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十一章冷暖宮裡冷暖個人自知。自從繾綣遷入這婀娜宮,已經快四個月。北方的深秋是有些冷的,雖然才十一月裡,風卻大的很,連帶著宮裡頭也靜了下來。
當初跟過來的幾個宮女太監,開始時還盼著他們的小主能有搬回去的一日。等了這些日子,卻也發現繾綣根本沒病,知道了是上頭有人在壓著,怕是等同於被打如冷宮了。於是,有些個人就已經耐不住性子,想著要往外攀高枝兒了。
「呵——」,繾綣坐在貴妃椅之上,披著床薄被在身上,嫌天冷黑碳煙大,給用茶滅了,手涼,只得不停地用嘴給兩手哈氣。
婀娜宮裡雖小,裡裡外外卻被翠娘吩咐幾個丫頭收拾地乾淨得體。內堂乳藍色的床褥以及垂簾洗地也像翻了新兒似的,雖不奢華卻也溫暖。
外堂,內務府新送的火炭雖是黑碳,卻勉強地燒著,翠娘把殿門關的緊緊地,以維持簡單的溫度。
「紫兒」,繾綣放下手中的書卷,道「黑炭煙大,叫小義子去內務府要點好炭來點。」
「是」紫兒得了話,就出去找小義子傳話了。
不一會,有敲門聲響起,繾綣叫了聲「進來」。
卻是小義子和紫兒一齊來了。
「小義子,煩你去內務府走一趟。這黑炭煙大,要點白炭來用。我記得上月份例裡還有二兩沒給送來。」繾綣吩咐道。
小義子聽了卻滿臉堆笑道「小主,今時不同往日啦。上月內務府肯送來幾兩都是考我給師傅求情。他才賞了小的。如今就小主的身份,有黑炭用也是好的了,還想要好炭嗎?」
聽了小義子這大逆不道的兩句話,紫兒當場就火了,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怒道「好你個奴才。敢這樣和小主說話!」
繾綣卻也不動氣,面無表情的看著小義子道「那義公公是否已經不想在這婀娜宮裡伺候了?」
「小主,小的可沒說想走啊。」小義子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也不在乎剛才埃了紫兒一巴掌,道「不過,如果小主看奴才不順眼,大可這就趕了奴才回內務府,也免得污了小主的眼。」
「好!」繾綣聽了,冷笑道「既然你已有去心,我也不留你。你即使趙副總管給我的人,今日你就再滾回他那裡去吧。不衷心的狗,我也是不會養的。」
聽得繾綣口氣強硬,小義子也只得訕訕地走了。
「小主」紫兒可氣壞了,跺著腳急急說道「怎就讓那奴才這樣輕鬆的走了?怎麼個,也得先治他個不敬之罪啊。」
繾綣卻也不惱,反而勸慰紫兒道「都說不衷心的狗,養著也是白養。再說,他們不比你我感情深厚,也不必強留。」
其實繾綣心裡頭明白的很,自己雖是個寶林,如果無寵在身,只怕連皇后身邊的一個侍女都不如的。如今這些宮人們起了異心,留也是徒勞無義的。
略微一想,繾綣吩咐紫兒道「你去把他們全部召集到前廳,我有話要說明白了。」
紫兒知道繾綣的心思,也不再爭辯,靜靜地退了出去。
片刻間,宮女翠娘、碧荷、曉月、曉蓮、蘭蓉,太監小義子、小純子、小升子和小岑子,小桓子一起站在了前廳大堂。眾人議論紛紛,猜測這小主到底有什麼吩咐。
不一會兒,在紫兒的攙扶下,繾綣緩緩走進了前廳。眾人紛紛彎腰請安。
繾綣給身邊的紫兒使了個眼色,紫兒便道「小主今日特地找來大家,為的是大家以後的前程問題。」
聽得紫兒這麼說,平時有所怠慢的宮人心裡竟有些慌了,生怕繾綣會責罵。
「我知道自己的病可能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了。大家都還年輕,也想奔這榮華富貴去。我心裡也體諒。」繾綣開口,溫和得說道。
「還認我做主子的可以繼續留下,站到左邊兒去。想走的我也不攔著,站到右邊兒去,我可以著回內務府重新安排去處。」
聽得繾綣這樣說,底下個人心思不一。開始大家還不敢動彈,只有小義子個人徑直走到右邊低頭站著。一會兒,想走的,想留的,也自然分成了兩堆兒人。
碧荷、蘭蓉以及小升子、小岑子哭喊著一日為主終身為主,硬留了下來。其餘不願留下的,繾綣吩咐紫兒一人給了十兩銀子,斷了主僕情分。
倒是這翠娘,繾綣卻拿不準了,表明去留的時候,就她一人呆著也不說話,待眾人散去,才開了口。
「小主」,翠娘移步殿中,突地朝繾綣跪下,便開口道「奴婢雖與小主主僕情分不過數月,說不上多厚重,但還是知道做人的道理的。忠僕不事二主,如今跟了小主,也就是小主的人了,怎麼做這拋棄主子大不義的事兒。」
說完,翠娘又朝繾綣磕了三個頭,便伏地不起。
這一番平淡且真誠的話,繾綣聽了倒是頗為意外,忙地走下主位,親自扶起了翠娘道「翠娘的心我明白了,也請翠娘放心,如願跟隨繾綣,繾綣不才,也會把翠娘當作自己人好生看待。」
繾綣話裡雖然不鹹不淡,卻用了真心說。翠娘也領會了個中情誼,遂點了點頭告辭下去了。
諾大的內堂,此時卻只有了繾綣、紫兒二人。紫兒看著繾綣淡漠的模樣,眼淚花忍不住的就冒出來了,哽咽道「小姐,您何嘗受過如此的委屈啊。自小在府裡頭,哪日不是被老爺太太們捧在手心裡當寶貝的。可來了這宮裡頭,還沒回過神兒來,就被如此糟踐在這裡——」
說道這裡,紫兒再也忍不住,竟哇哇大哭起來。
看著紫兒如此激動,繾綣也只得拉過紫兒,同坐在榻上,玉手貼著紫兒的背,緩緩道「你和我一起長大,十多年的瞭解,難道還不清楚我的心嗎?」
「小姐」聽了繾綣開口,紫兒抬起紅腫的雙眼,巴巴的看著繾綣。
「自懂事起我就知道,我是和普通人家女兒不一樣的。無論在哪裡,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