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離 正文 第四十七章燕遼隨風(上)
    暨敖城是燕遼國的國都,同時也是燕遼最繁華和富有的城市。比起鄰國大央,燕遼的地域要小得多,然而燕遼人善於經商,所以經濟集中而且發達。暨敖城地處燕遼東南,水系眾多,城內車船並行其場景堪比中國古代的魚米之鄉。

    林蘇揚他們還沒走進城門就有守備官攔住了他們的馬車,馬車稍稍停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前走去。

    「你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瀚宇風看著一旁拿著書的林蘇揚。馬車門已打開,外面罩了一層半透明的紗簾,底部用青竹筒捲好防止被風吹起,這樣車內的光線比先前充足了很多。

    「既已身在燕遼,恐怕沒有下官的發言之地吧?」林蘇揚頭也不抬地回道。

    「看來,蘇揚還是挺放心我的啊。」瀚宇風輕聲笑了起來。

    不知暨敖到底有多大,林蘇揚只聽到馬車不停地在走,外面的聲音由最初的安靜漸漸變得嘈雜喧鬧,接著又慢慢消失,最後終於安穩地停了下來。瀚宇風先下了車,抬起車簾對裡面的人說:「到了。」

    林蘇揚從馬車裡鑽出來,看見風瀚宇正伸著手要扶她,立即說道:「不必勞煩。」然後轉身從另一面跳了下來。瀚宇風有些不悅地縮回了手,對著車伕使了一個眼色,車伕很識趣地點點頭,又駕著馬離開。

    這時林蘇揚才發現他們到了一條僻靜而且窄小的巷子口,巷子的寬度僅夠三四人並行通過,難怪剛才馬車只能停在這裡。她跟著瀚宇風走進去沒幾步便到了一扇大開著的門前。瀚宇風朝裡揮了揮:「進去吧。」林蘇揚看了他一眼,一步踏了進去。

    外面還是狹窄擁擠的感覺,進得門來便是一陣豁然開朗。這是一個內外相套的雙重院子,

    直走進去就是主人起居辦事的裡院,而外院則是下人休憩雜務的地方。

    院子佈置得很簡潔,除了一些常見的花草樹木,其他的便別無一物。令林蘇揚感到驚訝的是,偌大一個院子,竟然只有幾個人在走動,見到主人進來也只是向他行了行禮就繼續去做自己的工作,足見其訓練有素。

    「想安靜地時候就來這個地方。」瀚宇風說道。引著林蘇揚向裡院走去。「位置雖然是偏了點。但環境還是很好地。沒有朝裡那些大臣地打擾。對我來說。在這裡地生活就像是回歸了大海地魚。自由得不想再回去。」

    瀚宇風地腳步放得很慢。眼神迷濛得讓人看不清。林蘇揚想起了和他地第一次見面。朱紅扶梯。素白地牆。墨色地字畫。那一張絕世地容顏。處處沾染著恬淡和安適地書香氣息。讓自己能夠很自然地接受、靠近。這不是喜歡。而是共同氣場地一種吸引而已。只是。這種吸引已經在他再一次回到雲都後就變了。變得令人只可遠觀。

    瀚宇風推開了門。林蘇揚剛一走進去就立刻頓住了腳步。屋子裡地擺設竟然和當初廣閱閣裡他地書房一模一樣。

    一樣地紅木梯。一樣地書畫和桌椅。連擺放地位置也絲毫未變。這讓林蘇揚好像回到了那個春天。桃花飛揚。落落地。幾許淡粉。充斥了朗朗地天。隱然。帶著紙墨地飄香。

    她走過去。輕抹了一下桌面。抬手看。沒有絲毫地灰塵。

    「記得嗎?我們就是在這樣地地方認識地。」瀚宇風慢慢走上了樓梯。「那時。你就站在那裡。拿著我地詩念。而我。站在這裡。聽你地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念著我地詩。從來不知道會有人讀詩是那種清淡地感覺。無悲無喜。卻有一種自然地落寞。

    月影碎花苦思幽,

    落地無情怎來愁。

    醉眼雲中景何處?

    獨我偏偏歎不休。」

    他沿著扶梯的紋路,一寸一寸,細細地撫過,「那時,心裡感歎終於找到了知音。可是現在,我寧願不要這個知音……」極輕極輕的話,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卻讓底下的林蘇揚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放在桌上微微顫抖的手。

    「這幾天你先住在這裡吧,明天我會回皇宮去處理一些事情。」瀚宇風從上面走下來,「有什麼事就找憐香。」

    順著他的目光,林蘇揚轉過身,這才看見門前站著一個翠衣女子。低眉順目,很是乖巧。

    「累了吧?讓憐香帶你去休息,好嗎?」主子不同尋常的溫柔,讓外面的人略略抬了抬頭。

    林蘇揚說:「好。」

    瀚宇風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視線裡只剩下一片模糊。回過頭,透向了窗外。不知何時,刮起了風。

    一直都在趕路,很久沒有睡過這樣溫暖舒適的床,也不管身上照舊發出的冷,林蘇揚剛一沾上枕頭就睡得沉了,連半夜裡有人進房來也不知道。

    自從得知林蘇揚每夜都會犯涼後,瀚宇風就像以前司君行那樣抱住她,用自己的體溫和內力為她驅寒,不過做這些都要等她完全睡熟了以後才敢。不知為何,只要林蘇揚對他冷言相向,瀚宇風的心裡就會感到很疼,像不停地被人擊打了一樣。

    每次暖了林蘇揚,瀚宇風都會小心地親親她的臉頰,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到一邊去,睜著眼看著她。如果是在馬車上,他就會端坐在軟榻的一角,不時為林蘇揚壓壓被子,伸手試試她的體溫看又降了沒。住在客棧時他也會在深夜裡偷偷跑到林蘇揚的房裡,一直到天快亮時才疲憊地出來。

    由於寒氣的日益加重,所以林蘇揚總是覺得很累,趕路的日子裡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對瀚宇風的行為一點也沒察覺到,只是每次醒來後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就像和司君行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前半夜冷得難受,後來卻漸漸暖和起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傷有了痊癒的傾向,便更加沒有在意。

    第二天醒來,身邊仍舊是空蕩蕩的,不禁想起了司君行離開後的早上,自己也是如此,心裡莫名的異樣,像雨天的陰雲,沉沉的,帶著淡淡的壓抑。

    穿好衣服,梳洗完畢她出了門,看見憐香正站在門口。

    「有什麼事嗎,憐香?」林蘇揚問道。

    「主子說,如果小姐想要出門,可以告訴憐香,憐香識路。」小丫頭弱弱的聲音,如同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嚶嚶叫。

    小姐?林蘇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沒有破綻啊。「你怎麼知道……」

    「主子只告訴了憐香。主子還說,如果小姐不願意,憐香馬上改口。」憐香趕忙抬起頭,生怕面前這如仙般的人生氣。

    「嗯,以後還是叫我公子吧,不過,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千萬別告訴別人。」林蘇揚走到她身邊停下,「今天天氣很好,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聽到林蘇揚說「我們」,小丫頭又呆了呆,回過神來看見人已走遠,趕緊又追了上去。

    從未來過燕遼,不知這裡的人文風氣如何,只是聽朝裡出使過燕遼的大臣提過,說燕遼人性喜安寧,極懂忍耐,很少會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發生口角之爭。

    昨天進城時,因為是在馬車裡,林蘇揚沒有機會看到暨敖城內的景象,今天剛一上街,她就有一種久未見到陽光的感覺。時近七月,日頭也已變得烈了起來,寬闊的街道兩邊滿是各色各樣的攤篷,即使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路過,小販也吆喝得起勁兒。

    林蘇揚不喜歡逛街,這次出來也只是想打聽消息而已,轉眼看見旁邊有一家茶樓便信步走了進去。

    徑直上了二樓,找了一桌臨窗的坐下。發現憐香站在一旁不動,便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公子,他們都在看你呢。」憐香小聲地說道。

    這樣的情形,林蘇揚早已司空見慣,頭也沒回,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來。

    「坐下吧,等會兒他們就不會看了。」

    香聽話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果然,沒過多久,那些還驚於林蘇揚容貌的人又轉回去繼續起之前的話題。

    「公子你好厲害!」憐香瞪大了眼睛。

    林蘇揚笑了笑,「想吃什麼?去叫小二點菜。」

    憐香搖搖頭:「憐香還不餓。」

    「那就坐坐吧。」林蘇揚又給憐香倒了一杯茶。

    「哎,你知道嗎,最近大央那邊發生了不少事。」旁邊一桌人的對話引起了林蘇揚的注意。

    「聽說是正道和魔教的人在牧厝開戰,兩邊還死傷不少。我們這邊也有很多人跑去參加了,據說當時的場面可是前所未有的壯觀啊。」另一人說道。

    「結果如何?」

    「武林盟主死了,魔教教主失蹤,兩方簽了停戰協議。就這樣。」先前那人又說道。

    林蘇揚端著茶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水被灑了出來,憐香忙問道:「公子,怎麼了?」

    她淡淡地回道:「沒什麼,有些燙到了。」放下杯子,捂了捂猛然跳動的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麼?魔教,不知道司君行怎樣了。

    後來的時間裡,林蘇揚想看看暨敖城的興趣也沒了,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回了小院。憐香看著她的臉色不對,又不敢多問,只好小心在後面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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