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皇陛下請這邊請。」
兩名侍從低著頭,微微躬著腰,神態恭敬的為皇甫傲引路。
到了逐日殿的寢殿後,兩名侍從停了下來,只是靜立在門口的兩側。
「小奴們只能為南越皇陛下引路至此,還請南越皇陛下見諒。」
皇甫傲站在門口,環視了一下寢殿的裡間,微蹙了下眉。
「你們的皇帝陛下,接見外賓,都是在寢殿裡麼?」
「這……」
一名侍從被皇甫傲寓意不明的話,弄的不知如何接口。
另一名侍從見狀,趕忙接著回答。
「回南越皇陛下的話,要是別的外賓當然不會如此,但是,我國的皇帝陛下說,自小與南越皇陛下親厚,感情盛好,所以,這些俗禮,能免就免了。」
「喔?」
皇甫傲似笑非笑的揚揚眉。
「如此,還真是難為了貴國皇帝陛下的一翻心意了。」
「哪裡、哪裡。」
侍從擦擦額上的冷汗,將腰彎的更低。
「我國的皇帝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南越皇陛下,請進。」
皇甫傲見兩名侍從這副模樣,也不好再為難他們,轉身向卡恩揮了揮手,讓他留在門口,自己走進了寢殿……
寢殿內。
東離塵斜靠在軟榻上,隨意的穿了件淡青色的便服,金色齊肩的發沒有束起,有些凌亂的鋪散開來,指節分明、修長的手中,正把玩著一盞盛著鮮紅果酒的白玉杯。每個神情,每個動作,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優雅而又雍懶。
「本皇的寢殿,能得南越皇陛下大架光臨,真是榮幸之至啊。」
「是麼?本皇還正在納悶,東炙皇的寢殿,何時變成了接見外賓的廳堂了。」
皇甫傲隨意的找了張椅子坐下。
東離塵彷彿聽不懂皇甫傲話裡的譏削般的,拿起另一隻白玉杯,將鮮紅的果酒注滿。
「這果酒,是用魔獸森林深處的逍遙果釀製的,酒中珍品,南越皇要不要嘗嘗?」
「本皇是來和東炙皇商談國事的,可不是來陪酒的。」
皇甫傲興致缺缺的回應道。
「唉!」
東離塵輕歎了口氣,一隻手支著下頜,碧綠的眼睛裡透露出即疑惑,又惋惜的神情。
「南越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解風情了呢。」
「風情?」
皇甫傲如聽到笑話般的輕笑。
「風情對於不相干的人,不是浪費了麼?」
聽著這樣直白的反問,東離塵把玩白玉杯的手瞬間收緊了些,很快又若無其事的放開。
「南越皇這樣說,可真叫人寒心呢。」
東離塵從軟榻上起身,慢慢走了過來。
隨著東離塵的靠近,皇甫傲的眼神更加鋒利、冰冷。
看見皇甫傲如此的反應,東離塵也毫不以為意的靠了過來,湊進皇甫傲的耳邊。
「南越皇……」
本以為他要說話,誰知道東離塵,就這麼直接的吻上了皇甫傲的唇。
兩唇相觸了片刻,皇甫傲便將東離塵推開。
「看來本皇來的不是時候啊,東炙皇正慾求不滿呢,要不要本皇先出去,給東炙皇找個寵物什麼的,先發洩一下。」
皇甫傲的話,越是漫不經心,無所謂的調侃,傳入東離塵的耳中,就越使得東離塵面若寒霜,眼神也變得更加的幽深。
東離塵沒有說話,而是用力抬起皇甫傲的頭,又將唇印了上去。
有所準備的皇甫傲,並沒有如他所願,反身將東離塵壓在剛才所坐的椅子上,雙臂按住東離塵的肩,使他貼靠在椅背上,兩人保持著一手臂的距離,皇甫傲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呵呵……」
東離塵忽然笑了起來。
「還說本皇慾求不滿,南越皇現在的樣子更像呢。」
東離塵不等皇甫傲反應,就將手拂上了皇甫傲的臉,就這麼定定的望著皇甫傲,碧綠的眼睛裡有了一絲迷離,薄薄的嘴唇中,發出比輕風還低的呢喃。
「好久沒有這麼近的看過這張臉了,以前一直是在夢裡……在夢裡……」
碧綠的眼睛,漸漸變的更加深邃起來,裡面彷彿有個漩渦,一個由無數絢爛夢境組成的漩渦,能夠讓人的心也跟著沉淪,似有若無的輕聲呢喃,此時就如仙都聖音般的勾人魂魄。
皇甫傲的眼前也漸漸浮現出,一副接著一副的,晃若迷夢般的回憶,那時侯的記憶中,總是有個金髮碧眼的少年,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還要溫暖……
忽然,皇甫傲帶在脖子上的碧玉變得如冰似雪般的沁人,涼意驚的皇甫傲一顫,神志瞬間清明起來。
這塊碧玉是越兒送給他的,說是因為他吸食那些奴隸的魂魄時,他們死前總會帶些怨氣,這些怨氣由少積多,就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害,或者影響他的心志。而這塊玉除了可以驅邪避凶之外,還可以鎮守心魂。
「你居然使用惑魂術!!!」
皇甫傲伸出手,扣緊了東離塵的脖子。
東離塵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身體因為喘息而上下起伏著。
「真是可惜,就差一點點了。」
話語裡滿是惋惜,卻沒有一點兒,被揭穿時該有的尷尬、驚慌。
「十五年前,記得我就告訴過你,我們兩個,恩、怨兩斷!」
皇甫傲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呵呵∼∼∼那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只記得我說過,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東離塵的語氣中,滿是勢在必得的堅定。
「不可能!」
皇甫傲也斬釘截鐵的回答。
「為什麼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別人不清楚,我卻知道,我們英明睿智的南越皇,不稀罕權利、不喜歡地位,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人的真心罷了,不是嗎?」
東離塵的語氣因為激動,而猛然拔高了許多。
「難道我的心就是假的嗎!你憑什麼不要,憑什麼!!!」
「那是真心?」
皇甫傲低聲譏笑道。
「那只不過是佔有罷了。」
「佔有?對!是佔有,又怎樣?那也是我真心喜歡,才會想要去佔有的!」
東離塵扯住皇甫傲的衣袖,情緒有些癲狂。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當初將你秘密回國的消息,告訴給了你的兩個哥哥。」
東離塵的語速變的更加急切。
「但是,我並沒有想要你的命啊。還有你的那些部下,我也沒有料到,他們連命都不要了,護著你那些快的出了東炙,我有讓人去保護你們的,只是,你們比我預料的快了整整一天,我的屬下趕到時,你們都已經離開了。」
將皇甫傲緊緊的抱著,東離塵帶著一絲脆弱的,不住的呢喃。
「我只是想要留下你罷了……我只是想要留下你罷了……真的……真的……」
「我說過了,我們兩個,恩怨兩斷!現在和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皇甫傲依舊決絕。
「呵呵∼∼∼」
東離塵猛的推開皇甫傲,站在五步開外,沒有了剛才的激動、脆弱,雖然還在笑著,卻已經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真心?這世上哪有你所謂的真心,特別是在這個深宮大院裡,你哪裡看見過真心了。」
碧綠的盼子變的冰封般的幽冷。
「是那個孩子麼?你所謂的真心,那個孩子就有麼?」
「……」
見皇甫傲不說話,東離塵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那個孩子就有所謂的真心了麼?堂堂南越皇,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幼稚了。他只不過還太小,還不懂得什麼是權利、什麼是地位、什麼是財富、**罷了。」
「……」
「等他再長大一些,你看他是不是還有你所謂的真心!」
「越兒不會!」
「不會?呵呵∼∼∼他會甘心一直在你身邊,作你的寵物麼?」
「我的越兒不是寵物!」
「不是?那是什麼?那些白癡看不出來,可是我知道,你看著他的眼神,根本不是一個父親在看自己的兒子。」
「……」
「說不出話了,看來我說對了吧。」
「是又如何?但我從未將我的越兒當成寵物。」
「你的?我還真想他快點長大,好讓我看看,當他長大些、懂事的時候,還會不會是你的!」
「……」
「其實,你也是不確定的吧?有句話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會讓你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對你更加真心的。」
「我皇甫傲從來都是願賭服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說完,皇甫傲便向殿外走去。
「這次來,只是要告訴東炙皇一聲,我南越帝國,從此,不會往東炙派遣一個質子。」
……
「皇甫傲,我會讓你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有你所謂的真心的。」
「你一定會知道的……」
「我不會放棄的……」
直到皇甫傲離開,東離塵幽幽的話語還在寢殿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