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日晚飯後,柳林鎮外的一片小樹林,程家驥死活拉著難得有閒的錢紳飯後散步來了。
「師座,這兩天朱堂的小鬼子棄我於不顧的行為,我總是覺著不大正常,以我之意是不是再增派些騎兵越過朱堂監視羅山方向的日軍為好。」錢紳可真是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什麼時候都惦記著軍務戰情。
「維禮兄,加派騎兵就加派兵,雖說日軍要真從羅山方向再抽一部向信陽以南殺過來,咱們也拿不出什麼法子對付,可提前一刻知道也是好的啊!」程家驥這一番本質上是說了大實話的感慨,使得一向足智多謀的錢紳也只得默然相對了。本就對這個問題一籌莫展的程家驥見錢紳如此作態知道他也沒什麼法子,就更不願意說話了,
身為獨立一百師的靈魂的兩人此時心裡都在感歎,手上沒有能對日軍進行主動打擊的力量,只能被動守點的日子可真是難挨啊!
程、錢二人的心情之所以會這樣的鬱悶,對戰事前景會如此的悲觀。其根子還在戰區司令長官部和第十七軍團長的分岐上。
自從前天上午日軍三十九聯隊主力退回朱堂後,整整兩天日軍都沒有再向柳林鎮方向發動過那怕是試探性的攻擊。倒是昨天中午駐朱堂的日軍曾一個多大隊向東雙河鎮出擊,試圖從那裡找到切斷駐守信陽的中國軍隊退路,可日軍在執行這一行動時似乎並不堅決,在遭到聞訊從信陽出擊的第一軍一個旅的部隊的痛擊後,就趕忙縮回了朱堂。從那以後第三十九聯隊的日軍就在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朱堂村修工事。據抵近偵察地騎兵旅的弟兄們回來說,看小鬼子的那個勁頭。又是挖環形溝。又是修地堡地,大有要把朱堂修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據點的架勢。
程家驥立即把日軍的這種反常舉動上報戰區,戰區長官的高參們在經過緊張的研究之後。得出了程家驥一樣的結論那就是,日軍這是在鞏固已取得地前進陣地,等待後面地大隊人馬的到來。
戰爭時期分秒必爭這個道理,戰區司令長官部地那些大佬們還是很明白地。他們自度看破日軍地意圖的第一時間,就報請長官批准後以戰區司令長官地名義向正率部在信陽與羅山交界處與日軍作戰的第十七軍團軍團長下達了,命令其抽出不少於一個師的與程家驥的獨立一百師一道合兵一處拿下朱堂的命令。電腦站www
在戰區長官部的那些高參們看來,要是能拿下朱堂趕走日本人的這個已被重創過的聯隊。不但可以消除日軍對信(陽)隨(縣)公路的威脅。甚至還可以反過來派出有力部隊沿潢河北上。兵逼羅山縣城,在日軍第十師團的背後插上一刀。
憑心而論。程家驥也不認為這一個帶有較濃的理想主義色彩的戰術構想能完全實現。可不管怎麼說。撥掉朱堂這個日軍頂上在信(陽)隨(縣)公路邊上橋頭堡,對獨立一百師和整個戰局都是一件大有好處的事情。
基於這種心理。程家驥對於戰區司令長官明確下達的這個旨在打斷日軍向信(陽)隨(縣)公路伸出的魔掌的作戰行動還是持贊同態度的,並命令下達後就立刻做起戰鬥準備來。
讓程家驥想到不到的是,第十七軍團的軍團居然對戰區長官部制訂的這個作戰計劃來了一個陽奉陰違。表面上這位軍團長,以一個獨立旅的兵力正式進駐東雙河鎮與柳林鎮的獨立一百師相呼應,並口口聲聲說將以一個師又一個獨立旅的兵力南下與獨立一百師會攻朱堂,攻下朱堂後將揮兵北上抄攻擊羅山日軍的後路,調子唱得比誰都高。
可實際上整整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十七軍團的除了那一個早就開到了東雙河鎮的獨立旅之外,其它的部隊的一兵一卒也沒有開出信陽的跡象。戰區司令長官部去電嚴令他遵照命令執行,這位軍團長卻以前線吃緊一時抽不出部隊為理由拖延,再去電,他就乾脆託言上前線視察去了。而且據說留駐信陽城十七軍團的直屬部隊的官兵正在收拾行裝一副隨時要轉進的樣子。
至此,不但是戰區司令長官部的那些成了精的官場老手們,就是程家驥和錢紳都看出了這位軍團長的真實用心。
這位軍團長壓根就不想再在信陽守下去了,他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體面」的撤出信陽罷了。既沒有要與信陽共存亡的意思,這位軍團長那裡又會把自己的一個半師的兵力拿去攻打朱堂,也就更不可能有附敵之背的決心了。Wap
而戰區司令長官部對信陽防禦戰的作戰指導思想,則是要求十七軍團要不惜一切低價死守信陽,從而為戰區調集部隊在隨縣佈置新的防線再爭取到十天半個月的寶貴時間。兩下裡目標不同,在具體作戰行動上就只能不可避免的產生分岐了。
戰爭時的交戰雙方的情緒住住就像蹺蹺板,一方情緒的低落時,而另一方的情緒一般來說就應該正處於高昂中。
正當程家驥和錢紳在柳林鎮為戰局的前景而憂心忡忡的時候。在朱堂的第三十九聯隊指揮部裡,剛剛被晉陞為中佐副聯隊長並代理聯隊長職務的平山挫與他的同學兼助手新任聯隊參謀長小林覺少佐,正興致勃勃意氣風發的和一大群三十九聯隊中的少壯派軍官爭論著援兵到達到後下一步應採取什麼樣的作戰方案。
這些少壯派能這麼迅速的在三十九聯隊中全面拿權,這還是全靠文頌遠和孫六幫的忙,要不是他們的部下在前天的攻擊中把一顆手榴彈甩在了治田多稼藏大佐的屁股後面,炸壞了大佐排泄系統,此時平山挫也當不上這個代理聯隊長。
「在明天下午師團部分下來五百名補充兵和第三師團派來的那個大隊和到達後,我部應集中所有地兵力。攻擊柳林鎮。」第一大隊大隊長熊野少佐是主張直接攻擊柳林鎮這一派地首領。這一派在三十九聯隊的中下層官兵中極有市場。他們主張全力攻擊柳林,除了柳林鎮在地理上的重要位置之外,也是甚於一種復仇思想。兩次攻擊柳林受挫,一共傷亡竟千名官兵地恥辱,讓三十九聯隊的官兵們不能不對這個小鎮子擁有特殊的興趣。
「柳林鎮那裡現在集中著獨立一百師的全部部隊,有七千人左右的兵力,並不容易攻下。就算是援兵能如期到達,得到了大大加強的我聯隊全力對其攻擊,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拿得下來的。前天地戰鬥就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小林覺少佐是持另外一種觀點的軍官中地領頭人。他一上來就否定了熊野少佐地提議。三十九聯隊地其它兩個曾在柳林鎮內吃過一九九團的苦頭地大隊的大隊長和一小部分軍官也紛紛幫腔。而熊野派的仗著人多勢眾對小林覺少佐的也是群起而攻之。一時間場面極為混亂,有少數衝動的下級軍官按捺不住已經在開始在推推搡搡了。
「安靜!讓小林君把話說完。」在一直在背起手縮在一旁的平山挫的出面制止下。眾人這才安靜了一些。雖然會場還是充斥著交頭接耳的私語聲。可至少小林覺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考慮到攻擊柳林很難在短時間奏效。所以,我建議得到援兵後的聯隊主力應當向東雙河鎮發動攻擊。那裡只有中國軍隊一個獨立旅不超過三千人的兵力。我方昨天對那裡的攻擊雖是沒有得手。可也弄清了駐防此地的中國軍隊的虛實,要是全力攻擊的話,我們是有希望在二三個小內攻下那裡的。佔領東雙河鎮和攻下柳林一樣也能掐斷信陽的中國軍隊第十七軍團的向南退兵的退路。」小林覺把他的真正意圖攤開來之後,在場的大多數軍官都沉默了。無疑這個既不用去碰那個和三十九聯隊的八字有點犯沖的柳林鎮,又能完成磯谷廉介中將交給第三十九聯隊的任務的作戰計劃,對於這間屋子裡的大多數人來說,是很有誘惑力的。
「小林君說得很好,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現在以代理聯隊長的身份正式命令。」平山挫站起來正色的說道。日軍中的上下等級在正常情況下還是很森嚴的,一聽平山挫端出聯隊最高指揮官的架子,一屋子的日軍軍官們都在那挺直的腰桿肅立著靜等著平山挫的下一句話。
「攻擊目標:東雙河鎮。攻擊兵力:我聯隊全部兵力。預定攻擊時間:一個半小時後出發,全軍強行軍開進,務必於四個小時後,也就是午夜十二點,向駐守東雙河的中國軍隊發起攻擊。」
平山挫中佐下達的這個出乎人意料命令讓包括小林少佐在內的屋子裡的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不等援兵到來,就憑現在這點兵力就冒然被柳林及信陽的中國軍隊兩面夾擊吃掉的巨大風險,強襲東雙河鎮,平山閣下是不是瘋了!
「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疑問,軍令就是軍令,誰要是敢抗命,我有權對其執行軍法。現在你們去執行命令吧,一個小時後,我要看到所有的部隊都已整裝待發。」懾於嚴厲的軍法、平山挫中佐強硬的態度、平山這幾年在這個聯隊中建立起來的威信,最終一個一個的日軍軍官還是行禮之後,滿懷著不解的回部隊去執行命令去了。
幾分鐘後,這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平山挫和小林覺兩個人了。小林覺的臉色難看極了,顯然他正在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在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前,居然沒有和自己通過氣,而生著悶氣了。
「小林君,你不用去東雙河鎮,我委託你代表我去歡迎並接收將要到達了新兵和配屬部隊。然後,你把這些部隊直接帶到這。」平山挫厚著臉皮把自感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的小林覺強拉到了自己身邊,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對小林少佐交待著自己給他的任務。
「這!」小林覺現在已是顧不上生氣了,他看著平山挫的指按著的那個地方不禁兩眼發直。
「就是這,位於雞公山和柳林鎮之間的李家寨!」說話這句話,平山挫轉身就出了口門,他還得要去好好督促一下那些被迫執行自己的不可理喻的命令的中隊長大隊長們,至於小林覺嗎,就讓他先在這裡發一陣呆先吧,平山中佐想相信以小林覺的聰明,他一定會很快想通的。
平山挫這一出招,程家驥今天注定沒得覺睡了。晚上十點,也就是平山挫率部向東雙向鎮出擊的一個小時後,程家驥才得到由偵察騎兵帶回來的消息。
「日軍駐朱堂的第三十九聯隊全軍出動,向東雙河鎮撲去。」這一條緊急軍情震得程家驥的腦子直發暈。
說心裡話程家驥是寧願日軍傾巢出動來攻擊柳林鎮,也不願日軍全力以赴的去打東雙河鎮。這倒是說程家驥具有多麼高尚的捨已為人的情操,而是日軍打柳林鎮還能憑借有利地形固定,東雙河鎮這一被攻擊,戰區長官部和十七軍團部都定是逼著獨立一百師去救援的,如此一來,獨立一百師就和日本人打野戰了,這是程家驥時下最不願意去幹的事情。
讓騎兵旅全軍出擊?見鬼現在是夜裡,騎兵的戰馬的能見度很有限,小心翼翼的行軍及小規模的偵察騷擾敵軍仗著騎手與馬的良好溝通還能勉強做到。用上千騎兵攻擊日軍的大部隊想都不要想,也要本做不到。
在自我否決了讓劉天龍率軍馳援的念頭之後。程家驥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讓人去發報給東雙河鎮的守軍的戰區及十七軍團部了,忙一邊讓人去叫邱少言來擬電報稿,一邊派馬三寶是去請錢紳劉天龍和文、邢兩位旅長過來商議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