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橋下一片嘈雜聲傳來,兩人忽地分開,紛紛向橋下望去——
只聽叮叮咚咚的鑼鼓聲不絕於耳,陣陣的馬蹄聲也由遠及近,放眼看去,橋下人群紛紛往一處聚攏,爭相觀看,似有什麼難得一見的大排場出現。這又激起了夏亦菱的好奇心。
「昭雲,我們去看看?」
「菱兒,還是不要……」龍昭雲卻面有難色,顯然是不希望她去。
「怎麼了嘛!我們去看看!」不由分說地,她便拉著他跑下了橋。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鑼鼓聲與嗩吶號角聲更大了,震的耳膜一片嗡嗡響,到底是什麼排場啊?這麼大!
過了一會兒,幾聲「閃開!快閃開!」便如迅雷般衝進了耳膜,隨即便是兩列士兵快速的列隊兩旁,給中間騰出一條道路。一旁的老百姓被士兵們的長槍所擋,皆不能上前。
夏亦菱正鬱悶著,這情形好像她初見葉銘揚的那次哦,呵呵……笑著抬頭,笑容卻又僵在臉上——
那馬上的,為首一人,雄姿英發,孤傲冷然的,不正是葉銘揚嗎?
他正如王者般騎在馬上,用他那特有的冷冽的雙眸巡視著底下的芸芸眾生,忽地,一襲白衣飄入視線,那……那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嗎?
隊伍依然向前,那襲白色的身影卻飄在了身後,他忽地厲眸一轉,那馬嘶鳴一聲,驟然停下——
「菱兒!」龍昭雲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緊緊抓住她的手,額上滿是汗珠,俊眉緊皺,一臉擔憂。
「昭雲,究竟怎麼回事啊?我怎麼好像看到葉銘揚了?這麼大排場,幹嗎呀?」她不解,朝前面望去,想要一探究竟,卻正對上一道冷冽的眸光。她一慌神,迅速低下頭去,怎麼,他也看到自己了嗎?不好!
「昭雲,我們還是走吧!」她直覺得跟他見面不是好事,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真是……不堪回首啊!
兩人向後擠去,人群中正嘈雜的議論著「皇后」什麼的,夏亦菱這才突然記起小蓮今早沒說完的話,皇后……怎麼了?該不會是皇后也來了吧!暈!
「幹什麼?幹什麼!」沒想到兩人的擠動逆人潮而行,搞得人群雜亂不堪,這倒惹火了監管人群的士兵,衝著兩人大喊起來。
夏亦菱惱怒的瞪回去,這不是惹人注目嗎?
正自不快間,人群卻突地分散開來,中間空間擴大,士兵向後推擠眾人,卻把兩人擠到了前面。此時一頂鸞轎停在了眼前,兩旁跟隨的丫頭退向兩側站定,轎簾輕啟,卻見一個宮裝麗人從內走了出來。只見她躬身抬頭,舉止輕盈有禮,秀麗端莊;站定抬眼,姿態優美典雅,頗有大家閨秀之風。
「昭雲!」一聲嬌喊,卻是出自她口,鳳目含春,娥眉淡掃,唇邊帶笑,一顧傾城。
夏亦菱呆呆的盯著她,她似乎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臻玉公主如此端莊美麗過,正自怔愣間,微抬頭,卻見昭雲眉頭已深深皺起……
得!偏今天好死不死的又遇見她,這下有好戲看嘍!
卻見臻玉公主蓮步輕移的走了過來,夏亦菱忽地轉身——在這樣的情境下,還是不見她為好吧,可是,怎麼辦呢?兩眼快速轉動,額上已見汗珠,無奈旁邊卻已無處可躲……
「昭雲,你怎麼在這裡?」她聲音裡透著欣喜,即使背對著她,夏亦菱也能感受到她臉上燦若春花的笑容。
「今日隨母后上香還願,不曾想我一掀轎簾,就看到了你呢!呵呵……」臻玉公主滿眼是笑,映襯著那張俏臉上微泛起的紅暈,顯得更加美麗妖嬈。
「玉兒……」龍昭雲實在是不知要跟她說些什麼,自從知曉她要加害菱兒,他便沒有再見過她;此刻相見,眉頭更是深深鎖起;可她是公主,真不知該以何種表情去面對。
「昭雲……」見他似乎對自己無話可言,臻玉公主美麗的鳳眸中似閃了一層波光,「為什麼這些天你都不見我了呢?」她似是很小心翼翼的詢問,眼睛裡有著無奈與擔憂,卻還有著無盡的期待……
「我……」龍昭雲眉頭皺得更緊,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簡言之,他根本不想面對她!
龍昭雲微歎口氣,舒緩一下眉頭,轉過眸光,看向一旁的夏亦菱。他知曉今天皇后會帶著皇子與公主去相國寺上香還願,以祈求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本不想讓菱兒見到她的,無奈菱兒卻……
「她是誰?」臻玉公主似乎這才注意到昭雲身邊正背對著她的白衣女子,眼光立時一冷,仿若剛剛的溫柔從未存在過。
糟糕!夏亦菱暗叫不好,還是被她發現了嗎?都怪這身白衣服,若不是它,說不定她就能混進人群不被發現,可現在……究竟怎麼辦才好呢?她看到昭雲和自己在一起,不知會氣成何種程度,她直覺的危險,非常危險——
「菱兒。」昭雲的呼喚聲傳來,可眼光卻是直對著公主。是啊,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必要隱瞞呢?
夏亦菱緩緩轉頭,唇邊的笑有如千年睡蓮綻放,萬載寒冰盡化。卻見臻玉公主臉上微笑倏地僵住,進而如萬年寒冰封凍,眼中霜雪盡現。
似是足足看了她有一分鐘之久,鳳目圓瞪,所有的恨意盡在其中。
「你……」死死的咬出這一個字,卻又忽地轉頭,凌厲的目光投向龍昭雲——
「你為何與她……」眼神是冰冷而狠厲的,口氣裡卻有著傷痛。
「你們……為何在這裡?」她似極不願意說出那兩個字,極不願意把他們說在一起,頓了一頓,咬唇而出,字字寒冷,卻有傷痛。
「我與菱兒……」龍昭雲長舒一口氣,便把眼光投向夏亦菱,眸中儘是溫情。而夏亦菱亦對他嫣然一笑,秋眸閃動。
「你!你與她……怎樣?!」臻玉公主雙目仿似能冒出火來,上前一步,死盯著龍昭雲,聲音是寒厲狠絕的,但卻有著些微的輕顫,似是想知曉答案,卻又十分懼怕這答案。
「哎……」龍昭雲長歎一聲,隨即牽起夏亦菱的手,十指交握,抬頭看向臻玉公主:
「玉兒,我與菱兒,已經有了三生之約。」說罷,兩人相視一笑,仿若心中都放下了萬均巨石。可這答案,卻不知震碎了多少人的心。
臻玉公主似乎站立不穩的後退幾步,雙唇微微抽搐著,鳳目中恨怒之意卻已被隱隱淚光所蓋,她的朱唇輕顫著,卻不知能發何言,該發何言……
遠遠的,就看到他們交握的雙手,他呆呆的杵在馬上,良久不知所動。
他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自己的心引領著身追隨著她的白衣而來,生怕她發生什麼危險,他拋棄了自己的職責,只為心中那一份強烈的悸動與滿滿的柔情……他原以為她仍舊願意坐在自己的馬上,送她回家或是去任何地方,而結果……
他的心為何這樣疼痛?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酸脹與苦悶,他們那交握的雙手有如利劍般穿進他的胸膛,那一句「約定三生」,更如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心臟——他用右手輕撫住胸口,因為那裡真的好痛!
「呵呵……」他的唇邊掛起一絲冷笑,而原本冷冽閃爍的雙眸卻已一片死寂……多麼諷刺啊!他從不知道一雙手,一句話可以把他傷成這樣,如此的……痛徹心扉!
痛的多了,是不是就不痛了呢?他現在,好似無所覺了呢!有的,仍舊只是空洞眼神注視著的……那一雙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