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眼高手低的松浦淳六郎不同,第九師團長吉住良輔中將是日本陸軍少有的穩建派軍人,是主張不要過早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的少數日軍將領之一。
在戰略上,吉住推崇穩打穩扎的一步一步的蠶食中國的不擴大理念,在戰術指揮上,其用兵特點是穩中帶狠、奇正相輔。
作為日軍老牌常備部隊之一的第九師團的戰鬥力,在當前日本陸軍的幾十個師團中都是排得上號的。第九師團軍中的老兵極多,其攻擊之凶狠,官兵作戰技能之嫻熟,都不是充斥小商小販,只會燒殺中國平民,連地圖都看準確的一零六師團可與之相提並論的。
主要徵兵地為金澤地區的第九師團。日俄戰爭以來,幾十年一直是日軍中最能打苦仗、硬仗的幾支主力部隊之一。
自從在武漢會戰前劃歸日軍第十一軍序列後,第九師團就與第六師團成了崗村中將手裡最富有攻擊力的兩把尖刀。此次南昌會戰前期,就是這個師團率先攻入的武寧城,雖說那個時候,中國軍隊的主力已撤出武寧,但其能在一天內攻下武寧這座有完善的防禦體系的尚有一個多師的中國軍隊據守的重鎮,也充分說明第九師團的戰力之強大。崗村把這個精銳師團的投入到對南昌城的直接攻擊中來,既是無奈之舉,也是一著殺手鑭。
指揮部隊於三月十六日晚間從一零六師團手中全面接了陣地後,吉住良輔中將一刻也沒有耽誤,就指揮向中國軍隊發動了全面的攻擊。中國方面,從白先豪到下面的普通官兵,都對日軍居然敢於夜間發動大規模攻擊,心理準備嚴重不足。以至於。頭天晚上從日軍手中才奪回的不少陣地又得而復失,南昌城內的戰局在短短二個小時內急轉直下。
日軍第九師團的作戰能力,確實與一零六師團不在一個檔次上。作戰方式也更為靈活詭詐。他們對中國軍隊地攻擊,並不是像一零六師團那樣一線平推,而是在以大部隊地正面攻擊為主的同時,用小部隊向中國軍隊陣地縱深大膽穿插,以求動搖中國軍隊防守意志。
日軍第九師團雖是異國作戰的客軍,地形不熟,可依仗著其主要以老兵組成地小分隊的超強戰力。硬是把斷斷續續的戰線一直延伸到了。離白先豪的指揮所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命令警衛營,給把這股鬼子幹掉。http://
http://起用三號線。我要和軍座直接通話。」白先豪這回是真得些吃不住勁了。讓他感到有些吃不勁的原因倒不是日軍那來勢洶洶的全面攻擊。日軍正面攻勢雖猛烈異常。便要想在一個晚上就解決白先豪指揮下地八九千部隊,完全封鎖南岸主力過江地路線。根本就不可能。讓白先豪最頭痛的還是日軍第九師團派出地那一股股地越來越難擋住地穿插小部隊,今夜開戰之初,日軍的這些小部隊,還只是在中國軍隊地少數前哨陣地附近活動。隨著日軍主力的步步緊逼和守軍的節節敗退,這些日軍小部隊不但漸漸前出到了守軍的腹地,更為嚴重的是,其中的幾支已衝到了贛江邊上。要是日軍在守軍的背後集結起一支相當數量的軍隊,對在正面日軍的強大攻勢下,已是在苦苦支撐的中國軍隊主力,進行兩面夾擊,那就萬事休矣了。
白先豪的這種擔憂不幸而言中了。
在研究了暫十八軍的作戰特點和主要指揮官的作戰指揮風格後,深感不出奇兵行險,不足以取勝的吉住良輔中將,在今夜的攻擊中,打的正是用小股部隊分批穿插到中國軍隊防線後面,然後集結成大股,來一個中心開花的主意。
「師團長閣下,三個集結點中,有一個剛剛來電,報告說已有基本集結完畢請求向預定地域攻擊。」被任命為這場第九師團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夜戰的前敵指揮官的第十八旅團旅團長井出宣時,在電話裡向吉住中將請示道。
「讓他們立刻向原定目標出擊。其它兩個集結點也是完成集結就出擊。」吉住良輔中將吸取了一零六師團全面受挫的教訓,下決心決不再浪費半點寶貴時間。吉住並沒有指望僅靠加起來也不過一千五六百人的小部隊,能封得贛江。他所希望的只是在南岸的中國軍隊增援部隊上來之前,先讓自己的部隊在能處於一個極為有利的態勢,以此來為接下來的決定性軍事行動,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當然了,要是撞了狗屎運,今天晚上就能靠內外夾擊,解決北岸問題,那就更好了。
贛江南岸,暫十八軍軍部。此刻這裡正瀰漫著悲觀主義情緒。
「白先豪才上去二十四個小時,就撐不住了,照這個速度咱們這個軍能再守上個三天就不錯了。http://
http://」
「紈褲就是紈褲,白家的這位少爺,平時叫喳喳的,真打起來立馬就熊。」
「鬼子的第九師團參加過一二、八戰爭,打淞滬、下南京這個師團都是日軍中的中堅力量,老兵多攻擊力強,白師長叫苦也很正常啊!」。
說這些話的,都不什麼重量級人物,不過是些小參謀在私下交頭結耳議論紛紛罷了,單憑他們這些小泥湫翻不起什麼風浪。可慮的是,在那些職務較高的將校級軍官當中,心裡打鼓的也是大有人在。甚至有人向黃中將提出了,是不是去電戰區請戰區代司令長官從已轉進到豐城一線的四十九軍中抽個把師過來,以策萬全。
「浩然,部隊準備好了嗎?」黃中將呆在軍部裡讓這些人鬧得有些心煩,就乾脆到江邊來視察第三梯隊的準備情況來了。
「軍座,準備好了,部隊半個小時後以旅為單位,從三個地方同時渡江,爭取在四十分鐘全部過完。部隊一上北岸立即對日軍第九師團進行反包抄。咱們地形熟悉。又是夜間做戰,請軍座放心,我部上去後一定能把局面穩下來。」面對長官的詢問。程家驥的回答有點慷慨激昂的味道。
老實說,對於自己部隊,在開戰第三天就要頂上到火線上去,程家驥也是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得自己地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第九師團地名聲嚇不住人,可吉住竟然敢於主動發起大規模的夜戰,且還是使用縱深穿插。這種目前還沒有日軍將領。敢在夜戰中使用的大膽以極地作戰方式,這一點讓程家驥不由得。在心裡大大提高了對這位日軍中將的評價。可就是心中再沒有把握。衝著黃中將頭上那一撮撮。這幾天才有的的早生白髮,程家驥也只能打保票了。
「過江後。第一、第二梯隊的部隊統一歸你指揮,我授予你臨機處置之權。浩然你儘管放開手指揮,該打就打,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不要有什麼顧慮,一切責任我負。」黃中將是什麼人,那裡能看不出程家驥這是在安慰自己。他覺著此時自己能給程家驥的,只有無保留的信任了。
「軍座,萬一,非要用到……,責任還是我來負。」程家驥心下明瞭,黃中將這是在告訴自己,打不下去了就早已預備下地最後一招,至於使用最後一招地後果,他黃持這個一軍之長自會承當的。
「行了!這個就別爭了,我是南昌警備司令,責無旁貸地事情!浩然你還是去準備去吧,別誤了戰機。現在,我以長官地身份命令你,開步走。」溫文爾雅地黃中將在說這番話時是那樣的語氣不可違拗,甚至在還把長官身份給端了出來。
三月十七日零時,程家驥率領部隊在日軍炮火阻擊下跨過了贛江。
「中國軍隊地援兵過江了,有多少人?炮火阻擊效果如何,炸掉了幾座浮橋。」南岸的中國軍隊會有所動作,這早在吉住的預料當中。為了讓日軍能及時發現中國軍隊在贛江的活動,吉住已讓衝到贛江邊上的日軍設置了大量的觀察哨,來監視對岸的中國軍隊的一舉一動,以便於為炮兵指示目標。
「師團長閣下,據江邊的潛伏點觀察,中國軍隊拉起了沉在江底的大大小十幾座浮橋,過江的部隊不下一萬三千人。我方的炮火阻擊給予了中國軍隊很大的殺傷,並炸毀了七八座浮橋,但還是沒能擋住中國軍隊的步伐,從贛江邊傳回的最新情況是,中國軍隊已兵分兩路向我軍兩翼迂迴。」
聽完部下的回話後,吉住中將面帶肅容沉思了一小會,然後才對自己的參謀長佐間多聞大佐的說道:「是獨立一百師!我肯定是獨立一百師!」
「於全線告急時,不退反進,大膽出擊,以攻對攻的戰術,是程家驥的作戰特點之一,這個人天生就是個冒險家。」
佐間多聞大佐也對自己的師團長的判斷表示了贊同。
「喲西!命令步兵第六旅團也從南昌城兩側迂迴,告訴秋山義允少將,他只要擋住中國軍隊就行。再命令小秋支隊和十八旅團全力攻擊,力求在天亮前擊潰位於他們當面的廣西軍隊。」在確認了自己的對手後,吉住中將興奮得兩隻眼睛紅了,鼻頭也亮了,活像一頭在發情期裡追逐異性的野獸。
吉住中將會表現得如此激動,怪只怪程家驥這個名字帶給了日軍太多的恥辱與失敗。若是在一年前程家驥是誰,日軍中誰也說不上來。可這會子就大不一樣了,台兒莊、皖東北、富金山這幾仗打下來,「大日本蝗軍」實在是讓程家驥給打慘了。
別得先不說,單憑屢次交戰獨立一百師未嘗一敗,就足以讓日軍視其為勁敵。這次南昌城下,突擊日軍一零六師團部,首開擄獲日軍高級將級屍首記錄的,又是此人麾下的騎兵部隊。松浦死後,東京大本營裡不但傳出了,一個獨立一百師頂得上十個普通中國師的評語。且有傳言,「天皇」都知道中國有一個從來沒有上過一天軍校的將軍,屢次擊敗「帝國」陸軍。在傳言中,這位日本名義上最高統治者,還感歎到日本有那麼受過長期正規軍事教育的將軍,居然多次敗在一個從軍不到一年的中國平民手上,實乃「皇國」之奇恥大辱。和以住一樣,凡是日本陸軍倒霉時,海軍總是要來雪上加霜的。松浦被擊斃的消息一被證實,海軍上下立時就怪話連天了。陸軍情報部門也不是吃素的,不到二十小時在陸軍高層人士的的有意縱容下,海軍的那些很刻薄風言風語就在陸軍中,尤其是十一軍中的高級軍官中傳得沸沸揚揚了。如此一來,在日軍陸軍將領們深感程家驥和他的獨立一百師的每存在一天,陸軍就在海軍面前抬不起來頭來一天的同時,戰勝程家驥的重要性也被無限撥到與帝國陸軍的面子相掛鉤的高度。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吉住只要能在此役中俘虜或是擊斃程家驥,那他就會成為日本陸軍中的功臣,前途、榮譽將一樣不缺圍繞著這位中將。
「參謀長。你認為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興奮歸興奮,吉住畢竟還是一個軍人,明白軍人想要的一切,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得到。何況程家驥決不是一顆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的軟柿子,這一點有無數日本軍人鮮血來證明,有松浦的前車之鑒,任是那個日本將軍在面對程家驥這個「前科纍纍」對手時,也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師團長,是不是讓海軍能加強對贛江江面的封鎖,光靠幾艘過了時的小炮艇是不夠,最好能有大一些的軍艦加入。另外,我還建議,應請求軍司令部讓一零六師團,從側後向贛江南岸佯攻一下以牽制江南的中國軍隊。」
「佐間君。你的提議很好,有了海軍和一零六師團的幫助,我們就能在江北把程家驥的部隊……。」說到這裡時吉住良輔用手做了一個包圍吃掉的手勢,在這個動作時,有些得意忘形的中將彷彿看到了勳章、軍級指揮官的寶座正在向他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