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長城 正文 第三十章 徐州大突圍(三)
    五月二十三日晨六時許,第五十九軍的先頭部隊三三三旅前出至濉溪縣朔裡鎮時與日軍第五師團的一個加強大隊不期而遇。(此時的五十九軍在屢次激戰中減員甚巨,雖在前一天小有補充,但各部隊的編制還是實為不充實。三三三旅名義上一個旅實際所有兵力不過一千四百人不到,僅相當於正常情況下的一個團。)

    交戰雙方皆為勁旅強兵,戰事迅速進入白熱化狀態,雙方的傷亡都很大。戰至上午八點,配屬五十九軍作戰的獨立一百旅的一九九團從徐樓方向進至東葛窪附敵背後,兩支中國軍隊合力殲滅日軍四百人,迫使此股日軍之殘部六七百人向徐莊方向退卻。

    中國軍隊乘勝追擊,將日軍逐出濉溪縣境內,

    前哨戰的勝利,並沒有讓設在濉溪縣西任台村的五十九軍軍部裡的緊張氣氛有所緩解。誰都知道,這不過是日軍的試探行動,已方以多打少,有此小勝自是應有之意,接下來的戰鬥就不會有這麼輕鬆了。

    果然,同日上午十一時,日軍第五師團的就從蕭縣境內向中國軍隊發起了聯隊規模的攻擊。

    這次日軍並沒有直接去碰有重兵防守正嚴陣以待的朔裡鎮,而是以一個聯隊二千多人的兵力迂迴朔裡鎮側後的張莊,攻擊五十九軍駐守在那裡的一八零師的一個團。(此時的日軍第五師團同樣是久戰之師,減員也很大,雖經過多次整補各個聯隊的缺額還是很大。)

    進攻張莊的日軍在天上的飛機,地上的戰車和重炮的掩護下,一上來就對張莊的守軍接連發動了二次猛攻。

    張莊的守軍名義上有一個團實有人數不足六百人,那裡擋得住日軍一個聯隊的攻擊,只得一面拚死抵抗,一面向殿後軍總指揮部告急。

    「日本人這打得是在我軍防線上,迂迴包抄我軍在朔裡鎮這幾個團的主意。」日軍的作戰企圖是如此的明顯,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身為沙場宿將的張將軍對日軍的用心就更是洞若觀火的。

    「參謀長,我五十九軍現在有多少部隊可以機動。」把目光從桌上的地圖收回之後,張總指揮對自己的參謀長問道。

    五十九軍的那位素有智囊美譽的參謀長面帶難色的回答了自己的部隊長的問題:「只有一八零師的一個旅還可機動,現在情況是宿州方向已經發現了日軍第十三師團的小股部隊在活動,其後繼兵力當不會少於一個聯隊。要是抽出在新蔡至馬橋一線的佈防的三十八師的兵力。要是日軍從那一帶進擊睢溪口也不過十幾公里的行程,那我們在這裡死頂就失去意義了。就是想調獨立一百旅部隊來幫忙也困難,西北方向已經有不明番號的日軍在活動了,估計人數也不會少,程旅長那裡也吃緊的很。」

    此時的淮北已是幾面受敵,北面有從徐州方向南下的日軍第五師團一部,東北已經發現日軍十三師團約一個聯隊的兵力在運動,而西北也有番號不明的日軍有活動。(幸虧日軍第十三師團的師團長荻洲立兵中將貪功心切,把師團主力用來搶佔已是一座空城的徐州,要不然,第十三師團的主力就會全向濉溪壓過來,那五十九軍的壓力就更大了。)

    最要命的是現在擁滯在濉溪口的幾萬大軍還處於混亂狀態中,只要是有一路日軍衝入此時的濉溪口,,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這樣一來,就是逼得原本想北上主動尋求戰機的五十九軍和獨立一百旅,被迫在各個方向上處處設防,空有近二萬兵力卻無法集中使用。

    這個情況張將軍是很明瞭的,對於一向很有主動求戰精神的五十九軍來說,擺出這樣一個處處挨打的架勢實屬無柰之舉,誰讓他們要掩護還在濉河以北亂成一團的七八萬大軍了。

    雖說已經轉移至潢川的戰區長官司令在接到張程兩位將軍的急電後,已經給所有還能聯繫得上的滯留在濉河之北的部隊發報,明令讓這些部隊都歸張將軍指揮。並要求各部迅速整理部隊,快速渡過濉河。甚至還指定了幾個現上能掌握的部隊較多的師旅長讓他們火速向張程兩部靠攏,協同兩部作戰,力求在大隊人馬渡過濉河前擋住日軍。但張將軍和此時身在淮北城西北郊杜集主持西北防線的程家驥心裡都明白,一時半會要指望那些此時還亂成一團部隊只怕不現實。就是那幾位手頭上還能控制些部隊的師旅長也嘴上叫苦連天,腳底下慢慢吞吞,誰也不願主動向五十九軍和獨立一百旅靠上來。這其中的原因除了他們每個人現在手上掌握的兵力都外,就還是那人人觀望意圖保存實力的老毛病在作祟。在這些人心裡,那些已經控制不了軍隊在這個生死關頭就顧不上,至於自己還能夠掌握的這點血本可是輕拋不得,還是再看再說吧,反正前面不是五十九軍和獨立一百旅在嗎,興許他們這兩支部隊能夠擋住日本人也說了,要是這樣此時把自己的最後血本拼下去豈不是虧死!還是看看再說吧。

    可日本人卻不會給太多的時間給中國軍隊了,才一天的時間幾路日軍都追了過來,看那氣勢日軍是想在同濉河北岸吃掉這近十萬中國軍隊,以挽回在台兒莊丟掉的面子。面對這種情勢五十九軍和獨立一百旅也只能手拉手的硬著頭皮拚上一拚了。

    「讓軍部的手槍營特務營和一八零師的那個旅的一個團跟我去馳援張莊,朔裡鎮的部隊原地不動,讓他們趕快加固工事,日軍遲早還是要進攻朔裡鎮的,那裡可是交通要衝。同時把這邊的戰況向程浩然通報一下,讓他派在朔裡鎮西南的挫樓的部隊馬上進入戰鬥狀態,以保障朔裡鎮守軍的側翼安全。」最後還是張軍長下了決心,親自救援張莊。在日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他還是在軍部留下了一個團的預備隊,出於一個優秀職業的直覺張將軍覺著日軍對一定會對朔裡鎮大舉進攻的,畢竟拿下這個釘子,日軍才能控制淮北這一段鐵路線。

    在從西任台村趕往張莊的路上,目前這種一開戰就陷於全面被動的作戰態勢讓將軍不禁有些心神恍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就算是在臨沂與號稱鋼軍的日軍師團殊死博殺中,他的心裡也從來沒有過現在這種忐忑不安過。

    不過這些許的心情浮動還不至影響他的作戰指揮,一到張莊附近將軍就指揮手頭的部隊從向張莊攻擊的日軍的左側出擊。在張莊守軍的配合下,暫時制止住了日軍的進攻勢頭。

    可日軍仗著兵力雄厚在經過短暫的時間間隔後,又對張莊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

    正當在張將軍在張莊指揮部隊與五十九軍的老對手日軍第五師團的四十一聯隊激戰正酣之時,負責西北防線的程家驥那裡也遇到了大麻煩。

    淮北市區西北郊的杜集。

    「什麼,正對前羅裡方向的蕭濉河西岸發現日軍的一個旅團?」

    聽到這個足以讓人大吃一驚的消息的時候,程家驥正吃著中飯。一聽到這個消壞息,他就很沒有風度的從嘴裡吐出一塊正要嚥下去紅燒肉,三步並作二步的,大步走到電話機前,搶過一個正在與前面通話的參謀手中的聽筒大聲的與前方通起話來:「我是程家驥,讓文老二接電話。」而也正在用餐的錢紳的反應就比程家驥要沉著的多了,他只是拿著飯碗慢慢踱步走到支在牆上地圖前,看起地圖來,好一派舉重若輕大將風度,當然要是錢紳的手不發抖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文老二,你確定是一個旅團,有沒有重炮。」程家驥緊張的詢問著敵情。

    程家驥最關心的就是日本人的這個聯隊就沒有配屬重炮和飛機,托蕭濉河的福,他倒是暫時不用擔心日本人的戰車。

    在再三確認後,程家驥終於接受這回是要遇到硬茬子了的現實。據文頌遠報告,經過偵察對面的日本人不但配置有重炮和戰車部隊,更糟的是日軍的偵察機已經來光顧過二百團的陣地了,從這個情況下看開戰時日軍有極大的可能動用飛機參戰。

    放下電話之後,程家驥一屁股就坐在電話機旁的椅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打了幾場勝仗,程家驥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細想起來,獨立一百旅包括其前身暫十六軍先遣隊的運氣實在是超級無敵的強。

    大王莊之戰,日軍是孤軍深入直搗第三軍團軍團部。為了保證其行動的快速穩密輕便靈活,日軍不但沒出動空軍配合,也沒有攜帶什麼重武器,這就無從發揮火力上的優勢了。結果在夜戰中和先遣支隊打成了牛抵角,最後讓騎兵連一衝,被中國軍隊來也個連鍋端。

    台兒莊大戰中獨立一百旅更是出盡了風頭,不但消滅了日軍的兩個聯隊,繳獲了兩面日軍聯隊軍旗,看出去是軍威赫赫戰功彪炳。

    可程家驥自己心裡明白,那是沾了第二集團軍的光,要不是日軍在台兒莊讓第二集團軍頂得已是焦頭爛額,獨立一百旅那能在戰火中出落得如此水靈。要是日本人真是這麼好對付,那這場戰爭的戰場就應該擺在日本本土了。

    就算是這樣,剛進入台兒莊時的那個白天,兵力上佔有很大優勢的獨立一百旅也只是堪堪擋住了日軍攻擊。在這裡面台兒莊的地形也幫了很大的忙,否則,單是日本人的飛機的狂轟濫炸,就能把當時新兵比老兵多的獨立一百旅給炸垮了。

    後來的官湖鎮之戰和土地山攻堅戰就更不用說了,前者的勝利完全是用計行險的功勞。後者在戰術上獨立一百旅是達到了戰術目的,可用十倍於敵的兵力攻下一座山頭,自家的還傷亡差不多三倍於敵,在程家驥看來這個仗算是個慘勝,都也有點勉強了。

    獨立一百旅參加其它戰役就都是跟大軍一起行動,那也就是打打太平拳。

    總之獨立一百旅在成軍以來,還從沒有遇到過像現在這麼強大對手。

    要是換了在個場合,就算獨立一百旅的建制完整,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時,他相信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撤退。這與保不保存實力無關,純粹是因為他總不能拿著雞蛋往石頭上碰吧。何況此時程家驥手上就只有兩個團和一些直屬部隊,其中的一個補充團剛剛才補齊了三個營的建制,戰鬥力也還沒有完全形成,實際上能有點戰力的就文頌遠的二百團一個團。

    用這些兵力將日軍一個配屬有戰車重炮又有空中支援的建制完整的旅團強行阻攔在蕭濉河西岸,換了誰來也沒什麼把握可言。

    可眼下這局面,他程家驥敢退一步嗎?他知道自己不敢。防線後面可就是濉溪口,那裡可是還有七八萬的中國軍隊沒有脫離險境了,要是日軍從他放棄防線上踏過把這七八萬人包了餃子,程家驥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既然心裡過不去,那就拼吧,大不了不就是一個死嗎!程家驥現在算是理解了自己崇拜那位藎忱大哥,為什麼會把死字掛在嘴邊了。

    武器裝備和部隊的訓練水平皆的不如人,又不想當亡國奴,也就只有把死字掛在嘴邊抱著必死之死搏他一博了。弱國的熱血軍人的無奈的悲壯啊!不過也就是這種在弱勢下以生命為代價奮起反抗強敵悲壯不屈,支撐起了中華民族脊樑。這也是某些乞求請征服者的憐憫而獲得獨立的民族所無法理解的。

    在沉默了十幾分鐘之後,程家驥站了起來,起到地圖旁邊對還在對著地圖出神的錢紳說道:「錢副參謀長,照現在這種敵我態勢,你認為我們能在蕭濉河邊一撐幾天。」

    這時心情也平靜了些許錢紳給程家驥的答案是「就算是旅座有打光拉到的決心,最多能撐上兩天!」

    「兩天不夠,一定要擋住日軍最少三天,維禮兄這次可得把你全身的本事都給我用上!至於部隊嗎,打光就打光,就是全旅戰死在這裡也要讓日本人在三天內進不了淮北。」程家驥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下定了拼光拉到的決心之後他倒是真得豁出去了。

    錢紳顯是也被程家驥說的這一番話激出了身上隱藏得很深的血性,他猛一抬頭眼神中充滿了鬥志的說道:「那就要和老天爺賭一把了!」

    「賭就賭!老子又不是沒上過賭場!來人,給戰區和五十九軍張軍長發報,向他們通報我旅當面之敵情,就說我部已經抱定為國土之完整民族之獨立戰至最後一人之決心。讓江豐帶上他的騎兵營,以殿後軍指揮部的名義,馬上再到濉溪口去「收容」些人來,這次讓他強硬些能弄多少弄多少,不要有什麼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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