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長城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凱旋(一)
    在此之前,程家驥曾對於俊才此際的心態做過一番詳細的推敲。在他想來一個人足足坐了四年冷板凳,內心所淤積的鬱悶之重可想而知,在看到使他蒙受這種種不公正待遇的罪魁禍首時,其情緒表象脫不了以下兩種,自暴自棄式的頹廢、漠然;咄咄逼人的尖刻、激昂。

    可是從又看到於俊才的第一眼起,程家驥便自己原先所下的功夫算是白費了!

    平靜!不是佯裝的鎮定,而是一種死水般的平靜!

    程家驥目瞪口呆了!他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手上拿著一本佛經的青年,和從前那個銳氣十足、野心勃勃的於俊才聯繫在一起!

    在程家驥的堅持下,兩人以老友相敘的姿態落座後,按捺不住心中的詫異的程家驥迫不及待的打趣道:「本三兄,你不會是真的專心修行了吧!」

    「殺伐無日的軍人閒來看兩本經書,只求能存個善念,談不淡不上什麼修行不修行的。這幾卷金剛還是我的一個亡友所贈,時常讀讀,也是追思故人的意思!」於俊才談然的語調中所蘊含的些許悲傷、一絲隱痛,讓程家驥隱約意識到,於俊才所說的那個亡友,或許就是其氣質大變的關鍵所在。「本三兄,若是不礙事的話,小弟倒是想聽聽你與你那位故友是如何結識、相交的。」程家驥正色肅容的請求著。

    還真讓他猜準了,這背後確實有一個很落俗套卻極為感人的故事。

    在去年夏天進行的中條山會戰中,擔任中條山西南一隅守備的新二十七軍,一度面臨全軍覆滅之危。最後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軍主力是成功的突出了重圍了,可被拉下地兄弟。卻數以千計。網.手機站wap這其中就有在先前地戰鬥中腳部受傷的於俊才。日軍清剿得很嚴、很密。封鎖圈裡的零散官兵幾乎沒有能逃脫死亡地。而藏身於某處山鋒下的荒草叢中的於俊才卻是個例外,一個從山頂上小庵堂裡下來打水的小尼救了他。接下去,從小庵中長大。不諳世事的小尼明心與飽經桑淪的青年軍官於俊才之間,便自然而然的發生了一段再正常不過地戀情。而美好地時光,卻又往往的短暫地。在某一個明月當空地夜晚,幾個貪圖賞錢地當地山民,帶著日本人闖上山來!到了這故事便有一段空白,當然程家驥也不會蠢到去追問慘劇的過程。

    說來,日本人之所以沒在又中了兩槍地於俊才身上補上一刺刀。還得多謝軍中國派遣軍總部與汪偽政府所達成的。日方要把在這次戰役中被俘的中國軍隊的校以上軍官。移交給南京方面的協議。當然,汪偽政府此舉的目的。只不過想把這些能帶兵打仗的抗日軍人。改造成他們出賣民族的打手、幫兇罷了。於是乎。昏迷中的於俊才便與被俘的同僚們一起又回到了中國人手中。直到年底,他才從汪偽河南省府的幹部培訓班裡逃了出來。好在。不管是夏維民,還是常靖都不相信他於俊才會成為日本人的奸細,倒是沒過於為難他。可是,為了避嫌,這個可以參贊軍機的師副參謀長,是不能讓他當了。從那以後,掛著上校軍銜的於俊才就成了新一八八師部裡的一個無所事事的閒人。

    「本三兄,你就不想為明心報仇嘛!這麼著,我給你一個新兵團,再在集總掛個少將高參。在我哪一畝三分地裡,只要你仗打得過硬,沒人敢嘰嘰歪歪的,陞官也快!不僅是你一個,當年離開獨立一百旅的軍官,有願意回來的我一律歡迎,軍銜、職務都好說家驥以十二萬分誠摯的對已被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引得面目猙獰、殺氣騰騰的於俊才邀請道。

    於俊才當然想報仇,否則以他那寧折不彎的脾氣秉性,在被日軍俘獲後,根本就不會忍辱偷生的活下來。可他心裡還有些疑惑未解:「浩然,覆水重收就等於舊瘡重揭,會給部隊帶來的混亂、震盪,你想過沒有?你可是最講究內部的四平八穩的!再說把這些人暗中拉過來留在新二十七軍裡,豈不是對你下一步整合這支部隊更為有利?」

    「本三兄,你把我說得也忒功利了吧!俗語說得好,發財立品。我也勉強算是混得有頭有臉了,就不能顯示顯示一下我的不計前嫌、寬仁厚道」

    「浩然,你我相處的時間雖只有短短幾個月,可要說你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你問問你自己信不信?」被程家驥這番表白說得展顏一笑的於俊才反駁道。

    程家驥也笑了,行事手法向無顧忌的他,在這方面的名聲確實不咋地!

    「本三兄,說真格的。當初在徐州時,局面太小,可經不起半點風浪。只能以穩定內部為先,就是犧牲部隊的少許戰鬥力,也只認了。可現如今,你去我的新二十軍裡看看,除了日本人和在他們養得那些狗,滿中國的政治勢力,沒一家不有上個十個、八個臥底的,有的一家裡還分成兩三個互不統屬的組織。對這些人,我的對策就一條,不管你是那座廟的和尚,到了我的手底下,你就要給我買力打日本、殺鬼子!沒過這個線,即便做些不大光明的小動作,我也可以裝糊塗。過了這個線,就是天王老子,我都立馬收拾你!」程家驥也不知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往常對著錢紳都沒挑明過的話,卻在久別重逢於俊才的面前毫無保留的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程家驥說得是有點亂,可個中意味於俊才卻還能品出來。那就是今時今日程家驥的屁股已經坐穩,轉過來海納百川,對凡是願意打鬼子的人都歡呼。對政治勢力尚如此,更不用說對他們這批好歹算是新二十軍的起家元老的職業軍官了。

    「那說好了,少將不少將的沒關係,可我那些老兄弟要全安排在這個團裡來!至於部隊的戰鬥力,你大可放心,我保證在半年內給你再帶出一個一九九團來,不!是帶出一個二百團來!」於俊才鄭重其事的伸出了右掌。

    「好!就這麼定了。半年後,我就要衝你本三兄要鬼子的人頭了!。」對於俊才的軍事才幹和對抗日的堅決,從沒懷疑過的程家驥一邊說,一邊與於俊擊相互三擊掌,訂下了男兒之盟!

    從回來自己的房間後,程家驥未能歡欣鼓舞多久,便又陷入了新的沉思當中。其實,剛才於俊才問題他沒有回答完,或者說是回答的並不完整。事實上,對於如何對侍與他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的擁有三師又兩團三萬一千名將士的新二十七軍,程家驥自己心裡也沒多少底。可有一點他卻能肯定的,那就是即便他能得到夏維民的全面,給內部關係盤根錯結的新二十七軍來個強行整頓,到最後,多半也會落得個興師動眾收效甚微的下場。靠陳部長所慣用的那種抽調、補入成建制的團隊的辦法,表面上倒是行得通,可他又怕好不容易才是新二十軍所屬部隊裡培養出來的那種作戰勇猛、不問外務的良好風氣,會給帶壞、走樣。

    這並不是聳人聽聞,儘管他入城只不幾個小時,對在校閱時被一戰區評為新二十七軍戰力最強的一個師的新一八八師的軍容風貌、裝備士氣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可就這一驚鴻一瞥,卻已足夠讓一直呆在主要作戰方向上,見慣了雄師勁旅,又在戰場上與該軍的前身暫十六軍有過兩次配合作戰的經歷的程家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支曾經有著相當戰鬥力的軍隊,在連年鏖戰、迭遭重創後,已在實質上褪變為一個以槍謀生的武裝部落程家驥還知道,造成這種情況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卻是因為自己那個大姐夫為首的一批高級軍官們的吝嗇。若不是他們只顧著在大後方為自己買房子置地、開商號,以新二十七軍在河南這幾年無日停息的土煙生意之風生水起,就算中央卡脖子卡得厲害,部隊也淪落不到如今這個田地啊!

    可緬甸這地方卻不比一年下來都難得有個大動靜,拉據往來的小規模作戰倒是天天有的河南戰場,這裡的日軍要嘛不來,一來就是幾個師團十萬、十幾萬人,漫天的飛機、成排的重炮一齊上。要是新二十七軍到時來個一觸即潰,丟了四十八集團軍和他程家驥的臉面倒無所謂,影響了整個戰局,那又怎麼得了!

    畢竟,此際的程家驥或許已具備了一員名將的某些基本素質,可在面對這道錯綜複雜的難題時,他還是顯得太嫩了點!

    冥思苦想整整一夜,仍無計可施的程家驥,最後只好決定等錢紳從印度回來,還是讓他去傷這個腦筋吧!

    次日清晨,新二十七軍軍部抵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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