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長城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趕狗入窮巷(四)
    曼德勒西郊的戰鬥一打響,被日軍緬甸方面軍司令部賦予了「透敵深入」的重任的日軍三十三師團二一五聯隊,就覺察到了對手的「非比尋常」。其實這並不需要有多敏銳的感覺。在日軍的眼中,與自己操著一樣語言、採用一樣的作戰隊列卻端著明晃晃的三八刺刀向自己殺來的,除了那些無恥的「叛徒」外,還會有別人嗎!

    「殺給給!」憤怒的狂潮在一瞬間就吞嗜了日軍官兵們的理智,這一刻他們已經忘卻自己的任務,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把近在咫尺的一個個活動著的大和民族的終極恥辱打成篩子、撕成碎片、壓成肉漿。

    面對迎面傾瀉過來的彈雨,說來都是老兵的和平軍士兵們在強大的炮火的掩護下,職業化的閃避著、本能的還擊著。雖然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不知為何而戰的茫然,可表現得也還算是可圈可點。

    隨著和平軍對二一五聯隊的陣地的步步逼近,戰鬥也愈加的激烈了起來,一大片一大片的暴露在空曠的原野上的和平軍士兵,倒在了昔日的戰友、同胞的槍口下。從他們身體裡流出來血在戰場上匯成了一條條散發著濃烈的腥氣的「小溪」,至於他們的靈魂,是不是能越過千山萬水飛回故土家鄉,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同伴們的大量死去,非但沒有催垮和平軍官兵們原本就談不上有多的士氣,反倒激起了浸在,這些情知後退逃跑就立時會被身後的督戰隊就地處決,投奔祖國也被同胞們毫不猶豫的打死的日本人的骨子裡地獸性。在這股獸性地激勵下,他們奔跑著、吶喊著。不計一切代價的向前。再向前。

    而自加入各平軍的那天起,就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們地一種由羞愧、自暴自棄、慶幸、憎恨、希望、絕望、對親人的思念等等自相矛盾的情感所揉和成的複雜得無以復加的情緒,又大大的催化了這種獸性。一路看於是乎。正在與「死亡賽跑」的幾千和平軍官兵就集體進入了一種自我催眠狀態。這種狀態對這些前日軍官兵們一點也不陌生,昔日在為「天皇」而戰時,他們也時常進入這種眼中只有殺戮地精神狀態,眼下與從前相比,雖說少了些「信仰」,可這似乎對和平軍官兵們地熱情,並不沒有多大的影響。

    眼見戰前最擔心地戰鬥意義問題。被戰場上地殘酷血腥一烘。竟這樣「莫名其妙」地過了關,就在攻擊部隊身後隨行督戰的中村正雄在又驚又喜之餘。回身用胸腔裡地最強音嚎叫道「把預備隊都調上來!日本萬歲!為日本的明天!殺啊!」

    當然了。在目下這種槍炮聲密集得連成一片的環境。莫說中村是肉體凡胎了,就是拿個大廣播來也傳不出多遠。好在日軍受通訊條件所限。向來極為重視人力通訊,脫胎於日軍幾個頭等野戰師團的和平軍在這方面自也是「家學淵源」。

    當下便有依次分佈在攻擊部隊身後的傳令兵,把中村的呼號接力傳到了幾百米外的北條耳中。

    北條可是個機靈鬼,他怎麼會不知道,和平軍今後有沒有凝聚力,能不能打得了硬仗,就看今天這一戰了。又怎麼不懂利用中村傳遞過來的這個天賜良機。

    「一切為了日本的明天!」在山呼聲中,和平軍最後一個沒有投入戰鬥的旅團第一旅團的兩千多官兵,在滿臉的「莊嚴肅穆」,穿著一身招子彈招得,就連這個表演慾望強烈到變態的地步傢伙,也不敢在白天穿在身上的五彩斑的「足具」(幾片皮兩塊鐵湊成的日式盔甲。一路的北條的驅策下,懷著重整日本的」雄心壯志「,以「自投羅網」之勢,抱著「早死早投抱」的美好願望,向他們現在的敵人捨生忘列的衝殺了過去。

    恰在此時,一陣淒厲的哨聲響了,受不住與人數佔優,槍法也不賴的「叛徒」的近距離對射所帶來的巨大壓力的日軍發起反衝鋒了。

    是日軍發起反擊後五分鐘,二一五聯隊聯隊部。

    「別所君,你違反了方面軍司令的整體部署,此戰後,你還是準備剖腹謝罪吧!到時我會親自為你切措的!」匆忙從後方趕到,卻還是晚了一步的,身形活似水缸的三十三師團步兵指揮官荒木少將,在盛怒之下,挺著肚子,跳著腳,斜指著在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公分,在日本人實已算個異常數的二一五聯隊聯隊長的鼻子韻斯底裡的罵道。

    從來都沒有瞧得起過這位靠著把老婆、女兒屢屢送給上司「賞玩」,才得以爬上到自己頭上的上司的別所文治輕蔑的答了句「很遺憾!荒木將軍!我想您大概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便端著一把從參謀手中接過的上了刺刀的三八槍,向不遠處正人潮洶湧、喊殺聲震天的肉搏場大步流星的走去。

    聯隊部裡的參謀、勤務兵們見狀之下,也紛紛操起能找到的武器,小跑著去跟上聯隊長的步伐去了。

    轉瞬之間,剛才還人聲鼎沸的碩大的核心地堡裡,就只剩下了荒木那粗重混濁的喘息聲。強烈的反差所產生的沉重的心理壓力,壓得幾個跟著荒木一塊到來的幕僚、衛兵頭上都滲出了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汗珠,他們又不敢驚動正一臉慍怒的上司,就是再心弦緊繃得難受,卻也只得挨著。

    良久後。一個戴著眼鏡的中佐鼓起勇氣湊到荒木耳邊輕聲細語拭探道:「將軍?」

    「給左翼二一三聯隊掛電話,讓他們立即派出不少於兩大隊兵力趕來增援!」荒木頹然道。

    「方面軍司令部的命令?」部下的置疑讓再也抑制心中的羞怒交加的荒木少將爆發了,他一把拽著這個枯瘦如柴的中佐,指著地堡嘹望口,惡狠狠的叫囂道:「別所那個混蛋全家死上一百回我都不在乎,可三十三師團只有三個步兵聯隊?要是二一五聯隊全軍覆滅了,這個天大的責任是你擔?還是我負!

    平時老愛瞇著眼睛淫笑的少將,這一雷霆大發,聲勢可是不得了,嚇得那個上了點年紀的中佐連一臉的唾沫也沒有顧得抹一下,就跌跌撞撞一溜煙的跑出了地堡。

    但願二一三聯隊能來得快些。只要能迅速擊潰這些該死的叛徒,把一切都調回正軌,那麼,也許,違令出擊這檔子事,還能掩蓋過去!荒木少將在心裡為他的前程祈禱著。

    此時如果荒木要是知道,他剛剛下的這個自以為是從大局出發的命令,將在不久後斷送他的性命的話,他還會這樣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畢竟承擔指揮失誤的責任,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押解回國,死不了人的!只可惜,戰場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現實的地方了,哪裡會有如果、假如之類的詞彙生存的空間?!

    在戰場上,就算有低沉的夜幕為掩護,再加上加倍的小心翼翼,上千人馬的調動,也是很難瞞得過對手去,更不用此際日軍是在趕時間了。很快,遍佈戰場的巡邏騎兵就把二一三聯隊的最新動向,報到了正蜇伏在一座山小丘後面的吉野有間的馬前。

    吉野當然不會是一個人呆在這裡看風景,近兩百名或正與套著籠口的愛馬親呢,或正趁機小憩的和平軍騎兵正錯落有致的分佈在他的身後。這其中還有幾個軍服上沒有加和平字樣的中國騎兵。更有甚者,這個小丘前面,就是一片小窪地,配置吉野指揮的西造次二所率的警衛聯隊的一千多官兵,正在密密麻麻的趴在那裡了。

    「閣下,您看這會不會是個阱陷?」其實,頗有些軍事幹的吉野,那能看不出這其中的虛實。

    他這句話與其是說在問計,不如說是對和平軍的「主子」的特使的一種「尊重」。

    「吉野君!按計劃行動吧!」那位能說日語的上尉特使的架子還挺大,面對軍銜比他高了三四級的吉野的低身俯就,他連一句應酬許都沒有。

    「哈依!」若是別的中國上尉如此的輕慢於吉野,即便他是不能得罪的特使,多少還有自尊心的吉野大佐,多半還是要情緒反彈一下的。可這位的特殊身份,卻讓他興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在畢恭畢敬的表示遵命後,吉野便用一個氣勢凝重的手勢,發出了出擊的命令。

    看著從前面窪地上陡然冒起的那一大片「刺刀林」,再看著簇擁在自己身邊的這一排排舉著閃耀著寒光的馬刀的日本和平軍騎兵,曾經的日軍台灣第三混成旅團二等兵程家騶恍然如同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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