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昀微微一怔,凝神看了看我,眼角瞥向了屏風處,比劃著口型,「你是說在屏風後面?」
我搖頭,我只是隨口一說,其實自己並無多大把握,屏風只不過是一道屏障,根本藏不住人。瓔玥姑娘若是真在這屋裡藏了人,斷斷不敢讓我倆留在這裡,除非,有十分隱秘的機關。
「雅兒,你在這守著門,我去看看,」紀昀拍拍我的肩,我想都沒想伸手拉住了他,反反覆覆說著一句話「紀大哥,你……小心點。」
他憐愛的捏了捏我的臉,悠然不迫道「我會小心的,你放心。」
我鬆開手,他徐徐的跎著方步,繞到了屏風後面,我一顆心糾的緊緊的,睜大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他會遇到危險,而我來不及應對。
他的身影隱沒在屏風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許久都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響,我的手心開始冒出冷汗,心跳也加快。好幾次都想出聲喚他,又被我生生的壓了下去。
「雅兒,你快來看,」幾乎在他出聲的同時我已經飛奔過去,「紀大哥,你沒事吧?」我看都不看他手中的東西,只是擔心他的安危。
他攤開掌心,不答反問道「你認得這個嗎?」
他掌中是一枚小巧的耳墜子,式樣十分的普通和簡潔,「大概是瓔玥姑娘的吧,」我沒當回事,這樣的耳墜子一般姑娘家都會有。
「不對,你再仔細瞧瞧,」紀昀將耳墜放入我的手心,小粒珍珠帶著冰涼的質感,平凡但做工精細。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這樣的耳墜我也有一副,還是去年生辰時候爹送給我的禮物。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一枚,我就再沒佩戴過。
「雅兒,我曾經見你戴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的東西?」紀昀捋起我鬢邊的一蔟頭髮,在我耳朵上比劃著。
「我的飾物怎麼會在瓔玥姑娘這裡,不可能的,再說,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耳墜上並無特別的標記,我自然難以辨認。
「如果真是你的,你想會是誰無意間掉落的?」一抹淺笑停留在紀昀唇際。
我第一反應是傅恆,再轉念一想,他又怎會出現在瓔玥的房中。稍一沉吟,我恍然大悟「是如風。」是了,只有他才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我的耳墜。
他讚許「沒錯,這樣一來,雖然還不能肯定,至少讓我覺得此行不那麼盲目了。」
我把耳墜子握緊在掌心,垂下眼瞼,默念,如風,你到底在哪裡?官兵正在四處追捕你,我們想要幫你,請你不要拒絕我們的好意,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我的如風哥哥。
許是看出了我內心的感傷,紀昀揉了揉我的頭髮,「別擔心,我們一定會先於官兵找到如風的。」
我以微笑來回應他,他忽然半蹲下身體,低頭用手輕輕的敲擊著地面,歪著脖子認真的傾聽。從這頭一直到那頭,連死角都沒放過。
「紀大哥,你在做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他抬頭看我,「我在想這裡是否有秘道可以藏身,我親眼見那中年人進了瓔玥姑娘的屋子,難道還能長了翅膀飛走不成?」紀昀答完話又蹲了下來,側過身體,幾乎是貼在了地上。
我好笑的看著他,我只知道在爹書房的牆壁上有道暗門,藏有我娘留給我的書信,還沒聽說過在腳底下打洞的,不過也或許是我孤陋寡聞。那邊紀昀還在搗騰,我逕自走到牆邊打量著。
東牆上的那些字畫依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禁又多看了幾眼。心念一動,憶起爹就是用娘親的畫像來做天然的屏障,那瓔玥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想法。
我努力踮起腳尖,頭微微上仰,雙手向上攀去,好不容易碰到了字畫又不敢太過用力,先是從下撩起了一個角,再慢慢的伸手進去摸索。
「雅兒,你來聽聽,這裡似乎是空的。」紀昀話音剛落,只聽見「吱呀吱呀」的一陣響聲後,他站立的地方漸漸露出一個大洞。我驚訝的縮回手,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竟在無意中觸動了機關。
我疾步走到他身邊,望著洞中黑糊糊的一片,在微弱燭光的映照下更顯鬼魅的氣息。我怯生生的抓住了紀昀的衣袖,「紀大哥,如風會不會就躲在下面?」
紀昀沉思片刻,「雅兒,有些不對勁,你不覺得一切都過於巧合嗎?」
我閉目沉吟,紀昀說的沒錯,事實看起來更像是瓔玥故意找借口離開,又留下線索便於我們追蹤,我也不相信自己的運氣能好到一擊即中的地步。
我撓著頭皮,邊想邊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他靜默半晌才道「這樣吧,我下去瞧瞧,你留在這兒,若是瓔玥姑娘回來,你就想辦法同她周旋。」說完,他就要從我身邊繞過去。
「你明知道這是個圈套,還是要冒險?」我擋在他身前,不讓他過去。
他朗聲笑道,「我又不是孩子,有危險自然會跑。去,把桌上的蠟燭遞給我。」
我不依,「我們都是為救如風而來,有什麼危險也應該共同面對,除非你答應了不去,要還是決定下去,我就和你一起。」底下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險,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口氣說完,卻好似鬆了口氣,我始終相信,紀昀是值得信賴的人。
他溫情脈脈的目光投過來,炯炯逼視著我,我垂目低眉,偷偷斜視,他拉過我的手,緩緩說道「走吧。」
「等等,」我換過一隻手舉起燭台,走在紀昀的面前,他信手接過,將我推到他身後,「你跟在我後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