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靖國終歸是有多年沒有干走門過戶、劫財放火的江湖勾當了,又隔得遠了些,到了,還是把莫榮等人利用日軍所存的汽油,所放的那把火給說小了。
事關上,燒著何止是幾棟高腳樓,半拉莊子都搭進去了!
只可惜,第二師團司令部的核心,莊園的主樓卻因為衛兵們的拚死守護,而安然無恙。
「閣下,各部都來電詢問師團部的情報,駐紮在附近的幾支部隊已向這裡開來,您看?」從電台那邊走過來的巖泉大佐湊到已被氣得面如醬缸的丸山面前,小心翼翼的報告道。
「立即回電,告訴各部,師團部遭遇敵襲,但情勢尚在可控範圍內,讓他們無煩驚惶,更不能自亂陣腳。至於已出動的嗎……」丸山所表現出的猶疑,讓對師團長前天將警衛大隊的主力,劃給了第四旅團之舉,頗不以為然的巖泉看到了機會:「閣下,這次的事情看來是應付過去,可下一次了?我始終認為師團部的防護是十分重要的!還請您下令把警衛部隊調回來吧!」
在微一沉吟後,心有餘悸的丸山採取了折衷的辦法:「戰局這麼緊張,警衛部隊是不能調回的,可師團部安全係數確實需要加強。這樣吧,在趕來的部隊中留下一個大隊的兵力,以掩護師團部在稍後轉移到第四旅團旅團長去,其它部隊讓他回原防地去。」對於師團長兩全其美的安排,只求自己不出意外就好的巖泉自是舉雙手造成。
正當心裡有鬼的巖泉想拍拍丸山中將的馬屁時,一個滿面煙塵的日軍中尉從外面走了進來:「師團長閣下,堀尾少佐已經把剩下地敵人都逼到東南角地哨樓裡。少佐說只要再給他十分鐘,戰鬥就能結束了。」
「查清楚中國軍隊的人數沒有?」主管師團部的警衛工作地巖泉急切的問道。巖泉的角度出發。自然希望從中尉嘴裡能崩出兩個連、甚或是更多來。說到底。此次來襲的敵人的兵力愈強,相應的,他所要負的警戒鬆懈、玩忽職守地責任就越小。甚至還可能轉化成了克敵至勝地功勞。
「報告巖泉大佐,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找到三十多具中國人的屍體。具體人數尚待進一步查明。」中尉不知變通地回答,使得巖泉頓時如墮冰窖。儘管平時很少為師團部地安全操過心,可東南角地那個由日軍自建的小哨樓裡,能容得下幾個人他還是心裡有數地。如果中尉不虛的話,就算加上那些屍體。闖入都也快超不過五十人。這豈不是說。把堂堂的第二師團師團部打得雞飛狗跳的中國人,竟然只有一個排?「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你們一定是數錯了!去!再去給我從頭到尾數一次!對了!火場裡肯定還有許多中國人的屍體……」過於沉重的打擊。讓已意識到自己不但一定會受到軍紀處分。還極可能被送上軍事法庭巖泉大佐的理智瀕臨崩潰了。
心裡雖同樣也大吃一驚。卻還能維持著鎮定自若的面具的丸山中將,在用厭惡、蔑視的目光挖了巖泉一眼後。便在一群參謀、衛兵的簇擁下向莊園的東南角走去。一種強烈得無以復加的好奇,驅使著丸山正吉要去親眼看看那些敢於以微弱的兵力突擊他的師團部的中國軍人們。
堀尾少佐沒有慌報軍情,戰鬥確實已經到了尾聲。這一點連哨樓中僅存的中國軍人們都心如明鏡,於是乎自忖與光榮的時刻近在咫尺的他們,唱起了二百師的戰歌《義勇軍進行曲》。
「……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進!」在這激昂的歌聲、雄渾的旋律中所蘊育著的不屈與堅強,是那樣的能振奮人心、鼓勵鬥志,反過來也足以讓中華民族最凶殘的敵人心驚膽寒……www,。至少,堀尾和他的部下們雖不知歌詞的含義,卻也聽得是手腳發軟,頭臉冒汗!
被部下們的頹廢、膽怯刺激得暴跳如雷的丸山正吉扯著嗓子命令道:「放火!給我放火,把他們燒出來!」
師團長的命令得到迅速的執行,十幾個日軍士兵拎著汽油,在身後輕重機槍、迫擊炮的掩護下,向哨樓撲去。
儘管從哨樓中射出子彈打倒了不少自動送上門去的日軍士兵,日本人還是把汽油澆到哨樓腳下。
熊熊烈火藉著風勢,很快便把小小的哨樓,籠罩在了滾滾濃煙當中,而哨樓裡的歌聲也伴隨著這濃煙烈火漸漸消逝了。
哨樓外張網以待,等著捉幾個活口給師團長過目的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等了許久,卻沒等到一個獵物。
「堀尾君,我馬上要去主持師團部的轉移事宜,這裡就你來善後吧。」在這一刻,心知自己的打算已經徹底落空的丸山中將身心俱疲。
丸山正吉剛一轉身,從哨樓重新響起的一陣微弱且斷斷續續,卻極富震憾力的歌聲,便傳到了他的耳畔。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爹娘啊,爹娘啊,什麼時候,才能歡聚在一堂?!」
在中國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丸山正吉其實能說一口很流利的中國話,而長期在關東軍中服役的經歷,更讓他能深切的體會這首《松花江上》的意境。那從一個民族的內心深處所發出的期盼、呼號、控訴,而他和他部隊現在所承受著的只是這種情緒在得不到滿足所轉化成的熾熱無比的復仇火焰!
日本列島會讓這把火給燒沉嗎?這場戰爭我們還有可能贏嗎?步履蹣跚的向主樓走去的丸山正吉在心裡捫心自問道。當然這種非國民言論,即便官居中將的丸山,也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否則,不用東京大本營下令解他的職,那些表面上對丸山還算恭順的少壯派們,也會紅眼來搶這個誅除軍賊的功勞的。
此時日本已是一個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瘋狂國度!
日本是瘋了,可程家驥沒瘋,臥薪嘗膽了這麼多年的中國人更沒瘋!
就莫榮和他的四十一位兄弟全部壯烈殉國的時候,程家驥所親率的一個半營的官兵也潛到了日軍在城區的邊緣所設的下的封鎖線的邊上。在血火交織的戰場中學會了狠與忍的程家驥,在等待著,他等戴師長的部隊把日軍師團部附近日軍都引過去,然後再以迅雷不及之勢跳衝過去一拳把第二師團的大腦打他一稀把爛。
而為創造這個等的機會,那些沒有跟過來的部隊,正在向城裡日軍發起全面的攻擊了。可以想像得到,三個連對將近兩個聯隊的日軍,那將會是一場何等慘烈,又何等絕望的戰鬥!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而穿梭往來的一支支日軍巡邏隊,也在一次接一次的與程家驥他們擦肩而過。有好幾次日本人只要再前走上幾步,就能發現這支被寄與了太多的希望的中國軍隊,就能改寫同古會戰的結局。一旦提前暴露目標,程家驥所無選擇,只有提前發起攻擊,那效果可就兩說了。
事後每每回想起當時那種讓人不可思議的好遠氣,程家驥都堅信在那一刻,冥冥中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保佑著他和他的部隊。而這種力量是來自於南京城內的三十萬俳徊不去的冤魂,還是松花江底那一具具綁著大石的白骨,又或是炎黃血脈的列宗列祖,卻又不得而知了,或許是這其中他們都盡了一份心力吧!
當晚八點二十一分,望眼欲穿的程家驥終於接到了戴炳功親手起草的電文:「浩然,狼都到我身邊來了,快去掏狼窩吧!」
情難自己的程家驥把電報隨手一摔,從地上一躍而起,高聲疾呼道:「兄弟們!男兒欲報國恩重,死到沙場是善終!跟著我,前進!」
程家驥的孤注一擲成功了!面對抱著必死的決心一氣衝殺過來的九百壯士,還未來得及把細軟、文件收拾停當的第二師團師團部在措手不及間,所進行的最後掙扎是那樣無力、蒼白。以致於,連擋一下的力量都欠奉。當雖是率先起步,體力終究卻比不得生龍活虎的下級官兵的程家驥氣喘呈跑到丸山面前時,這位死後都握著手中的軍刀的中將師團長,已被一梭子機槍子彈打成了篩子。以帝國的脊樑詡的巖泉,則正雙手抱頭跪在丸山的屍體邊上。當然,巖泉大佐的老老實實,是以正對著的他兩把刺刀的存在為前提的。
「你跟他說,只要給我發幾封電報出去,我絕對保證的他的生命安全。」對於眼前這個長得細皮嫩肉的大佐會不會合作程家驥充滿信心。
隨著巖泉的棄暗投明,還不知師團部已覆滅的第二師團各部,在收到一份份自相矛盾的命令後,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混亂當中。
等無所適從的他們明白過來時,卻什麼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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