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長城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暫編第十八軍(三)
    七月九日,許昌西郊。

    此時的中原大地已是驕陽似火的盛夏時節了,整整一個團的中國軍隊官兵頂著烈日在熱火朝天的在挖掘交通壕、反坦克壕、搭建隱蔽部、用泥木修建模擬的反坦克路障……,總之這支部隊在構築一個完整防禦陣地所需要的一切。

    以近午時的日頭很毒,許多官兵在太陽暴曬下,都已是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得濕透了,時不時隊伍裡還有體質較弱的官兵中暑暈過去。暈過去的官兵迅速被帶著紅十字袖套的衛生兵抬出工地,沒有暈倒的官兵則繼續在原地揮汗如雨的進行著木土作業。

    要是你觀察得夠仔細的話,就會發現這支部隊在人員構成上竟是出奇的年青,從帶隊的中校團長到列兵都沒有超過三十歲的。那一張張略顯得稚嫩的面龐,讓整支部隊都充滿著一種朝氣蓬勃的氣質。

    上午十一時許,一支從許昌城方向開來的,由三輛小轎車、二輛大卡車及四五輛摩托組成的車隊在一路上的鄉民們好奇的眼光下到達了這裡。

    這是程家驥帶著獨立一百師的幾個高級軍官在一個加強排的師警衛營的士兵的保護下,出城視察各個部隊的訓練情況來了。

    最先跳下車的,還是性子最急的文頌遠。他現在已是獨立一百旅的旅長了。這個旅作為獨立一百師的基本部隊,在兵員素質和裝備在全師那自是首屈一指的。尤其在步槍輕機槍這些輕武器上,程家驥更把手下大部份的好貨色都調給了獨立一百旅,在輕武器的威力上這個旅已經超過了日軍。

    能統帥這麼一支絕對主力部隊,文頌遠就已經興奮得睡不著覺了。更不用說他最近這段時間,可正是新婚燕爾和妻子如膠似漆之時,這其中的春風得意就不足與外人道了。他又從來不是一個會玩深沉的人,這些日子文頌遠走路時腿上都是帶著風的,待人接物比之昔日也收斂了許多,鬧得背地裡獨立一百師的不少人都說文頌遠娶了老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文頌遠下車有一會後,程家驥才帶著其它人走出了各自乘坐的小車。

    之所以,其它人的行動會慢上文頌遠好幾拍,全是因為程家驥昨晚和黃中將及暫編十八軍的其它一些師旅長一起喝了個通霄,此時還有些昏昏欲睡,行動起來腿肢自是不大靈光,拖慢了大家的步伐。

    其它人可不敢象文頌遠那樣張揚,要知道在中國,在公開場合走在領導前面是件很犯忌的事,會被認為是有奪權的野心的。可要讓他們去幫程家驥屁顛屁顛的開車門,這幾位高級軍官又自持身份做不出那麼跌份的事,也就只能跟緊跟在程家驥的後面了下車了。

    今天,獨立一百師的高級軍官們到得很齊。除了師長程家驥和獨立一百旅旅長文頌遠這對把兄弟之外。這次一同來視察各個部隊的,還有已從原獨立一百旅參謀長任上升任獨立一百師副師長現主要負責後勤與日常雜務的高士英;接高士英空出的職位成了獨立一百師參謀長的錢紳;獨立一百師政治部的那位上面派下來得齊默然齊主任;已升任暫編一八三旅旅長的邢玉生;師副官處長管適之;這些軍官除了程家驥是少將、管適之是中校之外,其它一眾軍官都是上校軍銜。(獨立一百師的軍官的軍銜比之其它部隊的同級軍官普遍要低上一級。這全是因為程家驥的資歷太淺,只能佩帶少將的軍銜,其它人那裡敢與主官在軍銜上平起平座,也就只能委屈一下了。)

    這些從小車裡走出來的軍官,人人都是一身嶄新筆挺將校,再加上每個人都在挺胸收腹的保持自認為最好的軍姿,這讓這支將校視察看上去精神極了。

    「報告師座,暫三六六團全團正在進行土木作業演練,請師座訓示!職暫三六六團中校團長袁世忠。」

    一位虎背熊腰長著一張國字臉的青年校官,中氣十足的扯著嗓子向程家驥一邊敬禮一邊大聲報告道。他的聲音很大,震得程家驥心下暗暗皺眉。

    『這個袁世忠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嗓門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這個暫三六六團就是由當日那個學兵大隊的男兵隊一步步的擴編而來的。在程家驥心目這支部隊可是獨立一百師今後的希望所在。

    這個團的團工袁世忠本是現在還在上海養傷的劉以誠在當暫十六軍留守處處長時的副手。此人老家是東北奉天,原是張少帥在奉天辦的東北大學的學生。「九,一八」事變之後,他全家隨東北軍撤入關內,輾轉在上海安了家。上海「一,二八」事變時,日本人轟炸閘北貧民區,他全家五口除了他一個人活下來之外,都死在日本人炸彈下。有些消門大仇,袁世忠對日本人那能不恨入骨髓。當其它的愛國青年還在大街上刷標語喊口號的時候,他已經考入中央軍校第十一期,並立志有朝一日要與日寇在沙場上決一死戰。

    「七七」事變之後,袁所在的第五十七師在上海與日軍血戰,當時還是一個小連長的袁世忠身負重傷,幸運(當時的戰況下,重傷員都有不少撤不下來的。)的被後送到了浙南。傷好後經友人介紹,袁世忠加入了暫六十六師。此後袁世忠又隨暫六十六師擴編而成的暫十六軍北上,被分派去負責由流亡學生組成的學兵大隊,最後就隨學兵大隊留在徐州併入獨立一百旅。

    程家驥會選他來當這個有很大的實驗意義的暫編三六六團的團長,除了他一直帶著這支部隊之外,也是看重此人即是大學生出身又上過正規的軍校,且還在戰場上與日本人拚死廝過的特殊經歷。希望他能把這支實際是程家驥辦得第一所新式軍校的部隊帶好。

    程家驥深知眼下雖說還可以靠勇敢作戰。可隨著在戰爭中那些這個時代最新的科技技術的大規模高強度的應用,不出二三年,那些目不識丁的「勇士」們能在戰場馳騁的空間就會越來越小。獨立一百師要想生存發展下去,必須得逐漸向一支即有文化又有戰場實戰經驗的新型部隊過渡。

    當然程家驥也知道在三十年代的中國要想培育出這麼一部隊,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這件事就是再難也得有人去做不了,成功了固然是經驗,要是失敗了也能留給後人一引些教訓不是。

    這些經過了殘酷的實戰的錘練,滿懷一腔熱血從軍報國的青年學子們現在基本上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軍人。而程家驥的目的並只是讓他們做一個合格甚至是優秀的士兵,他需要的是讓這些人成為一個個的具有現代作戰意識和實際指揮作戰能力的優秀軍官。

    正因為如此,程家驥對暫編三六六團那是寄與了厚望的,在他的精心編組下,這個團的每一個營連排的主官,都是原來學兵大隊的青年學生,而各級的副職則多是從老行伍裡提起來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程家驥如此安排的用意就是要把這個團當成獨立一百師未來的希望來培養,他相信只要這些青年學生所擁有有熱血與知識和戰場上老鳥們用血肉換來的作戰經驗能夠相互融合,就能讓這個團迅速成長起來,並能一步步帶動獨立一百師的所有部隊的戰力向上攀升。

    「楚三,你這個部隊帶得不錯。」見官兵們看見自己這一行人來了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活計跑來搞什麼花架子的列隊歡迎也沒有因為大批上官的來到而有人竅竅私語交頭結耳,只是在軍官的帶領下繼續有條不紊進行土木作業演練。程家驥滿意的對袁世忠說道。

    「師座過獎,楚三就愧領了。不過這五六天的土木作業演練進行下來弟兄們都很辛苦,在這伙食定量上可是超標的厲害,還得請師座給補點主副食品採購金。」袁世忠這句話一出口,程家驥身後的邢玉生的臉上就難看了。

    說心裡話邢玉生對這個事事都愛直接向程家驥請示報告的袁世忠和他的暫三六六團,是有些不大待見。這個團名義上是歸邢玉生的暫一八三旅建制,可是從部隊的人事安排,到平時的戰備訓練都是程家驥直接管的多,這樣一來邢玉生這個堂堂主管旅長,竟然對自己屬下這個團的大小事務不大插的上手。可程家驥是上司,邢玉生又是於俊才的舊部那裡敢對程家驥抱怨一句,只是帳嗎就難免記在了袁世忠的頭上。

    最讓邢玉生感覺心不平衡的,還是對這個團的大事小情自己都管不了不說,袁世忠在要錢要糧的時候還老是向自己伸手。標準內的供給他邢玉生自是不會蠢到去卡隨時可以直接把事情捅到程家驥或是錢紳那裡去的袁世忠的脖子。就算是有時袁世忠稍稍多吃多佔一些,邢玉生一般情況下也會忍了。只是這回袁世忠的胃口也太大了,一次竟要讓旅裡給三六六團補上萬斤的主副食品。這點採購金。邢玉生手上倒不是真拿不出來,只是覺著不能老是這樣慣著三六六團。這才把袁世忠的報告拖了一兩天,在邢玉生想來,只要袁世忠上旅部去服個軟,東西還是可以給的,他也不想真得把袁世忠這個很受程家驥器重的青年才俊給得罪的狠了。

    邢玉生那裡想得到,袁世忠竟然就這麼一點面子不給的,當著他的面捅到了程家驥的面前。想到這裡,心裡的火氣一上來,一向膽小忠厚的邢玉生也不禁怒火中燒得對衝著面前的袁世忠怒目而視(當兵的就是性格再懦弱,打多了仗那個沒有幾分血氣。)袁世忠也豪不示弱的還以厲害。在袁世忠看來像邢玉生這樣的打起仗來四平八穩做事人來小心翼翼,偏偏又時不時擺官架子拿軍人當一個混飯吃的職業舊軍官早就過時了,要靠他們打跑日本人,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中國需要的是程家驥文頌遠和他自己這樣的銳氣十足的青年軍官。

    程家驥裝做看不見身後的身側的邢玉生與面前的袁世忠正在那用眼神對戰,叫過一邊的副官處長吩咐道:「管處長,你馬上去通知一下,從師裡直接撥一筆錢,給每一個團都補貼一些主副食品採購金。具體每一個團需要多少錢你去跟團長們定,記住了眼下這土木作業演練可是全師頭一件大事,官兵們每天訓練的體力消耗都很大,不要在這上面省錢,要保證官兵吃得飽營養配比也要全理。」

    一直笑容可掬的緊跟在程家驥身後的管適之連忙應聲答是。他表現得很盡職,一接到程家驥的命令之後,就馬上坐上一輛摩托車回城裡的師部去具體督辦此事去了,落實領導的指示那真是迅速的很。

    至於到底什麼叫營養配比嗎?管處長是不大明白的,不過大米飯想吃多少有多少,多采賣些豬肉雞蛋之類的副食品讓各個團長想找茬都挑不出理來,總錯不了吧!

    「楚三,你是中央軍校出來的,又和日本人拼過命,陣地防禦戰怎麼打你心裡應該有譜。你要什麼,我都沒二話,我只有一個要求,一個月內,你這個團要能保證在陣地上頂得住有飛機重炮配合的日軍一個大隊的二天的正面攻擊。其它的團也是這個要求。一個月後,我要對全師的土木作業和防禦作戰進行一一考察。那個團名列第一,師裡賞那個團五千大洋!」

    以獨立一百師一向以來的對日作戰似乎是戰而不勝的戰績來說,程家驥的這個標準表面上看來是定低了。可程家驥心裡清楚自己這是給自己的部下們出了一個大難題。日軍在有飛機重炮的甚至是戰車的配合下的綜合衝擊力,在當時是名副其實的亞洲第一。

    獨立一百師將要參加的武漢戰役,可是抗日戰爭中,中日兩國進行的最大的一次主力會戰。看時下這個情形,包括獨立一百師在內的暫編十八軍,極有可能作為總預備隊中的一員,被戰區拿去堵日軍已經撕開的口子。

    對於戰區的這個部署程家驥還是理解的。像暫編十八軍這樣的倉促成軍的部隊,要是死守陣地也許還能撐一陣子。可要與日本人像在蕭濉河東岸那樣打對攻,別的部隊先不說,最起碼自己的這個才組建的獨立一百師,目前是絕對打不了對攻了,要是勉強去幹也只能一觸即潰兵敗如山。只因獨立一百師裡的新兵實在是太多,只能像在台兒莊時那樣在陣地上苦撐。而這一次的仗要比台兒莊那回要難打得多。(沒有了台兒莊那種限制日軍的天上地上的火力優勢的特殊地理環境。)

    為了不讓獨立一百師在成軍之後的第一仗就在日本人重炮飛機戰車瘋狂肆虐下垮下來,程家驥在獨立一百師成軍之後,抓的第一件事就是正面防禦戰的訓練。

    這一天程家驥帶著人視察一百師下轄的四個團隊,這些部隊的訓練水平雖還達不到他心中的合格標準,可在現有的條件下各部隊已是竭盡所能的在苦練了。程家驥也就只能寄希望於一個月後各個部隊情況會比此時好得多了。

    (程家驥根據歷史上日軍發動對第五戰區的時間結合當前的實際情況斷定日軍最早也要在八月底才能對第五戰區發動全面攻擊。故而他制訂的獨立一百的師的初步訓練計劃的預定截止日期是八月中旬。)

    在回師部的路上程家驥又順路跑了一趟修械所。那裡正在執行程家驥交付下去的一個重要任務,改裝德制九八步槍,使之的有效射程能達到八百米。這種改裝而的槍是程家驥要拿來裝備阻擊手的。程家驥這些時日差不多天天都會去一趟修械所,只不過總是乘興而去失望而歸。

    今天程家驥的運氣不錯,雖說成品沒有馬上出來,可負責修械所的那個程家驥派人從鞏縣兵工廠挖過來蕭毅蕭工程師告訴程家驥再有幾天就能改裝成功了。

    聽到這個消息,程家驥很高興,一路上不顧身邊的人的異樣的眼光唱起了那首他最喜歡的「蒼海一聲笑」。

    沉浸在對改裝後的九八步槍在戰場能起到了作用的憧憬中的程家驥回到師部,一封從福建老家打來的電報輕而易舉的讓程家驥心情跌到最低谷。

    電報是吳少君署名,這一點就讓程家驥很是吃了一驚了。在程家驥的三個太太離開徐州之後,程家驥與她們一直保持著聯繫,也知道她們已經於六月中旬輾轉回到了南安老宅。可那些往來電報多是由玉如署名紫玉在上面加幾句話,算起來吳少君竟是一直跟自己連隻言片語的直接聯繫都沒有,這次的事想來是非同小可。

    一看電報的內容程家驥更是驚得當場失態,他很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電報的主要有兩個內容,一個比一個讓程家驥震憾。

    第一個內容是玉如已經了身懷六甲,有了近二個月的身孕。程家驥算算日子正是自己與玉如在徐州大酒店歡娛時有的孩子。

    這個消息讓程家驥沉浸在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當中,這裡面既有一個男人突聞自己有後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又太過於震驚而感到這一切有些不真實的恍惚。

    在從程家驥內心深處則更是有一種無法用言喻的悵然與強烈的負罪感的混合情緒浮現在心頭。

    程家驥先前一直在拿各種借口對自己對還留在二十一世紀的未婚妻的背叛作辯護,可玉如的懷孕讓程家驥不得不去直面自己的見異思遷和對相戀五年的忘情負義。

    若是說第一個消息是讓程家驥又驚又喜還有些悵然若失愧疚於心的話。

    那第二個消息就是讓程家驥震驚之餘怒火中燒恨得殺人了。

    吳少君在電報裡很堅定了表明了她要和紫玉一起陪同玉如來許昌待產的決心。在電報的未尾吳少君還暗示在程家因為財產的問題有人不希望玉如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程家驥再是沒有想像力也能想到定是自己的那兩個名義上的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在作祟,情況定是已頗為嚴重了,要不然吳少君不會要與紫玉一道護著玉如跑到許昌來。

    大家族裡的財產糾葛最讓人防不勝防,大家住在一個屋簷下又是一家人,事情發生的都讓你找不著兇手。就是程家驥現在向家裡派一個連的兵,也無濟於事,更不用說人還沒有派到,那邊該發生的就已經發生了。

    為了自己平生第一個孩子的安全急得火急火燎的程家驥,也顧得欠人的人情,以後可是要還得了。他急急忙的跑到了同樣正忙著部隊的整訓的黃中將那裡,一五一十的家裡的情況跟黃中將說了個清清楚楚。他是想通過黃中將求陳上將幫這個忙,才能保自己的三個實質上和名義上的太太和自己那還有沒有出生的孩子,一路平安的到達許昌了。也只有陳上將有能力幫他這個忙!

    黃中將聽了程家驥一說這個事,也很上心,立即就給陳上將掛了長途電話,說了這個事。陳上將在那邊也是滿口答應,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忙,對程家驥來說那就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他眼下正馬不得程家驥欠他一個人情了,有這種機會送上門來他那裡能放過。

    陳上將心裡既然有心讓程家驥欠他一個大人情,那就不是偷偷摸摸的來辦這個事。他一個小時內就給福建省的陳主席親自掛了電話,請對方幫這個小忙,又讓手下的一位中校具體負責這個事。

    福建省省府的陳主席自是不會為了一點小事掃了陳上將的金面,在陳主席的催促下,福建省府辦公廳馬上派出了包括一位庶務科科長在內的十幾個工作人員星夜趕往南安去程家驥這位「抗日英雄」的家屬。

    在陳上將的周到細至的「關懷」下,程家驥的家事很自然的就被各個方面都當成很重要一件很重要的急務要務來辦。陳家驥收到吳少君的電報僅僅八天後,吳少君等人就被來許昌有公幹的一架蘇聯援華飛機隊的小型運輸機飛機捎到了許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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