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鬱鬱蒼蒼,重重疊疊,晚霞照耀,滿處金光,我在林中著一身白色紗衣翩躚起舞,裙子如怒放的花瓣,優美的向四周張開,我迷失在舞步中,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成群的蝴蝶時聚時散,在花叢中飛翔嬉戲,花蝶相映,動靜有致,飛散在我身旁,配合著我的舞姿輕盈靈動的穿梭。
遠處伴著幽幽咽咽的簫聲,時而悠長高亢,時而輕柔平緩,絲絲縷縷的落入人心的深處。
我停而凝神,撞入一對如墨般黝黑的眸瞳,我迫近他,仰首直視他眸心,他笑容愈加粲爛,如沐春風,我現出困惑之色,迷惘道「你是誰?」為什麼我對他會有莫名的親切感?
他唇微動,低喃幾聲,我聽不清,又朝他挨近幾步。
他唇角微揚,扭頭回身間驀的化作另一張俊朗非凡的臉,「是我,雅兒,我來接你回去。」
我心慌意亂的揮手,「不是你,不是你。你不是他。」
「雅兒,醒醒,」一雙冰涼的大手捏著我的臉頰,耳畔似乎傳來熟悉的嗓音。
「別鬧,」我眼都沒睜,猶困在夢境中。
「不要睡了,」明顯是壓抑的笑聲,我只覺鼻子被堵住,呼吸不暢,這才不得不緩緩睜眼,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放大臉孔。
我驟然清醒,騰的站起來,耳根子微微發燙,居然,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熟睡如斯。
「別愣著,乘著這會兒陳叔不在。你帶著孩子趕緊離開。」如風推了我一把,我晃著腦袋,神思依舊恍惚。
「雅姑姑。我們走,」倒是靈兒機靈。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懵懂的隨著靈兒走出裡屋,才發覺小許子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嚇了一跳.**更新最快.顫聲道「如風哥哥,你……你殺了他?」
「沒有,我只是乘他不注意的時候打暈了他,」如風撇撇嘴,低吼道「你們快走。」
我點點頭,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回頭道「哥,你同我們一起走吧。」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絆住他們,能拖延一時是一時。」如風匆匆忙忙地推搡著我。「快走,這傢伙武功底子深厚。很快就會醒轉。到時我攔不住他。」如風神色慌張的緊盯地下,我狠了狠心。咬牙道「好,我們走。」如風暫時性命無虞,而福靈安若是逃不出去,即便不死,也會成為羈絆。
我同靈兒一路小跑著出了村莊,沿著昨晚來時的路連滾帶爬,昨晚尋人地時候,不免左顧右盼,今日歸時,只恨自己沒能多生兩條腿。
「雅姑姑我走不動了,」行程未過半,靈兒大口喘著粗氣,甩開了我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移步。
這孩子從小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鐵打地人也受不住,就連我也有些力不從心。我不由得心疼,但是現在不是寵他慣他的時候,他若是回了家,隨他阿瑪額娘怎樣疼他都成,現今生死在一線間,我不能心軟。
我用力的拖起他,想凶巴巴的拿出點威風,終還是柔聲道「靈兒以後還要上戰場殺敵,怎麼能夠碰到一點小挫折就放棄,這……可一點都不像你阿瑪。」
「誰說的,」他小臉憋地通紅,清清脆脆的答道,「靈兒可以,我不能讓你一個女子看扁了。」
我失笑,小小年紀,氣勢倒是不小,還看不起女人。我牽著他的手,靜默片刻道「走不動可以慢慢走,但是不要停下來好嗎?」儘管速度放慢了一半,但終究是朝著目的地步步靠近。
「雅姑姑……」走著走著,靈兒又停下腳步,「你這又是怎麼了?」我不耐的問道,這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
「其實……雅姑姑……你是個好人。」我愣住了,他似乎是怕我沒聽懂,又道「和瀟湘姑姑一樣的好人。」
我無語,許久說不出話來,靈兒主動的牽了我的手,邊走邊說「等我回家以後,會和額娘說你是個好人。」
腦海中我以為已經忘記的一幕幕飛速閃過,居然那般鮮活,百般滋味劃過心頭,如今地局面,聽著靈兒和我說上這番話,真是諷刺。他只懂得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卻從不知道人與人的相處,並沒有這樣簡單。馨語不能接受我,瀟湘容不得我,我也是無法與之二人和平共處。眼下,我和傅恆之間,漸行漸遠,橫亙叢生,更是沒可能回頭。
我咧嘴笑了,笑容浮出地同時,一滴熱淚落在泥土上,緩緩化開,直至完全滲透再看不見。
此時天已大亮,薄霧纏繞,我們急著趕路,曙光已在前方。
撥開雜草,眼前豁然開朗。突然,我眼角瞥見正前方有一列人馬正威風凜凜的整裝待發,敵我雙方為明瞭之前,不敢輕易現身,我忙不迭地將靈兒按倒在草叢裡,自己也伏倒在他身邊,以觀其變。
「雅姑姑,是阿瑪,是阿瑪,」靈兒興奮地跳了起來,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就衝了出去。
眼見著靈兒撲入傅恆的懷抱,我喜憂參半,喜地是靈兒終於安全脫險,有他阿瑪的保護,很快就會回復以往衣食無憂的生活,這兩天發生的事只不過是他一帆風順的人生旅程中一個小小意外,沒多久就會忘記,憂的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傅恆編織的情網中走出來,現在又要重新面對他,我……怕自己難以自持。
「阿瑪,是雅姑姑救了我。」我聽見自己倒抽一口冷氣,該來的還是逃不掉。短暫的沉默,「是……哪個雅姑姑?」傅恆猶猶豫豫的問道。
我心跳加速,腳下有些不受控制,從草叢中艱難的邁出第一步,無任何懸念的同聞聲奔來的傅恆撞了個滿懷。
「雅兒,」手臂已被他牢牢扣住,「真的是你。」我垂首欲抽回雙臂,卻沒有辦法掙脫。
「你們速送小公子回京城,」傅恆回身冷冷的命令道,他唯有面對我的時候才會有幾分柔軟。
手下領命而去,傅恆托起我的下巴狠狠的看我幾眼,隨即重重的抱緊我,「雅兒,你一走半年多,你可知我找的你好苦。」
我被關一夜,心中萬分委屈,乍一聽見他關懷備至的口吻,一時間百感交集,想推開他,卻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他。他伸手拂去我髮際上的枯葉,下一刻溫軟的唇已吻去了我不知不覺流淌的淚水,「別哭,雅兒,」他的下巴磨蹭著我的面頰,緊貼著我耳朵低喃,「隨我回去,我們再不分開。」
他呼出的熱氣全噴在我的臉上,鼻尖,和脖頸上,酥酥麻麻,我有些迷亂,面上噌地燒了起來,連帶耳根子都火辣辣的燙,他的唇越來越貼近我的,我心跳如擂鼓,手抵在他胸前,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耳畔忽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輕的幾乎讓我以為是錯覺,**在瞬間退卻,我一下子冷靜下來,如風和紀昀的臉龐相繼在我腦中閃過。使勁推開傅恆,打量四周,未見人影。
「怎麼了雅兒?」傅恆的手指撫上我的面頰,我往後退了一大步,許是我的疏離太過明顯,他的手僵持在半空許久都未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