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絳咨沒有直接回答徐南方的話,而是湊到徐南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你要知道,我就算再不討我媽媽喜歡,我也還是少爺;你,就算再得勢,也是個外人!」他說著這話,眼見得徐南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自己,看起來似乎並不明白自己說這話到底是為什麼,夏絳咨冷冷一笑,被長長的劉海兒半遮住的眼從縫隙間望出去,如同隱藏在灌木中的獵豹。
夏絳咨輕輕把劉海兒往後勾了勾,對著徐南方嘴角一歪,壞壞的笑,雙手已經把脖子上吊著的鏈子從胸前提了上來,是一隻金色的懷表。
夏絳咨當著徐南方的面,把懷表展開,表面劃分為十二個刻度,對應著從子到亥十二個時辰,每一個刻度都嵌有一枚寶石,十二個刻度就有十二枚不同的如米粒大小的寶石,懷表只有一根指針,並不像現在的鐘錶有一層玻璃隔離,是只古樸的裸表,這精緻的西洋懷表一看就是年代久遠,好像一碰就會無法動彈似的。
「這只懷表是三百年前的康熙皇帝所有的,據說是湯若望神父漂洋過海帶過來的。康熙皇帝一直把這塊懷表戴在身上,後來轉賜我夏家。」夏絳咨一邊介紹著,一邊說道,「這塊懷表算起來也應該市值四百萬吧,不過,要知道這塊懷表對於我們夏家來說,意義遠不止四百萬那麼簡單。」
徐南方冷冷地看著夏絳咨,等著他長篇大論之後的花招。夏絳咨小心翼翼地把手裡頭的懷表護在胸前,「這只懷表是爺爺給我爸爸的,我爸爸又把表交給我,囑咐我好好保管。所以你知道,這表要是壞了,對於我來說,對於我媽媽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事。」
他說著,手一用勁,表蓋崩的一聲彈開,他衝著徐南方給了一個壞笑,忽然口裡頭喊出一聲「哎喲」,這冷不丁的叫喊讓徐南方嚇了一跳,等她回過神來,夏絳咨已經自己滑了出去,撲翻了旁邊的一張躺椅,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躺椅倒地的巨大聲響,還伴隨著他這個少爺的哎喲聲,頓時讓離房間不遠的那些傭人瞬間衝了進來,所有人都只見徐南方木訥地站在那裡,夏絳咨卻非常狼狽地摔倒在地。
「少爺……」幾個丫鬟已經慌忙奔上前去想要把夏絳咨給扶起來,夏絳咨則別過臉來,怒目對著徐南方,「我媽媽讓你管我,不過是做做樣子,你還真的對我動手啊!」
他這樣一說,所有人都先入為主地朝徐南方看了看,蓮蓬看著徐南方,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也不知是為徐南方擔心還是為自己不值。
正在大家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的時候,夏絳咨忽然又一聲驚呼,差點把所有人的魂魄都給喊掉了,他雙手托起了自己胸前掛著的懷表,只是半邊表殼卻已經從懷表上掉落下來,夏絳咨歎息道「完了,完了!表壞了!」
似乎除了徐南方,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懷表的重要性,所有僕人的臉都在一瞬間變成了土色,徐南方冷眼看著夏絳咨,看著他演的這出「嫁禍」的好戲。
如果說這塊懷表對於夏絳咨來說,真的是一件意義非凡的寶貝,那麼夏絳咨為了嫁禍給自己,而犧牲這樣一塊懷表,也算是下了血本。正所謂演戲演真實,對他越是珍貴的東西,這件事就越真實,那麼自己受到的牽連就越大。
徐南方冷冷的笑,但見夏絳咨在驚惶中還不忘投給自己一個幸災樂禍的笑,看著這個還有些年少輕狂,戾氣太盛的少年,徐南方真是有些無語,不過對於使用下三濫招數的夏絳咨,徐南方還是有些佩服。
正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個夏絳咨居然能這樣毫不眨眼就毀掉了一塊對夏家來說十分重要的寶物,他要是用這份心思來做別的,只怕魄力也是非同小可。
她想歸想,卻見夏絳咨已經一手攥著自己的懷表,一手拉著蓮蓬說道「去把我媽找來!她找來的人第一天就把我的懷表給弄壞了!把咱們家祖傳的懷表給弄壞了!」他告狀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還不懂事的大男孩。
蓮蓬站在那猶豫著,她看了看徐南方,又望了望夏絳咨,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徐南方對著蓮蓬,一臉漠然地說道「是少爺自己絆倒的,你去把太太找來,我也是這樣說。我壓根就沒有碰過少爺!」徐南方強硬的說話讓蓮蓬一驚,她才剛剛和徐南方交好,這時候還是善意地沖徐南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和少爺對著幹。
可是徐南方壓根就不理會蓮蓬的好意,徐南方這樣說等同於告訴所有人是少爺陷害自己,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個表情,那就是徐南方死定了。
夏絳咨對於徐南方的回答也是十分的滿意,她越是和自己對著幹,夏絳咨這個時候占的便宜就越多「你,你推了我,還狡辯!你的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把懷表弄壞?你不知道這塊懷表我要是沒保管好,該受多大的處罰嗎?我自己吃飽了沒事,故意把表弄壞找死啊?」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夏絳咨看著蓮蓬還沒有過去,眼珠子一鼓,推了旁邊的人一把「還不去告訴我媽,我的懷表被這個女人弄壞了!」旁邊的人很久沒見過夏絳咨對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夏絳咨原本十分好看的臉,這時候都快冒出青煙來了。「去!還不去把我媽找來!你們都去,都滾啊!」夏絳咨有些瘋狂了,其他的下人也都一窩蜂的湧了出去,在他們眼中,只因為夏絳咨身上戴著的這塊懷表弄壞了,讓夏絳咨心情壞到了極致,所有人都不敢再在夏絳咨面前晃悠,免得惹來他的責罵。
夏絳咨眼見得所有人都出去了,他則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對徐南方拌了個鬼臉,坐回躺椅,仰著身子在躺椅上一搖一晃,很是得意「你是不是想著就算我媽來,你同她解釋就能解釋清楚啊?」他此時的神情和剛才那急得快要哭了的少年實在是判若兩人。
徐南方不慌不忙地說道「少爺這種嫁禍的伎倆玩過太多次了吧?說實話,少爺這種把戲看起來有點假,少爺這戲唱得也有些過了!太太應該看得出來,少爺比南方高許多,少爺就算再弱不禁風,南方也沒這麼容易就把少爺給推倒吧?」
夏絳咨聽著徐南方不鹹不淡的話,心裡頭更加的窩火,眼前這個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下場!夏絳咨哈哈笑了「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嗎?我媽就算再信任你,你也始終是個外人,懷表壞了,必須得有個人出來扛著,所以我媽必須得犧牲你!哈哈,你就等著收拾東西滾蛋吧!」
夏絳咨說到這,心裡頭一股悶氣總算是舒展了出來,一股惡氣吐了出來。他看到自己面前這個可惡的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似是沒猜到自己所說的話,不禁心中大悅「怎麼樣,你沒想到吧!告訴你,夏家可沒那麼簡單!」
徐南方收拾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對夏絳咨說道「希望你猜的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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