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就敢下結論,日本人早在城內各處埋設下多個炸點,只待時機一成熟,就要把馬尼拉化為灰燼!」程家驥對王濟民、秦冬生揭示著眼前的危機:「從今夜日軍已吃足了我方有備的苦頭,卻仍沒把自殺式突擊停下來這一事上,就能看出中原今晚必會動手!要不然,他又何必下血本來麻痺我們!」
極度震憾的旋風,瞬間席捲了被急召而來的兩位集總實權人物的心靈!
「鈞座,盟軍司令部轉來的戰地氣象報表明,今天午夜後,馬尼拉內外會有六級大風!」到底是少年老成,王濟民的思維還亂成一鍋粥了,秦冬生就已抓住了事物的關鍵。自古到今,風都是火攻的第一大憑仗。
「晚十時七分!」低頭看表的錢紳,冷冷的強調道;。
也已進入狀況的王濟民苦著臉分析著:「我集團軍已進城的部隊約有四萬人。在城北那一萬五千人還好說,那裡民房在多日的反覆爭奪中,已損毀坍塌過半,助燃物的減少和空地面積的擴大,對火勢都能起到很大的制約作用。中心區裡的那兩萬多人則不然,那一帶的房屋完好率達九成以上,又多是間距很小的高樓大廈,這一燒起來,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程家驥聽得心頭驀然一沉,難怪當初攻入中心區時會勢如破竹,根本就是人家有意放水!
當然,這個時候可不是追悔的好時機。
「這就是說,我們要在一個多小時內,把兩萬多人都撤出中心區!」話是這樣說,可能不能達成這個目標,程家驥實是半分把握都欠奉。可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亦只有盡力而為了!
地場的四個人裡,就有三人是參謀軍官,做計劃那又是參謀的老本行。陣前撤軍雖非比尋常。可好在這三人也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只兩、三分鐘,一個緊急撤離計劃就出草擬了出來。急就章又能有多絲合縫,可情勢逼人,細節方面只好靠各級部隊長去自行掌握、相機行事了。網.電腦站wwwC
程家驥搶過墨跡未乾的計劃,逐條地審視著:「北城各部可採取一切手段推倒壓平防區內地房屋,務求能給撤出中心區的部隊清出多道安全通道;中心區全部步兵除留防守一線陣地的部隊原地警戒外。分批分路撤出;將百餘輛地坦克、戰車放置於兩線陣地。如火起後日軍撲上過糾纏,則由其負責配合一線將日軍擊退。從城外急調兩百輛運兵車入城。以快速接出斷後的步兵。」
看不出這個作戰計劃有何毛病的程家驥。只追加了一條:「通令各部。在撤退時,凡是沒配備機械牽引車輛的重武器統統丟棄。步兵也要徹底輕裝,每個士兵身上只能留二十發子彈、一條槍。」臨了,生恐窮慣了的官兵們會捨命不捨財的程家驥,還額外補了一句:「再跟下面說清楚嘍,只要違反這條命令的,不單本人要一律降職,還要執行革命軍連座法!」
錢紳、秦冬生聽了倒還沒啥,王濟民可就勃然色變了。
這個由最高當局在第一次東征前,親自製訂地革命軍連座法說來繁雜,可究其實質也就只兩個字誅連。一人違犯軍規,他地上下級都會被處以同等的懲罰。例如,一個排長臨陣脫逃,他手下地班長和頭上連長,都會被一同槍斃。正因這種上接前秦地軍法過於嚴苛,部隊無法長期承受。早在二次北伐時,中央軍執行起來就時斷時續了。到最近兩年,連座法雖未明令廢除,卻已名存實亡。取而代之地,是較為寬鬆的部隊長問責制。
王濟民自到四十八集團軍以來,耳聞目睹地都是程家驥如何的寬以待下、恩以馭軍,又何曾想到過為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程家驥也能嚴厲至斯。
計議已定,程家驥才把自己的擔心,用分別用匯報與提醒的口氣,給道格上將及馬尼拉城中的幾路美軍的指揮官發去了急電,至於人家會不會採納,行動上又能否跟得上,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的了。網
集總的這一道道命令通過普遍配備的步話機,迅速的傳達到了中國軍隊各營、連、排,日本和平軍的各中隊、大隊。
晚十時五十分,四十八集團軍的第一批撤離者,就走出了陣地。
大軍開拔難有秘密可言,中國軍隊的異動,很快被潛藏在中方控制區內的日軍偵察兵所發覺。可日軍的聯絡手段卻原始了些,等這個消息傳到中原規一的新司令部時,時針都快要指到晚十一點半的位置上了。
「美國人有動靜嘛?」被驚出了一頭冷汗的中原連忙問道。在得到了否定的答覆後,他不禁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代理司令官閣下,快起風了,要是馬上派部隊主動出擊,還來得及把中國軍隊跟北條叛軍留下一部分!」方面軍情報官田中大佐湊到中原耳邊小聲建議道。
「田中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希望你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軍務上來!」中原都點到這個上份了,管他田中大佐對曾逼得他差點剖腹謝罪的第四十八集團軍的仇恨再深,這火也煽不下去了。
中原先瞅了一眼,看似老實了不少的田中,才對身後的新任副官(中原的原任副官在昨日突圍時陣亡)吩咐道:「小泉君!你去告訴野村少將,讓他在火起後只管向南突擊吧!」
田中眼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野村少將負責的就是中心區北面,中原把這支部隊調開,已意味放棄了打擊第四十八集團軍的原定計劃!
其實,中原是做夢都想讓程家驥這個老朋友陪他一塊上路的,可事情的輕重卻不是由他來決定。火焚馬尼拉的首要目標是美軍,若能把第四十八集團軍也稍帶進去自然最好。若不能那也無傷大雅。要是因本末倒置。弄出個雞飛蛋打的局面來,對無論成敗都已把自身搭起去地日軍,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田中君!美國人隨時都可能會反應過來。不要等起風了,你立即行動吧!」話一說完,身心俱疲地中原規一就閉目養起了神來。
「是!」田中朝著中原行了個鞠躬禮後,便徑直去按動引爆按鈕去了。
田中一轉身,中原就掏出他那把沒用過幾次的佩槍。
把玩幾下後,中原規一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中將!」從外面回來地小泉中佐不及多想,就飛起右腳踢了過來。
小泉在情急之下。這腳上也就無了下數。他的右腳在踢飛了中原手上的南部式手槍後餘勢未消。又把中原左邊臉頰給踢得青紫了一大塊。
這份意外的戰果,直把小泉嚇著跪在了中原面前。
拋開小泉對中原的敬畏不提。在等級森嚴的日軍中。下級打上級的事。可是聞所未聞。何況,中原跟他之間地地位差距。遠不是用幾級軍階能說地明白的。
「小泉君!起來吧!」本當大發雷霆地中原卻沒事人一樣寬慰著肇事者:「我從小就不喜歡火,又怕痛不敢剖腹,這才想到要用槍。結果,卻讓你攪黃了。好吧!那我就認這個被燒死地命吧。」
小泉是死活不肯起身,中原也只得作罷。或許是寂寞得太久了吧,接下來,中原竟自說自話地扯起了閒遍:「還有點時間!那我就給你說個故事吧!那是昭和十二年深秋,我跟我的老師安籐中將,噢!那時他還是少將,穿著便服到被皇軍佔領不久地北平城裡去遊覽。在中國皇帝祭天的地方,我們遇見了一群長衫馬褂戴眼鏡、搖頭晃腦的中國人。起初我們都沒在意,可他們自己卻爭執起來,那聲音還挺大,讓會漢語的我們想不聽都不成!」說著說著,沉浸記憶中的中原的聲音就變得飄渺恍惚了:「我們聽了半天才弄懂了,這些中國人原來是贊成我們日本人統治中國的,他們爭論的只是日本之所以能統治中國,靠的是他們所信奉的儒家經典中的五德循環說裡的那一德而已!」
「閣下!大日本的強大靠的是全體國民的團結奮發、天皇的英明、將兵的浴血苦戰,跟中國人的德扯不上半點關係!」小泉聽得又是憤慨,又是好笑。憤慨是憤慨這些中國人不聲不響就竊取了上述三者的功勞。好笑則是笑這世上竟然還有平白無故的為異族征服、奴役自己的同胞找借口的人!
「小泉君一定覺得那一群中國人都是瘋子是吧!」中原笑著問道。
不知不覺間已直起腰來的小泉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中原又笑了笑:「當時,我跟安滕老師也這樣想的,所以我們就走開了!」說這裡,中原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可事實是,我們錯了!且是大錯特錯!」
小泉不可思議的望著他的直屬長官。
「若時光能倒流,我會恭恭敬敬去拜那群瘋子中的為首者為師,向他學習儒學,並把他們都組織起來,鼓吹日本人統治中國是順乎天道的,不論他們說日本的興起靠的是那一德都成!」中原很動情的高興舉著雙手叫囂道:「唐朝之後的儒學,是漢人自我閹割的產物,儒生更是任何想佔領中國的異族最有力的同盟軍。忽必烈只是擺出了一個尊孔、重用儒生的空架子,就滅亡了,在橫掃半個世界的蒙古鐵騎面前,還能迄立六、七十年的南宋。滿人就是靠著儒生們前樸後繼的鼎力,才能以一個不到一百萬人的弱小民族,安然統治億萬漢人三百多年!我日本軍勢盛時,比蒙古當年或有不如,可決不下於滿清!恨只恨,當時整個日本上下都只盯著中國地方實力派軍閥、失意的北洋政客,居然沒人重視拉攏儒生!」
不知是為中原瘋狂而錯愕,還是為日本錯過這大好良機而惋惜,反正小泉是被震得木若呆雞了。
中原舉起的還未放手,沖天的火光卻已映在他所在的房間的窗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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