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永像是感歎些什麼似地,就這麼答應了一聲。到了加沙之後,其實不管是蕭永還是朱漪泓,心態都有些微變化。每個原先處於舒適安全的環境裡然後來到加沙工作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感覺到人生是那麼脆弱,感覺好像朝不保夕,對自己珍愛的那些東西,要麼是覺得似乎不那麼重要了,似乎隨時都可以拋擲。或者是相反地,覺得一切最好現在就能完全擁有。
蕭永瞭解朱漪泓的這樣的心情,正如同當初在這裡激戰著的時候來到這裡的他。蕭永躺在了朱漪泓身邊,從背後輕輕摟住了朱漪泓。蕭永能感覺到她的緊張,緊張得彷彿整個身體在戰慄,但那種濃稠的情緒和期待,卻同樣明顯。蕭永湊在朱漪泓的耳朵邊上,輕聲說道:「乖徒弟,你都學了些什麼呀?」
「你可以試試看哦。」朱漪泓羞澀地說。
當第二天的晨曦透過記者站的房間那薄薄的窗簾進入房間的時候,朱漪泓才剛剛醒來。蕭永這時候已經起身,洗臉刷牙完成,甚至已經張羅好了頗為風神的早餐。煎雞蛋和培根,甚至一些小米粥,在加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的待遇了。朱漪泓淺笑著,很有些得意、滿足的樣子。
衝著蕭永,她認真卻又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放心好了師父,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任何方面。」
蕭永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太當真。他也沒有完全管好自己的那種定力。卻也沒有那種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地厚臉皮。該做地做了。該承擔起來的自然得承擔起來,毫無疑問。他笑著說:「你休息下,我剛才和我們今天要去拜訪的人聯絡了一下。他一會就會派人來接我們,給我們當嚮導。大衛那裡我也已經打過招呼了。」
朱漪泓聳了聳肩,很帥氣卻又有些略帶失望地說:「師父你不相信我!」
「沒有……」蕭永否認道:「你放心好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但總不至於讓你那麼委屈。」
朱漪泓看著蕭永。什麼表示都沒有了。她已經充分明白了蕭永的意思。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蕭永所說的來為他們引路的人到了。一個十一歲地小孩在前台指名道姓地說要見蕭永。
那個小孩很老練地坐在了大衛副駕駛座上,忽閃著大眼睛盯著蕭永看,彷彿在週末什麼複雜難懂地問題。
蕭永衝著這個小孩子的嚮導,淺淺笑了笑。那個小孩子歡快地說:「走吧走吧,老大在等著你們。」
朱漪泓還是一頭霧水。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小孩子,七拐八彎地指引著大衛將車子開到一處破舊的倉庫裡。在那裡,有許許多多人佔據著各個制高點,護衛著整個倉庫區域,而這些人中間,有許多人都是和那個來帶路的小機靈鬼年齡相仿地孩子。
蕭永要拜訪的人,正是加沙城地孩子王,他手裡捏合著加沙許許多多的孤兒或者是家裡失去管教的少年們,將他們捏合成一股極為奇特,但其他人已經無法忽視的力量。而這傢伙的名字叫伊佛林。伊佛林本來也是個落魄的少年。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地。但他卻是個閒不住的傢伙,一個有著遠大理想的傢伙。他就在自己還很落魄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讓那些和他一樣因為戰爭而失去家庭的孩子們衣食無憂。他選擇了一條非常獨特地道路,不是慈善而是組織。他首先從幾個被他忽悠地小夥伴開始,組織了兩次加沙城尋寶活動,從一片片廢墟裡坑出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和貴金屬,為他們那些小夥伴們換來了頗長一段時間地飽飯。而後,他的隊伍開始變得越來越龐大,而他也不得不嘗試各種各樣的方法來讓所有人都能被照料好,卻又能為其他人提供幫助。在加沙這樣混亂的地方,真正應了亂世出英雄的話,他組織起來的那些孩子們用自己的行動贏得了別人的尊重,也為自己打開了一片天地。非常有名的是他當時配合當地比較成熟的幾股勢力來找人的事情,那還是加沙剛停戰那會,兩三個刺客進入加沙,對那些頑固的抵抗份子下手。首先就是伊佛林的手下發現,並且成功地進行了追蹤,並且果斷地予以消滅。這件事情讓伊佛林這個孩子王的名聲立刻就在加沙城的某個圈子裡傳開了。那些大佬們覺得,伊佛林有腦子也有手段,也很能得到屬下的忠誠,是個很有潛力的傢伙。而他帶著的那些孩子們雖然稚嫩,但卻已經開始逐漸展露出自己的能量來了。在大家的扶植和默許下,伊佛林逐漸發展了起來,成為加沙城很少有人知道的,沒有固定地盤的一方勢力。
伊佛林現在已經24歲了,那些和他一撥的,已經成年的傢伙們被組織這個團伙的經營部門,靠著各種手段來維持組織內的供給,他自己也很少參與到組織裡的活動的直接指揮了。不過,蕭永找上門來,他卻很樂於提供幫助。而這也是蕭永當年結下的善緣吧。
蕭永和朱漪泓一起在倉庫裡擺好的桌椅邊上坐下。伊佛林笑著說:「蕭,沒想到你會來找我幫忙。你放心好了,在加沙,要說找東西找人,還沒有人能跟我比呢。」
伊佛林自然有這個自信,他的手下們在這方面委實是太強大了。^^首發^^這些整天在整個城市裡瘋跑的孩子們,熟悉整個加沙城,知道每條街道的走向知道幾乎每家每戶的情況,他們太好奇了。而一旦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他們也能迅速覺察到。
蕭永笑著說:「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對方……有點麻煩,都是職業殺手吧。你讓你的手下悠著點,別撞在槍口上。如果不是想從他們身上挖出背後的人,解決我們的麻煩,我也不像麻煩你這個事情。」
伊佛林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拍了拍手,一個手下提著一個背包過來,放在了桌子上。伊佛林打開背包,裡面裝著的恰是那天恩裡克拋棄掉的狙擊步槍。
「這事情多少有點把握。就是今天早上吧,在市場上有人在兜售這個。你知道加沙,輕武器很容易到手,但狙擊步槍這種精密的貨色,而且一看就是很貴很好用的東西,我手下人就留心了下。把狙擊步槍搞來了。」伊佛林很有些得意地說:「現在,有了這玩意,我也可以想辦法訓練個狙擊手出來了。這玩意可真不好搞。」
蕭永笑了笑,說:「這個我可以找人幫忙,但你得幫我把事情解決漂亮咯。」
伊佛林對蕭永這番話似乎略有不滿,說:「你既然來找我了,我肯定會全力以赴。不過,你還是得多注意安全。」
拜訪了伊佛林之後,蕭永才算是鬆了口氣。索德林和伊佛林這兩個傢伙,在明裡暗裡分頭行動,那個恩裡克恐怕日子不好過。逃跑的空間一定會被不斷擠壓、收縮,而後,他終究還是會露出破綻的。伊佛林手下那幫孩子們在偵查、尋獲和跟蹤上有著天然的優勢,任誰也不回一開始就想到,那睜著天真的雙眼盯著自己看的可愛的孩子會是專門來針對自己的偵查員……面對孩子,絕大部分人都會不知不覺之間放鬆了警惕,在這方面吃過虧的人太多了。
而在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蕭永帶著朱漪泓很悠哉游哉地在加沙城開始了一系列的探訪、攝影的工作。經過昨夜的爆炸,加沙城的氣氛和前幾天略有不同,似乎陡然緊張了不少。蕭永跟朱漪泓解釋,這是這裡的常態,每每發生任何雙方都會注意到的事情,就一定會變成雙方利益糾葛中的籌碼,一定會翻來覆去地反覆討論。而加沙在這方面,由於力量不如別人,始終硬氣不起來。爆炸那麼靠近分界線,對方一定會非常認真地討論這事情的後果……而這後果,多數不會對加沙有利。很有可能,這會是一次短暫的衝突的導火索……
這種氣氛下的加沙是微妙的,蕭永帶著朱漪泓在加沙的街道上穿行著,看著這個城市似乎在不斷發生著各種變化,似乎變得對外界的刺激敏感起來。這是一整個城市的「創傷後遺症」,當一張張照片就這樣產生的時候,朱漪泓的本就敏感的心靈被又一次觸動著。而在這種環境裡得到蕭永的言傳身教,對於在新聞攝影方面已經自己摸索了很長時間的朱漪泓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而這個時候,一直悄悄觀察著的另一個人,則小心翼翼地向一個特定的信箱寫著郵件,敘述著蕭永和朱漪泓兩人在加沙的活動,對蕭永重新進行了評估,並且估計著自己動手的概率問題。那些悄悄跟隨著蕭永和朱漪泓的屬於索德林的暗探,讓這個對索德林很有些戒懼的傢伙覺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