笑道:「好。」
「你怎麼不吃呀?」
「在吃,味道真怪,不過很好吃。」
高小薇眼睛一紅,從包裡拿出一疊錢,抽出一多半放在小倩手邊說:「姐,我看出你沒什麼錢,這些是當妹妹的意思,你別嫌少。」
小倩道:「這些紙真漂亮呀,不過我不能要!」
高小薇佯怒道:「你不要就是不拿我當妹妹。」
小倩只好收起來,隨即從耳朵上摘下那對翠綠的耳環遞給高小薇:「那姐姐也送一件禮物給你。」這時她才發現高小薇一隻耳朵上掛了一排呼啦圈,吃驚道,「你不疼嗎?」
「哈哈,假的,你看——」高小薇把那那些圈圈全拿下來,原來都是捏上去的。她也不客氣,順手把小倩送她的耳環戴上,青翠欲滴,頓時顯得可愛多了。
她倆在那姐姐妹妹地聊著,老吳一上午就在外面鼓搗不知什麼東西,我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正在重播昨天的本地晚間新聞,本地新聞是中央台新聞聯播之後播出,一般都是本地的奇聞異事,也算頗為受老百姓喜聞樂見的節目,我轉過來的時候主持人正一臉說評書的架勢,只見他故作神秘道:「癌症晚期對於一個患者來說幾乎就是宣判了死刑,可是下面一則新聞或許能給相同經歷的人帶來一絲希望,請看報道。」
畫面一轉到了醫院,鏡頭中間是一個紅臉漢子,畫外音道:「劉先生在上個月剛被確診肝癌晚期,這個消息沉痛地打擊了他,但是家境一般又有一個還在襁褓之中孩子的劉先生執意不肯入院治療,奇怪的是,在昨天的例行檢查中,醫生發現他本已擴散的癌細胞竟然全部消失,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屏幕裡的記者把麥克風支到那漢子的嘴邊,興奮地問:「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漢子咧嘴笑道:「好唄!」
記者:「那您這段時間做過其它治療嗎?比如說中醫之類的。」
「沒有沒有,我哪有那閒工夫?我還想趁著沒死給我兒子多賺倆奶粉錢呢。」
記者:「那您最近遇到過什麼特殊的事情嗎?」
「沒有。」
「那您覺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呢?」記者笑著說:「難道就像網絡上說的那樣,是人品問題?」
姓劉的漢子得意地大聲道:「我覺得還得歸功於這個!」說著舉起一個鋼製的酒壺來,漢子把酒壺支到攝像機前給它來了個特寫:「我老婆前幾天還埋怨我說我這病都是喝酒喝的,可不喝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再說我的病能好嗎?大家都知道,酒是消毒的嘛!」
記者躊躇道:「呃,您這麼說會誤導別人吧?」
漢子滿不在乎道:「我不管別人,反正我的病就是喝酒喝好的!來你也來一口。」說著把酒壺朝攝影師遞過來,漢子又喝多了……
我跟著直樂,喃喃道:「八成是醫院誤診了,現在給自己找台階呢。」隨後我就發現這漢子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再看一眼他那酒壺終於想起來了:在公交車上見過。我興奮地指著電視道:「這人我認識!」
高小薇白了我一眼,拉著小倩上樓繼續聊天去了。
換面一轉,主持人尷尬道:「這位劉先生倒是快人快語,不過他的經驗似乎真的不可取,好,我們來看下一則新聞:國家羽毛球隊將在本月抵達我省集訓,屆時也會跟我市羽毛球專業的隊員進行切磋,旨在將我市羽毛球水平拔高一個層次,我們來看看我市的體育健兒們怎麼說。」
換面轉回,省體育隊的教練對著鏡頭說了一通感謝這個感謝那個的講話,好像國家隊能來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似的,然後是幾個隊員,也都結結巴巴地按著稿子背感言,這時話筒忽然被一個人搶在手裡,興奮地說:「我只有一句話,偶像們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趙丹?」我意外地發現那大男孩居然是和我一起坐車的那個大學生,同一期新聞看到兩個故人,而且還都是一趟車上的,我不禁感慨這個世界真小。不過看趙丹的表現他似乎連省隊的主力也不是,人家國家隊來集訓,基本上沒他什麼事了。
這時候我聽到門外有人和老吳說話,我抬頭一看,見一個打扮時尚身材挺拔的帥哥笑瞇瞇地走來,他和老吳打了個招呼就徑直來到我櫃檯前,爽快地說:「我住店。」
他一頭不長不短的頭髮剛好垂到眼前,鼻端陡峭眉毛漆黑修長,背了一個一看就很有科技含量的登山包,很有股明星范兒。不過我注意到,這麼熱的天氣,他的手上居然還戴著一副厚厚的皮手套,而且還是帶翻毛那種,猛一看像對熊掌似的。
「歡迎,80一天,你住多久?」我也懶得八五折了。
他瞪大了眼睛:「還要錢?」
「等等!」我把右手在空中使勁一擺,一口氣說下去:「你先聽我說——你會告訴我你沒錢,而且連身份證也沒有,你沒有老婆,也沒有父母,但就是喜歡這裡,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住下來,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會跑去門口的台階上靜坐,直到我心軟答應為止,雖然你沒問,但是我已經會搶答了:我要錢是數著玩的——老大,你們弄死我吧!」
他聽我說完,失笑道:「你怎麼那麼激動?」
「廢話!我這一層客房都快住滿了,一個掏錢的也沒有,我能不激動嗎?」
他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你不就要錢嗎?等著啊。」他二話沒說就走出門外,我還以為他又跑那坐著去了,沒想到只是在門口溜躂了一小圈,然後大步走了回來,把兩塊黃澄澄的東西扔在我的櫃檯上:「給!」
我定睛一看,不由自主地有些吃驚,這東西看著像金子啊!而且通過色澤和砸在桌子上的質地似乎成色非常不錯。
我一把拿在手裡掂量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一會,手感加上剛才的判斷,我得出一個結論:不是十足真金起碼22K!鑒定這個東西我可在行,我爸那些手下幾乎人人一條金鏈子,我5歲就能分出K金和純金來了。
我摩挲著兩塊金子問:「這東西你哪來的?」
「撿的。」
「在哪撿的?」
「就在你門口。」
「……還能再撿點嗎?」
「能,你等著。」他說完又走出門外,在門口彎了彎腰,隨即走回來,「噹」的一聲把兩塊金子扔在了我桌子上。
我戰戰兢兢地說:「還,還能再撿點嗎……」說撿的我肯定是不信,說這東西是正道來的我肯定也不信,我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而且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此人絕非善類,說不定是劫匪什麼的,只是,我這裡能有什麼比一斤多金子還值錢的呢?難道他想搶我那56張連號的一塊錢?
他樂了:「老大你別玩我了,讓不讓住就一句話。」末了很不以為然地補了一句,「都是妖精,痛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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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父母這吃飯,用老電腦上傳了這章,這台老爺機掛倆QQ打字就卡,真難想像以前是怎麼拿它碼出混亂和妖怪的,在此深深感謝它老人家,願它度過天劫,位列仙班。
以上內容含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