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遠行之前,莫菲菲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京城十里外的淨恩寺,去為生病的娘祈福。初時忙著熟悉京城、熟悉古代的生活習性,後來又忙於生意,基本沒有什麼閒情去旅遊,有了錢的時候,她卻沒時間,和那句歌詞唱得一樣。
莫菲菲的出行經驗在這六人來說,應該算是最弱的,所以她毫無異議地推舉沈天啟當成了隊長,一切聽他安排。
出發的時候是清晨,但是七月中旬的天氣,驕陽似火,跑了幾個小時已是人困馬乏,經過一片小樹林,沈天啟叫大家停下來說休息一會。
小林子忙拿出絲帕給莫菲菲擦汗,來到古代那麼久所有的汗加起來都沒這一天流的多。沈天啟看出了這裡面屬莫菲菲最嬌氣,是個從沒出過門的公子哥,所以有意識把樹下最大的那片陰涼讓了出來。
他那個不知道是奴僕還是下屬的端木最看不得莫菲菲這副德性,陰陽怪氣地說「就跑了半天莫公子就受不了,如果連續跑兩個月那還了得,我看你們還是去租輛馬車舒舒服服趕路吧。」
由此可見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第一印象不好,你得費幾倍的時間才能扭轉別人的看法。莫菲菲也就是今天早上耽誤了他們一個時辰而已,至於嘛。
沈天啟沒說什麼,看得出他雖然冷冰,對手下還是很寬厚的,不然下人也不敢對主子的朋友擺出這種態度。
莫菲菲問沈天啟往後的路途如何安排,到鄆州到底需要多久。
他想了一會兒說「照這樣的速度,我們到鄆州估計要50天左右。現在正值盛夏,白天趕路人和馬都受不了。我們就每天卯時出發,午時找地方休息,酉時再趕一個時辰,然後找地方住宿。酉時以後天基本黑了,也不好走。」
莫菲菲算了算,按照他說的,一天要走8小時,確實是人和馬的極限了,饒是如此也不過只能跑200多公里而已。在現代,這樣的距離汽車只需跑2小時。交通問題真是阻礙社會發展的大問題,如果能有輛汽車就好了。不過汽車技術性太強,就是現代我國都沒有過硬的汽車品牌,回來要不要去找老萬讓他研究下自行車?她心裡暗想。
莫菲菲表示對他的安排沒有疑義,大雪小雪和小林子自然不說什麼。這兩兄弟一個機靈一個憨厚,但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大喜歡說話,小林子則很乖巧,很會看主子臉色,莫菲菲不說話他絕不會沒規矩亂說,不像沈天啟他們家那個端木。哼,莫家人還是很有教養的。
看來他們是要在這樹林裡休息到傍晚才能趕路了。「咕……」肚子叫起來,好餓。小雪從包袱裡開始往外掏乾糧煎餃、饅頭、鹹菜、枇杷酥(莫菲菲特意叮囑的點心)。端木也開始掏包子、玫瑰牛肉,比他們的還單調。
莫菲菲咬了口點心,平時覺得很好吃的點心現在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到了荒郊野外,怎麼就吃得和貧農一樣了呢?莫菲菲拚命回憶以前看過的小說,每當在樹林裡歇息吃飯的時候,不是應當去抓個野兔打只野雞什麼的來一場BBQ(燒烤)的嗎?她左右瞧瞧,大家都開始吃了,沒有一個人有想動的意思。
只好主動要求了「小雪,你去弄只野雞野兔之類的烤來吃。」
小雪「我們不是有吃的麼?」
「可是我想吃燒烤。」
沈天啟從食物中抬起頭「先把帶的食物吃了吧……這麼熱的天再不吃就壞了。你想吃野味以後多的是機會,在去鄆州的途中我們有大半晚上要在野外露宿,不是每一次要休息的時候都正好能趕到城鎮,再過兩個月估計你聞到野雞味就胃口全無。」
原來如此!看來他們都心裡都有數。只有莫菲菲這個樂天派才會把這次出行當成遊山玩水,她提醒自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吃完後每個人都靠著樹打盹,直到太陽西下才繼續趕路。今天運氣好,夜幕降臨的時候正好趕到一個小鎮,沒有露宿郊外。
第二天天剛亮又開始趕路了。如此過了幾天,莫菲菲已經對這個旅程煩躁起來。在現代簡直不敢想像去一個地方在路上就要消耗掉2個月,古代人有很大一部分生命就是浪費在路上吧。慶幸自己現在年紀小,浪費得起。幾個人輪流說自己以前的一些經歷、趣事,倒也不至於太寂寞。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聊著聊著慢慢親近起來。尤其是莫菲菲挑了西遊記和水滸傳這兩個長篇故事跟他們說了之後,幾個人恨不得能一直走下去,故事永遠沒有結束才好。那個端木叫端木雄,是沈天啟新近從錢莊裡提拔出來要重點培養的一個副手,脾氣有點火暴,但對主子絕對忠心耿耿,對朋友講義氣。屬於和南宮濟一個類型的人。他迅速把孫悟空封為了自己的偶像,時不時腆著臉追問莫菲菲後面的故事情節,卻經常被她一句「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打發得毫無脾氣。她和沈天啟也是愈發熟悉起來,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題,偷偷得意這下你不好意思對我追債了吧。
漸向西行,進入了丘陵地帶,山越來越多了。因為要抄近路,他們沒有從官道走,省了時間,卻苦了自己。果然如沈天啟說的一樣,遇到的城鎮越來越少,有時候中午晚餐都是山中野味。除了前幾次吃到只有鹽,連油都沒有更別說辣椒孜然的野雞野兔感覺很新鮮之外,過幾次就不想吃了,這也叫菜,還不如饅頭好吃呢。莫菲菲終於明白他們最初的心理了。在她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只好不時變換食物,力爭一天食物不重複,就這樣他們輪流著吃過了小鳥、蛇、山鼠、魚,真是一路殺生一路走,罪過。
過了一個多月,他們進入了伏牛山山區。沈天啟的神色開始嚴肅起來,叮囑他們「前面的路雖然順順當當過來了,但是我們不能調以輕心,伏牛山有很多股土匪山賊,要加強注意。從現在起我和大雪走在前面,莫兄和小林子走中間,小雪和端木走後面。」
從他的安排裡,莫菲菲揣測他的武功必定不低,才敢一馬當前。她走在中間,警惕望著四周,有點期待又有點怕受傷害,他們真的會遇見傳說中的土匪嗎?
神經緊繃了一個白天,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就漸漸放鬆起來。
直到晚上,還是沒遇到什麼危險。點了一堆篝火睡覺,三個懂武功的下屬輪流守夜,一夜無事。
又走了三天進入山腹,周圍都是蒼天大樹,遮住了炎炎夏日。他們也不用像之前一樣起那麼早了,只管放馬慢慢走。防備的心逐漸鬆懈下來。就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山賊出現了,攻其不備,這批山賊還不笨。被賊人觀察了多久?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從樹林子裡一下子衝出三十多個身穿褐衣拿著大刀的大漢,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獨眼龍,手一揮,乾脆利落地說「全宰了,一個不留!」連「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這一千古流傳的山賊專用台詞都很有個性地省略了。
容不得莫菲菲胡思亂想,他們開始一擁而上。己方四個懂武功的人迅速圍住莫菲菲和小林子,抽出武器乒乒乓乓幹起來。
沈天啟、大雪、小雪拿的是劍,端木拿的是兩把小斧頭,倒是符合他的脾性。小林子雙手抱頭抖著問「少爺,我不會死吧?」
「胡說,死什麼。」莫菲菲不慌不忙從包袱裡拿出她的莫氏迷藥——「迷死人不償命」(包裝瓶已經被改裝成噴霧形式,大家記得否?),再拿出兩顆薄荷糖自己一顆小林子一顆含著,然後高舉著迷藥像殺蟲劑一樣朝四周噴去。最先倒下去的是他們這邊的人,然後周圍的山賊也一個倒了下去。打什麼打,浪費力氣,這多省事,兵不刃血才是勝利的最高境界。
所有人在地上軟綿綿看著莫菲菲,沈天啟不敢置信她居然連自己人都一起下手,活活暈不瞑目。沒辦法,刻不容緩嘛,她一點都不內疚。
莫菲菲拿出4顆糖,喂到他們嘴裡,4個人才逐漸有了力氣。還沒等莫菲菲反應過來,他們不約而同提起武器,給了山賊們一個痛快,全送他們見閻王去了。
莫菲菲望著漸漸匯聚的血水說不出話來,這些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死!她憤怒了「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分明已經無力還擊,幾個時辰內不能動彈,我們完全可以從容趕路。」
沈天啟淡然說「如果不是我們夠強,今天死的就是我們。他們不死,後面路過的人就要死。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要牢牢記住。」
難道,你的冷漠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嗎?不,我不能接受,我是一個來自2世紀的公民,習慣了法律的束縛和制約,我們沒有權力判人死刑,即使他罪大惡極。看著地上一地的屍體,在看幾個覺得理所當然的男人,莫菲菲第一次覺得她和這個社會是如此格格不入。視人命如草莽,她永遠做不到。
不再開口說話,莫菲菲開始與其他人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