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同軍隊其所擅長的領域,也不盡相同這個道理能成立的話。鍾普光手下那些擾民有餘、作戰無能的地頭蛇們的強項,則無疑就是搜括民間的財物和魚肉鄉里了。程家驥讓他們去「籌措」軍需,倒也能算得上是知人善用。崑崙之戰勝利後,程家驥在私下裡曾半公開的承認,若是由能征慣戰的野戰軍,來干強征物資這個活,只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因官兵們不忍心對平民用強,而導致無法完成任務。第二種就是部隊恪於軍令,在遇到阻礙時以武力鎮壓,成年累月在火線的拚殺的野戰軍要是一見血,斷沒有能收得住手的,那就只會是殺它個血流成河。顯而易見的,以上這兩者無論其實際效果,還是運作成本,都遠遠不沒有現在這種所需物資迅速順利到手,百姓死傷微乎其微的情況來得划算。也就是因為這個,在戰後請功時,北上集群諸將都心甘情願的在那道以程家驥領銜的為鍾普光表功的專電上,端端正正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即使是在簽字前一秒鐘,還在嘴上罵著鍾普光和他的部下們是職業土匪的戴將軍也不例外。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天晚上九時許時,第一批程家驥點名要的物資運抵高峰隘,在這裡恭候多時的一個團立時卸車,並憑著人多勢眾,帶著這些物資,以強行軍的姿態,向崑崙山深處快速返回。
與此同時,集結於界首高地下的幾萬官兵,也正在按程家驥制訂的計劃,小心翼翼的在埋頭苦幹,人多力量大這句話,在此時此刻確實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理。動工後不到兩個小時。一道環繞著界首高地的隔離帶已是初具規模了。
單是初具規模可不成。鑒於,這回要對付是狡猾凶狠地日本鬼子,而不是全無抗力地野兔山羊。程家驥早有明令,這個隔離帶必須是嚴絲合縫的,否則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給日本人倒打一耙,這個人可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經過各部隊長嚴厲得近乎於苟刻的反覆檢查,防火隔離帶在從南寧運到地第二批物資到達後不久,總算是峻工了。這時已是午夜前後了。
緊接著。把高地圍了水洩不通的攻擊者們,立即將各種的物資整包整包的分別堆放於。柴草堆旁邊。在完成上述這一切後。滿心期待的官兵們。就只等上峰的指示了。可命令卻是遲遲沒有傳達下來,漸漸的等得有些心焦地士兵們。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果不是有各級軍官地死死攔著,怕是他們當中那些急性子已是自發的行動幹起來了。
此時,程家驥這個北上集群地最高指揮官地心緒也是煩躁不安地很,可在他托杜老闆出面專程從重慶包機運來的「好東西」到達之前,他又非得等下去不可。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飛逝,程家驥心中的些許焦燥變成了百分之一百的憂心如焚……網,電腦站www,。等到凌晨二時,才終於盼來了,因在桂林機場加油時,耽誤了時間,而姍姍來遲的那整整上中型運輸機的四川特產。直到這時,一直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程家驥,方才長舒了一口氣。要是再等下去,不但會錯過行動的最佳時機,就是幾個小時前,已成功趁著夜色潛藏到高地半山坡的山石間的那七八個小分隊的存在,也極可能暴露在隨時會對己方的異動有所覺察的日軍面前。
「東風」一到,生怕遲則生變的程家驥是一個勁的催促部隊做好最後的準備,很快,一切就都就緒。
「炳功兄!這個口令,你來下如何!」在官場混得久了,在適當的時候,讓同僚露露臉,這種惠而不費的順水人情,程家驥還是知道做的。再說由戴將軍這個參謀長來出這個風頭,也顯得順理成章些。
「總座!那我就僭越了。」戴將軍說得這句,讓程家驥頓時喜上眉梢。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叫程家驥這個集群總指揮「總座」。放在別人身上,這或許不算什麼,而一向外柔內剛、自視頗高的戴師長能說出這句「總座」,這其間可不僅僅是投桃報李了,這裡面更多的是在表達對程家驥的上級身份的徹底認同。能憑著才幹,讓一個名標青史、國人公認的名將打心眼裡佩服,並以誠心實意的下僚自居,這個成果,你讓自小就對戴師長的事跡耳熟能詳的程家驥,如何能不心懷大暢、得意非凡。
心懷大暢歸心懷大暢,程家驥倒也還沒有得意忘形到忘了正事的地步,他接著便對戴師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以示意對方馬上行動。
戴將軍一聲令下,四顆黃色信號立時騰空而起,收到指示的各團、營長隨之下達一系列口令,而這些口令立即在那些早已是磨拳擦掌的下極將兵們手中,得到了最最徹底的執行。
「點火!」平地騰起了上百堆熊熊火燃,當然也就多出了上百股滾滾煙塵。
「倒辣椒!」來自天府之國的干椒和在本地土生土長的它的同類,一起被從麻袋裡「請」了出來,倒在了火堆上。干椒被火一烤,一股還略嫌不夠沖的辛辣,就被逼出來了。
「倒油!」從貨棧和南寧百姓的家中刮來的菜油,被毫不吝嗇的撒在干椒上面。被菜油這一激,干椒的辛辣味已是刺鼻已極,要不是這時還留在火堆邊的中國官兵都用濕毛巾罩住了口鼻間,就連處於火堆下方的他們都非得要被當場薰昏過去些人不可。雖說早有防備,可在那向火堆兩邊溢出的少許的飛揚而起的被菜油爆得香香噴噴的干椒粉未,卻還是讓許多被其沾上的官兵,直覺著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肉,都在火火辣的發燙,這還不算,下一刻。一路看首發就連喉嚨也有點不舒服了。
「加水!」每個火堆都被澆上了幾小桶的青水。緊接著。先前還只是二三人合抱粗地煙柱,在頃刻間,搖身一變硬是生生地粗大了好幾倍。
在這過程中。自始自終保持著石化般的嚴肅表情的程家驥,看到這上百股陡然成了龐然大物地煙柱,正用以秒鐘計算的速度相互靠攏的場景時,他笑了,他這展顏一笑,是那樣的冷峻,是那樣的殘忍。程家驥很清楚。這煙柱馬上就會彙集不籠罩四方的浩翰煙幕。也就是說,他的計劃地第一步已是大功告成了。當然這也就意味著高地上那二三千能喘氣地鬼子。離他們全軍覆滅的那一刻又近了一步。
「轟群群炮彈急匆匆從高地上「飛」了下來。其中那些個準頭不錯地。當即打滅了幾個火堆,站立地位置離火堆較近官兵們也遭了池魚之殃。死傷了好些人。大量地夾雜濃烈的辛辣味和少許血腥味地煙灰,霎時間,便在半空中飛舞盤旋了起來。
見此情景,胸有成竹的程家驥只是在心裡冷然一笑:炸吧!儘管炸吧!我倒要看看你山下奉文手上到底還有多少炮彈,能對付得了這近二百個火堆!
為了能唱好這一出「煙漫崑崙頂」的千古絕唱,程家驥可謂是彈精竭慮、絞盡腦汁,連頭髮不知道想白了多少根,最後方才能布下這個未免有傷天和的絕殺之局。此局無異於是套在鬼子的脖子上鐵索,又豈是日本人掙扎兩下,就能掙得脫的。
突然間,從高地上傳出了一聲、緊過一聲的槍聲,從這槍聲的時東時西上,稍有軍事常識的人,便能輕而易舉的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正同時有幾支進攻者的小部隊,在高地上橫衝直撞了。
程家驥也被這驟然響起的槍聲,佔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做為這一切的策劃者的他,當然對這槍聲因而起瞭然於胸,這是那些個裝備了火焰噴射器的小分隊,在看到四顆黃色信號彈,衝上去高地去縱火了。
忠勇無雙中的中國士兵們沒有讓程家驥失望,不消多時,高地上就冒出了若干個大大小小的火頭。可前後腳的,高地上的槍聲也漸漸在原地稀拉了下來。這從高地傳來的兩個信息,讓程家驥在為自己的第二步計劃順利實施而喜形於色了不到一分鐘後,便已是眉頭大皺、臉色鐵青。要知道,這被派去執行這個類似於虎口拔牙的重大任務的幾個小分隊的骨幹,可是十幾個等同於程家驥的護身符的「龍牙」衛士。說起來,程家驥之所以,會如此捨得也是沒辦法,畢竟想要帶著火焰噴射器這種「大傢伙」爬山過嶺,一般的在軍中練出來的尖子兵,根本幹不了這活。也只大多出身於江湖的「龍牙」中人,方能勝任。
高地上槍聲這原地叫停,就意味這些人十之八九是日軍的圍攻下損失殆盡了,這怎不讓一向「守財」的程家驥不心如刀絞。
已顧不得再推來讓去的程家驥的揮手之間。文頌遠帶著三千多戴了了防毒面具不算,還全身裹得結結實實的從各師精挑細選出來的強兵悍將向高地發起了衝鋒。
由於有先前衝上高地的小分隊留下的嚮導帶路,文頌遠指揮的這支全部裝備自動火器的突擊部隊,沿已被前面的部隊做過清理開拓過的山坡進展神速,很快就對高地上那些正在手忙腳亂的救火的日軍形成了正面威脅。
「射擊!」眼見坡下有人數不少的中國軍隊,正以分成無數個小集團向高地上蜂擁而來,且其前鋒就快要殺上高地來了。親臨前線的山下中將決意趁著坡下的茫茫煙海,還在緩慢向坡上漫來之機,先把中國軍隊打下去,解決了燃眉之急再說。
在山下的調動下,大股大股的日軍撲向了高地南面,而尚留在高地深處的鬼子,則奉命緊急整理出一條隔離地帶來,以限制日本人已無暇撲滅的高地上的大火的燃燒範圍。
日軍的兵力、火力這一在南面坡上集中使用,中國軍隊的壓力那就大了。真要說起來,文頌遠部在火力強並不吃虧,又有煙霧為掩護,可壞就壞就,在地形上處於壓倒性地劣勢。文頌遠率軍死撐在原地打了好一陣後。到頭來。還是被逼得步步後通。很快,早先主力已衝過半山坡地中國軍隊,就在留下兩三百具遺骸後。又如潮水般的沿著來時路,一洩千里的潰退了下去。
而讓人奇怪是一向貪得無厭地日軍,竟然停止了火力追擊。其實這裡面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內,那覆蓋在大地上的厚厚的煙層爬得是快得出奇,都已來勢洶洶的壓到高地地邊緣部分上來了,且煙霧地攀升速度還在步步高陞。從那迎面撲來的那一陣陣火辣無比煙氣中。已感覺到濃烈地殺機地山下中將。此時退軍走避都唯恐不及,還裡還顧得上去找中國軍隊地麻煩。文頌遠見狀。忙揮軍疾進。幾千人馬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跟著煙層。衝上了高地。在高地上站穩了腳跟之後,中國軍隊卻也不急去與日軍決戰。只是一邊亦步亦趨地在穩步推進,一邊地取出才在南寧趕製的可圍在腰間的特製大水袋,拚命喝水以給自已降溫和補充水分。看他們那勝券在握、不緊不慢的樣子,顯是對那浩蕩煙海的威力信力十足。就識等著跟過去收拾殘局了。
應當承認,一直跟著山下身邊的中村是個聰明的「孩子」,在死亡面前,反倒靜下來的他只花了不到一分鐘,解開了煙霧為什麼會突然加速這個謎團。可怕的中國人,這是利用了物理學上空氣加熱會後上升的原理,用在高地上蔓延開來的大火,先把高地原先的空氣擠到半空中,然後,正在上升的含有有毒氣體的煙霧,便被已成「半真空」的高地順理成章的「吸」過來,填補這空缺。
中村正雄雖然看穿了程家驥所玩的這最關鍵的一手的奧妙所在,可並不表示他在這倉促之間找到破解的法子。事實上事到如今,就是孫武復生,對這個局面也是回天無力、徒呼奈何了。
少時後,高地上所有日軍都被籠罩在了這浩如煙海的「土製毒氣」當中。儘管山下支隊從越南入境時帶有一些防毒面具和少量的防化服,可那是為了在使用毒氣時,給「劊子手們」自我保護用的,在這幾天的戰鬥中又屢有遺棄損失,目下的這兩種器具加起來的數量不過是七八百具,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不說,還因日本人變起突然間,一腳接一腳踩起了程家驥精心佈置的連環陷阱,一直在被中方牽在鼻子走,等到意識大難臨頭,留給日軍反應的時間卻已是少得可憐,以至於就這幾百具防毒工具,都沒有能充分得運用得上。更要命是,就是有幸能得以在煙霧中全副披掛的小鬼子,也被在這種悶熱的氣候下,全身密不透風所引起的高溫,給折磨得夠嗆。他們又不像中國軍隊那有備而來,能及時的補充水分,只一會,這些尚保有相當戰力的日軍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就陷入了半脫水狀態。
當然,死得最快的還是本身無法動彈,身體極度虛弱的日軍重傷員們,還沒等兩軍再次接觸,多是被安排臨時挖掘而成的封閉性很差的簡易地堡、半地堡的他們,便如同躲在地洞的老鼠一樣,被有一個算一個的都薰成了乾屍,從這些鬼子那呲牙咧嘴的死狀,沒人會認為他們死得輕鬆。
那些還有行動能力的輕傷員的命運也沒好到那裡去,雖然仗著腿快逃出了那些已成墳墓的地堡,與其它日軍的會合到一起。可在毒霧裡喘息、找水、掙扎的過程中,無法與好人比強壯的輕傷員,卻是最先因大腦中毒,還倒在地上翻滾慘嚎的人群。比重傷員要多些氣力的他們,固然要比前者多撐上個一時半刻的,但相應的,他們所受的痛苦也比前者要多得多。
到瓜熟啻文頌遠和部下那些被鬼子的揍了一頓,倒把心中那把火給煽起來的官兵們,就實在是贏得有些「勝之不武」了。
在消滅了一隊五六百人的已精疲力竭到,拿著槍的手都在打顫的鬼子後,三千名與對手相比,稱得上龍精虎猛的中國官兵,以虎入羊群的雄姿,俘虜了那些被熏得奄奄一息的昏迷者,並順便阻止收容了一些想要自殺,卻因種種原故,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的日軍軍官。搞定這些後,山下倚為長城的界首高地,就這麼著窩窩囊囊的讓人日本人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