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到了那一刻夏亦菱卻遲疑了,看著這園子裡上上下下的人在打點行裝,她的心不安的跳動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葉銘揚突然決定要走?發生什麼事了嗎?而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他要走,那要走到哪兒去?「葉……葉銘揚,要……要去哪裡?」她終於問了出來,她急需解惑。但有一瞬間她的腦子裡竟然閃過了這個念頭——他會不會是要送她回家?葉銘揚卻沒有回答她的話,似乎是沒時間回答,就對著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的眾人道:「你們快走,決不能留在這園子裡了!」口氣雖然嚴厲,可眼神依舊是冷冽如常,看不出一絲異樣。他的這句話並沒有讓在場的眾人有多少驚訝,卻是讓夏亦菱聽的訝異非常,這是什麼意思?「公子!」柳兒卻猛地跪了下來,抬起頭望向葉銘揚的一雙秋眸裡霎時就泛起了波光。「請公子和小姐不要趕走奴婢,奴婢想一輩子留在公子和小姐身邊!求公子……」柳兒聲淚俱下,看的夏亦菱更是疑惑不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大膽!」沒想到柳兒嬌弱淒婉的哭聲與淚水不但沒有打動葉銘揚,反而讓他惱怒的朝她厲喝一聲,嚇得她連淚也不敢再流了,只呆呆的瞧著他,等到那掛於眼睫上的一顆珠淚滑落,她便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又哭了起來,一雙眼睛裡有著近乎絕望的傷痛。葉銘揚毫不理會她,反而是一旁的夏亦菱看她哭的傷心不已,心下不忍的勸道:「你怎麼這樣對人家說話?柳兒她還……」夏亦菱正想說出柳兒還喜歡他的話,忽地見柳兒張大了驚恐的眼睛望向自己,似是在懇求她千萬不要說出來,要不然她性命就保不住了。見她這等眼神,夏亦菱只好住口,卻重又望向葉銘揚此刻微感詫異的臉,道:「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銘揚深深望了她一眼,仍是不答。隨即他便轉頭,望向馬伕已牽來的兩匹駿馬,又對著她道:「我們走!」「什麼?」夏亦菱眼睛都快睜的跟雞蛋一般大了,「去哪裡?」她不解,實在是太不解了!他不說清楚,她絕對不走!葉銘揚似有些不悅,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沉聲道:「上馬!」那似是急切的命令,卻又有著小心的請求。夏亦菱更詫異了。「不!你不說清楚,我決不走!」葉銘揚的眼睛瞇了起來,可那眸中卻似閃著心痛。他緊緊拉住她,望向她的眼睛道:「跟我走!」這是請求,卻是有著心痛的請求。夏亦菱亦開始慌了,心裡快速盤算起來。葉銘揚突然急著要走,且一刻都不停留,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而且他讓這園子裡所有的人都離開,想必定是這園子不安全了,不安全……被人知道了?!那……會是誰?昨天的西夏人?可他沒什麼理由啊!那……是公主!定是臻玉公主已經知道了,知道了她在這裡,知道葉銘揚騙了她,所以他才要她走,可是……他們要走到哪兒去?臻玉公主發現了會怎麼辦?她那麼恨她,一定不會饒過她了,可是葉銘揚呢?葉銘揚騙了她,她亦是不會饒過葉銘揚的吧,這……「我……」她的心緒糾結起來,亂成一團麻,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葉銘揚。「葉銘揚我……我們不能這樣,我……」「跟我走!」他又是一聲心痛又急切的大喊,一雙俊眉皺得緊緊的。「走?走哪兒去?公主已經知道了吧!她……葉銘揚,我要回去!」不是早就想到要回去面對一切了嗎?現在正是時候。葉銘揚似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那冷冽的雙眸中此刻卻充滿傷痛與失望。「你答應過我的,跟我走!」他近乎咆哮起來了,拉著她的手緊了又緊,顯是又震怒又心痛。令夏亦菱不忍視之。「不……不可以!我……我要回去面對一切!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家!葉銘揚!」她亦喊了起來,語氣裡有著焦躁與不安,事情怎會到如此地步?葉銘揚雙眸立時寒了起來,似是覆上了一層冰霜。不理會她的掙扎,他一把抱起她,大踏步向馬前走去,忽地帶著她上前一躍,兩人便穩穩的坐在了一匹馬上。「葉銘揚!」夏亦菱不滿的大喊,可她的喊聲卻被馭馬的鞭響與馬嘶聲覆蓋住了,遠遠的飄在了身後。那馬似是一匹極優秀的千里良駒,腳力飛快,不多久就已奔出了靜園,在葉銘揚的駕馭下繼續向前飛奔而去。夏亦菱原是在不住掙扎的,可如今被馬顛簸的心神俱亂,不得已只好安生的靠在他懷裡,以免一個不小心被顛下馬去。風沙好大,吹迷了她的眼睛,吹亂了她的發。那長長的青絲直向後飛去,纏繞住了葉銘揚的眼睛……他冷冽的雙眼似是被風吹的有些迷離,唇邊卻勾起了一抹弧線。心裡……暖暖的。他微向前傾身,抱得她更緊一些。唇邊依舊掛著那抹笑,眼睛裡,溢滿炙熱的溫柔。可隨即,笑容卻僵住了,眼睛裡的炙熱散去,只餘深深的冷冽。他猛地一勒韁繩,那馬知意,嘶鳴一聲便止步不前。夏亦菱隨著馬停又驚呼了一聲,而後稍稍整理下呼吸,用手捋了捋頭髮,抬起頭來與葉銘揚一道向前望去——只見前方馬上的人一身黑衣,面蒙黑紗,她一眼就認出是他,那個西夏的黑衣人。見了許多次,卻仍舊不知道他的姓名。此刻他正決然的坐在馬上,一雙凌厲的幽眸直盯向他們,一手挽馬韁,一手正撫著腰間長劍,背上還背著一張黑色的長弓。這是怎麼回事?夏亦菱疑惑極了。沉默良久,兩邊都沒人說話,可她感受到背後的那位與眼前的這位目光交鋒中的冷意,讓她在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止不住問道:「怎……怎麼回事啊?」她是真的真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黑衣人幽深的眸光投向她,隨即又寒厲的射向葉銘揚,悠悠開口,道:「把她留下。」葉銘揚瞇了雙眸,隱藏起過多的憤怒,冷冷道:「休想!」顯是恨極了他的語氣,那眼中濃濃的怒火似是要噴射出來。黑衣人劍眉皺起,幽深的雙目裡泛起了絲絲寒意。他猛地從背後抽起長弓,裝箭上弦,僅一瞬之間,箭尖便直指向葉銘揚。夏亦菱愣了一愣,連忙叫道:「這是幹什麼?」她真不明白這兩人在幹什麼,何時結仇了呢?是因為她嗎?不是吧!葉銘揚冷笑一聲,道:「哼!我倒要請教一下,你這張弓的厲害!」說完亦拔起長劍,頓時間夏亦菱只覺眼前明晃晃的,寒光四射。「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她極度不滿兩人此刻的態度行為,原本局面已經夠亂了,還要攪得更亂些嗎?可卻無一人肯理她。黑衣人雙眸亦瞇了起來,顯示出他亦在冷笑。拉弓射箭,一氣呵成!夏亦菱還未驚呼出聲,那箭離弦破空的「嗖嗖」聲便在耳邊響起,她瞪大雙眼驚駭的低頭看向地上那幾支斷箭,高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低了些。幸好,葉銘揚快劍斬亂箭,解決掉了。黑衣人一招受挫,一招又起,重又挽弓上弦。此次一箭三發,三箭齊射向葉銘揚。夏亦菱見三隻羽箭齊嗖嗖的向兩人射來,只駭得花容失色,驚呼出聲。葉銘揚見勢,眉間亦是緊皺了起來,臉色陰沉一片。他驚的是,這黑衣人箭法自是精妙無雙,可他這三支箭卻不全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有一支直衝向身下駿馬。射人先射馬,他這算盤打得不錯,可她與菱兒如今只有一騎,若是沒有了馬……想到這裡,他急勒馬韁,俯身揮劍——這一箭是擋過了,可另外兩支射向他的箭卻有一支擦過了肩膀,立時衣襟破裂開來,一陣刺痛。夏亦菱幾乎完全呆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不要這樣了!」見黑衣人又要拉弓射箭,她終於氣急破壞的喊了出來。這次喊聲之大,足以震的兩人暫時停止了動作,黑衣人一雙厲眸射向她。「你……你為何在這裡?」見他看向自己,她問他。他的幽眸似乎霎時間更深邃了,直盯向她的眼睛,良久才道:「來要你。」夏亦菱還未來得及為這句話作出任何表情,就見他忽地從馬上躍起,飛身之時抽出長劍直刺向她身後的葉銘揚——葉銘揚見勢亦一驚,不敢怠慢的揮劍跳起——一聲刺耳的刀劍巨響直衝進夏亦菱耳膜,震得她耳邊轟鳴一片。隨即目之所及的便是刀劍摩擦出的點點火光,頓時間刀光劍影,看得她眼花繚亂。「你們……」看著已在地上正打的激烈的兩個人,夏亦菱真是有口難言,亦不知該發何言。若這只是在看戲看表演,她一定會拍手大呼精彩,可如今……正無措間,忽聽得身後陣陣馬蹄聲傳來,她轉頭——一身藍衣正朝這邊飛來。長髮飄飄……待到更近一些,她才看清那人是——「柳兒?」她驚呼,有些不敢置信。柳兒卻並未來得及看她一眼,便飛身下馬,長劍一揮直指向黑衣人,同時口中大呼:「公子,你們快走!臻玉公主已經……帶人進了園子!」葉銘揚一驚,眸珠急轉了下,頓時一張俊臉陰沉的可怕。隨即,他猛地收劍回鞘,退後幾步又向前一躍,便落在了夏亦菱身後馬上。雙腿一夾馬腹,那駿馬便向前方疾馳而去。黑衣人見兩人逃離,亦要上馬去追,無奈卻被柳兒用劍攔住,少不得又幾個回合,可柳兒哪會是他的對手,長劍「噹啷」一聲,便被辟成兩段。他迅速拉弓射箭,三箭齊發直射向前方奔馳而去的兩人——前方葉銘揚急呼:「趴下!」夏亦菱便依言俯下身去,只聽頭頂「嗖嗖」破空聲傳來,駭得她連大氣都不敢出。馬上又顛簸,真真難受至極。她的箭是躲過了,可葉銘揚卻——右肩一片殷紅。這邊廂黑衣人恨恨的轉眸,寒厲的射向伏在地上的柳兒,長劍直刺過去——頓時一聲慘叫,滿目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