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魚 正文 第二章(2)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又見三人似乎已經跑完,全部都癱在操場上。她再也按捺不住焦慮,連忙拿起傘往操場跑去。「一百圈,新紀錄,真不是蓋的。」單子喘著氣,癱在操場上說著。「媽的,回家我一定要拿虎骨酸痛膏全身抹個十來次,比打架還累。」阿奇邊呻吟邊抹掉滴落在臉上不知道是汗還是雨水的濕意。而一旁的於皓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天空,大口喘氣。忽然,眼前的天空被一把紅色的雨傘遮住,也遮去落在他身上的雨滴。然後語燕擔憂的小臉映進了他眼裡,時間彷彿就這樣靜止了,兩人怔怔地看著對方。恍然間,於皓彷彿看到還只是個小女孩的語燕。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她也是撐著這樣一把小紅傘,臉上掛著相同的清純,站在阿奇家雜貨店門口。他記得,那是第一次他不用隔著籬笆,能夠如此近距離地遇見小語燕。那時候,他多想多想上前去跟她說話。「這把傘……你要不要拿嘛?」語燕被看得臉紅,怯怯地開口。於皓眨了眨眼,曾經那麼遠的人,如今在他眼前。他笑,接過雨傘同時輕輕碰觸她的手。語燕臉更紅了,手一縮連忙想走,於皓趕忙再次伸手抓住她,「等一下,陪我去保健室好不好?」語燕羞怯地想甩開他的手,卻瞥見他身上有些血絲滲出,不忍心拒絕他,她乖順地點了點頭。四人互相攙扶著進了保健室,語燕拿出傷藥細心地替於皓敷藥。單子和阿奇則有默契地坐到一旁去,互相替對方上藥,不打擾到另外兩人。即使全身傷痕纍纍,於皓還是笑得很開心。能享受語燕的關心,他覺得再痛都值得了,看著語燕專注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欸,你又救了我了。」語燕稍微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搖頭,「不是,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要幫我,你也不會被處罰。」她上了藥,又繼續說道:「可是你們也太愛打架了,每次都傷成這樣,很好玩嗎?」阿奇在旁邊聽到了忍不住開口:「啊咧,要不是因為你,老大會跑去剿……唉唷要死啦,單子你幹嘛那麼大力啦?」話還沒說完,本來在旁邊替他上藥的單子忽然加重手勁,大力拍上阿奇的傷口,惹得他齜牙咧嘴地直喊痛。「你少說一點話就不會痛了。」單子警告性地橫了阿奇一眼。「不說就不說嘛,香蕉你個番石榴,出手那麼重!」阿奇恍然大悟,收了聲,卻還是碎碎念。語燕疑惑地看了看單子跟阿奇,不清楚他們打架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欸,語燕,你的『語』是下雨的『雨』還是語言的『語』?」於皓看語燕一臉疑問,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一派輕鬆。「語言的語。」語燕回頭看著於皓,小聲地回答。「喔,那我以後叫你語燕好了。」於皓勾起笑容,然後想了想,又搖搖頭,「不行,叫你語燕感覺好生疏啊,這樣好了,我跟你同學一樣,都叫你『小燕子』好嗎?」「你怎麼知道我同學都這樣叫我?」語燕吃驚地問,她和於皓不同年級,也根本沒有說過話,他怎麼知道她的綽號?於皓揚了揚眉毛,一臉得意,「開玩笑,我可知道你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練了十二年琴,最擅長的是月光奏鳴曲,啊,對,你也是用這首曲子高分考取音樂班的!」這下不只語燕了,連在一旁的單子跟阿奇都頗為訝異。「欸,我說錯了?應該沒有吧?」於皓看語燕一臉愕然,以為自己記錯了,搔搔腦袋不安地問。語燕搖搖頭,「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因為他看她看了十二年了。「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的事情我當然清楚囉。」到嘴的話終究沒說,於皓刻意用開玩笑的口吻帶過。而語燕哪能明白,在於皓心中,她佔有多重要的地位,她是他童年的憧憬與夢想,即使到了現在,即使於皓還沒發現,語燕在他心中的份量也早已逐漸加重,比起童年有過之而無不及。語燕只能怔怔地看著於皓,他雖然嘻皮笑臉的不正經,不知怎麼的,她卻覺得……很感動。看著兩人眼神的交會,連神經大條的阿奇都看出兩人的曖昧,不敢大聲嚷嚷,只是歪頭湊近單子耳邊,「靠,原來把馬子要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啊,難怪我老是吃鱉。」單子聞言悶笑了出來,沒說什麼,繼續替阿奇上藥。放學的鐘聲還沒響完,學生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衝出校門。阿奇左扯單子右拉於皓的,也往校門衝去,一心想離開這悶死人的地方。「你們先走吧,我等小燕子。」於皓拍了拍阿奇,示意他先走,自己則是停住腳步。「阿皓你這樣不行啦,」阿奇誇張地搖著頭,「以前她有危險天天送她上下課就算了,現在危機都解除了,你別太寵她啦!女人寵不得的。」於皓挑高眉毛,敷衍道:「是是,阿奇大師教訓的是。」「拜託!跟你說真的你不信!我是過來人耶,我最能體會那種被女孩子吃得死死、騎到頭上來的悲哀了!」阿奇越說越哀怨,想起把馬子的心酸,不禁要淚流滿腮。「這麼癟三的話,虧你也說得出來?」一旁的單子則是滿臉不屑地吐阿奇槽。就在阿奇想回嘴的時候,忽然眼前一聲急促的煞車聲,一台黑色箱型車霸道地橫在路中央,車門一開,老鼠跟兩個滿臉橫肉的黑衣男子下車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喂,你們三個給我滾過來,我們老大要找你們談談。」老鼠吐了一口痰,仗著人多有恃無恐。老鼠出現準沒好事。於皓、單子還有阿奇互相使了個眼色,三人都警戒起來。「老鼠,上次早說過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於皓首先開口。單子冷臉走向前,「別忘了這些話你是趴在地上講的。」昨晚他們剿了老鼠的窩時,把老鼠打趴在地上,硬逼著他答應以後再也不騷擾語燕,雙方恩怨也就此一筆勾銷。老鼠聳了聳肩,一臉你奈我何的耍賴樣,「隨便你們說啦,反正我老鼠說話一向不算話,哈哈!」「媽的你討打!」阿奇一個揮拳,眼看就要衝上去打起來,於皓趕忙將他攔下要他冷靜。他瞥了瞥老鼠身後兩人,「阿奇別衝動,他們有槍。」阿奇一愣,果然看見老鼠後頭兩個人的黑色大衣鼓起,他哼了一聲才不甘願地收了手。老鼠得意一笑,「唷,算你好眼力,怎樣?還不上車?非要我們開槍啊?」於皓皺眉思考著該如何應對時,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眼角。是語燕!他一凜,隨即笑了笑,「走就走吧,這年頭有槍的是老大。」單子看見於皓的轉變,心裡有譜,頂了身邊的阿奇一下,暗示他別衝動,三人就跟在老鼠後面上了車。從校門走出來的語燕正巧瞧見他們三人的背影沒入箱型車,而最讓她吃驚的則是老鼠大搖大擺尾隨其後的樣子。看著箱型車揚長而去,語燕心中泛起強烈的不安,咬咬下唇,連忙攔了出租車往少年隊找輝叔求救。「被老鼠攔走?」警局內,輝叔臉色凝重地看著語燕。語燕點點頭,也是一臉焦慮,「他們三個好像是被人威脅的,輝叔你說怎麼辦?」「先別擔心,他們三個人很少受威脅的,除非……」說著,輝叔拿起電話,分別撥了於皓、單子以及阿奇的手機,可是沒有一人的電話能接通,不是轉去語音信箱,就是關了機。收了電話,拿起外套,輝叔擔憂地往外走,「情況真的不對,我得去瞧瞧。」語燕追上輝叔,「我也要去。」「你……」本想拒絕她,但是看她一臉堅決,輝叔搖搖頭,也只得讓語燕跟隨。輝叔駕車到一間老鼠地盤內的撞球場,示意語燕留在車上,隨即單獨下車。語燕焦慮地頻頻往窗外瞧,希望能瞧見他們三人的身影,沒過幾分鐘,只見輝叔一人單獨步出,她的擔憂更是升到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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