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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可憐的楊雪被聶鋒吼得淚水流趟得更快時，房間的門開了。
「別喊了，你再吼下去這間屋子都得塌。小雪是我唯一的女兒，不許你嚇壞了她！」
不用問，進來的人就是楊雄。聶鋒回頭一看，一個頭髮幾乎全白的老人，膝蓋裹著一層厚厚的紅色毛毯坐在輪椅上，臉色膚色像死人一般，一雙眼眶卻佈滿了黑色和皺紋，剛才那句有氣無力、卻不容人抗拒的話就是從他嘴裡發出的。
這就是楊雄？！就是在舊金山楊家呼風喚雨的第一老大，就是那天晚上喝酒喝得滿面紅光高唱國歌的楊雄？！
聶鋒心裡突了一下就愣住了，他明顯感受到楊雪看到自己父親時心疼的感覺。
「你怎麼……」
「藥用得不對，我能活到現在就不錯了！」楊雄不理會聶鋒唐突的眼光，他說，「小雪，你出去，我有話要對聶鋒說。」
「爸……」楊雪看了看聶鋒，又把目光轉向楊雄，臉上滿是焦慮。聶鋒現在恨父親入骨，如果讓他倆待一起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你放心，聶鋒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出去吧。」楊雄話是對楊雪說的，眼睛卻看著聶鋒。
聶鋒輕輕地拍了一下楊雪的小腦袋，溫柔地看了她一眼。楊雪使勁地捏了捏聶鋒的手，朝他噘了噘小嘴，鬆開手後就出去了。
門關上後過了幾秒，聶鋒毫不客氣地說：「你搞的把戲簡直無聊透頂，有什麼快點說，說完我就回家！」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岳父的嗎？」楊雄說，「你一定覺得奇怪，我只要叫小雪給你打個電話，楊奇那反骨仔早就下地獄了，我也不用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不想知道原因麼？」
「哼，」聶鋒冷冷地說，「有些人喜歡吃碗麵反碗底，有些人喜歡自虐，我怎會知道原因！」
楊雄樣子雖然落魄頹唐，昔日黑幫老大的氣質仍在，他雙目一瞪，眼裡射出兩道壓迫感極強的光，聶鋒不知不覺就住了嘴，但依然充滿鬥氣地和楊雄對視著。
「呵呵，很好，阿鋒，還記得第一次你見我時我說過什麼嗎？」楊雄收起壓迫的氣息笑道。
聶鋒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見楊雄時他也是坐在輪椅上，不過那時氣色比現在不知好上多少。
「我對你說，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但也有例外，」楊雄說，「這樣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傻子，另一種，就是他的實力強到不需要跟人拐彎抹角！還記得這話嗎？」
楊雄說話的聲音在聶鋒腦子裡漸漸和那天的話語重疊在一起，聶鋒說：「當然記得。當時你沒明說，不過我知道你說的後面那種人就是我。」
「沒錯！」楊雄頓時鏗鏘有力地說，「當時我是那麼想，現在還是這麼想，這就是我捨命布下這個局的原因！」
「你命都不要就是想把我耍得團團轉？」聶鋒針鋒相對地嘲諷道，「不過這次還算你有良心，沒把自己的女兒算計進去！」
「我知道你很生氣，換了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碰上這種事都會生氣，」楊雄說，「但我請你不要怪小雪，是我逼她配合我的。阿鋒，你設身處地地為小雪想一想，如果你的父親得了重病，要你違背自己的心意去為他做一件事情時，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聶鋒毫不遲疑地說：「我會答應的，拼了命我也會為他做到。但我爸絕對不會像你這樣無理取鬧！」
「更新，更快，盡在16ｋ文學全文字閱讀讓您一目瞭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好，好，」楊雄欣慰地笑起來，黑色的眼眶也浮現出一些閃亮的東西，「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小雪以後跟著你，我也去得放心。你不喜歡拐彎抹角，我也不需要跟你拐彎抹角，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當我楊家的接班人！」
「什麼？！」聶鋒怎麼也想不到楊雄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覺得奇怪是不是，」楊雄平靜地笑道，「即使阿天死了，阿奇反了，我還有個對我忠心耿耿的小雪，但你別忘了，小雪是女兒，她當老大？笑話！除非她能做到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否則上位沒幾天說不定就給人幹掉了！楊家要面對的是美國政府，美國的黑幫，還有內部那些隨時都會反的老大，阿鋒，就算你肯幫小雪，她也絕對坐不穩我這個位子。阿天死了，阿奇也要死，我只剩一個女兒，我決不能讓她步我的後塵！」
「所以你就推我上來背這個黑鍋？」聶鋒沒好氣地問道。
「不是黑鍋，這是一種責任，」楊雄搖頭道，「我在舊金山混了幾十年，跟著我、*我吃飯的兄弟沒有三萬也有兩萬。這些人都是撈慣了偏門，楊家倒了，起碼也有一萬多人沒飯吃！沒能力的人絕對坐不上我這個位子，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
他媽的，臨死了還來背一輪經典台詞，你以為你是蜘蛛俠嗎？聶鋒說：「你就不能讓楊家走上正道，清清白白地做個生意人？」
「正道？呵呵，」楊雄的笑裡充滿了嘲諷，「想走正道，首先要過美國政府那一關，我現在至少在表面上還能跟政府平起平坐，憑的是什麼，就憑我*著用黑道手段控制了美國西海岸絕大多數的大型海港，還有每年向國家建設輸送的龐大資金！如果我改行走正道，哼哼，首先那些港口的控制權就不歸我了，到時還混個屁！宋江你知道吧，原先在梁山泊呼風喚雨多威風，被招安以後只有等死的份，他自己死就罷了，他手下的107個弟兄有幾個能得到善終！」
聶鋒沉默了，他承認楊雄說的是事實。楊雄只提到了美國政府，其他黑幫呢，楊家內部那些撈慣了偏門的的小股勢力呢？只要楊雄宣佈楊家從此不走私、要老老實實地交關稅做正行，不要說別人，第一個要死的肯定是他自己！
楊雄見聶鋒不說話，心知他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話，於是又說：「阿鋒，只有入了江湖，才知什麼是身不由己啊！」
「楊哲呢，你為什麼不選他？」聶鋒問。
「他？」楊雄似乎沒料到聶鋒會突然提起楊哲，「他不行，他頂多做第二把手，他只是我遠房堂兄的兒子……阿鋒，你和小雪完婚以後就是我半個兒子，加上你這半年來在楊家積累下的功績和人氣，坐上正位誰都不敢有意見！至於楊哲，我承認，他腦子不錯，但沒有魄力，也沒有你這樣的功績，他上了位也不會有人服。」
聶鋒皺了皺眉，說：「我不會答應你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喜歡身不由己的感覺。」
楊雄並不著急：「小雪也是這樣勸我，但我還是決定舍下自己一條老命去換你日後在楊家的老大位子……」
聶鋒精神一振：說到正題了，老狐狸為什麼寧可死也不讓小雪打電話給我。
楊雄低著頭沉吟道：
「如果我讓小雪打電話給你，憑你的本事自然可以幫我殺回舊金山收拾了楊奇那反骨仔，但我原先的老大班底已經死了差不多，即使我重新奪回第一老大的位子，楊家的實力也大不如前了。阿鋒，你試想一下，楊奇千方百計要殺我奪位，目的還不是要自己坐第一把交椅？所以不管他怎麼叫意大利人來踩楊家的場子，他總不會任由楊家垮下去，相反，只要他上得位，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重建楊家！」
「所以你就借他的手重振楊家？」聶鋒沉思道。
楊雄讚許地朝聶鋒點點頭，說：
「如果我殺回去，美國政府會跟我發難，被火拚波及的黑幫會跟我發難，而楊奇佈置了那麼久，他肯定會預料到這些，也肯定做好了準備。這種時候他比我更適合當楊家的老大，我又何必回去給整個楊家添亂？但我不能任由那反骨仔風光，正好，阿鋒你掛念小雪所以趕回舊金山，當時舊金山局勢不定，而你就是抑制楊奇最好的人！」
不愧是一代梟雄，聶鋒心裡暗暗佩服楊雄大膽的策略和魄力。這個絕妙的佈局牽扯到了楊雄的性命，他也敢義無反顧地去做。這就是楊雄，這就是楊家的第一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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