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想必就是夏三太太,她聽到下人的話,才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書,往徐南方這邊看了來。徐南方一直低著頭,擺出一副謹慎謙虛的樣子。一般的主人都希望下人謹言慎行懂規矩,這是徐南方作為下人,應該給夏三太太的第一印象。
夏三太太發話了「抬起頭讓我瞧瞧。」聲音圓潤卻有力,帶著幾分威嚴,徐南方緩緩地抬起頭,給夏三太太一個略為有幾分恭敬又不失靈活,幾分怯弱又不失成熟的眼色,一邊也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夏三太太。
夏三太太穿著一件墨綠色緞子裁的衣裳,衣裳有些中西合璧的味道,袖子中間寬大,到袖口縮口,又是以天青色的蕾絲邊鑲嵌,衣領比較低,露出頸下一片較白的皮膚,她的頭髮也並非十分嚴格地梳起髮髻,至少和昨日拍賣會上相比,今天的夏三太太的穿著相對比較隨意。
夏三太太的眉目也十分齊整,想來年輕時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即便保養再好,歲月的流逝還是在她那張秀麗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夏三太太帶著一絲玩味的眼光看了一眼徐南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模樣倒還真不錯。」她稍稍坐直身子,「叫什麼名字?」
徐南方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太的話,姓徐,名叫南方。」
或許是徐南方回答的方式讓夏三太太還算滿意,夏三太太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人倒也挺乖巧的,名字雖然不大好聽,不過也算好記,你以後就還是叫南方吧。」
徐南方應聲著,心想居然這麼輕鬆就留了下來。
夏三太太又問起徐南方會做些什麼,徐南方只求留下,苦活髒活都不怕。夏三太太笑了,「你這樣一個可人兒,做苦活累活不是糟蹋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夏三太太朝徐南方招招手,示意徐南方上前來,她拉著徐南方的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把徐南方又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知道思量著什麼,好半天才對旁邊的灰袍人說道「把合同拿來。」
灰袍僕人呈上兩張紙,夏三太太遞給徐南方,一邊說道「你仔細看看,既然入我們夏家做僕人,怎麼也得按規矩來。」
「不用看了,南方能跟著太太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徐南方正要把兩張合約給推回去。夏三太太卻笑了,「你還是好好看看吧,當下人也有規矩,每工作三天放一天假,可以攢假,不過,一旦你簽了這約,五年內便算得上是我們夏家的人,準確說是我夏柳詩雲的人。說句不好聽的,那叫做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自己可看清楚了。」
徐南方還是直接瞅準了簽字的地方,毫不猶豫的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
夏三太太冷笑了一下「我聽說你比較需要錢,」對身旁站著的一個五十歲的藍袍下人說道「仁喜,一會兒先支三十萬的簽約金給南方,要是不夠,再同我說。」
徐南方一愣,心想莫非這就是葉飛羽替自己找的理由,她馬上感激涕零的一塌糊塗道「夠了,夠了,謝謝太太,謝謝太太……」
夏家的確是大手筆,雖然徐南方並不知道做傭人的工資待遇應該是多少,但是當她拿著錢,由仁喜帶到了傭人住的房間時,徐南方看著傭人的房間都能這樣寬敞明亮,一人一間,還有獨立的衛生間,空調熱水都有,心想這年頭的傭人也確實比從前要改善多了。
夏三太太似乎還沒想到徐南方的職司,等徐南方換好衣服,就跟著仁喜把整個園子熟悉了一遍,仁喜一邊把這園子裡頭的地方說清楚,一邊跟徐南方講了些規矩,徐南方一一記著。
這個園子裡頭的僕人也分了等級,仁喜算是級別最高的,以藍袍區別,其實也就只有四個人;其次是灰袍,一般有具體的分工;最低等的僕人身穿土色的袍子,主要做具體的雜事,在這園子裡幾乎是隨處可見,數不勝數。丫環也同樣這樣分級。
夏三太太房裡那四個級別最高的傭人,兩男兩女。
兩個丫環,都是守在夏三太太跟前服侍的人,一個叫做蓮香,一個叫做蓮珍,仁喜帶著徐南方逛完,轉頭又把徐南方給領到了夏三太太跟前。
夏三太太這時候在一個比較開闊的草坪中央鋪了墊子,正端坐在上面,她又換了一身衣服,從頭到腳都不再是傳統的服飾,而是比較運動休閒的。夏三太太閉著眼,雙手緩緩張開,伸展,一條腿也緩緩地向後拉直,徐南方看著夏三太太把身體拉直,過一會兒又換一個姿勢,如此反覆。
所有的丫環都站的遠遠的,以至於那些鳥兒都毫不畏懼地停留在草坪上,四處覓食。徐南方不知道夏三太太這是在做什麼,但也不問,直等到她睜開眼,站起身,蓮香送上一匹毛巾替夏三太太揩了揩汗,夏三太太拿著毛巾忽然就動了氣「誰讓你用這匹毛巾的?你沒看到毛巾上有隻虎嗎?你忘記夏家的忌諱了?!」
夏三太太突然的變色,讓蓮香嚇了一跳,蓮香頭一低,支支吾吾地辯解道「蓮香想著反正是在自己園子裡,也沒人……」
「沒人?」夏三太太對蓮香的辯解十分不滿「你沒看到這裡有一屋子的人啊!馬上就要回T市了!我跟你們說過,一言一行一物都要做到無可挑剔!」直到蓮香不敢再說話,夏三太太才收了身。
夏三奶奶在徐南方面前樹立了一個恩威並施的形象,轉而又和顏悅色地望著徐南方,「南方啊,你練過瑜伽沒有?」夏三太太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