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長城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雙雄初會(十)
    六月一日下午二時,欽州以東在地區那讓人眼花繚亂、樸朔迷離而瞬息萬變的戰局,終於相對穩定了下來。日軍第二十一軍代理司令官中原規一所親率的一萬七八千日軍,被加上剛剛趕來的新十八軍在內,總兵力超過八個師的中國軍隊與佔據西岸橋頭堡新二十軍一部前堵後包,緊緊圍在瀕臨欽江邊上浮橋東側。對滯留在東岸的日軍更為不利的是,在由行營主任所親自指揮的這八個師身後,新二十軍主力、挺進第四縱隊等部正次第趕來。從當前的戰場態勢上看,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近兩萬日軍已身處四面楚歌困境當中。從大處著眼,若中國軍隊果真能能殲滅這股日軍,打死或俘虜中原規一,失去了主帥和幾乎所有的機動兵力的欽州守軍的末日也就可以進入倒計時了。

    已飄揚著二百團那面因在白虎圖案上,繡有百戰百勝四個大字,而顯得異常囂張團旗的欽江大浮橋西岸橋頭堡。

    日本人當初建這個橋頭堡時,還是下了些功夫的。圍起這座不規則四方形橋頭堡的半人多高的四面土牆,每一面都足有二三百米長,還有三座炮樓聳立在土牆所圍起的區域的中心地帶。就憑日軍這番佈置,若是放上一個大隊的日軍駐守,缺乏重武器的新二十軍西渡部隊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啃得下來,那可就兩說了。幸好兵力窘迫異常,又沒有料到程家驥會膽大包天到自陷死地的程度的日軍,只在這裡放了一個中隊的日軍。可就這區區一個中隊,也讓這支由文頌遠接手指揮的孤軍付出的巨大地代價。剛剛結束地那場智暫而激烈的攻堅戰鬥,無疑是悲壯的,可也是得不償失地。消滅不到兩百鬼子。二百團自個兒卻硬硬生的折損了差不多一個營。許多久經戰陣的「不死」老兵都前赴後繼的白白倒在了從日軍炮樓裡伸出來的槍口下。慘重的傷亡讓二百團上上下下在打掃戰場時,都緊繃著臉皮,渾沒有半點打勝仗後所該有歡欣鼓舞。話說回來。新二十軍此舉的代價雖大,卻也直接改變了整個戰局。也正是念及於些,官兵才不至於象打了敗仗那樣垂頭喪氣。

    主炮樓最高地一層、三樓內。

    「馮軍醫,你別吞吞吐吐說一半留一半,有說直說,究竟要怎樣也能讓程老大立馬醒過來。」一身征塵、滿面硝煙文頌遠急不可待地追問著一個文弱書生型的年青人。一股從剛才戰場上下來地文頌遠身上自然而然透出地濃烈得幾乎實質化地殺氣,讓馮南生這個薜書文的師弟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被怒氣沖沖地猛虎逼到懸崖邊上的綿羊。一路看網他心裡這一緊張。這嘴上就更答不上話來了。

    「文夫。你別急!還是我來問。」到底是一快在戰場上滾過幾年的老弟兄了,劉以誠的說話對文頌遠還是能起幾分作用的。隨著文頌遠的退開幾步。少了些壓力的馮南生的吸引漸漸回復到正常了頻率。面上的表情也從容鎮定了許多。

    「馮軍醫。你剛才說的是用嗎啡?用那個會不會上癮?對軍座的身體有不有大的損害?」適才已中對方說的那半句裡聽出了眉目的劉以誠,皺著眉頭悶聲問道。

    「劉縱隊長。嗎啡是毒品。軍座現在的抵抗力又處在最弱的時候,對軍座的身體素質是會有一定的影響,可任軍座這燒下去的危險也很大,要知道深度的昏迷是極可能引起各種並發針症的。上癮的問題,只要在劑量上把握得恰當,軍座又是第一次……。」馮南生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不耐煩的文頌遠以最直接的方式打斷了。一支指著馮南生沒有張開機頭的二十響駁殼槍,讓意猶未盡的留德醫學學士識相的閉上了嘴。

    「你立刻注射不就完了,那哪麼廢話!快!」在文頌遠看來,只要這一針下去,程家驥的身體不會有大礙,或是說,不會比不打更糟,那就打唄!至於程家驥會不會因此成為「癮君子」中的一員,說實話,出身富戶的文頌遠還真不大當回事。文頌運自己的老子今年都五十四了,抽大煙也有二十來個年頭了,也沒見怎麼著。倒是的今年春上,還給他添了個只有十七歲的七姨來著。

    別說,嗎啡這玩意比起那些吹得天花亂墜的進口消炎藥來,還真管用得多,只一針下去,不多時,程家驥便了緩了過來。雖說還不能下床理事,但神智卻是基本清醒了。

    程家驥回過神來後的第一時間,便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雕著蓮花紋的廣式大床,這個發現讓程家驥從心裡狠狠的鬆了口氣,看來是拿下橋頭堡了。大病未癒的他這心頭一鬆,立時就感到一陣天眩地轉,幾欲再度昏過去。

    直到在高燒中失去了大量水分的程家驥,先灌了大半杯溫開水,再喝下了鬼子煮好後卻沒口福享用的小半碗魚片粥後,方才覺著自己身體裡多了些底氣,也有開口小聲說話的力氣了。

    「文老二、子俊!拿下橋頭堡了。一路看網咱們還有多少人?中原規一在那?」程家驥的問題很快一一得到了回答。這些答案幫助他,在心中迅速的勾畫出了當前的局勢。

    「文老二,你攔著下面的人,沒讓燒橋,只是讓人在橋面上澆上汽油,這招玩得不錯。咱們不是還有二千多能戰之兵嗎?除留一部分部隊死死把著浮橋外,大部隊向西成環形展開。時下對咱爺們真正有威脅只有貓在城裡虎視眈眈的山下奉文。還有要防著兩邊的鬼子,派小股精兵來偷襲奪橋。東岸的日本人多是多,可量他們沒強行進攻的膽。鬼子還指著這座救命橋了,沒有十足的把握中原規一這個聰明人是不會來碰咱們的。還有,趕快派幾個人過江去跟行營聯繫上,這是個要緊事,就讓三寶跑一趟。他水性好。」程家驥在這上頭。看得挺準。投鼠忌器的中原規一生怕逼虎跳牆,刺激得對手燒了浮橋,到時來個一拍兩散。連炮擊西岸都不敢,更不用說強行以重兵奪橋了。

    「軍座!日本人如果學咱們當初那樣,找個水面窄地地方泅渡那可就麻煩了。」劉以誠地擔心也是有其的道理了,即使是旺水期的此時,這條水緩河窄地欽江,也斷然稱不上什麼天險。否則新二十軍自個那能那麼容易就強渡幾千人過來。

    「先不說,中原規一有不有在主任那個「老狐狸」跟前殺過江來的能耐。就算他拼著損兵過半僥倖成事。那也非得無氣大傷不可。再說人家家大業大的。可比不得窮人一身輕的我們。陣前搶渡?對面的鬼子帶著的那一大堆的戰車、汽車和不計其數地輜重咋辦,都炸了?扔了?就算中原捨得。沒了這些東西。他拿什麼去擋接著就要攻擊欽州東門地這幾萬大軍。」程家驥說的這席話。讓劉以誠徹底明瞭了,眼下中原規一所率地這股回家可歸地日軍正外於何等尷尬地境地。

    身體還很虛弱的程家驥。說了這麼長時間地話,已是精力透支了,實在撐不住的他,正待要躺下休息。急匆匆闖起進門來的田家富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將軍閣下!對岸的日軍打旗語說他們代理司令想跟您會面。他們表示雙方只各帶五名隨從,地點就是浮橋中央。」

    程家驥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只見他眼中精芒一閃便小聲吩咐道:「家富,你讓馬上讓人用旗語回他,一刻鐘後,橋中心見。」

    一聽程家驥想都沒想居然就答應了,劉以誠在大驚失色之餘忙力勸道:「軍座,要防著鬼子使詐。」

    滿面病容的程家驥沒有立時回應劉以誠的擔憂,而是對著站在一邊的馮南生以緊定不移的口氣命令道:「馮醫生,你剛才給打的是什麼針,再來一下。」

    程家驥雖因或多或少受過後世平等思潮的影響,平日待部下們恩多威少,可說到大天去他畢竟是一軍之長,真要固執起來,還真沒人攔得住。而唯一能在關口,擋一下的文頌遠,非但沒有反對,反而興致勃勃的在五個隨從的名額中,給自己搶先號下一個位置。

    因又打了一針嗎咖,蒼白的臉上有些血色的程家驥在被幾個護衛扶下樓前,看著劉以態那一臉的憂心仲仲,心有不忍的程家驥湊到劉以誠耳邊耳語道:「子俊,你且放寬心,要是日本人真不成器到,連他們視為精神支柱的那個勞什子的「武士道」,都公然半點不講的地步,我巍巍中華也就不至於會攤上這場千年浩劫了!」

    少時後,眾目睽睽下的浮橋正中央。

    當程家驥看到會場上那張軍桌拼起來時,表面功夫還是很到家的日本人,早已恭候在那了。

    程家驥走到行軍桌前,對肅立站在自己近前的那位應該就是正主兒中原規一的日軍中將,抬手示意了一下,便一屁股坐在了這位在程家驥看來長得大可去搶「木村拓哉」的飯碗對手面前。

    程家驥這一「無禮」的行徑,讓中原規一身後那五個鬼子官佐都面露不憤之色,文頌遠等幾個人也不甘示弱立時還以顏色,就這麼著,會面一開始,「會場」上就充斥著濃烈的火藥味。若是雙方都有顧忌,怕傷了自己的主官,沒人會懷疑兩下裡立時會在這浮橋上幹起來。

    倒是本該最憤慨的中原規一,卻心平氣和的緊跟著程家驥坐下了。

    兩人這一座就是足足五分鐘,直把兩岸盯著這裡的成千上萬雙眼睛都快急出血來了,方才由帥得掉渣的中原規一先挑起了話題。

    「程將軍之大名在下與同仁聞名久矣,今日得見,中原有一言請教。貴國歷史上有過金國、元朝、清朝,那個時候你們漢人不是也能安居樂業嗎!到頭來滿人、蒙古人不是都成了中國人嗎!為什麼一衣帶水的日本人和中國人不能合為一體。」中原規一的話,讓在場的大部分中國軍人驚訝其漢語之純正的同時也陷入了一頭霧水當中。

    程家驥卻是唯一能聽得出中原規一話中的含意的人。對方這是在以古喻今,為日本人入主中原的「合法性」找正當理由了。若是換了錢紳或是劉以誠來,沒準,還真會和中原規一來一場引經典的論戰。可這些在邏輯上漏洞百出的話,獨獨對來從二十一世紀的某個連岳飛、戚繼光這樣的民族英雄,都會被某些社會地位「崇高」的「叫獸」們,嚷著要「請」下神壇的時代的程家驥有著「莫名其妙」的巨大「殺傷力」。

    被牽動了心中隱痛的程家驥一面心下驚詫中原規一的「民族融和意識」之超前,一面反擊道:「中原閣下,你既要說成王敗寇!那我問一句日本可準備好戰敗後,將何去何從。再想像三百年前在朝鮮全軍覆滅後那樣,換一個「將軍」送些貢品稱個臣了事,怕是沒那種便宜事了吧。別的中國將軍怎麼想我不知道,我本人是還很願意在那個時候到東京燒些房子來取暖的。」

    程家驥這一耍蠻,浮橋了隨員那能不箭撥弩張起來,一場人數相等的火拚,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浮橋中間的情形,立時在站在岸邊自動進入對峙狀態的中日兩軍官兵當中引起了強烈的反應。日本人黑洞的炮口指向西岸,二百團官兵們把手中的槍也平端了起來。

    一時間,兩岸數以千計的槍口炮口都指向了浮橋中央,那場面讓從來不計死生的文頌遠都有些色變,更不用說其它人了。

    只有程家驥和中原規一這兩當事人,此時此刻竟還能在臉上保持著風輕雲談式的微笑。

    「程將軍的話的好像是只說了一半,在下願聞其詳。」中原規一示意自己的部下把槍口放不後,以虛心救教說道。

    「我不否認目前兩國的國力有很大的差距,但以東洋一隅和我泱泱中華十年、二十年的耗下去會是個什麼結果,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好嘛!既然中原將軍希望中日合為一體。我想在日本戰敗後,把還活著的日本人,全分散遷移到中國來「安居樂業」,這個提議,你大概不會反對吧!如此一來,若干年後,相信和族會融入我中華大家庭的。」程家驥和顏悅色的以侮人不倦的語氣說出的這番話,終於讓一直穩入泰山的坐著的中原規一的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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