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個叫張興國的人嗎?」盛緒年淡淡地問道。
「那個號稱自己是從485工廠出來的張興國?」楚弘問。
「哦,原來你知道,那就不必我多說什麼了。這傢伙太討厭了,倒不是盛家的什麼事情,而是我自己和他有點過節。生意上的和個人關係上的都有,現在,我沒空去對付那傢伙,你們能幫忙嗎?我心裡也沒什麼譜……這就交給你們啦。」盛緒年挺開心地說。太正常了,他不可能不開心,一個包袱就這麼扔出去。對於盛緒年來說,這個張興國只是路上的小小的絆腳石,利益上的衝突沒太大關係,但口頭和心理上的齟齬才是更討厭的事情。但是,這事情到底扔到了光湧那邊,他們會怎麼處理,卻可以看出蕭永到底有多少誠意,而光湧、蕭永那邊又願意付出多少代價。這也是一種試探。
「你又不說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很難掌握尺度啊。」楚弘喝了一口delifrae並不好喝的咖啡,淡淡地說:「你看,我們手裡有六個有外交豁免權的……武官,恐怕幹什麼都夠了吧?萬一這個掌握不好尺度,直接幹掉那傢伙怎麼辦?你也知道,要弄臭一個人,弄窮一個人,或者弄死一個人,意義上是完全兩樣的。」
楚弘的話倒是讓盛緒年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楚弘居然能說出這種決絕的話來,一點也不把一條人命放在心上。他連忙說:「至於嘛……也就是有點過節,主要還是我手下的人吃了他一點虧,找我幫忙。你看,至於喊打喊殺的嗎?」
「哦,那就要費點心思了。方便透露是得罪你手下哪個公司麼?」楚弘反問道。
盛緒年有些猶豫,他想了一下之後說:「太田機械,那是我的一個朋友註冊的公司。我在裡面多少有點股份。張興國手裡有我們需要的幾個技術,他畢竟是兵工出身,後來還在幾個研究所裡轉過。再後來。就自己在搞研究……天曉得怎麼回事,專利權在他手裡。大概是這樣的事情吧。我待人向來不薄。給張興國的開價絕對算是非常合理了。但是,他就是獅子大開口。這事情,我又不方便出面,所以很頭痛啊。旁敲側擊一下就好,真的。」
楚弘聳了聳肩,一副有些失望地樣子,說:「好吧。這事情我們這邊找人稍微調查一下就去辦,看看怎麼著手比較好。也算是幫你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吧。唉,和你家老爺子溝通,肯定還是挺有難度地吧?」
盛緒年絕口不提自己這邊到底準備給什麼回報,而楚弘也不再追問。兩人又扯了一會皮之後就匆匆結束了這次會面。楚弘並沒有因為自己這邊受到的脅迫而感到太多不滿,在他看來,這是正常的交鋒而已。每個人都有權使用和展示自己的力量,並且為自己達成某些目的。盛緒年這麼做了,他通過自己在盛家的影響力,讓韓惟君被「保護」了起來。也許。盛家的老爺子也好,韓家地那些親戚也好,恐怕也並不真的以為這麼做是讓韓惟君和盛夏這對純潔的母子能遠離蕭永這個花心大蘿蔔。就能真的有什麼好處。這只是他們習慣性地展示自己的價值觀和權威而已。但韓惟君和盛夏,恐怕很難自己突破這樣的控制。盛緒年絕對是有能力去影響這樣的事情的。這就是他能夠使用的籌碼。
而楚弘也在這次交涉中展示了自己這邊的力量,甚至,還有很多比力量更多地東西。楚弘並不真的是什麼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那種淡漠倒有一大半是裝出來地,只是。他的演技相比於盛緒年來,可能更好一些。讓盛緒年覺得自己是個冷血的人,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壓力。尤其是,這種冷淡背後,光湧這邊還的確有強大的武力。蕭永身邊的那六個黑人保鏢,戰鬥力之強橫超出許多人地意料。至少盛緒年,或者任何想要不利於蕭永的人都不會愚蠢到派殺手,或者採取武力來對付他。別說幾乎不可能得手,就算得手了。面對必然會來自中非以及其他地方的強大反擊。也不是這些自詡為文明人的傢伙能夠承受的。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光湧並不光有武力。現在,光湧在財力、物力上,以及在媒體影響力上都出類拔萃。盛緒年的確是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做任何事情的後果。
回到了光湧,楚弘淡淡地吩咐張澤輝去調查那個張興國的事情,讓龍冬去組織一些本地的力量。這一次可不光是他們以前結識,用來鬧著玩地小混混了,龍冬最近地工作表現非常好,儼然有國內一流青年企業家的風範,家裡人很放心地將一些長期地合作夥伴交給了他,只要需要,他完全可以在短時間裡使用頗為龐大的力量來做事情。還不止於此,甚至那六個黑人外交官裡也有兩個暫時聽從龍冬的指派。
「我可不覺得我們遭受到了什麼挫敗。韓惟君地事情那是沒辦法。誰都沒想到。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自然。我們要把事情盡可能朝著對我們有利地方向趕吧。你們覺得盛緒年是個不講理地人麼?」楚弘笑著問道。
蕭永自然不會那麼天真地以為。盛緒年會是那樣一個好對付地傢伙。他聳了聳肩。說:「你又在想什麼了?」
楚弘笑著說:「這就是鬥爭地好處了。不管是自己做。還是通過別人。一個人要完成地事情。總得有他地意義在。盛緒年所說地話當然不值得都信。但多少還是有點意思地。比如。他要對付張興國那傢伙。到底為什麼呢?那個太田機械。我查了一下。充其量也就是資產小一千萬地企業。對他來說。這價值肯定不能和我們這邊出手一次相提並論。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試探我們。但是。這事情肯定是有意義地。通過挖掘他和張興國。還有那個太田機械地關係。多少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在做些什麼。當然。我們還得把這事情處理漂亮了。這樣才能通過盛緒年那裡露出地越來越多地口風。把他地整個力量圖譜繪製出來。我這樣說。自然不僅僅是為了現在這段時間。不光是為了把韓惟君找到。你覺得。現在發生了這樣地事情。要是不把盛緒年折騰得徹底沒能量和你抗衡。將來會有好日子過麼?」
蕭永點了點頭。說:「還是你擅長搞這套。反正全交給你就是了。這事情。居然我自己幫不上忙……真是地。」
楚弘不以為然地說:「你拍你地照。做你地事。訓練你地模特。一切如常就好。別說什麼為了讓他們那幫老傢伙能夠不再疑神疑鬼。我才不信那幫老傢伙真地會對這種事情在意。不說別地。盛家地老爺子自己會搞出個私生子來。居然現在家裡還是這個私生子在當家。你覺得他會在意一個男人有什麼出軌地問題?別逗了。你越是撇清。反而越是惹人懷疑。韓惟君都相信你。她可是親眼看到那些女人多有競爭力地。她都沒說什麼。你管別人怎麼想做什麼?」
蕭永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好吧。好像地確是這樣啊。……沒想到。簡簡單單地事情。偏偏搞得那麼複雜。嘿嘿……」
楚弘略有些擔憂地說:「你回頭還是去做個檢查吧。劇烈的情緒波動同樣會影響大腦活動的吧?別因為這事情,搞得你真有什麼問題出來。真要出了這事情,不是讓我們,還有韓惟君自己,更難為你爭取、奮鬥了麼?」楚弘長歎了口氣說:「哥們,說實在的。不管怎麼樣,不管你最後和誰在一起,你都得能看見才行。你可千萬別在這時候出事,我們少不了你。韓惟君,畢竟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啊。」
楚弘誠懇的話讓蕭永心裡更複雜了起來。他說的對,那不是全部。在自己急切想要見到韓惟君的那份心思裡,到底有多少是純粹的愛,他自己也無法說清,但裡面必然是有幾分一個強大的男人,一個攝影領域的君主的領地被侵犯了的強烈不滿和憤怒。他強大的自我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種情況下不可能不起作用。有時候,碰上了這種事情,細細反思著自己的情緒,反而越發覺得可怕。蕭永的焦慮中又有多少是因為這個呢?
「謝謝你。」蕭永認真得有幾分虔誠。楚弘這樣的朋友、兄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並不因為雙方的地位、財富、權力的變化而有任何變化。楚弘拍了拍蕭永的肩膀,沒再說什麼。他可是個很有用的朋友,而現在,恰恰是他喜歡的場合,是他擅長的領域。
離開了楚弘的辦公室,蕭永跑到天台上,燃起了一支煙。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想著現在到底該做些什麼才是最好的。不久之後,葉嘉瑩和夏冰冰找到了他。兩個心緒複雜的少女沒說什麼,就坐在蕭永身邊,低聲聊著公司裡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趣聞。她們的聲音是如此小心翼翼,唯恐打擾了蕭永,卻又控制在恰好能讓他聽到。蕭永歎了口氣,溫和地說:「放心啦,我沒事的。走,去拍照去。」雖然鬱悶,但鬱悶一樣是可以帶來靈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